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難怪寧王會輕易獲得佳人的芳心! 青玉石地上,申柔佳眼皮動了一動,慘白的唇啟啟闔闔想說些什么,微弱喘息間,似乎耗盡了她最后一絲的力氣,又昏迷過去。 “娘親,我不看了……”聲音哽在喉間,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滿臉滾灼的熱淚混著發際冰涼,趙十七再一次淚流滿面,不知道是因為這場面太讓她震憾,還是蘭亭的一番話再次刺穿她的心,她低低呻呤一聲,猛地重扎向趙夫人懷中。 “不看,不看!”趙夫人輕嘆一聲,馬上用手擋住了女兒的眼睛, “哎喲,造孽喲!”同時,趙老夫人傾過身,擋在了孫女的面前,撫慰著趙十七,搖嘆著首。 莫忠奇是太醫,幾步上前搭了申柔佳的脈息,朝高世忠道,“高大人,犯人還有一口氣,救不救?” 高世奇見慣這種場面,瞟了一眼地上的申柔佳,“既然皇上吩咐三日后執刑,那就救下!” 殿前投柱,別說是女人,就是在前朝金鑾殿上,文志斌也見識過。只是,方才被高世忠幾個歷眼瞪得有些不自在,便趁機站起身,訕訕道,“這天色都要亮了,不如眾位就此散了!” 趙承恩從對面的兵部的坐位真到趙夫人的身邊,從趙夫人懷中接過meimei,輕聲道,“娘,讓兒子先送meimei回去!” 趙十七聽到兄長的聲音,忙偷偷抹凈了臉上的淚,睜著一雙赤紅的雙眼,驚魂未定地揪了趙承恩的衣袖,惶聲,“哥哥,那人怎么樣了?” “十七不用怕,沒死!”趙承恩只道meimei是嚇哭了,一笑用手指彈了一下她的額,“爹娘和兄長都在,十七不用怕!” “哦,幸好!”趙十七眨了眨眼,狀似噓了一口氣,又忍不住朝那方向瞧去,已不見了蘭亭和沈千染的身影,唯見到幾個武將已把申柔佳抬到一個案桌上,莫忠奇打開藥箱正在處理。 趙承恩撇了撇嘴,心想,死了還更痛快,若被救活了,還在等上三天待刑那才是煎熬。 宮門外,沈千染先上了停在宮門外寧王的轎子。 “高溯,前方執路,閑雜的人退開三丈外!”蘭亭吩咐完,便跨進了轎中。 掀開轎簾間,沈千染一眼就注意到,連車夫都離開了他們的坐轎。她臉上一紅,剛預感到什么時,蘭亭身上獨有的青草氣息已將她緊緊裹卷住,呯地一聲托住她的后背,身子稍稍一帶,她整個人就被他壓進轎內的軟衿之上。 他抱著她,他甚至不想做更多的動作,直接撕開她的褻褲,急迫地闖進她的身體,就這樣以結合的方式抱著她,親吻著。 唇舌間的每一步地廝磨,仿佛想將她狠狠揉進自己的靈魂中一般。 雖沒有麗水府那日的疼痛,但是她干se的身體還沒有對情事開始反應,便被莽撞地沖進來—— 她有些受不住,緊皺著眉咬唇,手揪著他的衣角泛著蒼白。 他感到身上人的不適,謂嘆一聲,半撐著身體沒有再動,修長而略帶粗繭的指腹撫過她因疼痛深鎖的眉峰,帶著安撫地婆娑,讓她慢慢地適應下來。 沈千染被他如此裸露的眸光吞噬,神色間有些不自在,閉上了眼一會后,又舍不得,便復睜開,撲閃的蝶翼下眸光帶著眷戀,描繪著他每一段深情,輕輕道,“既使將來身處阿鼻地獄,我也唯愿與你修成正果!” 他的身體略略松懈了下來,輕輕笑開,“方才,申柔佳的那一番話,我真擔心你會介懷!”他將臉埋在她的頸間,牙齒輕輕地啃住她動脈處的血管。 他自已也說不清這是為什么,僅僅是一種感覺。在這之前,他覺得縱然自已千山萬水地跨越,于她,就是差了那一步。 這其中,珍妃只是個原因之一!他預感著她身上還有一個空間,他從不曾踏進去過,而顯然,她一直戰戰兢兢地守護著! 可方才他闖進她的身體中的那一瞬,他感到,他與她從此靈魂相交融!不會再有間隙! 卯時初,馬車漸駛到了寧王府的大門前。蘭亭沒有下車,依然神色溫柔地抱著她,“我得去暗衛訓練營!” “暗衛的死因找出來了?”雖然兩人形同夫妻,但被一個年輕男子如嬰兒般抱在懷中,沈千染還是有些不適。 “是的,有一個叛節,在同組的暗衛身上偷偷留了一種記號,透過紫色透明琉璃瓦就可以看到亮光,龍衛就是憑這個找出每個暗衛藏身的地點,一舉拿下!幸虧訓練營有善機會的人,對各種奇門之術都有研究。要不然,也不知道要死多少弟兄!”蘭亭的唇輕輕緩緩地含著她粉色的唇瓣,那能迸出熾人火光的雙眸至始至終沒有從沈千染臉上移開過,“雖然那夜沒有把義凈炸死,但遲早我會把這老禿驢給揪出來!” 暗衛的死因雖查出來,和義凈的關系不大??闪x凈突然憑空在宮里消失,這里怕有什么陰謀算計!而且,蘭亭始終有一種預感,這義凈是沖著沈千染來。 只要一天沒找到人,蘭亭一天就安不下心來! 蘭亭將她送到自已的寢房門口,望著窗口透出的燈光,他捧了她的臉,勾著笑痕的唇角無聲揚起:等我! 沈千染回輕輕推開門, “吱”地一聲,水玉馬上站起身,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驚喜地迎了一去,“小姐,你平安回來就好,我們擔心死了!”水玉、水月、水覓三人皆一晚沒睡,三人等在寢房外的廳里。 沈千染噱地一聲,她心系兒子,先悄悄走到門邊,輕輕推開門一看,寧天賜正睡在自已的床榻上,帳簾沒有放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小家伙正身體朝天睡得正香。 “昨晚也是念叨你念叨到大半夜,我只好哄她,說一會小姐會去夢中找他,要是他再不睡,小姐在夢找不到人,心里會急。這才肯閉上眼睡?!彼裥χ锨?,幫著沈千染脫去綠色的披衿,擱在一旁。 水覓已倒了杯熱茶,擱在桌子上,“二小姐,喝杯茶潤潤口,我們等了一夜,正想聽聽昨夜里有什么奇聞怪事發生呢!” “我就說,跟寧王在一起,沒什么好擔心!”水月偷偷地噓了一口氣,站起身問,“小姐,吃過早膳了么?沒的話,我去把湯端上來,昨晚熬了大半宿!” 沈千染笑著上前把水月拉住,“現在不餓,等賜兒醒來再吃不遲。你們不累么?在這候了一夜?” “那我先去拿些包子上來給小姐墊一下肚子,這一夜下來,小姐肯定是累壞了?!?/br> 沈千染看窗外的天色,只是微微透亮,想她們三人候了一夜,肯定也是又餓又累,便笑道,“那就一起上吧,我們邊吃邊說說話!” “我去幫忙!”水覓跟了上去。 水玉聞聲也開始搭桌子,擺碗筷。 水月的手腳很快,馬上端來一大盤熱氣騰騰的包子,小覓手上拿著端盤,上面擱著一大碗的湯。 “比起上回二小姐從麗水府的生煎包,哎……”水玉嘴上雖嫌棄著,但她還是把一個包子吃了個精光??伤龘纳蚯境圆粦T,便輕聲道,“二小姐,別吃了,是昨晚蒸的,都有些涼了,還是喝湯吧!” 沈千染并不挑食,靜靜地吃完手中的rou包,方抬眸神情認真的道,“每次吃東西時,就當做吃完這個,接下來有十天吃不到rou了,你就會認為它是人間美味!” “這是什么邏輯?”水月失笑,他也不知道她們的二小姐且有時冒出來的一些話是從哪迸出來的。怎么說也是個二品大員的千金小姐,沈府再不待見她,這些年,倒也沒人敢餓到她! 而她就不同了,經歷了在饑荒的那些歲月,她知道有時候食物會成為人的最簡的的追求,只為了生存! 沈千染淡淡一笑,眼中露出了一片荒涼,許久方輕輕吩咐,“吃完后,快回房去休息吧,以后若我有事,你們不必這樣熬一夜?!?/br> 水覓嘆一聲,“累也睡不著呀,二小姐,你快說說昨晚是怎么過的,擔心死我們了!”沈千染這次直接面對的可以一國帝王,她們自然擔心自家小姐吃虧。 沈千染便將昨晚的事細細地說了一遍。 沈千染雖隱過了高世忠在大殿上回答失禁未治愈這一句,但三人都聽得津津有味,尤其是水玉,她跟了沈千染一起去了東越,連她都不知道沈千染竟有這本事,忍不住拍了沈千染的手臂抱怨,“二小姐,原來你還有事瞞著我。還說當我是jiejie,連這樣神奇的本事也不傳授幾分?!?/br> 水月睨著她取笑道,“要學也是我學,你動了了針么,要是失了準頭,還不反人給扎殘了!” 沈千染卟嗤一笑,嗔著點了點水月的腦袋,“虧你還是習醫的,天下哪有這等針法,不過是借著高大人的名氣,?;_@些人,她們是做賊心虛,心然當真了!” “二小姐夫,你是說,你與這高大人兩人唱雙簧,瞞天過海?”水玉忙咽下口中的湯,大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是,我下的針只不是尋常的xue位,自始至終,高大人是清醒的!”沈千染臉上閃過一絲愧色,她也沒料到象文志斌這樣德高望重的老臣,居然會找起高世忠的茬。 高世忠是西凌的名臣,以剛正秉直著稱,如今卻因她給人取笑,她心中自是難安。 “啊,可奴婢聽說這高刑檢司秉性剛直,這回怎么會肯與小姐配合?” 沈千染輕聲道,“爹在走前,曾告訴我,當年高大人與爹是同列三甲,只因高世忠生性耿直,得罪了先帝爺的一些權臣。被抓進了死牢,已經定了罪問斬,并禍及高氏一門。是爹爹力薦先帝重新調查案宗,最終保下高氏一門。爹告訴阿染,這事除了高世忠,連蘭御謖也不知道當初高世忠冤案,是爹保下的。爹交代我,若有燃眉之急,便可以去找他相助!” “這也算是因果善緣!”水覓想起當年寧常賢對自已的救命之恩,如今她們與沈千染結下了這一段異姓姐妹情,心中微微感嘆,“人還是多積點福好!” “今日若沒有高大人配合,我未必能輕松過關!”申氏和申柔佳還好,想起自已的祖母一心想將她置于死地,眸中變得無波無瀾,“否則,她們聯手一起用謊言栽贓阿染,別說申氏的事是三年前的,就算是沈老夫人死咬住是我不孝在先,我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小姐不用介懷,你自小在沈府里是什么處境,我們都瞧得明白。老夫人哪里是當你親生孫女,比起陌生人還不如!”水玉雙眼猛地泛紅,她心疼地捉住了沈千染的手。 沈千染慘然一笑,笑容飄忽而繁復,若有一天水玉她知道了重生前,沈老夫人如何苛待她和小賜兒,只怕會比她還恨之入骨! 四人吃完后,各自去睡。 沈千染沐浴后,小心翼翼地上了床榻,將兒子輕輕摟在懷中時,那盈入鼻息間的,帶著孩童特有的奶香味,一下就填滿了她的心。 小賜兒睡夢中感到了娘親的味道,蹭了蹭,就蜷在了她的胸口,小嘴兒咂咂兩聲,又睡著了。 母女倆這一睡,就算到了午后。 鐘管家親自跑來找她,說是宮里來人,讓她去前堂接旨。 沈千染換了一件簡單的裙子,便帶著水玉去接圣旨。 竟是趙公公親自傳旨,與以前傳旨時的神色不同,這一次,趙公公眉目前傳著明顯的冷淡之色。 “沈二小姐,這是皇上賜給你的,你好生留著吧!”趙公公傳完旨意,讓身邊的小公公把手上的一個錦盒遞了上去,冷冷道,“皇上有旨,要沈二小姐親啟!” 沈千染謝主隆恩后,接過了錦盒,在眾人的注目下,輕輕打開。 低首看到的那一剎那,她的神情中透露出嗜血的味道。抬首間,已是淺淺而笑,她小心翼翼地將錦盒里的東西輕輕的拿了出來,一點一點地攤開呈在了手上。 她裙裾擺動,緩緩行至趙公公的面前,謹聲道,“趙公公,代阿染向皇上說聲謝謝!阿染會好好保存它!并告訴皇上,這禮物,是告訴阿染,多行不義必自斃的道理,阿染謹記下了!”說完,如對待華美的彩帛一般,一抖,整塊就立在了眾人的面前。 一股血腥之氣瞬息撲面而來,鐘管家只是好奇地瞄了一眼,瞬時就嚇得腿腳發軟地跌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一手剛好撐在身旁的茶幾上,搖晃幾下后,幾個杯盞同時掉落了下來碎開,茶汁四溢! 方才一直捧著錦盒的小太監看到自已面前,一具完整的人皮,甚至皮膚上明顯的絨毛隨著穿空氣的流動輕輕左右飄蕩著,只覺一陣陣nongnong的血腥味瞬時灌進鼻息沖入胃腹,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饒是趙公公一生賜死多少的人,此時也被沈千染的氣勢震得連大氣也不敢出。他無法置信地瞪著眼前年僅十七歲的少女,他想換成任何一個人,既使神色再鎮定,也無法用雙手穩穩地拿這一新制的死人皮! 此時,他代表的是帝王的身份,所以,他決不能在氣勢上輸給一個少女! 趙公公狠狠地吸了一口氣,一甩拂塵,閃過一絲難解地的冷笑,近乎猙獰,“咱家一定將話帶到,告辭!”也不理昏闕過去的小太監,轉身便大步離去! 鐘管家和大殿中的所有奴才已經嚇得魂飛魄散,此時也顧不得多禮,早就做了鳥獸散,留下沈千染和水玉二人相視一笑。 水玉畢竟是江湖女子,她見趙公公離開后,忙端了盒子上前,欲接過人皮收好,阿染一避,輕輕搖首,“你別動,我來!”她識醫理,若這上面有毒,她懂得及早發現。 沈千染和水玉回到房間,水玉恨得臉都皺成一團,“那皇帝也太可惡了,竟把人皮送到寧王府,這府里一定會開了鍋,指不定會編排出什么事來!” 沈千染臉上沒有怒意,她托著頜輕輕思忖片刻道,“水玉,蘭御謖不是多此一舉的人。這張人皮肯定有什么用處!” 水玉唬了一跳,“那讓我一把火把它燒了,省得留在眼前看著鬧心!” 沈千染輕輕搖首,若有所思道,“皇上御賜的東西哪能說燒就燒,而且,明知他是有目的的,我們要是燒了,就無法見招拆招了!” 蘭亭連著兩日沒有回寧王府,因為沈千染收到了一張人皮,整個寧王府都罩在一層深深的陰霾之中,尤其令寧王府上下的奴婢感到詭異的是,他們未來的王妃不僅一點也不懼,而是成日呆在王爺的書房里,天天拿著一張人皮研究。 尤其是有一晚深夜,沈千染站在書房的臺階之上,高舉著一張人皮對著月色細細端詳著,恰好被府中巡邏的侍衛瞧見,當時只嚇得那些侍衛以為他們的寧王王妃被鬼上了身。 他們把這事報告給鐘管家,鐘管家心里虛著,思忖著,不會是他們的王妃那日接旨后,被嚇出了毛病。 可不對呀,若是怕,怎么會一個人深更半夜拿著一張死人皮玩?莫不是中了邪? 也不象呀,這兩日府里頭人心惶惶的,他也擔心他們的王妃出什么狀況,他還親自上陣,偷偷地觀察了她一陣,瞧著他們的王妃言行舉止正常,吃飯睡覺皆沒有不妥之處。 王爺不回府,別的事還好辦,但王妃的事,他可是做不了主的。鐘管家左右踱著,抓破了腦袋也不知道怎么辦,總不能去請和尚道姑來念經? 到了第三日,刑檢司派人來王府,說是申柔佳明日便執刑,她說死前想見上沈千染一面。 沈千染當時也沒有應承,只讓他們回話說或許會去。她心思沉重,總覺得這里面有什么聯系,卻一直抓不到要領。思忖間,不知不覺地又到了書房。 沈千染看到擱在桌上的那一具人皮,在清晨的陽下泛著微微的青光,福至心靈,對身邊的水玉道,“拿一塊紫琉璃來,盡量挑薄的透明度好些的?!?/br> 水玉想她從沈府帶過來的東西里,并沒有紫琉璃,便找鐘管家要,鐘管家倒毫不含糊,馬上找來一聲巴掌大的琉璃壁。 沈千染吩咐水玉關好書房的門,又熄滅了書房的燈,透著琉璃壁往人皮上一瞧,瞬時驚出一身冷汗。 只見那一張人皮上,寫滿了金色的符咒,一字字皆米粒大小,在琉璃壁的光澤中,透著金色的光茫。 微弱的光線中,水玉察覺到沈千染有些異狀,接過沈千染手中的琉璃壁,一看,瞬時也被嚇到,略顯失儀的表情,眸中掠起了一絲感到前路越來越黑暗的恐懼,“二小姐,這到底是什么邪物!” 沈千染走近人皮,透過琉璃壁細細地看著,聞言冷冷一笑,冰涼涼地開口,“不是邪物,這符咒肯定是針對我的。如果我沒猜錯,應該就是蘭亭一直想捉的那個義凈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