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
而事實上,他與蘭亭在蘭御謖離開當日就暗中達成協議,一起清除趙家,他從蘭亭的手上借了一支暗衛,他在蘭御謖從天行山回來的途中,他一直暗自隨行,途中趙家所設的伏擊趙家死衛皆被他一一清除干凈。 可萬沒料到,在蘭御謖親選的三百名最信任的龍衛中,也有一個趙家的死衛,見行程已愈加靠近京城,但趙家的死衛卻遲遲沒有動靜,知道事情不妙,所以,趁寧常安蠱蟲發作時,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寧常安的身上,他在畫舫中悄悄布上了火藥。 蘭錦是收到蘭亭暗衛的消息,有一馬車的硝石偷偷地運往了淮安城,因為硝石是西凌的禁品,沒有官府的批復,民間的百姓是不能私自擁有。所以,能夠暗中購到一馬車的,西凌境內沒有幾個人有這能力。蘭亭的暗衛懷疑是趙家。 很可能目標就在蘭御謖的身上。 原本,蘭錦是預料炸藥很可能是設伏在蘭御謖一行人的路途之中,但蘭亭暗衛很快就再次傳來消息,他們打探到這一批的硝石混到了一批水和青菜、rou食中被帶進了一艘畫舫里。 蘭錦聽到消息,已顧不得暴露了自已的行藏,馬上沖往畫舫,一路用長嘯示警,命眾人離開。 蘭御謖剛剛平靜下來的聲音,被一陣陣疾亂的腳步聲打亂,他輕輕放下竹簾,幾乎是同時,艙外傳來一聲焦急之音,“船上有炸藥,父皇,快離開——” 趙家的死衛趁眾人的注意力放在寧常安身上時,先把換班休息的龍衛全部用迷藥藥昏,而后整半宿都在船艙各處暗中布下炸藥,因為這種硝石的火力不夠,所以他盡量能在引爆時,讓布在各處的炸藥同時爆炸。聽到警嘯時,他一時分不清是何義,如果是趙家的殺手齊集,那他根本就沒必要引暴船艙里的炸藥,以免沒炸死蘭御謖,反而暴露自已。只是他沒想到蘭錦突然前來,他只能迅速先引燃手中的引線,先把埋好的炸藥引爆。 他死死地看著被引燃地火舌,等待著,火引將這艘畫舫中的人一起帶到地獄之門。他沒有選擇,他的家人的命握在趙家的手中,除了聽命于趙家,他只好選擇了對帝王,還有隔壁房中那十幾個被他藥倒的兄弟——以死相殉! 蘭御謖霍然起身,驀然從黯然心緒中激醒過來,這是蘭錦示警的聲音,他沖出寢房之門,幾乎是近本能地跑向寧常安的寢房,沈逸辰亦聽到警告,馬上吩咐一個龍衛帶傾城離開,他抱著寧常安從寢房中沖出來,在狹窄的通道時,與蘭御謖相遇,沈逸辰想也不想就將寧常安往蘭御謖懷中一塞,急速扔下一句,“照顧好我娘親!”語未盡,他已跑向沈越山的艙房。 蘭御謖抱著寧常安往樓梯口跑去,剛跑下幾個臺階,耳邊突然聽到一聲巨響,船體很快地劇烈搖晃起來。蘭御謖一時不備,身形踉蹌地往邊上的樓道的扶梯傾去,因為他抱著寧常安,無法用手撐著樓梯的扶手讓自已站穩,而畫舫上的扶手的高度不到人的腰際,這一瞬的頭重腳輕,蘭御謖連人帶著寧常安掉了下去。 而護在蘭御謖身邊的龍衛也一時也沒站穩腳,伸出手欲拉住蘭御謖時,已慢了一步,兩人眼睜睜地就看著蘭御謖一頭栽到下一層。 而一層的艙底早已被炸成一個破洞,蘭御謖落下時,蘭錦適巧半邊的身子被困在木柜和壁艙之間,方才爆炸時,他與兩個龍衛正欲往樓上沖,而這一層的底板炸成一個洞,在他身旁守護著的兩個龍衛當場被炸飛,他猛提了一口氣從半空中躍出,跳了上來,船傾斜時,一旁的木柜滑了過來,他當時腳都未站定,便被木柜推著前行,最終他被夾在了木柜和船壁中間。若是平時,他要移開這個木柜并不難,可是,剛好一處斷開的地方刺進了他的鎖骨之中,幾乎將他整個人釘在了那艙壁上。 蘭錦眼看蘭御謖就要掉進那被炸開的艙底,他眼暴欲裂,明明,如果蘭御謖肯松開懷中的寧常安,以他的輕功,足以自保??梢驗榕摰资潜?,下面已被炸成殘成一片狼籍,蘭御謖擔心寧常安落下去時,很可能會被斷板,或是尖銳的木碎所傷,所以,他用身體護著她。 蘭錦連張口的阻止的時間也沒有,急中生智,沒有受傷的一只手,一把抓住身旁竹簾上的長繩,傾盡全身的力量甩出,縛住了蘭御謖的腳。 就是在短短的延緩蘭御謖下墜的一瞬間,兩名龍衛已傾身而上,合力將蘭御謖和寧常安拉了上來。 蘭御謖剛站穩身體,便一眼就看到蘭錦被困,他肝膽俱裂地看到蘭錦的衣襟處全是鮮血,面如死灰,一動不動地站著,腦袋卻無力地垂到了一邊,他胸口瞬時感到一股摧拉枯朽的擰力,疼痛一瞬間竄起,心臟如瞬間凍住又迅速碎開。那樣抵徹肺腑的劇痛,凝成巨大的力量,無可抑制地沖向喉舌,迫使他張口,連連噴出幾口血,嘶喊,“錦兒……錦兒……” 龍衛上前拉開衣柜,看到一根足有三指寬的木板插入蘭錦的身體時,遲疑了一下,一時不知撥出還是不應該撥。 寧常安經過幾次震晃,從昏迷中清醒了過來,昏昏沉沉間,看到龍衛的手伸向蘭錦的鎖骨時,醫者的本能,一看到那傷,喉嚨里發出一聲沙啞的嘶叫,“不能……撥……”急劇的喘息,讓腹下的疼痛更劇,恍若車輪碾過般又讓她昏死了過去。 “皇上,請皇上恕離,船艙已經進水了,船很快就會沉!屬下會安全帶瑞王離開!”龍衛瞬時知道,這個傷如果處理不好,很容易會造成蘭錦從此武功皆廢。 “一起……走!”蘭御謖看到蘭錦被死死釘在那處,心跳如雷,耳朵處轟鳴不絕,象是有人拿著大鼓對著他的耳朵猛擊著,他一動也沒有動,他心里知道這里的隱患不僅僅是進水,很可能還有接下來的爆炸,但他不能把蘭錦留在這,如果連這孩子也失去,他真不知道活在這世上還有什么可留戀。 蘭錦剛才甩出繩子又廢力支持住蘭御謖和寧常安兩個人的體重時,早就牽動了鎖骨上的傷,待看到龍衛將父皇拉上來時,一時身體不支,就昏了過去。 龍衛不敢分毫的遲疑,迅速地連人帶著那塊板將蘭錦抱起,四周的門和窗早已被炸得變形,身邊的龍衛很快用內力擊穿面前的墻體,破出一個洞,各自護著帝王和蘭錦飛出艙外。 蘭御謖隨著暗衛騰身離開船艙時,看到四下并沒有畫舫,他反應極快,馬上意識到龍衛的武功再強,也無法帶著三個人同時飛離出湖中央。 “你們兩個護住瑞王,不得讓他沾半絲的水氣!”他一手抱住寧常安,一手猛力推開龍衛的手。 龍衛沒有任何猶豫就放下帝王,提了一口氣,躍到前方的一具尸體上,預備接過另一個龍衛手中的蘭錦,在危難時,他們對危險的判斷極為準確,四周的敵情已解,如果不想讓瑞王沾到湖水,唯有倆人合力用輕功接力將瑞王帶離湖中央,尚有可能不落水。 這一刻,蘭御謖與寧常安同時落水。 幸好在這盛夏之中,落水并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蘭御謖識水性,他托著寧常安的腰,拼命朝著岸邊游去。 他怕她被水嗆住而窒息,時不是地與她唇齒相依,給她一點一點地踱氣,溫暖的水包圍著他與她的身體,那一瞬,他突然感到歲月好象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彼時她偷偷離開江南醫廬,他追上她時,她與蘭錦同時落水,那時候,他想救她,她卻死命地想游開。 而此時,她卻如此安靜地由著他抱著,親吻著,盡管他知道她沒有將他推開,僅僅是因為她尚處于昏迷不醒之中。 岸上沖過來的龍衛亦很快地找到了蘭御謖,幾個合力,將帝王帶離水面,上了一艘朝他們開過來的畫舫。 蘭御謖知道落水的那一剎那,寧常安肯定吸進了不少的水,便將她俯躺在自已的大腿上,且膝蓋頂住她的肚子,逼著她把腹中的水吐出來。 寧常安極難受地呻吟一聲,被蘭御謖用力拍了一下后背后,終于張開口,“哇”地一聲,開始嘔吐。 他擔心寧常安身體剛剛受損,經不住湖水的濕氣,抱了她就進了艙房,看到床榻上有著薄衿,忙喝退龍衛,顧不得事后寧常安是否惱她,幾下就脫了她的衣裙,拉過薄衿將她緊緊褒住。 寧常安感到她的身體不停地被人翻動,她的神智也慢慢清醒,也不知是不是喝了太多的水,腹痛竟然好了。她睜開眼時,看到自已正平躺在床榻上,蘭御謖一身濕漉漉地就坐在她的床榻邊,看到她睜開眼時,他的臉上有明顯的松動神色。 她抖動著長長的睫毛,感受到身邊蘭御謖又是擔心想問她好不好,卻又小心翼翼的不懂如何開口詢問的那般憋屈的確模樣,心下生起一股難言的情緒,她竭力去忘記那涌起的一幕幕酸楚的往事,極力用著平靜地語氣問他,“他們呢,他們呢……??瓤瓤取?/br> 蘭御謖怔了一怔,顯然沒反應過來寧常安竟肯主動跟他說話,他知道她心里關心所在,他看著她絲毫沒有抵觸他的那種表情,也不知道是開心還是欣慰,他笑得有些呆板僵硬,“我……我……”驀然想起,他也不知道答案,便抬首看向門口,冷聲問,“沈大人和沈逸辰如何了?” 護在船艙外的龍衛馬上回答,“皇上,沈大人和沈公子已經平安上了岸。請皇上放寬心!” “他……咳咳咳……”寧常安想起方才蘭錦毫無生機的臉,不詳的預感瞬時傳入心里,化作一團浸了水的海綿,堵住心口,氣息又開始更加紊亂,漲得整張臉都成青白,她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卻一時咳得喘不過氣來,無法開口。 蘭御謖心里一暖,眸中閃過一絲亮光,馬上問,“瑞王如何了?” “回皇上,瑞王傷重,方才有一艘畫舫,說他們那有大夫,所以,龍衛把瑞王帶到那里!”龍衛指了一下不遠處的一艘四層高的畫舫,輕聲道,“屬下這幾日觀察過,這畫舫沒什么問題,是東皓國的人,只是在這獵艷,沒異常之處!” ------題外話------ 156靈魂互換 更新時間:2013220 18:12:34 本章字數:7002 “護在瑞王身邊的現在是什么人?”蘭御謖瞳孔倏的射出一道寒澈的眸芒,他幾步至窗邊,犀利的眼風迅速射向龍衛。殘顎疈曉 “回皇上,是岐暗大人!”龍衛忙回話。 蘭御謖輕噓一口氣,岐暗是他的親信,有岐暗護著,不會再出什么差錯。 東皓國位于西凌的南部,與西凌的東南部的苗疆接壤。在苗疆與東皓國之間有一坐海撥奇高,而且常年冰雪覆蓋的山脈,所以,東皓國的百姓與西凌極少往來。 但這三十年來,也偶有幾個東皓國的貴族,穿東越而入西凌境內。東皓國的普通百姓與西凌的百姓外貌相差不多,但是,東皓國的貴族卻是清一色的碧眸,他們來到西凌,一路單純游山玩水,并不結交西凌的權貴,他們尤其是喜歡聲色犬馬,游戲歡場時一擲千金,這都給西凌的百姓留下了一定的印象。 幾十年來,東皓這個國度在很多西凌百姓的心中,就是代表著富庶、神秘和開化。 “這里的動靜很快會淮安都統,吩咐他們在淮安湖外候著,沒有朕的口諭不許前來sao擾!”淮安都統是趙家一脈提撥起來的,在淮安他手上有駐兵十萬,他不得不防。 “屬下遵旨!” 蘭御謖揚手示窗邊的龍衛退下,轉過身,淡淡一笑,眸中卻沒有什么情緒,“朕已經吩咐人去弄幾身衣裳,待你換了后,朕先就帶你去看錦兒!沈大人和沈逸辰到時也會與你團聚?!?/br> 寧常安沉默地點點頭。 蘭御謖知道她面對自已并不自在,便站到窗邊看著外面的情況。 因為半夜突來的爆炸,已把這里留宿的南北雅客驚醒,眾人不知發生了什么事,一個個衣裳凌亂地從溫柔香帳中爬起死,沖到艙門外沒多久,眾個看到不遠處的湖中央有一艘三層高的畫舫,露出水面的半截船身火光沖天,接著,很快就傳來第二聲的爆炸,畫舫從中間部份被炸成兩截,船身已傾斜地往湖中沉去,雖然此時已夜半,但淮安湖有近百艘的畫舫,宮燈染紅了半邊天,所以,就算是隔著遠遠的距離,水面上漂浮的尸體依稀可見。 南北商客們不明到底是何原因,只覺接下來或許被炸開的很可能是自已所處的畫舫,個個驚叫著要離開,紛紛吵著讓畫舫馬上靠岸,欲離開這是非之地。 但湖的渡口只有三個,一時之間近百艘的大小畫舫沖向同一個目的,磨擦砬撞不斷,一時間,罵聲,怒斥聲連成一片。 “皇上!”艙外又傳來龍衛的聲音,“屬下找到大法巫了,大法巫他……”龍衛吸了一口氣,“大法巫和他的兩個徒弟已經當場被炸死!” 大法巫離開寧常安寢房后,便回艙房休息,他的艙房是在一樓,與龍衛同一個層樓。 畫舫爆炸時,舫上當值的龍衛只有六個,這幾個龍衛除了貼身護住他的,其它幾個救了傾城、沈越山、和沈逸辰,還有兩個在蘭錦身邊的當場被炸死,其它沒有當值的,估計連發生什么事也不知道,就這樣被炸得飛灰煙滅。 蘭御謖聽到身后傳來壓抑的吸氣之聲,表情似乎出現了一道淡淡的裂痕,他沒有轉身,神色復雜地看著漸漸湮沒在湖水中的那一艘畫舫,思忖片刻,吩咐龍衛道,“立刻派五個龍衛日夜快馬,再去南疆找一個大法巫,接到京城便可!” 他預料在這里體整幾日,待蘭錦傷勢穩住,既可回京,他們一行人路上行程擱誤的事多,算腳程剛好與苗疆的法巫去京城差不多。 龍衛離去,蘭御謖走到她的床榻邊,看著一臉木然的寧常安,微蹙著眉,抿緊的唇瓣,許久方道,“不必擔心,在苗疆有十個大法巫!要除去你身上的蠱不難,你忍忍,別輕易放棄!” 畫舫四層,鳳南天此時半臥在一人長半人寬的大浴桶中,浴桶外身邊有四個白衣的女侍仆跪在他的身邊,幫著他清理著身體發膚。 白衣祭司正向他詳細報告著淮安湖上所發生的一切,及方才接收到的一個重傷皇子的情況。 “陛下放心,奴才把他安排在艙底,雖然這西凌的皇子流了不少的血,但絕不會讓陛下聞到半絲的血污?!兵P南天百無禁忌,唯獨對血腥味異常厭惡。曾經他最寵愛的一個妃子因為承寵過程中,例事突來,被他直接從皇宮的最高臺扔下去,活活摔死。 鳳南天對蘭御謖舫上的傷亡情況并不關心,對蘭錦重傷失血也沒什么興趣,此時,他的嘴角挑著一抹濃重的意味,待白衣祭司說完后,方伸出一根手指朝著祭司勾了勾手。 白衣祭司依令上前一步。 鳳南天抬首看向天空那一顆或明或暗的星辰,嘴角閃過隱晦的笑,換上一副興味盎然模樣地瞧著身邊裸身的侍女,“祭司大人,朕還在琢磨要如何助寧王登基,如今老天倒送上來一個契機!” “陛下,恕臣愚鈍,請陛下賜教!” 鳳南天輕輕一笑,闔上眼,往身后舒服一靠,凝神間,那白衣祭司似乎在聆聽著,最后深深一躬,“奴才遵旨!” 鳳南天緩緩睜開碧眸,天上的繁星似乎墜進了他的眼中,眸光閃耀! 其實他一點也不擔心他的畫舫會不會被蘭御謖的龍衛所監探,在他眼中,無論是蘭御謖的龍衛也好,還是寧王的暗衛也罷,他的領地永遠是他們無法觸碰得到。 岸邊,踱口已擠滿了畫舫,沈逸辰無法找一艘小船去尋找寧常安的下落,直到攔住一個龍衛,方知到寧常安被蘭御謖救上了一艘畫舫,他安下心扶著沈越山擠出人群。他找了兩套簡單的布袍,換下了身上的濕衣。 沈越山換了衣裳后,倒失了方才的焦急神色,他有些發怔地坐在離踱口有五六丈遠的一樽石凳上,眸光清幽地落在地上。 周圍人山人海,有些人急急地從畫舫上登上踱口離去,有些周圍的布衣百姓聽到動靜,半夜不睡趕過來,拼命地想擠來,想看看這里出了什么事。 龍衛已全部現出真身,分成幾組,有一組在打撈著岸上的尸首,清點失蹤的人。 “爹,您別急,一會上岸的人少了,孩兒就找一艘小船帶您過去尋找娘親!”他要了一杯熱茶,遞到了父親的手里。 沈越山淺笑如冷月清輝,卻把沈逸辰看得心驚膽跳,總覺得這次沈越山的神情,甚至連眼神也變了,眉眼之間不再有往日那種自然散發而出的淡雅,他的眸底似乎有一種深刻的絕望,從沈越山的骨子里慢慢滲透了出來。 沈越山答非所問,似乎完全陷進自已的情緒之中,“辰兒,爹遇到你娘親時,你娘親當時雖然遺忘很多事,但她很脆弱,常常在夢里哭醒。那時候,爹就知道你的娘親一直想要一個家。一個只屬于她自已的,安全的家。所以,爹和你娘親成親后,爹一直努力做你娘親心中的那個家。這么多年來的風雨,爹和你娘親已融成了一體,”沈越山突然指著岸邊一只蝸牛,眸中波光變得依稀不穩,臉上有裂開的神慟,“就好象這一只蝸牛,你娘親是那柔軟的身體,而爹就是包住她的殼,是她的一個家。二十多年的歲月,爹和你娘親已經成為無法分割的一體。如果有一天,你娘親失去了我,就會因為風吹日曬而死,而爹如果失去了你娘親,就什么也沒有,就象一塊蝴蝶褪變時留下的一具殘蛹,連生命曾有過痕跡也失去……” 沈越山再愚鈍,也知道今晚自已為什么突然昏昏欲睡,問題肯定是出在寧常安給他喝的那一碗藥上。 寧常安雖然沒有瞞他她倉促回京城是因為身中蠱蟲,只是那輕松的語氣他一點也不相信,因為寧常安的身體以不正常的速度在消瘦。 而他卻從不曾看到她病發過,只能說,每一次病發時,寧常安都不愿讓他看到。 就象這十多年來,寧常安在沈家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卻從不曾在他面前吐個半個字一樣,她總是一個默默承受,如果不是染兒把一切捅出來,他僅僅是以為,沈老夫人只是不喜歡這個兒媳婦。 他心下明白,可偏偏無能為力,能救她的只有蘭御謖。 這些日子來,他看到蘭御謖的妥協,他心里也知道,這十幾年雖然他的命運被這個帝王所掌控,但這個皇帝過得比他更寂寞更辛苦。 沈越山心中猛生幾分激蕩,語速變得極慢,那種話似乎極難吐出來,卻又矛盾得想一吐而快,“可今日爹突然知道,你娘親背著這個殼有多累,她寸步難行,短短幾步的距離,她很可能要走上一生。而這個殼卻如此脆弱,在她的生命中,就是遇到輕輕一擊,就會碎裂?!?/br> 他現在感覺自已就象處在茫茫地沙漠之中,好象腳下都是路,但卻不知道往哪一個方想才是對的。 與寧常安一起堅守初衷,至死相依,可他真的舍不得她活得如此疼痛! 離開她,給她和蘭御謖一個新機會,或許她才能好好活下去!可這樣的心思微微一起,卻不敢想象,寧常安是否能承受得了他的背棄,而自已一旦失去了寧常安,就如蝸牛失去了rou體,只剩下那個冰冷的殼。 沈逸辰知道,此時沈越山在內疚,在寧常安最需要家人時,她的兒子為了先救他,而拋下了她。沈越山在自責自已是個包袱! 他蹲到父親的腳邊,眼底一絲無法訴說的酸楚象絲線一樣牽扯著他的心,“爹,您不要這樣想,娘親她需要你!”沈逸辰說不出什么安慰的話。他想,搜集世間最恰當的言辭也無法去解開父母與蘭御謖之間存在的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