第4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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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的第一天。 葉蕭獨自坐在黃海警官家里,看著小房間里墻壁上,那幅用紅色墨水畫出的人物關系圖。這套房子空關了兩年多,至今沒能賣出去,所有案件資料早被運走了,唯獨墻上的涂鴉還完整保留著。 中間那個大大的“申明”,歷經十八年的歲月,即便屋子主人早已死去,依舊鮮艷而不褪色,宛如一腔從墻縫里滲出的血。 申明遇害的這天晚上,除了被他殺死的教導主任嚴厲,還有幾個相關的人在附近 第一,目前最大的嫌疑人路中岳,他也是申明在南明中學的高中同學,案發時是南明鋼鐵廠的工程師,當晚他正在廠里值夜班,有值班表為證。路中岳后來娶了申明的未婚妻,成為谷長龍的女婿,但在2006年谷家破產案中,扮演了極不光彩的角色,卻又竹籃打水一無所有。他的前岳父上門尋仇,結果反被他所殺。不久后遇害的谷秋莎,殺人兇手恐怕也是路中岳,動機則是谷秋莎對他實施了藥物閹割,令他永久性地失去了生育能力。此人至今逍遙法外,黃海警官在追捕他的過程中不幸犧牲。 第二,也是墻上有名字的歐陽小枝,案發時她就讀于南明中學高三(2)班,據說是柳曼最好的同學。是她第一個向學校報告,申明有可能在魔女區,從而使警方在三天后找到了申明的尸體。高考后她進入師范大學,十余年間銷聲匿跡,兩年前回到南明高中,成為司望班級的語文老師。 第三,卻是墻上沒有名字的馬力,從未進入過黃海的視線。葉蕭排查過申明所帶的高中生,發現這個人后來的履歷中,居然還有爾雅教育集團,職務是總經理助理,時間從2005年8月到2006年1月,恰好是谷家破產前最關鍵的半年。馬力此后去了美國創業,不久回國結婚生女,離婚后回到本市定居。 還有誰? 申援朝喋喋不休的張鳴松嗎?如今司望的班主任,也是南明高中的特級數學教師,事實上警方已經證實,此人有充分的不在現場證明。 葉蕭在筆記本上添加了一個名字司明遠。 他是司望的爸爸,2002年神秘失蹤,音信全部,被注銷了戶口。但他在下崗前是南明鋼鐵廠的工人,案發當晚是否回到工廠?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葉蕭覺得沒必要為此而去詢問何清影畢竟她是司望的mama。 司望。 無論如何,這個人肯定不是殺死申明的兇手,因為他在申明死后整整六個月才出生。 他正就讀于南明中學高三(2)班,居然成了葉蕭警官的朋友。他說自己就是申明,擁有死者全部記憶、性格與情感,甚至筆跡都完全相同大概是吐出了那口孟婆湯的緣故。 他發誓,要為前世的自己 復仇,親手抓住殺害申明的兇手。 然后,殺了他。 但葉蕭從不相信司望就是申明司望確實是個特別的孩子,但絕對沒有轉世投胎這種事。 司望的背后一定有更為可怕的秘密。 忽然,葉蕭的手機打破了空屋子的寂靜,局里的同事打來的,告訴他在司望家附近,發現了一具尸體。 迅速趕到現場。 拆遷隊在鏟除釘子戶們的房子,四周盡是轟鳴的推土機與砸墻聲。許多人撲到拆遷隊面前阻攔,結果被十幾條大漢拖走,響著呼天喊地的哭聲。而在其中一片廢墟前,已站滿了圍觀的居民。 這棟房子剛被拆除,大約是墻邊天井的地下,挖掘出一具幾乎破碎的骷髏完整的頭骨,到處散落的肋骨與大腿骨,都說明這是一個真實的死人。 葉蕭爬過廢墟,走到它身邊蹲下來,幾乎伸手就能觸摸。兩個幽深的黑洞看著他,似乎有無盡的話語要傾訴。 你是誰? 突然,感到有雙眼睛在看著他,葉蕭猛然回頭,人群中有張少年的臉。 十八歲的司望。 第二天,關于這具尸體有了更多的消息目前尚無法確認其真實身份,法醫檢驗報告顯示,這是個身高一米七六左右的男人,年齡在三十五歲到四十歲間,死亡時間大約在十年前。在死者的脖頸脊椎骨處,發現一處致命傷口,是被某種尖利的錐子刺入,可斷定為一起謀殺案。而該棟被拆掉的房子,早已幾易其主,警方正在尋找十年前居住于此的嫌疑人。 這天深夜,葉蕭來到司望家的樓下,四周差不多被拆光了,只剩下一棵大槐樹光禿禿地矗立著。 有個黑影躥到一片廢墟前,葉蕭警惕地彎腰觀察,這里平常就有許多流氓出沒,何況是拆遷的危險時期。 寒冷的月光下,依稀照出司望的臉,跪倒在瓦礫堆間痛哭流涕。 “你在為誰哭?” 葉蕭冷冷地站在他身后,少年一個激靈跳起來,向他飛出一腳泰拳的掃踢。 警官靈巧地避閃,一手抓住他的喉嚨:“是我!” 他慌張地掙脫了葉蕭的手:“對不起,我以為是該死的拆遷隊?!?/br> “你最近怎么樣?” “糟透了!” 第一次看到司望如此沮喪的樣子,蹲坐在殘破的磚墻上。 “你還有很多事瞞著我,是不是?” “葉蕭,我會慢慢都告訴你的,但請你先幫我調查一個人好嗎?”沒等對方點頭,司望自顧自地說下去,“1983年,安息路命案的幸存者,也就是那個報案的女孩,死者唯一的女兒?!?/br> “為什么要查這個人?” “求你了?!?/br> 看著少年哀求的眼神,葉蕭苦笑著答應了下來。 一周之后,調查結果令人意外,這個女孩的檔案消失了。葉蕭走訪了受害者的親戚,這才打聽到:當年幸存下來的女孩,原本是死者的養女,沒人愿意接收她,結果被一對陌生的夫婦領養走了,從此再無音訊。至于女孩的照片,總共只留下來一張,十三歲那年學校拍的黑白照。 他把這張照片交給了司望。 第五部 未亡人 第二章 2013年的春節來得格外晚。 路繼宗十八歲了,兩年前初中畢業,考上一所民辦職校,本來說好了就業方向,要去廣東的日資汽車廠做裝配工,至少三千元的工資,卻在寒假時接到通知,因為校長攜款潛逃,學校關門大吉。 每逢冬天,這座山水環繞的南方小城,就陰冷得讓人從骨頭里顫抖。狹窄的街頭充滿垃圾,雨天濺滿泥土,滿大街都是《愛情買賣》或《最炫民族風》。家門口是鐘點房小旅館、網吧以及麻辣燙,他能叫出每個店主的名字與外號。他沒怎么去過外地,哪怕連出省旅游的機會都不曾有過除了十一歲那年,跟著mama去了趟大城市。 那次經歷畢生難忘,第一次親眼看到了摩天巨樓、車水馬龍的高架立交橋,還有進出著奔馳與寶馬的別墅,mama在他的耳邊說:“繼宗,你爸爸就住在這里,他會帶著我們過上好日子的?!?/br> 他從未見過自己的爸爸。 打從生下來的那天起,他的世界里就只有mama與外公外婆,看見別的小孩都有爸爸,他才產生這個疑問,答案卻是你的爸爸在一個遙遠的地方,他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拋棄了你和你的mama,這輩子都不要再想見到他了。 七年前,路繼宗才知道父親的名字,那是一張身份證復印件,地址就在眼前,這棟有錢人的大房子,卻早已人去樓空,只有個年輕女子留在門口。 她是爸爸的表妹,有張漂亮卻冷艷的臉。原來爸爸已經失蹤了,這棟房子也換了主人,沒人能幫到他們,盡管她也給了mama幾千塊錢。 mama失望地帶著他回了老家。 多年以來,她在街頭擺大排檔維持生計,竟把兒子養到了將近一米八的個頭,眉骨上方的前額,有塊淺淺的青色胎記。 網吧對面的桂林米粉店里,有雙眼睛正一刻不停地注視著他。 那是個中年男人,留著普通的發型,臉龐也很難讓人記憶深刻,蒼白的臉上沒有半根胡須,很容易就在人群中被淹沒,唯獨額頭有塊淡淡的青色印記。 他剛吃完辛辣的牛腩粉,點起根煙看著馬路對過,網吧的玻璃門后邊,瘦高少年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屏幕,鼠標已緊緊握了兩個鐘頭。 兩天前,他坐著長途汽車,混在春運回家的人群里,第一次來到這座骯臟的小城。七年來,他沒坐過一次飛機,自從火車票實名制后,他也沒再上過鐵路了。但他每隔一段時間,就花錢買別人遺失的身份證,年齡與相貌都與自己相仿,至少能住在小旅館或出租屋里。他在許多地方看到過自己的通緝令,每次有警察走過身邊,一開始惶恐不安,后來也就鎮定自若了,頂多把額頭胎記藏起來,反正顏色很淡不容易被察覺。 他在許多地方漂泊流浪,原 來身上還有筆現金,耗盡后只能打工為生,饑一頓飽一頓的。他曾幾度冒險回到那座大城市,甚至開了家小小的音像店,不過是以此為障眼法,做些違法的生意。三年前的深秋,有個男人突然闖入他認出了這個叫黃海的警官,立即瘋狂地往后逃去,當他沖到一棟還未完工的樓房,感覺后面的警察已掏出手槍,便不顧一切地飛了出去,哪怕當場摔死也比被逮住強。他居然跳到對面那棟樓里,黃海卻墜落到了樓下。 從此,他又背上了一條人命。 他的名字重新出現在通緝令上,許多車站與銀行門口又有了他的照片,數年來的逃亡生涯,已讓他變成了狡猾的兔子,很難再讓他犯下上一次的錯誤。 唯獨有一次,他難得地坐了回公交車,卻看到了一個奇怪的少年。 少年似乎認得自己,隨后他也認出了少年。 那次真的好險,要不是公交車正好到站,再加上車里實在擁擠,就要被那個叫司望的小子抓住了。 而他淪落到如今這樣的下場,不就是拜這位男孩所賜嗎? 八年前,第一眼見到司望,他就有種莫名其妙的恐懼。后來,他又見到了這個孩子的mama,更是每夜都被噩夢驚醒。讓他更想不到的是,這個孩子來到他家,竟成了自己的養子。 難道就因為他和妻子沒有過孩子? 事實上,他知道自己可能永遠都不會有孩子,可他在三十歲前卻是個精力充沛的男人,也曾經讓別的女人有過身孕,怎會那么快就成了個廢物?他一直在尋找原因直到有人把含有lhrh的藥瓶,也就是促黃體生成素釋放激素放到他面前。 他才明白這些年來始終都被妻子進行著藥物閹割。 剎那間,他就想殺了她。 哪怕他從未相信過那個孩子,同時認定叫馬力的家伙,其實是個卑鄙的野心家,但為了向妻子復仇,他必須按照馬力的計劃行事。 于是,他讓妻子的家族企業破產,順便轉移了幾千萬的資產。 就在他慶幸自己成為千萬富翁,準備拿這筆錢大展宏圖,甚至預約去日本做手術重振雄風,卻已墜入了致命的陷阱。 2006年初春,短短幾周之內,他也宣告破產了。 禍不單行,前岳父帶刀找上門來,他在搏斗中死里逃生,卻讓對方躺倒在血泊之中。 亡命天涯的通緝犯之路…… 多年以后,他不斷回想人生,回想十幾歲時那個女孩,還有高中時代同寢室的兄弟們,以及1995年的屈辱、嫉妒與仇恨。 他不是沒想過自殺,無數次站在樓頂或河邊,想縱身一躍就此了結,大不了化作一攤rou泥,被當作流浪漢扔進火化爐,或被警方確認真實身份,上報為通緝犯畏罪自殺案件告破。 二十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每到此刻,他就想起那個男孩,原本叫司望,后來改名谷望,現在大概還是叫司望,已經十八歲的孩子。 因此,他決定自己不能死,他不是沒有這個勇氣,而是事情還不能就這樣結束。 他必須要從司望的身上找到真相,這是他繼續活下去的第一個原因。 還有第二個原因。 寄人籬下、傾家蕩產、顛沛流離……被警察抓住槍斃,或許都不再算是什么了,而他心底最最遺憾的是這輩子就注定孤苦伶仃,不會再有一個孩子來延續我的基因了嗎? 想起十八年前分手的女友,她可是大著肚子被自己打發走的,也是他強烈要求女人把孩子打掉,還給了一大筆錢作為分手費。 現在回想起來,他真想一刀捅死自己得了。 2013年的冬天,空氣幾乎都要凍成冰了。 若不是在他的通信錄里,還留著她的一個地址,恐怕這輩子都不會來到這座小城。來到那棟破爛的居民樓前,見到曾經卿卿我我的她,早已從十多年前的窈窕女子,變作臃腫的中年婦女。他幾乎要忘了她的名字,卻如此清晰地涌上來陳香甜,包括十九年前初次見面的情景。 昨天,四十歲的她帶著個瘦長少年出門,看起來已有十七八歲,臉形與五官都有幾分熟悉,只是眼神憂郁而死氣沉沉。 少年的額頭也有塊青色胎記。 男人的心頭猛然顫動,偷偷地打開這家的信箱,發現了孩子的名字路繼宗。 第五部 未亡人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