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節
蘇錦笑道:“那如何敢當?!弊焐先绱苏f,卻在篝火旁的銅壺中倒了熱水洗漱,然后大刺刺的往野利端云身前一坐。 野利端云將野兔放在火中燒烤,洗凈雙手,拿起隨身的木梳怔了怔輕輕的幫蘇錦打理起來。 野利端云小手的觸摸,以及身后傳來的她細細的喘息聲和身上的幽香,turán間讓蘇錦心跳加速,雪后的清晨萬籟俱寂,兩人都不說話,相互間都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蘇錦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昨夜赤身相擁的情形,鼻息變得粗重起來。 野利端云看著蘇錦的側臉,心中涌起無限的柔情,昨夜自己和此人肌膚相親相擁了一夜,黎明時分的shihou她在蘇錦的懷中醒來,渾身香汗淋漓,兩人肌膚相貼之處都汗津津的,風寒之癥被這一夜的香艷擁抱驅趕的七七八八。 雖然很是覺得羞人答答,但野利端云怎么也不愿離開這火炭般的懷抱,她十八年的人生找你還是第一次跟一個男子有如此密切的jiēchu,而這男子并不讓她討厭,乳guo換做別人,哪怕是為了救自己的命不得不如此,野利端云也會寧愿死也不愿將自己的清白玷污。 哪怕是大夏的皇帝李元昊,曾經不止一次的對自己示愛,甚至許諾將自己立為皇后,野利端云也從不假以辭色;野利端云厭惡李元昊的無恥,自己的姑母野利端云是他的妻子,而他居然還打自己的主意,但野利端云也知道,被李元昊看上的女子基本上難以逃脫他的魔爪,以前還有野利部落的兩座大靠山,元昊會有所忌憚,而如今,野利部落只剩下孤兒寡婦,自己雖然以死相逼暫時逃脫魔爪,但不久之后的某天,自己難免會落入李元昊之手。 野利端云多么急切的希望能有個靠山能有個人來保護自己,不知什么shihou開始,也許是在會州的shihou,這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蘇錦便給了她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覺;這個人的膽子簡直上天了,而且更重要的是,渭州之戰中正是此人擊敗了李元昊,野利端云的心中自然而然的將他視為能夠和李元昊抗衡的人物。 野利端云當然明白自己不該對南人有這樣的感情,當李阿貍不顧一切的愛上蘇錦的shihou,野利端云感到心中不是滋味,表面上看自己的是個風風火火的潑辣性格,但實際上,阿貍比自己大膽的多也勇敢的多,北上的一段路途中,阿貍和蘇錦好的蜜里調油,野利端云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當蘇錦離去之后,看到李阿貍失魂落魄的摸樣,野利端云甚至有些快意。 但很快,野利端云便自己也嘗到了這種煎熬的滋味,不知什么shihou開始,這個壞壞的男子已經在自己的心里扎下了根。 野利端云只能掩飾住這份感情,不僅是蘇錦是南人,并且有了妻妾,也不僅是因為阿貍喜歡,而是她要頂起野利部落的一片天,根本不能陷入情網之中不能自拔;姑母跟她私下里說過:野利部落的未來便在兩個女人手中,一個是她自己,一個便是野利端云了。 姑母的責任是保住皇后之位,盡量不在這樣艱難的shihou被沒藏氏取而代之,而且要保證太子李寧令哥的地位不動搖,這兩個人不倒,便是野利部落得以重振的機會;而野利端云自己的責任則是盡心盡力輔佐幼小的堂弟野利尚均,按照姑母的指示和蘇錦jinháng秘密交易,在最困難的shihou讓李元昊的魔爪不敢伸向野利部落,苦苦支撐幾年,野利部落的下一代長大成人之后,李元昊便不敢輕易的對野利部落起覬覦之心了。 可是命運總是教人無可琢磨,自己去秦州見蘇錦,只有野利端云自己明白,在路上自己的心情有多么的迫切;秦州蘇府中住了一日,對野利端云的打擊是巨大的,蘇錦的夫人晏碧云溫婉端莊魅力四射,幾位妻妾也是個個美艷無比,蘇錦還喜得麟兒,這一切都在提醒野利端云,自己的夢只能壓抑在心底。 當蘇錦要和她一起巡查路線的shihou,野利端云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失態,千萬不能陷入其中不能自拔,所以前幾日路上,兩人雖然并騎而行,但言語之間相持于禮,從不涉及其他。 若非天降大雪,若非自己忽然被風寒所侵襲病倒,蘇錦又怎會以口度水,又怎會和自己裸.身相擁,自己的清白之軀已經被這個男子看了個遍,摸了個遍,將自己壓抑住的情感瞬間點燃,自己又怎么能夠再裝作若無其事? …… “野利小姐,你怎么了?”蘇錦輕輕的話語將野利端云從奔騰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野利端云一怔,發現蘇錦正扭頭擔憂的看著自己。 “你怎么了?”蘇錦重復道,轉身伸手過來探野利端云的額頭是否又在發燒。 野利端云心里爆發出一聲吶喊:管他將來如何?我不愿再委屈自己了。 在蘇錦的手臂探過來的一剎那,野利端云縱身上前抱住了蘇錦的脖子,蘇錦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兩片噴香柔軟的嘴唇已經吻上了自己的嘴。 蘇錦大腦一片空白心道:靠,被逆襲了!只覺得一條小舌頭像只笨拙的小蛇使勁往自己嘴唇里鉆,蘇錦雖覺得有些不妥,但還是下意識的張口擒住那條亂蹦跶的舌頭,將它緊緊吸住。 兩人相擁親吻糾纏,蘇錦被弄得心浮氣躁,猛然間發現野利端云正在撕扯自己的衣服,蘇錦忙道:“不可不可,你還生病呢,著涼了不好?!?/br> 野利端云站起身來,伸手取下頭上的錦毛帽,將束發的發帶只一扯,烏云般的秀發便瀑布般灑了下來,與此同時,手指輕捻,解開身上的衣服,在蘇錦目瞪口呆之中脫得一絲不掛,完美挺茁的身體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之中。 雪后的嚴寒,讓野利端云不由自主的抱緊雙臂,掩蓋住半幅酥胸,但越是如此,越是露出半點紅豆,惹人血脈噴張。 蘇錦鼻血差點噴了出來,野利端云傲人的身材,曼妙的誘惑力足以秒殺一切理智,蘇錦大叫一聲:“是你惹我的?!?/br> 野利端云挑戰似的道:“那又如何?你吃了我么?” 蘇錦沖上前去一把將她摟在懷中,彎腰鉆入洞中,嘴巴熟練的叼住她胸前凸點,口中含糊不清的道:“看爺不收拾你?!?/br> 洞外大地蒼茫一片,荒原上一望無際的鋪滿厚厚的白雪,萬籟俱寂中,一聲不知是快樂還是痛苦的喊叫聲劃破荒野,外邊雖然風雪已停,但雪下的一處野狼洞xue中,一場暴風驟雨正在上演。 第八三一章變革之殤(一) 接應驛站的眾人趕著雪橇趕到被困地點之時,蘇錦和野利端云正坐在洞口吃著烤焦的野兔,野兔上火烤之時兩人正在洞內rou搏,待野利端云不支叫饒的時候已經是快一刻鐘時間了。 一刻鐘時間換算成現代的時間也不過半個小時,但身經百戰的蘇錦對付這個雛兒自然是綽綽有余,對一只在火上的燒烤的野兔來說時間也是太長,以至于烤的焦糊,但兩人吃的都很香甜。 接應人員到來,眾人稍微歇息了一會兒便上路北行,行處老遠,野利端云坐在雪橇上依舊回頭張望,那處簡易的藏身之所的洞中,是自己從少女變成真正的女人的地方,野利端云決定了,將來要常來這里看看,紀念自己的第一次。 大雪雖厚,雪后的晴日也讓這厚雪融化的頗快,tèbié是這是戈壁荒野,碎石砂礫占大多數,白天在陽光的照射之下溫度上升的很快,不到數日時間,齊膝深的雪便消融的差不多了,而融化的雪水很快便滲透進砂礫之中無影無蹤,不幾日,荒原上又變成干燥的褐色。 眾人從第一座驛站開始,五十里一天的路程,行了五天,終于將行進的路線全部走完,一路上荒無人煙,一個鬼影子也沒見到,這讓蘇錦很是ǎnyi,宋夏兩國均遵守了和議,將這片荒原作為緩沖帶,并未派駐人員駐防;而此地也確實不適合駐防,數百里地無一條河流,滿地的砂礫碎石也著實難行。 相較于蘇錦修筑的三座驛站而言,野利部落建造的兩座驛站便簡陋了許多,可能是游牧民族不善建筑,他們只是圈了圍欄搭了幾座帳篷便完事了,雖然蘇錦有言在先說建筑驛站的錢款自己會出,但是黨項人沒那么多講究,你便是給他座金山,他也只會造成一座屎疙瘩的摸樣,教人無可奈何。 過了涼州西南的天梯山峽谷,再往西北便是沙漠,沿著沙漠的邊緣往北越過涼州便到了野利部落的封邑之地;雖然和野利端云好的蜜里調油,難舍難分,但是到了天梯山,蘇錦還是決定要打道回府。 一路上做好了行進的路線標記,都無大礙之后,雙方的交易便可順利jinháng了;雖然極為不舍,但野利端云也無可奈何,雙方約定,蘇錦先命車隊將糧食運往野利部落的主寨,然后在跟隨野利部落的趕馬的牧民將馬匹趕往南方,歸來的大車上也可順便裝載路上要吃用的清水糧草帳篷等物。 離別的當天晚上,蘇錦和野利端云在帳篷里徹夜纏綿,蘇錦的身上被野利端云咬了一排排的牙印,淚水汗水和不知名的水弄得兩人濕漉漉的;凌晨時分,野利端云陪蘇錦洗了個澡,兩人相擁細語,戀戀不舍的各奔南北。 蘇錦很是矛盾,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般的放.蕩,放在后世這簡直不可想象,當年他的眼中只有那朵?;?,作為一個長相還算帥氣,言談也算幽默的大學生,多少會有些女生暗送秋波言語中給些暗示,可是當年的自己卻一概視如草芥;如今到了這個朝代,自己怎么就放棄了這么個堅貞不移的優良品質,變得見一個愛一個。 像野利端云和李阿貍,一個是野利部落的女頭領,一個更是李元昊的愛女,無論如何自己娶不了她們,但是偏偏和她們都產生了一段孽緣,今后如何處置實在是毫無頭緒。吃干抹凈拍拍屁股走人倒是落得輕松,但這浪子行為似乎有些不負責任。 在回家的路途上,蘇錦打定主意,一切憑天意做主,若是李阿貍和野利端云愿意不計身份的跟著自己,自己當然是來者不拒,若是她們自重身份不愿意跟著自己,那便作罷。 半月時間的準備,雙方第一次交易靜悄悄的順利jinháng了,蘇錦身邊只有李重潘江和幾名心腹知道這件事,李重原本還擔心蘇錦會捅婁子,當蘇錦悄悄告訴他,此事已經得到趙禎的首肯的時候,李重這才明白蘇錦早已將一切的后路都安排妥當了。 潘江自然是唯蘇錦馬首是瞻,渭州一戰之后,潘江升任涇原路都部署指揮副使,并兼任渭州都部署指揮使,可謂是風光正盛之時,這一切都得益于蘇錦的提攜,兩次跟隨蘇錦辦差,兩次都晚上怕了一節,算來一年光景已經官升三級,官居從四品武將的職位,這在大宋的武官升遷上也算是奇跡了。 這一切都是拜蘇錦所賜,潘江自然是對蘇錦死心塌地,蘇錦的運糧隊伍出發之時,潘江還調動大軍佯作出征,給大批糧車出門打掩護,可謂是精明之極。 首批五千匹戰馬和三十五萬石糧食的交易在二月二十完成,五千匹戰馬直接被趕到隴山山南的馬場圈養,由于草場未成,這批臟兮兮瘦弱的馬匹還只能圈養起來,蘇錦下血本命人飼加精料,經過一個月的調養,馬兒們的摸樣大變,變得油光水滑,肌rou也強健起來,現在唯一需要的便是待草場建成之后jinháng放養,訓練它們的奔跑能力。 到了五月間,第二批五千匹戰馬的交易也告完成,一萬匹馬兒日吃夜嚼消耗起來真不是個小數目,算算這兩筆交易已經花了近七十萬貫,在這么消耗下去就算每匹馬有五六十貫的利潤,這一萬匹馬兒也不賺不了幾個錢,雖然自己走私戰馬一方面也是為了大宋軍隊的需要著想,但蘇錦尚未高尚到肥公損私的地步,于是蘇錦決定回京城一趟,他要跟趙禎談談條件。 其一便是朝廷收購這些馬匹的價格,其二便是這些馬匹圈養的草料的補貼,只要朝廷肯給錢,什么都好說,哪怕是幫朝廷圈養一輩子。 五月中旬的一天,蘇錦趕回了京城,還沒進京城,蘇錦便感覺到了此番進京跟以往進京的氣氛截然不同;以往進京,只要是公開回京的消息,富弼歐陽修是必來迎接的,大小的官員同僚也總有那么幾個前來迎候,場面也熱鬧的緊。 但是這一次,城門口除了自家的家仆的車馬之外,便只有晏府的管家在此迎候;蘇錦想了想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上次富弼韓琦等人前去給虎兒恭賀滿月,跟自己談及的變革之事拉自己入伙,自己硬是沒同意,算是得罪了他們了,如今他們自然認為自己不夠朋友,不來迎接倒也情理之中。 蘇錦略有些惆悵,自己還是將感情看得太重了些,其實在官場上本無所謂好友親朋,有的只是利益相輔,你對我有用,我便鳥你,你對我無用,我便不給你好臉;縱使是后世推崇的名臣大將,也不能脫卻功利之心;一旦看透了,蘇錦倒也釋然了。 自家宅中并無親眷,蘇錦只回家小憩了一會,便先去晏府拜見晏殊。 時值午后,晏殊小睡方起,正在廳中品著今年的新茶,聞蘇錦來了,忙命人請蘇錦進來;蘇錦命人將帶來的大包小包的禮品搬上花廳擺了滿滿一桌子,笑著施禮道:“三司大人身體可好?這些都是碧云她們在西北搜羅的當地特產,什么山參枸杞之類的東西,三司大人笑納了吧,這是她們的一片孝心?!?/br> 晏殊微笑道:“自然是要收的,她們在慶州還好吧,我那侄外孫虎兒如何?” 蘇錦笑道:“已經下牙萌發了一顆,碧云還教他學語呢,教的是三司大人的‘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呢?!?/br> 晏殊呵呵笑道:“胡鬧!六個月的孩兒如何能學懂這些,這也太性急了些?!?/br> 蘇錦笑道:“隨她們去吧,反正成天圍著個孩子轉,也沒什么大事;咦?富兄呢?怎地沒見他?他不是十天中倒有七八天在這里么?” 晏殊臉色一變,頓時陰云籠罩,沒好氣的道:“莫提他,老夫提到他的名字便生氣,他倒是想來,老夫豈能讓他上門?!?/br> 蘇錦疑惑的道:“怎么了?三司大人為何對他憤憤不平的樣子?!?/br> 晏殊看著蘇錦道:“你怕是還不知道吧,他們幾個鬧得太不像話了,朝堂上被他們攪得一片烏煙瘴氣,老夫說話他們也不聽了?!?/br> 蘇錦一驚道:“怎么會這樣?” 第八三二章變革之殤(二) 晏殊語氣不屑的將近日來改革派范仲淹、韓琦、富弼等人的所作所為跟蘇錦和盤托出。 原來,自元日過后,趙禎應范仲淹等人所奏,擴大諫官人員編制,召包拯、余靖、王素和蔡襄等人為諫官,可能是畏懼于即將到來的壓力,范仲淹等人決定先下手為強,首先讓諫官們彈劾朝中重臣。 三月里,除了包拯覺得事情不可cao之過急,不愿參與參奏之外,歐陽修領頭,余靖、王素和蔡襄三人從之,將第一個目標鎖定了副宰相王舉正。 王舉正此人也確實有可指謫之處,這個人平日唯唯諾諾沉默寡言,在朝堂上奉行明哲保身之策,是個名符其實的騎墻派;而范仲淹等人選擇王舉正下手也是考慮周詳的,王舉正正是靠祖蔭入仕,累官至副宰相的高位的秘訣便是不但任何責任,功勞自然沒有,但也找不到他一點點的失誤之處,而正是這一點成了四諫官彈劾他的理由,身為中樞重臣不能為國效力碌碌無為,尸餐素位留之若何? 趙禎為了表示對變法的支持立即準奏,將王舉正副宰相之位罷免,驅逐出京去外地當了一名州官,同時任命范仲淹兼任副宰相之職。 嘗到甜頭的改革派再接再厲,四諫官在此出馬,這回將矛頭指向了一個大老虎久病不朝的呂夷簡,而呂夷簡本來已經不能來處理政事,趙禎實在不忍心下詔免職,于是便命人叫呂夷簡寫了自請致仕的奏表,趙禎加封其太尉之職致仕,呂夷簡爭了一輩子,居然被人攆下了宰相之位,氣急敗壞,于四月初病死家中。 但趙禎并未將宰相之位交給改革派中的一人,本來晏殊是下一任宰相的有力人選,但因為晏殊不同意jinháng變法,范仲淹韓琦等人極力反對晏殊出任新宰相,趙禎無奈之下,將副宰相章得象扶正,命其暫代宰相之位。 四諫官還不罷休,第三次將矛頭對準朝中反對變革的主要人物,夏竦和杜衍,理由是這兩人略無軍功,不能擔當樞密院重職;這一回的理由及其牽強,趙禎也覺得不太好辦,同是趙禎也敏銳的感覺到一旦這兩人再被彈劾,朝中便無派系之別,剩下的大小官員均會倒向變革派,而這樣的結局讓趙禎有些心慌。 雖然趙禎決心變法,但他也不希望朝堂上一家獨大,太后教給他做皇帝的秘訣之一便是權謀平衡論,他要留著反對的聲音作為限制的棋子,這樣他才能坐山觀虎斗。 于是趙禎只免了夏竦的副樞密之職,保留了杜衍的樞密使之職。 這樣一來朝堂上便形成了以副宰相兼樞密副使范仲淹、樞密副使韓琦、富弼、御史中丞歐陽修為主的改革派當權的狀態,變法派占了絕對上風,無論氣勢上還是職位上都似乎已經成了氣候;而晏殊因為某種原因未被變革派瞄上,究其原因恐怕是因為蘇錦和富弼的關系,范仲淹等人多少還留了點情面。 蘇錦聽完晏殊的敘述大為震驚,他沒想到短短數月時間,朝堂上居然發生了如此大的劇變,自己居然一無所知,朝廷的邸報自己從來不看,最近幾個月他每天都在馬場、草場、田地、水渠附近轉悠,渭州北面的八座選好地址的堡壘也在開工新建,他忙的找不著北,確實是沒有注意到朝中的變化。 “蘇錦啊,你說他們這么做是不是太過分了?老夫實在不忍這大好局面變得動蕩,人心惶惶之際最易生亂,雖然我數次進言給皇上,可皇上這一回似乎鐵了心要任由他們胡鬧,這樣下去可如何了得?”晏殊唉聲嘆氣,似乎蒼老的幾歲。 蘇錦明白晏殊的心情,宰相之位化為泡影,變法之舉又非他所推崇,而且變法派的做法實在太過激進,這也讓晏殊隱隱覺得這把火遲早要燒到自己頭上去,怎么不讓他唉聲嘆氣;不僅是他,朝中很多官員現在都處在蟄伏狀態,但這種蟄伏便是爆發的前奏,巨大的反彈正在醞釀,這些被彈劾之人哪個是好惹的?哪個是好捏的軟柿子?變法派一時得勢,后面恐怕會有一片腥風血雨在等著他們。 晏殊見蘇錦不語,嘆了口氣道:“老夫明白,其實你也是贊成變法的,據老夫所指,此次即將公布的變法細則便是衍生自你的策論十弊,范仲淹韓琦他們所做的事情正是你希望能做的是么?罷了罷了,老夫也不跟你說這些了,該來的自然要來,該走的自然要走,老夫也無權干涉你的行為?!?/br> 蘇錦拱手道:“三司大人說的哪里話,實不相瞞,為確實是贊成變革的,朝廷積弊太多,不改革遲早會被冗費之弊、吏治腐.拖垮。但是我是不贊成以這種激進手段來jinháng的,亂世用重典,現在是太平盛世,手段過于雞liè會引發混亂,上次韓琦大人,歐陽修大人等去秦州賀小兒滿月之時,這番話我也是和他們說了的;但是他們現在正在興頭上,反以為我不夠朋友,這次回京你也看到了,他們一個都沒來接我,這便是在生我的氣了?!?/br> 晏殊喜道:“這么說你是和老夫站在一起的?” 蘇錦笑道:“我一直和晏三司站在一起,不過我也和范大人韓大人他們站在一起,想法是好的,但手段尚需商榷?!?/br> 晏殊道:“你能否向皇上說明這一點呢?皇上似乎也有些頭腦發熱,你的話還是有分量的,何不說與皇上聽聽?” 蘇錦搖頭道:“三司大人,皇上的頭腦才沒熱呢,剛才您所說的情形恰好表明皇上是清醒的呢?!?/br> 晏殊道:“清醒?這般大肆彈劾重臣,皇上都未阻止,你還說皇上清醒?” 蘇錦仰頭想了想道:“三司大人看來是太過生氣了,憤怒蒙蔽了你的智慧,您并沒有將皇上的行為細細思量,皇上的所有行為均有底線,您沒發覺么?” 晏殊愕然道:“底線?你倒是說說看?” 蘇錦微笑道:“我也不知道猜測的對不對,揣摩上意本來不是我擅長的,但是這件事上,皇上的行為確實有可揣摩之處;三司大人,現如今三司兩府的主腦官員都是些什么人,您可細細想過?” 晏殊道:“政事堂是章得象主事,樞密院是杜衍主事,三司還會老夫……你是說……” 蘇錦微笑道:“難道這還不足以說明一切么?三司兩府的主事之人似乎并非是范仲淹韓琦等人把持呢,既然皇上銳意變革,為何不將宰相之位給范仲淹,樞密使之職給韓琦,三司則直接用富弼取代您的èizhi呢?相反,他們被授予的都是副職,由此可見,皇上心中只有計較?!?/br> 晏殊恍然大叫道:“哎呀,果真如此呢,然則皇上難道是另有打算么?那為何又對他們如此縱容寵信?” 蘇錦正色道:“三司大人,您是反對變革的,但據我所知,范仲淹韓琦等人銳意變法也并未存什么私心,他們也是為了大宋能強盛起來,無論是出發點還是拳拳報國之心都光明磊落,所以三司大人即便不同意,也無需侮辱他們,他們又非小人,又非營茍之輩,這一點須得有所認識?!?/br> 晏殊點頭道:“是的,韓范兩人為人正直,行事不徇私情,確實是光明磊落之人?!?/br> 蘇錦道:“三司大人能這樣認為最好,皇上也定然是看出他們的報國之心,這才對他們極為支持;我猜測皇上也不想弄得不可收拾,所以兩府三司的正職不容他們染指,也正因如此,我挺為范大人韓大人富大人他們捏一把汗的?!?/br> 晏殊愕然道:“你該為老夫捏一把汗才是,也許下次你回京,老夫便已經告老了,他們的下一個目標便是老夫了?!?/br> 蘇錦搖頭道:“決計不會,皇上對你的維護之意還是挺明顯的,且不論四諫官會不會將矛頭指向你,即便是參劾您這個三司使,皇上也必然會駁回?!?/br> “何以見得?”晏殊道。 蘇錦笑道:“呂相仙去,宰執之位本該是由您來接任,此事雖不是板上釘釘,但也幾成定論;皇上也在私下里的不同場合說過讓三司大人接任之意;這一回偏偏讓章得象這等庸碌之人暫代,我認為皇上是不想在這樣的時候把您推上風口浪尖之上,一旦您坐上宰執之位,您定會行宰執之權和范大人韓大人唱反調,也會否決他們的一些提議,那樣的話,變法無法jinháng,您也就成了眾矢之的了?!?/br> 晏殊怔怔的看了蘇錦半天,嘆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這還是我所認識的蘇錦么?考慮的如此艱深細致,連我都沒想那么多呢?!?/br> 蘇錦道:“我不說您遲早也會明白的,您只是因為太過憤怒,心情沒靜下來呢?!?/br> 晏殊哈哈一笑,心情好了很多,問道:“這次回京,你是有什么事要啟奏皇上的么?” 蘇錦覺得不必隱瞞晏殊私下交易戰馬之事,于是將和野利部落以糧食換戰馬的交易跟晏殊細細的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