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節
蘇錦笑道:“皇上大可不必如此,這些都不重要?!?/br> 趙禎轉過頭來微笑道:“說的對,這些都不重要,朕的使命是讓我大宋江山永固,在朕的手中完完整整的傳下去,一直穿到千秋萬世,這才是朕真正要做的事情?!?/br> 蘇錦道:“臣等的使命便是輔佐皇上將這個目標實現,同時也能光宗耀祖建功立業,在史書上皇上的名字旁邊留下薄名,這便是全部的目的?!?/br> 趙禎笑道:“你算是說了句真心話,有人對朕表白說不為名利只為朕的江山著想,朕知道那是虛言,光宗耀祖史書留名也是目的之一,朕不懷疑他們的忠心,但朕也不喜他們的不盡不實?!?/br> 蘇錦道:“皇上明白就好,又何必說出來,臣子們是人,焉能沒有人的欲望,這也不是什么羞恥的事?!?/br> 趙禎道:“說的對,否則新政何以失敗,便是朕想當然了,只想讓臣子們盡忠報國,卻沒想到傷害到他們的利益?!?/br> 蘇錦點點頭,趙禎不糊涂,他明白癥結所在,只是晚了些。 “朕知道,你進宮見朕是想推辭掉鄜延環慶兩路的路使之職是么?”趙禎坐直身子,端起案上的綠茶喝了一口。 蘇錦道:“臣是有此意,臣實話實說吧,臣的能力不足以讓四路百姓皆能安居樂業,況且皇上將這個膽子壓在臣的肩膀上不是對臣的褒獎,而是對臣的……對臣的懲罰。臣確實在某些事上讓皇上下不來臺,但皇上也不必如此懲罰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若對臣不滿大可一道圣旨革職抄家拿辦便是,又何須如此?” 趙禎瞪著蘇錦道:“你便是如此看朕的?在你的心中朕和那些前朝的昏君有何兩樣?” 蘇錦忙道:“臣冒犯在先,非皇上之過,皇上對臣已經很寬容了?!?/br> 趙禎嘆道:“這便是朕剛才所言感覺你我君臣之間已生嫌隙之故,難怪你作此想,朕也不妨和你明言,西北鄜延環慶兩路交予你手,朕確實是存著私心的,西北門戶之地,其èizhi之沖要不言而喻,而西北不穩我大宋則無法安然發展,朕知道你有一套,譬如向朕要了一塊荒地,轉眼間便在荒地之上尋出了石炭礦來,朕也知道你在煉制火油,恐怕儲存了有上萬桶之多了吧,朕不想問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石炭,也不想問你是如何知道火油提煉之法,朕知道你一定不會回答;但朕相信你一定不會坐視大宋百姓困苦流離?!?/br> 蘇錦忙道:“皇上切莫見疑,火油儲備乃是為防備西賊入侵所備,臣之所以未報于皇上,是因為火油太過昂貴,我若報上來,似有逼迫朝廷采購之嫌;臣將火油分散西北各州都部署分文未取,這一點您可聞訊延州知府狄青大人?!?/br> 趙禎微笑道:“不必解釋,朕不是懷疑你,朕若懷疑你,你還能坐在這里和朕對飲么?” 蘇錦心頭咚咚直跳,這件事確實兇險,看來趙禎的耳目無處不在,也許寶山煉制火油之事剛剛開始,趙禎便得了消息了,雖然自己并無其他的意圖,但這件事一旦被人做了文章,那便百口莫辯;蘇錦暗下決心,今后做事一定要謹慎再謹慎,身邊之人要絕對可靠,否則遲早一天自己會莫名其妙的完蛋。 第八七五章長亭送別 趙禎續道:“朕不妨告訴你一樁機密之事,廣南蠻族頭目儂智高已經叛宋自立,建了大歷國,并自稱皇帝;廣南諸州派兵圍剿,但均敗于叛匪,朕一直沒有將此事公開,便是因為西北初定,怕再生禍端;唯有西北穩定,防務堅固,朕才能抽調兵馬前去剿滅那個儂智高;所以朕只能將這個重任交給你,朝廷的錢稅吃緊,你頗有聚財的手段,朕也許你特權,西北四路但有礦場所在,你皆可使人開掘,以備西北之需,但朕卻是無錢無糧供應與你了?!?/br> 蘇錦亦喜亦憂,喜得是趙禎推誠置腹說出了真話,這說明趙禎還是頗有誠意,并未遮遮掩掩,憂的是礦產這東西可不是說找便能找到的,雖然根據自己的記憶中,后世西北的礦產絕對不少,但如何分辨,如何開采,卻是個大問題。 但此事對蘇錦的誘惑極大,大宋的銅鐵石炭火油無所不缺,一旦有機會開采,所得之利極大;蘇錦的心中早有個雄心勃勃的自下而上的變革計劃,這個龐大的計劃需巨額的金錢和物資作為后盾,這深埋在地下的礦藏,不僅是材料來源,也是物資的來源。 更好的一點是,礦藏開采不會涉及他人之利,不會引起利益糾葛,只要朝廷允許,商榷好分成之策,那便是朝廷個人雙雙受益的事情,在這個礦產資源沒得到重視的時代,自己的優勢便是比被人更能看到礦產的價值所在。 “皇上,您這是在趕鴨子上架啊,西北哪里有那么多的礦產?礦產深埋地下,臣又如何能開采出來?寶山石炭礦那是臣的誤打誤撞,運氣罷了,您若以此來押寶,臣可不敢接?!?/br> 趙禎道:“朕也知道這事有些勉為其難,不過西北確有礦產,三司鹽鐵司主事梁適曾奏報,按照找礦之法,確定有礦,但苦于無法開采;朕可將他調配與你,他可是找礦的行家,至于如何開采,那便需要你來想辦法了,話說回來,火油提煉你都能想出辦法來,在此事上應該也有辦法吧?!?/br> 蘇錦撓頭道:“既如此臣便試一試,但臣有一疑問,西北若有礦產,一旦順利開采,這礦山屬于誰?皇上一文不出,空手套白狼可不成?!?/br> 趙禎莞爾道:“你放寬心,除卻西北軍政開支,朝廷與你五五分成如何?這也算是朕與你合伙開采,朕剛才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朝廷得利,臣子也要得利,你既升了官,又能從中得了好處,何樂而不為?” 蘇錦嘆道:“八字還沒一撇,皇上倒好像給了臣多大好處一般?!?/br> 趙禎點著蘇錦的鼻子道:“知足吧,西北四路盡歸你管轄,這是何等重要之責,你已是西北之王,還想怎樣?” 蘇錦道:“說的好聽,皇上這是要把我蘇錦剝皮抽筋剝削的沿街乞討去?!?/br> 趙禎啐道:“那有你這么說話的,對了,朕為了減輕你的負擔,給你派了一名副手,河東路轉運使高若納曾知永興軍,是武職出身,他對西北比較熟悉;朕派他給你當副手,嗯……便命他管管兵馬吧,但有軍事行動,你二人共議而決;其他的事不用他插手,你要和他和睦相處同心協力,朕便將西北交給你們兩個了?!?/br> 蘇錦心知肚明,趙禎這是在自己身邊安了一個釘子,高若納專管軍務,實際上便是剝奪了蘇錦的軍事調動專斷之權,兩人共議而決便是說有一個不同意便不能調動軍隊。說到底,趙禎還是留了一手,不過這也不能簡單的歸結為趙禎對自己有所懷疑,大宋軍制中有監軍的職位,這便是皇帝派在將領們身邊的耳目,也是一種正常的監視手段。 與趙禎的這次談話多少緩和了兩人之間略顯尷尬的關系,但裂痕既生,想彌補的嚴絲合縫那是千難萬難,蘇錦心里明白,難免會有今日,趙禎的性格決定了他的行動,從新政之事可以窺得一斑,趙禎是個從善如流之人,但同時又是個從惡如流之人,換言之他是個軟耳朵;這種人的性格里有一種瞻前顧后的多疑癥狀,相處的越久,蘇錦便對此了解的越深,這和后世對于趙禎的評價漸行漸遠。 后世史學家研究者賦予趙禎‘仁君’之稱,稱他寬恕仁厚無為而治,讓仁宗一朝呈現出具自由的風氣云云,蘇錦并不否認實際上的結果,不過他逐漸意識到不是趙禎故意這么做,而是他的軟弱和多疑讓他在很多事上沒有準主意,所以遲遲不能下決定,不過仁宗一朝能人賢相多不勝數,臣子的優秀彌補了趙禎的缺點,正所謂無心插柳柳成蔭,這也算是趙禎的運氣不錯吧。(個人觀點,不喜勿噴。) 范仲淹韓琦富弼等人被貶斥出京,離京之際豈是個冷清了得,昔日新政一黨作鳥獸散,群臣唯恐避之不及,走之時也無人相送。 眾人都知道范仲淹等人被貶之后,蘇錦反獲榮升,已有流言蜂起,說蘇錦假仁假義貓哭老鼠,但蘇錦管不了這些,趙禎宣旨命自己執掌環慶鄜延的那一刻起,便免不了會有這樣那樣的議論,蘇錦也無法阻止流言的產生。 非但如此,在范仲淹離京前往彬縣赴任之時,蘇錦帶人在西門外十里長亭擺酒相送。 范仲淹對于蘇錦不避嫌隙公然相送的情誼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激動,似乎他早就知道蘇錦要來送自己一般,兩人如老友一般對坐小酌,范仲淹談笑風生的指點著官道左近的麥田中半尺高的麥苗,笑言今年又是個豐收之年。 蘇錦終于忍不住問道:“范公,經此一事,可知新政之難,如果時光倒流,您還愿意碰新政之事么?” 范仲淹微笑道:“蘇大人,老夫佩服你的機變,佩服你的審時度勢,但你來送老夫,若日后有人說你和老夫一黨,你會后悔么?” 蘇錦笑道:“我最怕閑言碎語,也許會后悔吧,不過雖然也許會后悔,但不來送別范公我會更后悔?!?/br> 范仲淹呵呵笑道:“老夫本來并不太欣賞你,總覺得你過于功利,年起輕輕卻顯得謹慎有余,不過你能坦言后悔,足見你的真誠,倒是讓老夫又佩服你三分了?!?/br> 蘇錦笑道:“范公謬贊,您還沒回答我呢?!?/br> 范仲淹把酒臨風略一思索道:“若說此事老夫全無后悔之意那也是假話,但萬事總有人先,我范某人出自貧寒之家,年少時在應天書院讀書便立下志愿,此身效忠朝廷,無論榮辱無怨無悔;為官之后,更是以強宋富民為己任,對于個人的榮辱得失更是不放在心上;老夫閑時所思,身為大宋臣子,該有如此境界方可無愧于天地,那便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惟其如此,方能淡定心境,不悔此生?!?/br> 這可能是范仲淹這句千古名言的首次發布,幾年后范仲淹寫下千古名篇《岳陽樓記》之時在此重復這句話,后世之人也都是從這篇文章中得知范仲淹的這一名句,卻無人知道,最早的版本是范仲淹和一位叫做蘇錦的官員送別之時率先說出。 蘇錦真心佩服范仲淹,毋庸置疑,能說出這兩句話的人必有有廣闊的胸襟和遠大的理想,以國家民族的振興為己任,不計較個人的榮辱得失,范仲淹確實是這種人,雖然在蘇錦看來,他缺少了機變轉彎的智謀,也選錯了實現理想的時機,不過這并不妨害范仲淹的形象在自己心目中愈發的高大起來;來到這個時代這么久,終于有一個人跟自己后世記憶中的印象相吻合,只不過帶著太多的悲劇色彩罷了。 蘇錦長鞠到地,送別范仲淹,范仲淹拒絕了蘇錦贈予的錢物和車馬,只攜數名家眷,登上一輛驢車拱手而去,驢車狹小,范仲淹只得和老車夫擠在車轅上,車行處,他花白的鬢發在春風中舞動,成為蘇錦心中永久的記憶。 第八七六章廣開財路 數日后,蘇錦攜三司鹽鐵司主事梁適,新任西北四路經略安撫副使高若納一行數十人離京。 三月小陽春,新綠乍起,碧水微瀾,雖是喜人的景色,可不知為何,蘇錦的心中總是籠罩著一股淤塞之氣久久難平。 蘇錦又升官的消息早已傳到西北,蘇家上下自然是喜不自勝,連西北四路各州府的文武官員也紛紛聚集秦州迎接蘇錦的歸來,即便是趙禎跟自己貌似推心置腹了一番,但蘇錦還是在心中種下了戒備的種子。 無論如何升官總是好事,蘇錦也不想煞風景,在秦州大擺筵席,招待前來道賀的官員們,當然有些敏感的官員看到跟著蘇錦前來的高若納,并得知他的身份的時候,還是會隱隱的察覺到什么。 宴席過后,蘇錦處理完幾樁急務,拉著李重、潘江、魏松鶴等心腹之人小坐飲茶,蘇錦也不隱瞞,將京中所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李重等人,當然關乎夏竦等人偽造信件陷害富弼石介的內情還是不便透露,朝廷邸報雖已到達各州府,但眾人對于其中的詳情還是知之甚少,聽蘇錦道來,更有一番唏噓感嘆。 李重嘆道:“范帥和韓帥竟然落得如此下場,真是教人難以想象,不過卑職私底下認為,結黨之說未免牽強,以此為借口貶斥幾位大人,似乎有點不太妥當?!?/br> 魏松鶴道:“可是歐永叔寫的那篇《朋黨論》便是自承確有其事,也難怪有人借此大做文章?;噬县M會容許有人公然結黨,自然是要處罰的?!?/br> 蘇錦微笑道:“歐永叔確實這一招棋走的過了,教人抓住了把柄,不過歸根結底而言,還是新政的問題,新政施行過程中犯了不少錯誤,弄得怨聲載道,皇上是想趕緊結束新政,歐陽大人在恰當的時機給了恰當的理由罷了?!?/br> 魏松鶴低聲道:“您的意思是……歐陽修故意這么做的?故意借此機會讓皇上下臺階,將新政之失歸結到韓范等人身上?這不是苦rou計么?” 李重呆呆的道:“難怪,難怪以歐陽永叔的老練,怎會在錢銘逸彈劾他們結黨之時走出這一步蠢棋,難道是皇上授意他如此?亦或是他揣摩出了皇上的心思?” 蘇錦忙擺手道:“這等事豈能胡亂猜測,咱們只是閑聊,這些話可不能有半句在外邊透露出去,不然我們可都有大麻煩?!?/br> 眾人面面相覷,背心微涼,蘇錦這么一點,整件事忽然便的微妙起來,歐陽修身為諫院一員,得罪的人不在少處,但他能一直在朝廷上占據要職,除了他自己的本事之外,皇上的力挺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說他為了解新政之困,替趙禎尋找臺階下,也并非不可能,畢竟風聲正緊的時候他果斷拋出朋黨論給趙禎以借口,略覺有些突兀,以歐陽修的智商這著臭棋不該下出來;況且事后韓范等人拒不承認結為朋黨,而他這個自承是朋黨的人卻沒有受到更為嚴厲的懲處,依舊混了個滁州知府的職位,不免讓人感嘆他的運氣太好。 “諸位,不必在此事上過多糾結,事情已經過去了,皇上又將環慶鄜延兩路的重擔壓在我的肩上,我現在想的便是如何能讓西北四路盡快的重上正軌,這一切還需諸位多多協助;說實話我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感覺到無處下手?!碧K錦搖頭嘆道。 潘江問道:“跟隨大人來的那個高若納是個什么路數?以前怎么沒聽說過他?!?/br> 蘇錦搖頭道:“我也不認識他?!?/br> 李重道:“下官知道點他的情形,此人據說精通天文和醫術,曾是圣上身邊的起居舍人,據稱皇上對他很是信任,還任過禮部主客員外郎,后來外放睦洲知府,累官至河東轉運使的職位,期間還在西北當過官;家父在世時曾在河東路任職,與他有過同僚之誼,不過家父跟他交往不多,據說他不太好相與,具體如何,下官也不敢胡亂猜測?!?/br> 蘇錦微笑道:“看來.經歷蠻豐富,不過皇上派他來給我當副手的用意我也明白,咱們也不必得罪他,該讓他知道的就讓他知道,不該讓他知道的教他一無所知便是?!?/br> 潘江擼.著袖子道:“這老小子要是不老實,老子給他好看?!?/br> 蘇錦翻翻白眼道:“可別亂來,他是分管軍務,你是涇原路都部署指揮使,說起來是他的屬下,說話辦事悠著點?!?/br> 潘江啐了一口道:“除了蘇大人,老子在乎誰?” 蘇錦對他無語,皺眉道:“這一回皇上把那兩路交予我管轄,但卻一文錢一粒糧食不給,要我自行解決,這差事難辦了,我打算帶著三司鹽鐵司主事梁大人在各州轉轉,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些礦山多些生財之道,不然咱們很快就要陷入困頓之中,我這官當的,真他娘的窩囊,人家都是大把銀子往兜里裝,我這里掏干了腰包往外墊,想想真沒意思?!?/br> 眾人愕然道:“怎么會這樣?皇上太不地道了,拿路使大人當搖錢樹呢?” 蘇錦擺擺手道:“不說了,說的窩火,所以要擺脫諸位替我想想辦法,咱們秦鳳路和涇原路目前算是逐漸恢復了元氣,我想,從今年夏糧上市開始,應該要收些糧稅了,皇上前年就答應我,可以適當的收些糧稅只用,去年礦山賺的錢不少,我這人又是個軟心腸的,于是便免了一年的稅錢,目前這種情形,我只能出此下策了?!?/br> 李重沉思點頭道:“可以適當的收些,但不宜過甚,百姓們剛剛吃飽肚子,要悠著點來?!?/br> 蘇錦道:“這件事交給李兄了,我已經提議讓李兄兼任四路常平倉司之職,李兄幫我將疑難之處向百姓們解釋清楚,我不想弄得天怒人怨的,總之可收便收,不可收也不強求?!?/br> 李重起身拱手道:“下官明白,此事我來辦便是?!?/br> 魏松鶴道:“靠秦鳳涇原兩路的稅錢也不能保證鄜延環慶兩路的開銷,弄不好都被拖的沒飯吃,皇上也真夠看得起咱們,居然一毛不拔,真是古今未嘗聽聞?!?/br> 蘇錦道:“不說了不說了,事已至此,牢sao也無用;看來咱們要廣開財路了,我是這么想的,咱們邊境上不是靜止私商出入么?目前這種情形,我看可以稍微放開一些,允許私商進出,但要收取他們的過關稅;夏國現在什么都缺,東西過去都能賣高價,商賈們也不會虧本,咱們也能賺的不少;另外我想請你們去南方各大州府逛逛,說服些商賈來咱們西北做生意,這樣咱們在商稅上又能弄上一筆,總之多方想辦法,不就是幾十萬人的吃飯問題么?應該不會太難?!?/br> 李重皺眉道:“邊境開放商賈進出,可是違反兩國和議條款的,這不合適吧?!?/br> 蘇錦笑道:“有什么不合適,人家商賈偷偷的進出,我們能天天盯著他們么?” 潘江道:“大人不是說那樣會養虎為患么?” 蘇錦道:“控制住數量,控制商品種類,以糧食布匹茶葉等消耗物資為主,其他的一律不準,再有便是商賈不準將夏國物品帶回販賣,咱們只賣不買,讓李元昊的青鹽堆成山,毛皮當荒草,他們沒錢哪有翻身的機會?總之,不用怕,兩國之間的貿易遲早要恢復,咱們乘此機會弄些實惠,而且這些錢全用在西北建設上,我們又沒往口袋里裝一文;難道眼睜睜的守著財路餓死不成?” 眾人點頭道:“有道理,便照您的吩咐去做?!?/br> 蘇錦擠擠眼道:“私商稅收之事要秘密進行,別讓那個跟來的高若納知道,收稅的兄弟要選可靠的,可別捅漏子,免得有人在皇上那兒告狀?!?/br> 潘江笑道:“包在卑職身上,這是我涇原路防務范圍,您就放心吧?!?/br> 第八七七章新城 蘇錦派數百士兵跟隨梁適在西北四路找礦,雖然對此抱著極大的希望,但即便能找到礦場,且不說能不能開采,即便是能開采,從采礦到產生效益也起碼要一年時間,而這一年時間四路的百萬百姓要吃飯要穿衣,錢從何來? 所以蘇錦不能押寶在礦場上,他需要更多的辦法來緩解財政壓力,后世有句話叫做‘不要將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意思就告誡人們不要押寶在一件事上。 寶山的煤礦目前產量逐漸減少,不是因為礦產枯竭,而是因為隨著掘進的深入,礦洞越來越深,采礦的難度也越來越大,與此同時危險性也越來越大,去歲十個掘進面中的一個曾經塌方下來,砸死了七八個礦工,蘇錦也不得不下令礦場管理人員首要保證人員安全,再考慮產量。 蘇錦特派了專門獨立的安全監察,礦洞的框架和掘進都要經過他們的驗收,一旦他們監察不力,導致事故發生,蘇錦將直接追究他們的責任;再加上越往下,礦洞的煤炭進出也越來越不方便,完全人力的開挖,加上安全的壓力,導致寶山煤礦的產量越來越少;高峰時期每日出石炭原煤近三千筐,如今已經減產至兩千筐,而各地的需求量越來越大,生產的壓力很大。 不過煤礦是個搖錢樹,去年年底結算,晏碧云的賬簿上清清楚楚的寫著一個天文數字,寶山煤礦去年一年出煤近三百萬斤,加工成煤餅及香餅之后,得錢八百余萬;但即便如此,蘇家的結余不超過百萬,工錢成本外加秦風涇原這兩路的建設資金便花掉了五百萬貫,還有一部分則是消耗在不賺錢的鋪路和火油的提煉上。 不過讓蘇錦高興的是,火油的提煉愈發的成熟和快速,雖然這玩意目前只是耗費金錢,但蘇錦相信,這些火油遲早會派上大用場,除了一部分免費充入各州府的軍械庫中,蘇錦還命人偷偷弄了幾千桶質量上乘的藏在山洞中儲備,遲早有一天,這些火油將會發揮巨大的作用。 而瀝青柏油大路也從寶山鋪到了延州,又從延州往渭州鋪設,原本是為了便于石炭原煤以及物資的進出,但此刻蘇錦又有了新的想法;既然自己打算招商引資這些又寬又平風雨無阻的柏油大馬路自然是最好的硬件,即便是資金再緊張,蘇錦也決定迅速的將各州之間的柏油馬路以及主干道全部鋪設成瀝青路面。 除此之外,幾座主要的大城池也要做適當的改造,低矮狹窄的街道和房舍要推掉重建,每個州府起碼要有一條能拿得出手的主街道,道路要寬敞干凈,商鋪要開闊敞亮,這樣才會讓前來考察的商賈們覺得這是做生意的地方,否則一片破敗之象,看起來就是隨時準備丟棄逃跑的城池,哪家商賈敢來做生意? 蘇錦的宏偉藍圖描繪的奪人眼球,不過家中的妻妾們了解現狀之后倒是頗為擔憂,某一日傍晚,蘇錦跟眾人正坐在院子里閑聊的時候,晏碧云不聲不響的遞過來一張寫滿數字的紙。 蘇錦笑道:“這是什么玩意?” 晏碧云輕輕坐下,攬過在周圍亂竄的虎兒抱在懷里道:“這是菱兒和柔娘他們替你算出來的需要的金錢,按照你的設想,光是修路和舊城街道翻新這兩項,就要耗錢三千萬貫,快趕上咱們大宋一年的財稅錢了?!?/br> 蘇錦咂舌道:“這么多?他娘的,把我骨頭砸成渣賣了也不夠啊?!?/br> 虎兒奶聲奶氣的學蘇錦說話:“他娘的……” 一旁的柔娘一把摟過虎兒白了一眼道:“虎兒,別跟你爹學這些粗話,你說話要文雅,不然柔姨娘可不讓你跟我睡覺了?!?/br> 虎兒忙叫道:“虎兒不敢說粗話了,柔姨娘帶虎兒睡覺,虎兒要吃柔姨娘大.奶奶……” 柔娘面紅耳赤,啐了口道:“臭小子,再瞎說撕了你嘴……” 蘇錦暗自好笑,這小子有乃父之風,已經開始學會占便宜了,不過很快蘇錦便笑不出來了,這筆錢的數額實在太大,短時間內實在是難以解決,蘇錦也不可能為了這些事弄得全家老少勒緊褲帶吃粥喝稀。 “哎,看來我的計劃是空想,難吶?!碧K錦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