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2月15日

    第四章·往事

    白晨隨意的瞟了一眼系統提示，這種任務肯定是做不了的，自己的身份一旦

    暴露怕不是立刻就要上絞刑架，更別提什么報酬和聲望了。不過，拿到任務獎勵

    的140點靈魂之后立刻換個身體，把阿嘉莎賣掉也是條出路，而且從此就能擺

    脫邪教徒的身份走上正軌。

    權衡再三，白晨長嘆了一口氣，還是決定放棄這個任務。他渾身脫力地坐倒

    在床上，長時間處于疲憊狀態的身體在催促他好好睡上一覺。但他知道自己要做

    的事還剩下一件，或許是最重要的一件。

    閉上眼睛，調整呼吸，放空大腦，集中精神進入冥想狀態，精神力立刻如蛛

    網般輻射向四周，形成了籠罩小屋周圍半徑30米左右的感知場，一花一草在精

    神力的覆蓋下無比纖毫畢現。

    沒有異常，進行下一步。白晨將感知的對象從「世界」轉變為「自身」，張

    開的精神力之網瞬間收縮，將他的神智包裹起來，向潛意識深處拖拽過去。與外

    界的感應被切斷，在他第六感所「看」到世界里只剩下一片無邊無際的漆黑。

    「阿嘉莎，你在的吧？不要躲著我了，出來?！?/br>
    向著黑暗深處，白晨的精神波動形成滾滾聲浪擴散開來。

    「咿——！」

    在黑暗里亮起一點微弱的螢火，如果把白晨的靈魂體積比作籃球，那阿嘉莎

    的靈魂大概就只有紐扣大小。似乎她此前一直在努力裝死，試圖讓白晨忽略她的

    存在，實際上這完全是徒勞——系統顯示得一清二楚，要再支付額外的靈魂點數

    才能徹底吞噬掉她。

    當然，白晨沒有那種心思，他只是暫時借用一下她的身體，并不打算永久性

    占據。不過最近越來越習慣女孩子的身份了，白晨心里警告自己，必須快點想辦

    法找個新身體，否則真的連思考方式都要變得女性化了。

    本來以為自己附身在阿嘉莎身上以后，阿嘉莎的靈魂就陷入了沉睡，直到今

    天和艾德談話時，他感受到心底里傳來的隱晦情緒，才確認了阿嘉莎的蘇醒。

    「你沒必要這么怕我。雖然我對你不經同意就召喚我有億點生氣，但真的只

    是有億一點點生氣而已哦?！?/br>
    「咿咿咿，我錯了！請饒了我吧！」

    惱怒的情緒才剛滋生出來，立刻就在意識之海里掀起滔天巨浪，猶如實質的

    強烈火焰從白晨的靈魂體向四周蔓延開來，阿嘉莎發出細微的悲鳴，瑟縮著一動

    不動。

    「……那你就老實回答我的問題?！拱壮繕O力控制著情緒，他第一次發現自

    我調節是一件如此困難的事，任何一絲負面情緒的泄露都會給對話帶來不利影響

    ，「那個叫艾德的男人是什么人？」

    「偉大的惡魔大人，他本名叫艾多奇亞，是堪落斯大神殿的守衛隊長?！?/br>
    「哦……那他提到的樞機祭司又是誰？」

    「尊貴的深淵之主，教團里一共有三位樞機祭司，是地位僅次于教首的存在。在堪落斯神殿的樞機祭司應該是沙欏大人，她負責教團書庫的管理和整編?！?/br>
    「這樣啊，那你在教團內是什么地位？」

    「全知的混沌主宰，我是教團內的祭司，像我這樣的正式的祭司大概每個城

    鎮的神殿里都會有兩三人，堪落斯城那種大神殿里大概會有十多人。祭司是由修

    道士中的優秀者培養出來的，比祭司地位更高的就是樞機祭司?！?/br>
    臥槽，小jiejie你馬屁功夫不錯啊，這每一句回答都帶個如此高大上的稱號而

    且還不重樣。

    「唔，祭司嗎，聽起來是組織里的中層階級啊……艾德提到的」門「是什么

    地方，是教團的根據地嗎？」

    「萬能的時空領主，門其實是一座神殿，全稱叫做深淵之門，是教團的發源

    地，教首大人和他召喚的惡魔」黑皇后（BckQueen）「就住在那

    里。門不在王國境內，所以樞機祭司就是教團在這個國家最高的領導人了?！?/br>
    「哈？等等，你們一共進行過幾次惡魔召喚？她沒有別的名字，就叫黑皇后

    嗎？」

    「無限的奧秘守護者，是的，她自稱為黑皇后（BckQueen）。在歷史上，教團進行過一共7次惡魔召喚，其中有4位惡魔都先后在沖突中消

    亡了，剩下的3柱分別在門之神殿、西都和朝霞山脈?！?/br>
    惡魔，其實也就是從2020年的地球被強制召喚到這個世界的現代人，除

    去什么特種兵王之類的高手，應該和自己差不多水平。這黑皇后可真是太炫酷了

    ，而且不是這個世界的語言，而是很拗口的英文發音。

    「好吧，有其他問題我會再問你的。你不用太擔心，等我找到中意的身體，

    就會把你的身體還給你?！?/br>
    白晨盡力表現出柔和而誠懇的態度，他還是很希望和阿嘉莎維持不錯的關系

    ，可以省去很大一筆勾心斗角的力氣，不過他也不敢把自己靈魂點數不足的事實

    暴露出來，還是讓這個女人對自己保持敬畏的態度比較好。

    「崇高的靈魂尊主，感謝您的仁慈?！?/br>
    「行了，你就不用一直換稱謂了，叫我……」說到這里，白晨忽然聯想到黑

    皇后的自稱，冒出一股惡作劇的心思，「叫我父（fu）親（qin）就好了，

    這就是我在故鄉的本名?！?/br>
    阿嘉莎的靈魂打了個激靈，她感覺到惡魔說出名字時，散發出一股冰冷的惡

    意，想必這就是惡魔的真名，既是唯一能約束惡魔的印記也是連接兩人契約的證

    明。她當然不認為被教團世代祭拜的惡魔大人連這些常識問題都搞不清楚，那肯

    定是為了測試自己而給出的考驗，而自己的誠實與口才通過了考驗，終于贏得了

    這位惡魔的承認——召喚契約終于算是成立了！

    要不是身為靈魂體沒有淚腺，阿嘉莎肯定要激動得流下淚來，她也暗自決定

    不能在惡魔面前有任何欺瞞，教團的禱文上是怎么說來著——「在您睿智的目光

    下，我的一切秘密將無所遁形」。當然，奉承可不算是欺騙，必要的夸贊和吹捧

    還是必要的，惡魔大人也很沒說不喜歡嘛！

    「好的，父親大人……我，阿嘉莎必然會回報您的恩德?！?/br>
    對對，有內味兒了。白晨心里一陣暗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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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你這情緒怎么突變得這么快，剛才還是畏懼混合著迷茫，轉眼間就

    變成感動中夾雜三分崇敬了。想想看，一個模樣周正的妹子哽咽著喊你父親，這

    種情節在夢里都不敢這么發展，白晨心里的小鹿已經一頭撞死了。

    【獲取額外靈魂點數，數據已更新?！?/br>
    這時白晨眼前一花，彈出了久違的系統提示窗口。他結束了冥想，緩緩浮上

    意識之海的水面，睜開眼睛時屋外已經夜色蒼茫。

    【rou體強度：3（已提升2）】

    【鮮血：2】

    【靈魂：50/520（每分鐘恢復1.41；上限降低；信仰1）

    】

    【身體強化：需支付鮮血160】

    【發送心靈感應：需支付靈魂5（有效半徑20米）】

    比起之前多了一條「信仰1」的描述，與之對應的是靈魂上限提高了2點，

    恢復速度也增加了0.01點/分鐘。雖然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杯水車薪，但蚊子

    再小也是rou，這也算是他憑本事發展的下線，成就感還是蠻足的。不過完全占據

    的選項居然消失了，看來設定上不能融合信徒的靈魂，對于這點白晨倒是毫不在

    意。

    他躺在床上，本來還想在睡前再瀏覽一下系統功能，但腦袋剛一沾到枕頭就

    進入了夢鄉。

    ……

    「嘩啦——」

    隨著白晨手臂一揚，手里的釣竿扯出一道彎彎的月牙形，在飛濺的水花中一

    條約莫兩指長的小魚被絲線牽扯著甩出水面，落在河灘上啪嗒啪嗒地跳動著，銀

    亮的鱗片在陽光下反射出五彩的光澤。

    「好厲害啊，父親大人。這條比之前的還要大，才剛過中午您就已經釣到三

    條魚了?！?/br>
    阿嘉莎的夸贊及時地在他腦海中響起，成功讓白晨的心情更上一層樓。他用

    精神力覆蓋在浮漂周圍，如同一架安置在水面下的無死角攝像頭，收線起竿的時

    機把握得恰到好處，效率自然比普通的釣客高出不少。

    一晃來到這座小村子已經過去大半個月了，白晨沒怎么去打擾過那對正處于

    熱戀期，每天在河邊釣釣魚，和村里人換些糧食蔬菜，活得也挺滋潤。阿嘉莎也

    從一開始的噤若寒蟬，變成了一只徹頭徹尾的小天狗。

    「阿嘉莎，你以前釣過魚嗎？」

    「沒有。我是被教團收養的孤兒，從記事起就跟著修道士塔夏女士學習各種

    異界知識和秘儀，以及通過冥想來鍛煉精神力……」她的聲音頓了頓，倍感失落

    地輕輕嘆了口氣，「但直到遇到您我才知道，下等生物的努力毫無意義，我和您

    的靈魂相比，差距簡直如同水滴與江河一般?！?/br>
    根據之前阿嘉莎的描述，白晨大概能推測出兩個世界之間的差異，歸根到底

    就是——地球的生存環境過于艱難了，這個主要是針對靈魂而言。所以造就出穿

    越者比異世界原住民的靈魂力量要強大太多，當自己來到異世界以后，就像是從

    地球到月球的宇航員一般，在低重力環境下一飛沖天。

    「別在意那些了。至

    少你想知道什么關于我故鄉的事，我都可以告訴你，滿

    足一下你的求知欲望?！拱壮繉捨康?。

    「唔，我想想，那……在深淵里像您一樣強大的惡魔有多少？他們都會使用

    秘儀或者靈魂之力嗎？」一說到關于異世界知識，阿嘉莎的注意力頓時集中起來

    ，白晨能察覺出她情緒里明顯的期待和興奮。

    「深淵，就是我的故鄉，人口可比這里密集多了，光是一座城市就有半個王

    國的面積，大型都市里的人口可以達到數千萬。每個人都會或多或少的使用一種

    ，呃，被稱為科技的知識，通過加深對世界運行規律的認識，從而cao縱雷電、火

    焰、風力為自己服務。所以日子過得比這里要舒適不少?！?/br>
    白晨隨口描述了幾個生活中的細節，比如地鐵和空調，就把這個柴禾妞唬得

    目瞪口呆。最后，他補充道：「我這樣的人，在我的故鄉不算罕見，但姑且也是

    通過了層層選拔和測試，如果沒有被你召喚到這里的話，會被授予學士稱號，代

    表我已經掌握了高深的理論知識?！?/br>
    「……」阿嘉莎這次沒有回應，顯然沉浸在巨大信息量帶來的沖擊中，白晨

    也沒有立刻繼續說下去，留給她一些思考的時間。

    在教團的記載中，有至少7位像自己一樣的地球人被召喚到這里，他們也擁

    有強大的靈魂和這個系統，但死亡率仍然高達57%，說明僅僅憑借天賦和系統

    還不足以在這個世界立足。

    當然，想要做個平民隱姓埋名的生存下去是足夠了，但白晨只想趕緊找到辦

    法返回現代文明，就算回不去也要至少打造出能夠滿足自己物質享受的小布爾喬

    亞式生活，當個村民淡泊一生是無法接受的——何況還不是村夫而是村姑！

    「阿嘉莎，你知道怎么把惡魔送回到深淵嗎，比如驅散或者放逐之類的？」

    「驅散？放逐？」阿嘉莎的精神波動頓了頓，「我沒有聽說過有人做到過類

    似的事，教團的記載里只有召喚的秘儀，沒有反向送離的方法。不過，也有可能

    是我接觸到的知識過于淺薄，畢竟我只是一名普通的祭司而已?！?/br>
    「沒有嗎?！拱壮坎唤行┦?，「那你了解在我之前被召喚的7位惡魔嗎

    ，我想聽聽他們各自的故事?！?/br>
    「……父親大人，萬分抱歉。這些歷史確實有典籍可查。但教團里主管知識

    傳承的沙欏大祭司是一位嚴格反對召喚惡魔的人，所以除了樞機祭司，恐怕沒人

    過那些記載?！?/br>
    「咦，教團內部居然還有禁止惡魔召喚的派系嗎？」

    「確實如此，教團的核心思想是了解和掌握深淵彼岸的禁忌知識，但關于惡

    魔召喚卻沒有統一的觀點。三位樞機祭司曾經都是教首的好友或者學生，共同建

    成了最初的教團雛形。但是之后沙欏大人突然旗幟鮮明的反對召喚惡魔，與教首

    爆發了激烈的沖突，被派遣到王國境內擔任堪落斯神殿的管理者?！?/br>
    原來如此，教團的首領既然召喚出了自稱「黑皇后」的惡魔，自然是堅定的

    召喚派。話說回來，這個召喚儀式看起來就很邪門，自己最初占據的那具軀殼很

    大概率就來自于儀式的祭品，下令禁止才是明智之舉。從教義上來看，探索異界

    的科技和風土人情應該算不上異端信仰，但其中很有可能還隱藏著一些通過血rou

    、靈魂獻祭來強化惡魔力量的暗中交易，難怪會被稱作是惡魔崇拜。

    「阿嘉莎，對我說實話，你在儀式里也用過活人作為祭品嗎？」

    雖然知道真相也沒有任何意義，已經成立的事實無法得到彌補，逝去的生命

    也不能挽回，但白晨還是近乎于矯情的想要問清事實，與其說是責難阿嘉莎，不

    如說想給自己一個交代。

    「……只有一次。亞歷克斯他是神殿的守衛，和我一起長大的朋友。我們當

    時沒有選擇……他說愿意幫我完成這個儀式。父親大人，請保佑他的靈魂在混沌

    中得到永恒的寧靜?！?/br>
    白晨能確定她說的是實話，即使沒有運用第六感去探知阿嘉莎的情緒，但他

    愿意相信她精神波動中流露出的壓抑和哀傷不是偽裝。在這場災禍中，舍身拯救

    同伴的亞歷克斯、一心學習異界知識的阿嘉莎以及奉命剿滅異端的巡邏隊都沒有

    過錯，真正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給那些肆意掠奪人類生命、給混沌教團帶來

    惡名的惡魔以及他們的召喚者。

    「當時我并沒有感受到他的靈魂，應該是在我被召喚之前就已經離開軀體了

    吧。他是為朋友而死，愿他安息?！?/br>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白晨和阿嘉莎都沒有再說話。直到黃昏時分，夕

    陽的余暉灑落在水面上，給寬闊的河面鍍上了一層波光粼粼的火燒顏色，白晨才

    收起魚竿，提著

    盛滿漁獲的木桶緩緩向村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