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啊,我早上看到的就是這只……”素問驚訝的指著那渾身毛皮雪白的軍犬。她從沒見過這么漂亮的軍犬,一般狼狗不是褐雜色就是黑色皮毛,以至于它最初出現在密林里,素問還以為是狼,甚至聯想到神話。 顧淮安聽了得意的說:“這只是馬利諾犬,至于為什么是白毛,可能是……變異了吧?!闭f完,手一抬,叫道:“威風!” 他腳邊的軍犬立刻活躍的跳了起來,兩肢平行上抬,僅靠后兩肢直立。素問看得目瞪口呆:“他的名字是威風?” 顧淮安點點頭,陸錚趴在她耳邊小聲說:“本來它一身白,長得又像狼,部隊要起名叫‘雪狼’的,不過某人不同意?!?/br> 素問怔怔的看著威風,她也覺得‘雪狼’比較好聽,不過‘雪狼’,聽著好像有點耳熟? 陸錚了然的點點頭:“沒錯,他們突擊組就叫‘雪狼’,組里每個人都有個代號,咱們偉大的中隊長,顧淮安少校的代號就叫‘雪狼’?!?/br> 陸錚不無刻意的介紹道。素問“啊”了聲,再看看這位英俊筆挺的少校,慢慢的低下頭,噤了聲。和狗叫一個名字,誰愿意???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雪狼”這個代號不是顧淮安自己叫的,而是常年活躍在祖國南疆邊境的毒梟和恐怖分子叫出來的,因為顧淮安帶領的雪狼突擊小組經常在藏邊冰封的邊疆地區出擊,行動快狠準,從未失手,所以敵人才敬畏的送予他這個稱號。 中國陸軍特種部隊創建以來,得到用行動組代號做個人代號這一榮譽的特種兵,不過三人,顧淮安,就是其中一個。他亦是雪狼特別行動小組的靈魂所在。 這么冷的天氣,威風卻和他的主人一樣,毫不懼寒,高昂著狗頭,素問好奇心起,靠近了點問:“它都能做些什么???” “這可多啦,除了空降兵跳傘等基本訓練技能,其他軍犬的技能,它也都會。今年西南軍區的軍犬比賽,他拿過大獎咧?!鳖櫥窗捕紫律?,無比認真的給威風順著狗毛。 “跳傘?……它?”素問不可置信的指著那不停的伸出舌頭舔舐著主人手掌的白色巨型犬,它知道怎么拉傘包嗎? 陸錚看著她瞪圓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就覺得分外可愛,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說:“你看著啊?!?/br> 他征得顧淮安的同意后,蹲下身,摸了摸威風的腦袋,從顧淮安手里接過一只球,手一斜就丟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掛在冰峰懸崖邊的一棵枝椏上。 顧淮安面露不屑,小意思。拍拍威風的腦袋,手里韁繩一松,威風立馬撒丫子就沖了過去,四只小蹄子在雪地上刨開飛濺的雪沫,如同離弦的箭一般直奔皮球而去。 “啊——”眼見威風毫不猶豫的朝懸崖跳了過去,素問尖叫了一聲,捂著臉閉上了眼睛。 然而…… “汪汪……”狗吠? 她慢慢睜開眼,只見到那垂在懸崖邊的枝椏在寒風中來回的顫動著,夾在其中的球早已被威風叼在嘴里,來來回回的滾在顧淮安的腳邊。 “太神奇了……怎么做到的?” 陸錚拂開她的劉海:“叫你看你又不敢看?!庇洲D向顧淮安問,“養多久了?” “去年在西南邊境緝毒的時候一并繳獲的。才一年就有這個成績,讓人不得不相信,就是狗里面,也有天賦一說?!?/br> 陸錚笑了下,拉著素問一起蹲下來,拿著她的手向威風的頭上摸去。 這只威風軍犬立馬抖了一下,甩了甩尾巴,釋放出“生人勿近”的信號。 素問嚇了一跳,立刻縮回手來,一臉遺憾的看著威風。這大家伙瞥了她一眼,然后不屑的扭過身,搖了搖尾巴,顛兒顛兒的走回到顧淮安腳邊,還撒嬌似的蹭了蹭他的腿。 素問抬起頭,有點兒惆悵。 少校同志憋笑快憋出內傷了,素問臉紅的戳戳陸錚:“怎么你摸它它就那么聽話?!?/br> 陸錚搖搖頭,對她說:“你別害怕,軍隊里最敬重的就是有膽量的人,就是一只狗,它進了部隊,也是名軍人,是我們的戰友。你只要膽大點,它就不會排斥你?!?/br> 素問不信,陸錚已經強行抓著她的手,靠近了威風,威風睜著那一雙威風凜凜的狗眼,死死瞪著素問,嚇得她一緊張,又要后退。 “閉上眼?!标戝P命令,柔和卻不容抗拒。 素問顫抖著閉上眼睛,把一切交給了他。 手心觸到柔軟的皮毛,威風嗚了一聲,沒有抗拒,陸錚才慢慢松開手。素問有點驚訝的睜開眼睛,見威風果然在自己手下低著頭,任自己撫摸。 她高興的動了動手掌,給這傲氣的小家伙順著毛,出乎意料的,與它剛硬驕傲的性格相反,皮毛異常的柔軟和舒服。 威風仰起頭,甚至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手心。素問用一雙新奇又滿足的眸子看看它,又抬頭看看陸錚,迎視著她的,是深情而肯定的目光。 就是一只狗,到了部隊里也會不一樣呢。掛了個軍字就仿佛長了部隊的骨頭,同邊防的戰士們一樣,靜靜的守衛著祖國的邊疆。 告別了顧淮安少校,素問和陸錚在回連隊的路上。她問:“邊防連和特種部隊不是楚河漢界分明嗎?為什么你看起來好像跟他很熟的樣子?” 陸錚的表情很柔和,目光深遠,仿似一種沉浸在回憶里才會出現的柔和。 “顧家,住五號院的?!?/br> 言簡意賅的一句話,他的語氣吝嗇的,就好象那段已經離他而去的時光,是真的已經很遠很遠了。 北京軍區大院兒,他和蕭溶住三號院,顧淮安,住在五號院。 只是這位軍人家庭的公子哥,年僅十六就進入了軍校,十八歲參軍,加入特種部隊后,十年內只回過家兩次。和他們一樣的出身,卻選擇了一條不一樣的路。沒曾想,在這祖國的邊境,會讓他們再次重逢。 陸錚現在有點明白,當初外公為何一意堅持讓自己去當兵。 這其實是很有意義的一條人生路。 素問似懂非懂,跟著陸錚身后,深一腳,淺一腳,刻意的走他踩出的雪印上。 “那他是知道我們在這,故意來的咯?” 陸錚回過頭,凝視她幾秒,忽而,笑了下,沖她伸出手:“別玩了,過來?!?/br> 把手放在他溫暖的大掌中,任他拉著自己前行,那張從未勞苦過的手,曾經撫摸過她的全身,那比女人還要細膩的皮膚,修長漂亮的手指,如今生出了薄薄的繭,捏在她手背上糙糙的。 卻讓人,意外的安心。 “淮安,那家伙……”他喃喃自語,笑著搖了搖頭。 雪狼突擊組的訓練基地外圍,看似是空無一人的樹林,實際遍布潛伏哨,二十四小時都有人監視動向。早在上午聶素問第一腳踏過河界的時候,恐怕警戒的信號就已經傳遍訓練基地內部了吧,顧淮安那廝,又怎會不知道? 恐怕早早的就聞訊而來,帶著他那一隊“狼”們,在懸崖邊特地等著看完了他這一出免費好戲才出來的。 正如素問所說,丟臉都丟到姥姥家了。 陸錚無奈的搖搖頭,牽著素問回到了營房。 一一五,最后一晚 更新時間:2013111 0:05:18 本章字數:7948 章節名:一一五,最后一晚 晚間整個連隊都熱熱鬧鬧的,曹自彬排長親自帶著兵在布置食堂。 素問逮到個新兵問這是怎么了,那兵伢子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俺們連長說了,今晚軍民會餐,要搞茶話會?!?/br> 到導演那兒一問,還真有這回事。攝制組來了,也不能白吃部隊的飯,他們這一伙兒都是藝人,藝人能干啥,不就唱唱歌跳跳舞,就當代替不能進山的文工團來慰問士兵們了。 這個主意出來,大家倒都挺贊成,不僅沒因為在這深山雪地里表演給士兵們看,沒有出場費拿而消極怠工,反而格外認真的開選題會,商討節目,制定節目單,一副和樂融融的場面。 素問和小艾商量了下,也出了個節目。她本來就是唱歌比賽選秀出身,除了演戲,也還是有兩把刷子的。決定好節目內容后,素問又悄悄附在小艾耳邊,和她說了幾句,小艾睜大了眼睛,不解的從背包里找出單反相機遞給她。 聶素問扛上照相機,沒學過攝像,可姿勢還有幾分專業的。 晚飯時分,曹排長派人來叫他們去食堂開聯歡。 除了加餐以外,每桌上還擺了一疊花生,連殼兒的那種,一張桌六七個人,盤子里才擱一只蘋果,皮兒都有點皺了,長滿了斑點。 演員桌這邊幾乎沒人去動花生蘋果的,戰士們那邊卻也只剝花生,沒人吃蘋果。理由卻是大伙兒沒人敢吃,才一個,都想著留給領導。 最后還是曹自彬站出來,兩手一左一右,一只蘋果被生生掰成了兩瓣,然后再一分,倒是生生用手就分成了不甚規則的四份。 “來來,一人一塊?!辈茏员驘崆榈陌l給大家,倒是沒留給自己。 “排長你……” “我不吃這甜了吧唧的東西?!辈茏员虿恍嫉霓D頭,“快吃快吃,別看我,這是軍令,都趕緊吃!” 節目開始,不能光演員這邊一枝獨秀,所以節目單排布是演員們出一個節目,戰士們出一個節目,交替進行。 攝制組這邊先是臺灣小帥哥上去勁歌熱舞了一段,甭說這音響條件差,機械舞還是跳得有板有眼,把戰士們都看愣了。 一曲完,戰士們熱烈鼓掌,曹自彬把一個花生米砸到發呆的趙文江頭上:“去,別丟咱一排的臉,不然回頭五公里越野收拾你?!?/br> 趙文江摸摸腦門,不好意思的上去了。唱的是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場雪》,一開口,高亢粗獷的嗓音就把大家都震住了,小艾戳戳素問:“不得了啊,這是小沈陽他弟吧?!?/br> 趙文江唱完,臉都憋紅了,大家還沉浸在驚訝中不能回神。素問第一個帶頭“啪啪啪”的鼓起掌來,看不出啊,這個靦腆的山東小伙子唱起歌來,完全像變了個人似的。 就連導演都在旁邊開玩笑說:“這兒有沒有經紀公司的星探,趕緊挖掘挖掘?!?/br> 演出進行到后面,高(諧)潮一波波迭起,不知道是誰提議,讓陸錚也上去唱個。 頓時連素問也愣了,陸錚曾經管過一整間娛樂經紀公司,可從沒人聽他唱過歌。他們去歌房也不見他點歌,連素問都沒聽過呢。 頓時來了興致,跟著那些戰士們一起起哄:“來一個,來一個——” 陸錚坐在位置上死面,裝沒聽見。 曹排長滿面紅光,沒喝酒也半醉了,推了推他:“你上去?!?/br> 陸某人淡定回:“我不會唱?!?/br> “不會唱也得唱!”曹排長一臉的匪氣,“這是軍令!” 陸錚欠欠身,摘下帽子,站起來。全連一起“噢噢”的起哄,鼓掌。 那一刻,素問在陸錚臉上看到一種難得的光輝,是羞赧,是無奈,還是高興?她分不清了,只記得是從沒見過的光芒。過去他是陸家的小皇帝,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從沒有這么開心過,此刻與他的戰友在一起,雖然不情愿,但那股高興勁兒,卻作不來假的。 他想了想,沖“音效師”說:“就唱那首,咱們排總唱的?!?/br> 攝制組有帶音響設備上山,部隊里也抽了一名文藝兵,協助管音響的一起負責音效,其實就是把身邊能找著的cd,錄音帶給放上。 吉他的清音響起,素問萬沒想到,陸錚挑的是一首在網絡上爆紅的《老男孩》。 他的聲音清洌磁厚,雖然沒什么特點,但是因為聲線干凈,也不會影響歌曲本身的質地。 他唱歌的時候睫毛微垂,似乎是不好意思,一直注視著地面,可神情專注,仿佛非常投入。 當他唱“生活像一把無情刻刀,改變了我們模樣,未曾綻放就要枯萎嗎,我有過夢想”,素問禁不住抬起手,幫他擊掌打拍子,身體跟著他的節奏,輕輕的搖晃著。 也許這不是最動聽的版本,但現場的每一個人,無論是邊防連士兵,還是攝制組的工作人員,都情不自已的跟著一起打起了拍子,整場聯歡,一直熱熱鬧鬧,但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整齊劃一,連祁連長都跟著一起打起了拍子,微微搖晃的腦袋,眼中盈盈有光。 這是一個神奇的晚上,以至于躺在床上,素問還久久沒有回神。 雪夜很靜,風雪一停,當夜就出現了皎潔的月亮。人們都說西藏是離天堂最近的地方,素問側身躺在床上看,的確覺得如此。那一輪明月從沒有離她這么近過,仿佛就在她的窗前,仿佛伸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