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三、單身的困難與壓力
“瑞兒不可胡涂!” 國公夫人一個激靈喊道。 可開了口后的相爺那心頓感自在。 他重申:”便是如此,我不會娶妻,娘別cao心了?!?/br> “你──”國公夫人差點喘不上氣?!蹦锊辉?!你爹也不會允的!” “對……不會允的,作為嫡長,你不娶妻,如何給家里開枝散葉,如何給族里做榜樣?族里會說話的……” 國公夫人喃喃道,又像尋著主心骨,緊捉不放。 相爺淡然一笑。 “瞧族里想怎么做吧?!彼酒鹕?,看著替他婚事cao心多年的娘親,終究還是多說了句:”娘,孩兒心意已決,至多舍了族長順位,穆守能代我?!?/br> 國公夫人快哭出來的表情,發不出聲。 “皇上那邊,德性有缺,我自會去求責罰?!?/br> “瑞兒──” “便如此了,娘,孩兒乏了?!毕酄敶蛩憬Y束談話。 可他娘揪住了他的衣袖,不讓他走,那張本是雍容賢淑的臉上爬滿淚水。 “瑞兒當真不心疼我這娘?”國公夫人這一開口,便哭了出來?!边@些年我就盼著你成家,你不收房里丫環娘也隨你,你想找個心怡姑娘娘也任你拖著,可你怎么能說不娶妻?不娶你要我如何與族里交待?要我百年后如何面對東方家的祖宗?!” 相爺看著朝自己哭喊的娘親,沉默半晌。 “是孩兒不孝……” “別說不孝!我要你娶妻……只是娶妻??!” ……只是娶妻。 多簡單的幾個字。 相爺勾動唇角,笑容中飽含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娘,孩兒于國盡力,于族盡心,未有貪求私利……而今孩兒不過求守一心,莫非連這點自在也不留予我是???” 國公夫人哭著搖頭。 “不是的,娘非要逼你……可你要我怎么辦吶?要我怎么辦吶?!” 怎么辦……他已經將自己給了大翼、給了東方,若心里沒那人,或許他會任娘親安排,尋個瞧得上眼的女子舉案齊眉??汕閯硬挥扇恕?/br> 即便隨時能舍身,擔起家國責任,可東方穆謹這名字,也該有東西能屬于自己……不是嗎? 自己所求的不過這點。 望著娘親傷心欲絕的模樣,相爺聲音放輕了。 “娘,即便不娶,穆謹仍是您的孩兒?!?/br> 國公夫人不斷搖頭?!辈恍械摹恍械摹饍喝f萬不可……” 對話沒了交集,這情形在相爺預料內,但害娘親傷心,他心里仍不好受。 終究要背上不孝二字。 止不住娘親哭鬧,最后是見人哭到差點順不過氣,相爺才下令,讓下人將她強行帶了回去。 這才開頭。 隔日東方相爺便被親爹招回國公府。 前后任相爺關在書房一番長談,父子倆談話干脆利落得多。 “娶妻乃大事,娶德娶賢,門當戶對……有點不對都要被說話,何況不娶。你可知德性有損,相位或許不保?” “孩兒明白?!?/br> “若丟相位,牽連甚廣……屆時族里遭災,你要咱們一家如何對得起族人?” 是了,冠著東方一姓才坐上的相位,東方穆謹手中權勢系著氏族榮辱,東方一族的興盛,是多少代人掙下來的,中間樹敵絕不會少。而今他允自己有污點,被攻擊的不會只有個人,而是整個宗族。 官場兇險,就是東方穆謹有本事,別人暫時動不得它,可一旦東方家權勢不穩,難道別人動不得族里千百個子弟?若有人因而給斷了前途,害了性命,誰要負起這責任向族里交待? “在那之前,孩兒便會處置?!泵鎸θ绱司薮蟮膲毫?,相爺響應堅定。 “瑞兒自信太過?!惫e老爹搖頭。 “這事是我對不住族里,有問題孩兒當處置,若有憾事,孩兒自當給族里請罪?!?/br> 話至此,相爺態度十分明確了。 就是要給戳脊梁骨,這事,絕不退讓。 能在這位置坐穩,東方穆謹意志之堅非常人可比,國公瞧了兒子須臾,搖頭嘆息。 “你……要你娘如何是好?” 想一般人家家中子女沒成親,親戚鄰里閑話都能將長輩逼出病來。何況是人生意義全系在丈夫與子女身上的官家夫人? 東方穆謹這一孤身,上流貴族間針對國公夫人為人母身分、能力的質疑與責難肯定不會少,這要她往后如何與諸家女眷往來應對? 此一決定,禍及自己、族里、家人……不義加之不孝,絕對成眾矢之的的壓力,要尋常官家子弟早扛不住。東方穆謹卻只斂眸。 “爹替我多勸勸娘……穆守幾人有出息,家里……不是非我不可?!?/br> 輕緩的語調,字字扎在國公心頭。 若大兒子是個扶不上墻的瀾泥也罷,可謹兒自幼聰穎,諸多美譽加身,他對這長子何嘗不是抱以期待,要眼睜睜瞧著他讓自己走岔路……國公那心,難受都不足形容。 “這事對不起宗族,我不會允,你冷靜些時日,待過完冬再說?!?/br> “爹,此事已決。愧對宗族,孩兒自去祠堂向列祖列宗請罪,往后安排,您報予族里決斷吧?!辈辉偌m纏,相爺扔下話,告罪離開。 自此國公府給炸開鍋。 不到一日,除去人在外的東方穆守,幾個弟弟輪流來探,東方穆謹身上還帶傷,卻已在祠堂跪著,幾人瞧他跪在地上的身影,眼一下紅了。 這是他們自小追著的身影,是他們最優秀的兄長! “大哥胡涂!” “要不如何在此?”東方穆謹本人倒還能說笑?!笔鍍x別說了,我知曉自己在做什么?!?/br> 老三穆禮看著自家大哥,當真是說不出話。 “不過一只婚書……值得嗎?” “沒值不值得。只論想與不想?!毕酄斘⑿??!蔽倚囊庖褯Q,族里決斷,或許讓穆守替族長順位,叔儀和叔安、季康當幫襯二哥,也替我與弟妹說聲,平時幫大哥多開解娘,你等幾人皆有出息,娘已兒孫成群,當享福,別再cao心其他?!?/br> 這彷佛交待后事似的態度,教東方穆禮膽寒,大哥真是鐵了心,不給轉圜。 幾位弟弟輪番上陣,東方穆謹態度依然。 一跪三日,除去食膳睡覺等生理需要,相爺其他時間都在祠堂里跪著。 他身上有傷未愈,這一跪于健康雪上加霜,幾度要起身皆難站穩。 久跪傷經損骨,他上回傷重氣血虧損還沒補回來,連跪三日,在第三日用午膳前,相爺當著前來請他用膳的沐醒的面,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