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節
蘇錦不是個喜歡讀書的人,但他確實是個善于讀書的人,在應天府的時候,便曾經自創的卡片讀書法,書房中大大小小懸掛的全是摘錄要點的卡片,曾讓進入他書房的王安石都嘆為觀止。 而這一回,蘇錦沒時間那么做,他選擇了分析方子墨贈給自己的書籍上羅列的歷年大宋科舉題考,在仔細鉆研了這些考題,以及方子墨在書中所寫的總結意見之后,蘇錦似乎隱約猜到了出考題的脈搏。 早在廬州的時候,蘇錦便請教過李重關于科舉的一些事情,大宋科舉無論解試還是省試都無非試策、試論、試詩賦、試貼經、墨義而已,詩賦、貼經、墨義倒也罷了,那些都是死的,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無投機取巧之處;況且蘇錦肚子里這些貨色也不算少,寄居的這個身體里的少年也曾經蒙頭蒙腦的狠讀了不少年書,在考前臨時抱佛腳在多看些也能應付;但蘇錦知道,最重要的便是策論這一關了。 試策試論本就是合在一起的,題中給出歷朝歷代或詩書中之立論,學子要針對進行論述,闡述自家觀點,陳述自家之理,不但要言之成理,還要言之有物,更重要的是要言之切實際;難便難在最后一點,言之切實際,又不能被看做是誹謗影射朝政,這中間的度殊難把握;而這正是取士最為看重之處,朝廷要的人才是既能看到重點,又不夸夸奇談言語偏激,換言之便是取士中平正義之言,靠激揚文字慷慨意氣反而不為朝廷所喜。 想明白了這一點,蘇錦的心里一下子敞亮了許多,在認真的研究歷年解試策論題目,做了類比并加以圖表演示之后,蘇錦突然有了個驚人的發現,這個發現讓他蹦了起來,打翻了書桌上的墨汁和書本,弄得一片狼藉。 但蘇錦無暇收拾,趕緊驗證自己的的重大發現,他發現自真宗朝至本朝共取士二十科,解試的策論的題目共五類,一為財稅、二為軍政、三為吏治、四為外務、五為刑罰;有意思的是,這五類交錯出題,每五科一輪回,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是巧合還是必然。 譬如天圣元年的解試策論題目是:徭稅權衡論;到了明道二年便是鑄錢通弊論,同屬財稅一類;進而推到十科之前的真宗咸平四年題目竟然又是涉及專賣的‘茶鹽論’;其他的各類也都分別如上述規律所示,每五科必然重復進入同一類,由于五科之中相隔十年至十五六年不等,就算這是規律,也絕對無人能察覺。 蘇錦興奮的都有些大喘氣,這就像是在打啞謎,雜亂無章之中猛然間電光一閃,一下子便找到了答案,原來就是這么簡單。 蘇錦趕緊在驗證省試的題目,這一回稍顯復雜,但是還是被蘇錦找到了規律,但凡解試之后,同一類的題目一定不會在省試出現;而且很明顯,上下相鄰的兩科類別必不相同,由此五去其三,只剩下兩大類了。 蘇錦依據這個規律,很快便推算出這次解試的策論范圍必在刑罰之范疇,從而推算出省試的策論當在吏治和外務之中二擇一,極度興奮的蘇錦在書房中手舞足蹈起來,送茶水進來的小穗兒還以為公子爺讀書讀到失心瘋了,趕緊上來掐蘇錦的人中。 蘇錦一把抱起小穗兒凌空旋轉數圈哈哈笑道:“穗兒,公子爺是不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 小穗兒又慌又羞,公子爺可從來沒這樣過,聽說失心瘋之人不能忤逆他的意思,否則便回不過來了,忙道:“是是,公子爺是世上最聰明之人,爺放下我,喝杯茶順順氣?!?/br> 蘇錦充耳不聞,盯著小穗兒看了半晌,忽道:“不對,萬一只是巧合,那該怎么辦?”說罷放下小穗兒又埋故紙堆中自言自語的寫寫畫畫起來。 小穗兒嚇得不輕,趕緊命其他婢女看著蘇錦,自己一溜煙的跑去尋晏碧云去了;公子爺失心瘋了,這事可了不得了。 第六三二章人約黃昏后 滿頭霧水的晏碧云被小穗兒連拉帶拽從鋪子里拽了回來,看著小穗兒眼淚汪汪火燒火燎的樣子,本來不信的晏碧云也有些信了。 兩人進了宅院匆匆趕往書房,到了門口,看見蘇錦正負手踱步,大聲誦讀著文章,不時的還定下來怔怔的仰天呆望。 小穗兒跺腳道:“晏小姐,您瞧瞧,這都成什么樣了,這可怎么是好?” 蘇錦聽到說話聲轉頭看來,見晏碧云一臉關切的站在門口,忙扔了書本三步兩步跨過來拉著晏碧云便往里拖,口中道:“你來的正好,我正打算去尋你呢?!?/br> 晏碧云仔細看著蘇錦的眼神,關切的問道:“你沒事吧?” 蘇錦道:“我能有什么事?怎么像看怪物似的看著我?!?/br> 小穗兒道:“公子爺您沒事么?小婢見你舉止不太正常,還當您被逼著讀書,讀的失心瘋了呢?!?/br> 蘇錦笑罵道:“你才失心瘋了呢,這世上所有人的人都瘋了爺我也不會瘋;我是有了個重大的發現,所以欣喜若狂,來來來,我跟你們說說這事;晏jiejie幫我分析分析,看看我的發現對還是不對?!?/br> 當下蘇錦將自己發現的規律詳詳細細的跟晏碧云細說了一遍,晏碧云也有些發懵,她捻起蘇錦所畫出的歸類表格仔細看了幾遍,蹙眉道:“還真好像是這么個規律;不過你這幾日閉門讀書,不會就是在尋找這些規律吧,奴家不想掃你的興致,讀書之道還是應該踏踏實實的博學強記,應考之時方能游刃有余,你若想靠著這些所謂的規律撞大運,那是走火入魔,行了岔路了?!?/br> 蘇錦被一頭涼水澆下,頓時大感無趣,雖明知晏碧云說的有道理,但總是不喜歡這種板臉說教的感覺;更何況,科舉制度本身便不是什么科學嚴謹的東西,后世的高考制度也被人批得體無完膚,在高考之前,有經驗的教師也會劃定重點,幫學生猜題,在那種應試教育的模式下,這些未嘗不是能提高應試成績的好辦法,怎么就叫走火入魔了。 晏碧云看到蘇錦興奮的情緒明顯低落了下來,心中有些后悔;她是將蘇錦看成是自己的夫君才會說這番話,但是聰明如她,怎么會不了解蘇錦的性格,能走捷徑的時候,蘇錦絕不會選擇繞遠。 蘇錦的性格中充滿了冒險的因素,如果兩條路能到達目的地,一條路必然能到,另一條不一定能到,而能到的這條路要花上很長很長的時間和精力,另一條則有可能一蹴而就,那么蘇錦必然會選擇后一條路試一試,而絕不愿墨守成規的老老實實的走第一條路。 “唔……不過奴家覺得好像這個規律真的存在,時間這么短,你又沒有更多的時間溫書,奴家覺得倒也不妨一試?!甭斆魅珀瘫淘谱匀徊粫翊缷D一樣知錯不改。 “你當真這么認為?”蘇錦眼睛一亮。 “奴家想,可以偏重于一些,兼顧其他;大考之日即將到來,也并沒有多少時日溫書,原本就是要偏重于一類,倒不是碰運氣,而是不得不如此?!?/br> 蘇錦點頭道:“確實如此,要是時間充足的話,我也不至于去找什么規律,還不是被逼的么;不過這規律若是巧合的話,那些太讓人難以置信了,我想出題之人定然是遵循著某種制度,這未必便不可能?!?/br> 晏碧云想了想道:“伯父大人說過,歷屆科舉考題,解試省試均由圣上指定宰臣大員加上當代名家大儒擬題,將眾人擬定之題匯總之后,由圣上統一遴選出三套考題,一套為正題,另兩套備用,以防題目泄露之用?!?/br> 蘇錦皺眉道:“如此一來,實際上出題的內容選定便是皇上說了算了?禮部實際上只是經辦罷了?!?/br> 晏碧云點頭道:“那是自然,科舉是國之大事,這樣做也能杜絕作弊,皇上選出的三套考題均蓋印密封,臨考之前方才打開公布,解試當日,禮部主考之官才能會同地方州府提學等人共同開啟?!?/br> 蘇錦拍了一下大腿道:“這就不離十了,原本我以為考題乃是禮部主考擬定,那么這種五年一輪的規律很可能只是巧合,若是皇上指定的題目,則很有可能皇家自有成規,從太祖爺伊始,各朝都遵循此制,外人不得而知罷了;我想皇上征集題目的時候一定也是為了掩飾真正的題目類型,而讓朝中大臣分類各出一題,應該是每人出了五道題目才是?!?/br> 晏碧云道:“伯父大人確實說他分別于五類各出一題獻上交差,看來你的考慮還真是有道理呢?!?/br> 蘇錦哈哈笑道:“那是,你家夫君這腦子,起碼一個頂幾百?!?/br> 晏碧云紅了臉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小穗兒啐道:“城墻厚的一張臉,皇上評價的還真是中肯?!?/br> 蘇錦哈哈笑道:“臉皮厚不是缺點,是優點,你們都不懂皇上是在夸我呢?!?/br> 晏碧云和小穗兒苦笑相對,這人可真沒救了。 “你們忙去吧,有了重點我便好有奔頭了,穗兒下次可不要一驚一乍的,我可不會讀書讀成失心瘋,你也去吧,我這不用伺候了?!?/br> 晏碧云福了一福轉身往外走,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伸手在袖筒中抽出一張素箋來遞給蘇錦道:“奴家差點忘了,有人送了一封信去汴水大街的鋪子里給你,本是交給了錢掌柜,錢掌柜忙的脫不開身,便請奴家帶了來?!?/br> 蘇錦心里咯噔一下,伸手接過來假作無事道:“誰???還寫信給我?!?/br> 晏碧云似笑非笑,慢悠悠的道:“誰知道呢,奴家聞著這信箋帶著一股脂粉味,沒準還是哪家姑娘的信呢?!?/br> 蘇錦將信箋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笑道:“還別說,真是有點香氣,不過不像是什么胭脂香,只是紙墨香氣罷了?!?/br> 晏碧云一笑道:“奴家沒讀過書,卻不知紙墨原來也是香的,奴家走了,還有好多事兒要忙活呢,便不打攪蘇大官人溫書看信了?!?/br> 說罷裊裊婷婷的轉身去了。 小穗兒聽著兩人對答心中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警惕的看著蘇錦道:“公子爺,這是誰的信?” 蘇錦道:“小孩子家家,瞎打聽作甚?自個玩去,爺要溫書了?!?/br> 小穗兒撅嘴往外便走,口中嘀咕道:“別當別人都是傻子,晏小姐還不知道多傷心呢,公子爺這事連小婢都看不過眼了?!?/br> 蘇錦佯作沒聽見,但心里也頗躊躇,小穗兒都能看的出來,更別說是晏碧云了,她嘴上不說,心里還不定怎么想;這件事當真棘手,看來要想辦法找機會跟晏碧云說清楚才是,要不然到了最后,定然會后院失火,到那時反倒不可收拾。 蘇錦一邊想一遍打開素箋,拿出信來看,果然是夏思菱的信,上面寥寥數語沒有沒腦的寫道:“蘇公子臺鑒,今晚二更,駿義橋宅中相見,有要事相商,奴家掃榻以待!” 蘇錦怔怔的愣了半天,掃榻以待四個字就像一只溫柔的小手,撓的他心中癢癢,腦海中浮現出夏思菱清麗的面孔來。 蘇錦將信箋仔細的看了兩遍,有些疑惑;半夜時分約自己相見,說是有要事相商,這有些不尋常;按理說若有急事夏思菱大可以房東身份白日間來尋自己,或是差人叫自己去鋪子中商談,難道這其中別有隱情? 蘇錦苦笑著搖頭,將素箋揣進懷中,佳人有約,自然不能爽約,晚間去了便知,此刻倒也不用糾結,還是認真備考為好,時間真的不多了。 第六三三章圈套 晚飯后,蘇錦在書房中看了一會書,挨到一更多,跟小穗兒打了聲招呼便出了門來。.... 小穗兒本想跟來,但蘇錦怎能讓她跟著自己去跟夏思菱見面,這不是自找麻煩么?王朝趙虎張龍等都打發回師門去招人了,馬漢傷勢未愈,臉上帶著面罩,手上還裹著紗布吊在脖子上,只能在宅中靜養;不過有小柱子跟隨,小穗兒便沒堅持要跟著。 時近三月,正是春意盎然之時,早早晚晚雖有些微涼,但已不是那種刺骨之寒,晚風也成了‘吹面不寒楊柳風’。 汴水河上點點燈火照的如同白晝,越是春意盎然之時,便越是人心躁動之時,船樓和畫舫的夜間生意也逐漸火爆;初更時分正是吃飽喝足前來尋樂子的時候,所以遠遠近近河上案邊笑語歡聲絲竹盈耳,一派喧鬧的盛世夜景。 蘇錦跟小柱子并肩坐在車轅上,主仆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半個時辰之后,馬車便來到駿義橋附近。 蘇錦要小柱子停了馬車,給了小柱子一貫錢,要他自己在喧鬧的駿義橋左近夜市吃吃喝喝逛逛,因為蘇錦不想讓小柱子知道自己是來約會夏思菱,小柱子是個大嘴巴,十足的便是穗兒的眼線,若他知道了,明日小穗兒一問,他必然竹筒倒豆子。 小柱兒也無心管公子爺去哪兒,公子爺一下子便給了一貫錢,今晚不將駿義橋上下幾十個夜宵攤吃個遍,也對不住公子爺的賞賜。 蘇錦前腳走開,小柱兒后腳便撲向那些熱氣騰騰的夜宵攤,豆腐花、面皮湯、炊餅泡羊湯、炒栗子……小柱子幸福的快要哭了。 蘇錦沿著駿義橋大街往北,直奔皇城角樓方向而去;越往北去,街面上的人便越來越少,本來已經快二更天了,除了夜宵攤點聚集的橋頭上下,到了居民區左近本來就沒什么人外出了。 街面上偶爾有三三兩兩的行人之外,變得極為冷清;時近月底,即便今夜繁星點點,卻一絲月色也無,下弦月要到后半夜才會出來,此刻若非路邊的幾家高門大宅的門口掛著門燈的話,整條街便是一片昏暗了。 蘇錦輕車熟路,來到夏思菱所居的宅院的巷子口,走進小巷之中,四下里萬籟俱寂,偶爾有數聲狗吠之聲傳來,不但不顯得喧鬧反而更顯的寂靜的有些不尋常。 夏家宅院便在前面巷口不遠處,看到門口掛著的紅燈籠的光亮時,蘇錦略顯緊張的心情才放松下來,這一切多么像是戲文里所寫的,風流公子夜訪深閨偷香竊玉的情景,既緊張又刺激。 蘇錦沒敢從正門進去,夏思菱早就告訴過他,日后前來不用從正門進來,那樣會招人耳目,惹人懷疑;西有個側門,順著院墻繞到側門處便可;當然大部分時間,小門是上鎖的,不過夏思菱告訴他,側門邊上的一株老槐樹上若是扎了根黃絲帶,那便是說明小門已經開鎖了,任君出入暢通無阻;而如果什么都沒有的話,便是不方便進入了。 雖然暗號是約定好了,不過十幾天來蘇錦還只來過一次,今晚才是第二次,繞過圍墻往西,還沒到小門邊上,遠遠便看見一根黑乎乎的絲帶扎在槐樹枝椏上在夜風中飄揚,蘇錦心中一樂,大半夜的誰看得清是黃絲帶還是紅絲帶,有絲帶便成;于是輕手輕腳的來到小門邊,伸手在小門上輕輕一推。 微微的‘吱呀’一聲響,小門開了半扇,蘇錦側耳聽聽周圍的動靜,四下里悄無聲息;蘇錦邁步而進,回身輕輕將小門關閉,抬眼看看夏思菱所住的宅院所在,那里亮著一豆燈光,顯然佳人正在等著他前去。 蘇錦邁步沿著小徑行去,來到夏思菱居住的房舍之外,門關著,窗棱和門縫中透出燈光來,蘇錦走到廊下,伸手欲拍房門,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撲騰之聲,蘇錦嚇了一跳循聲往去,只見廊上掛著的鸚鵡架上,一團黑影蒲扇了幾下便不動了。 蘇錦大奇,半夜三更的,鸚鵡怎么還擺在外邊,看那鸚鵡的樣子,倒像是倒懸在架下蒲扇,不像是正常的戰立姿勢。 蘇錦借著微光湊前一看,不看則已,一看頓時嚇的魂飛魄散,那只名叫‘花將軍’的鸚鵡,居然沒了頭顱,只剩身子掛在鐵架下方,剛才的撲騰之聲,也不過是死后的肌rou反應。 蘇錦渾身冒汗,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他的第一個念頭便是:有強人闖入這里,夏思菱的安危如何。 蘇錦不再猶豫,伸手悄悄從腰間拔出防身的匕,躡手躡腳來到門邊,伸手一推屋門,屋門應手洞開,里邊通明的燈火照的蘇錦不禁瞇起了眼睛。 就在這一瞬間,蘇錦看清了屋內的情形,屋子里點著至少數十根巨燭,高高低低的站著十幾個大漢,居中一座太師椅上一個五短身材面目白皙的中年人漢子身著黑衣坐在當中;蘇錦推門進入的那一剎,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蘇錦,但并沒一個人感到驚訝,仿佛算準了蘇錦將要到來一般。 蘇錦心中一驚,心中大叫一聲:不好!中圈套了! 就在蘇錦準備抽身而退的當口,身后黑暗中悉悉索索衣衫響動,從假山花壇之后冒出十幾條黑影來,人人手中拿著兵刃,燈光下閃閃爍爍的泛著懾人的光暈。 想走,走不掉了! “蘇公子!別來無恙??!”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傳入蘇錦的耳中,蘇錦覺得很是耳熟,一眼看去,出聲之人身著錦服手拿折扇,一介貴公子摸樣的打扮,只是眼眶微黑,顴骨突起,一看便是個酒色過度的家伙。 蘇錦想起來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蘇錦第一次來到汴梁便跟他結下梁子的柳賓華。 蘇錦的驚慌只是一瞬,他心里清楚,今日是完完全全的被設計了,驚慌失措無濟于事,唯有與之周旋,或可有一線機會脫身。 “蘇公子手拿匕,闖入我夏家別院,這是要來做什么?”柳賓華得意的道。 蘇錦順手將匕插入腰間,臉上堆起笑容拱手道:“原來是故人,這不是欠了我一百五十兩黃金的柳公子么?本人正在尋你要債呢,倒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柳公子,這債可要還了,一日三分利息,滾了好幾個月,恐怕最少上千兩黃金了……” 柳賓華怒道:“蘇錦小賊,你死到臨頭還有心情說這些?!?/br> 柳賓華躬身對當中太師椅上端坐的那人道:“舅父,侄兒說的沒錯吧,這蘇錦小賊暗中勾引表妹,你看這都摸到宅中來了?!?/br> 椅子上端坐的中年人面色鐵青,低喝道:“住口,你還嫌知道的人少么?” 柳賓華一縮身子道:“是是,侄兒口誤,不過這些都是家中護院,他們都懂規矩的,誰要是亂說一句出去,侄兒立馬將他剉骨揚灰,舅父大可放心?!?/br> 蘇錦這才知道,這椅子上五短身材的中年人便是夏思菱之父夏竦了,這幾日悶在書房中讀書,夏竦回京就任樞密副使之事自己居然絲毫不知,這可失策了,若早知夏竦歸來,自己也不會這么莽撞的前來,起碼也要掂量掂量。 夏竦緩緩起身,走到蘇錦面前,鷹隼一般的雙目上下打量蘇錦,嘶啞著嗓子問道:“你便是蘇錦?” 蘇錦拱手道:“見過夏副使?!?/br> 夏竦一愣,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笑聲停歇之后便是一聲暴喝:“蘇錦,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欺負到老夫頭上來了;人來!將此人綁起來,活埋在后院桂樹下,教他知道辱我夏某人的下場?!?/br> 第六三四章死局 打手們一擁而上,不由分說便將蘇錦雙臂反剪身后,有人拿來繩子便要捆綁;蘇錦本想反抗,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這時候的反抗毫無意義,還不如省些力氣動動腦子想想脫身之計為好。.. 幾個人將蘇錦綁的結結實實,架起來便往外走,蘇錦來不及多想,高聲叫道:“夏大人,本人與你有何冤仇,又犯了何罪?便是要殺了我,也要讓本人明白為何而死,做個明白鬼?!?/br> 夏竦尚未答話,柳賓華搶先罵道:“你這小賊還裝糊涂,夜闖私宅,意圖不軌的采花yin賊,死有余辜!” 蘇錦掙扎道:“在下怎是私闖?明明是受約前來,如何成了私闖的采花yin賊了?” 柳賓華冷笑道:“還待狡辯,你和表妹來往已久,我早就注意你們很久了;邱管家把什么都告訴我了,我之所以一直沒動手,便是因為舅父大人遠在西北,若擅自做主,恐舅父大人責怪;你這小賊色膽包天,居然還敢前來;你污了我表妹,壞了舅父一世英名,死有余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