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六、蟲來
在相府里走了半日沒收獲,杜丹回去歇息,第二日草草用過早膳,便往外跑。 總算,給找到正與人交待事情的沐醒。 「沐醒哥!」 沐醒見到她,臉上揚笑?!笂吙刹凰佬??!?/br> 「我真有事,讓我見爺吧!」 杜丹那心情真是,她都幾歲了還被人玩禁足這套,真是別扭死她! 「丹丫頭,妳也該知曉,為何爺不想見妳?!?/br> 「我……」杜丹嘴張了嘴。其實她真不明白……或者說事情太多了,她搞不清楚東方穆謹氣哪件事比較多…… 到了這程度,糾結也沒用了。她道: 「解鈴還需系鈴人,我惹爺不快,便由我去賠罪就是?!?/br> 「怕妳是去給他上火?!广逍褤u頭失笑?!肝姨鎶厧г?,見不見還得爺決定,妳安心養妳身子便成?!?/br> 「要我如何安心?」杜丹一臉苦相?!覆恢愄t如何與爺道?體內之毒已伴我半載,若只吃藥,怕撐不到現在……要是爺有氣,要我受折磨還,杜丹便認了。若爺還憐惜杜丹,便請爺與杜丹見上一面?!?/br> 「丹丫頭,妳可別仗爺寵得寸進尺?!广逍褔@息一聲,話說得直白,卻是相勸。 「沐醒哥,我如何得寸進尺?著實天索命了?!苟诺o奈?!溉魻敳灰?,就請爺在杜丹去后,允我夫婿知曉此事,讓他們別等──」 「丹丫頭!」 面對沐醒拉下臉色,杜丹不慌不忙。 應該說,她急,卻得強壓下著急,穩住情緒。 「沐醒哥,我沒胡說?!顾档厣钗跉?,讓自己瞧來平靜地瞧他?!敢贿@樣吧。七日。我這七日,喝藥起居,全聽安排,好生休養。七日內若沒再發作,你便當我沒說過這話。若真的吃藥不好,再請你替我將話帶給爺,給爺定奪?!?/br> 自己失蹤,無消無息,杜丹不想家里三個男人擔心,她明白心焦的感覺非常不好受。 但她也明白,依東方穆謹手段,自己出不了相府,那三人怕也找不著行蹤,除非東方穆謹應允,要不她真沒半點辦法。 玩手段? 在那仙人面前,她還是別白費力氣蹦跳。唯一還能搏上一搏的,只剩那虛渺的情份。 留下話,杜丹轉身回房里去了。 給沐醒的話,非瞎說。雖然不知道陳太醫醫術如何,但自己身體如何自己清楚。一覺醒來后,身子沒有以往與三個夫婿交歡后的輕快,反倒那股麻癢感似有若無的仍在。 谷逍遙與杜丹仔細說過,她體內陰毒,有部分是承了申屠冺體內春毒的藥性,以申屠冺深厚內力,當初為了堵那毒性都把自己弄得狼狽萬分,她這rou體凡軀,取盛陽調合,乖乖疏導才是正理。 而今光靠喝藥抑制,繼續喝下去……后果可以想像。 沒命是一回事,杜丹早死過一回。但被折磨死是另一種情況……想到發作時的情況,某人整個人都郁卒了。 她回房裡喝藥去。 晃眼兩日。 起初還有些困惑。陳太醫開的藥似乎頗有神效,每每喝下,身體那點異樣便會消失,要隔上半日,才會升竄起些許麻癢。 但第三天,喝藥沒效了,杜丹不知該嘆氣藥沒效,還是鬆口氣果然如自己所判斷……左右都遭罪,還是嘆氣吧。 她讓丫環取來筆墨,給自己寫遺書,防範未然。 照著順序,先寫給大爺。 谷逍遙那性子,不用太多廢話。但好歹夫妻一場,除去感謝這段時日的相處,她還是細細交待了要他照顧自己,亂試藥還得有度,別把自己搞死搞殘了…… 而申屠冺……杜丹一時不知如何下筆。她對申屠冺的感情很複雜。他臉長得像她前夫,性子氣質卻是迴異,但神奇的是,這兩人在某種程度上,讓她產生了相同的依賴感。 譚永旭清靜如水,無條件地當她的後盾,替她照顧家裡。申屠冺話少,卻老是想方設法擠到她面前,沒什麼要緊事,只是看著她笑,與她說些無關緊要的話??伤茄垩e唯她,掏出心肺的態度,卻是最為難得。 年歲漸長,便知道「交心」之難。申屠冺的純粹讓她極為放鬆,不必顧慮其他。 ……想想好像兩人間都是家常,沒要緊事??啥嗌倜靼姿ぷ鞑煌瑢こ?,杜丹除去一些閒聊,同樣寫了要他好好照顧自己等話。 最後是錢清貴了。 和申屠冺不同,要與錢清貴交待的事,杜丹隨隨便便都能寫上萬言書。實在這位太讓人cao心。 錢清貴纖細又敏感,這樣的熊孩子溝通起來無疑相當費力,且他又烈性子。杜丹真怕自己有個意外他也會想不開。 三爺性子,和他講空泛的大道理是沒用的。說什麼你還有大好人生,好好過活,他只會當放屁。只能給他安任務,給他目標,讓他有事做,然後祈禱在時間沖刷下逐漸淡掉一切。 杜丹埋首桌前,煞有介事,振筆疾書。 過程幾度停筆,吃些東西,拉著丫環閒嗑牙。 相府丫環素質高,口風緊,套不出太多有用消息。但對現在被關在宅子裡,閒到要長草的杜丹來說,就是自言自語都聊勝於無了。 「今日似又比昨兒熱了?!?/br> 「百好覺得差不多呢?!苟诺ひ婚_口,身旁伺候的丫環立即笑著應了。 「欸,近來筍子、瓜類不知出量如何?七八日前我往太田那兒去,聽農家說就要能收,想來也是這些時日市場能見著人賣?!?/br> 「晚些多喜去廚房問問何大娘再回給小姐知道?!?/br> 「來府幾日,瞧來瞧去都是兵爺護院,丫環沒見幾個,陽剛氣未免太重?!苟诺ふf到這兒,突然意識到──相府丫環好似不多? 她忽然問:「百好妳幾歲入的府?」 「稟小姐,百好是家生子,爹娘在國公府幹活?!贡稽c名的丫環恭敬答道。 「多喜呢?」 「稟小姐,多喜也是家生子?!?/br> 「難不成相府丫環全是家生子?」杜丹好奇。她前陣子還老是煩心丫環之事,對丫環的話題很感興趣。 百好和多喜互看一眼,歪了腦袋。 「似是家生子多?!?/br> 「小廝倒有後來入府的?!?/br> 兩人不敢說的是,相爺不愛給丫環伺候,府裡丫環不只全是知根底的家生子,數量還少得可憐。 閒嗑了會兒牙,杜丹轉移陣地,到院裡涼亭吹風賞景兼看書。 盛暑,院裡百花爭妍,粉蝶飛舞,一派欣欣向榮。 注意到院裡有丫環在花圃旁擺弄東西,她不解地問:「那是在做什麼?」 「稟小姐,這兩日蟲子多了不少,得弄些驅蟲的藥草?!拱俸玫?。 天熱蟲多,杜丹點頭,低頭看書。 暑風熱烘烘的,亭內蔭涼,倒也適怡。杜丹看了會兒書,睡意跟著襲來。這才要中午,強提精神讓自己精神點,她吩咐備膳。 用過膳,吃了藥,她精神撐不住,顧不得胃裡食物還沒消化,便將丫環遣下,上床睡去。 四肢發沉,腦袋也沉,睡著的杜丹,臉色轉紅,一會兒額上出了汗。 淡淡香氣由她身上發散,丫環在門外注意不著,自然也沒見到半掩的窗邊,有隻黑色小蟲爬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