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1941年的9月28日對于海蓮娜來說,與之前的幾十個日夜沒什么兩樣。作為一名戰地護士,她的職責就是配合醫生治療傷員。有時候會值夜班,隨時監測那些重傷人員的身體狀況,以使他們不會在睡夢中死去。她跟隨第一集團軍走過了從烏曼到基輔的征程,經受了槍林彈雨的歷練。此時的她,已經從曾經嬌滴滴的都市小姐變成了訓練有素,勇敢果決的女戰士。她已經從最開始見到鮮血還會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做什么好的菜鳥,變成了面對各種傷情皆能從容不迫、應對自如的專業醫護人員。經過幾十天的煉獄式的錘煉,海蓮娜開始深深地厭惡戰爭。戰爭如同一個惡魔,無情地吞噬著世間美好的一切。 這天上午,海蓮娜剛剛為一位傷員換完藥,就聽到外面一陣急促地腳步聲,中間還夾雜著“快點快點!”“輕一點!小心他的后背?!敝惖穆曇?。她快步向外走去,心知肯定是又送來了一位傷員。她剛走出帳篷,就看見鮑曼醫生高聲對她招呼著:“海蓮娜,快過來幫忙!” 海蓮娜迅速跑去,鮑曼醫生向她簡單交代了一下傷員的情況。這位傷員是一名飛行員,跳傘時落到堅硬的石頭上,背后被猛烈地撞擊。他要馬上為他進行手術,并且確認他的脊柱骨是否受到損傷。海蓮娜瞥了一眼躺在擔架上的傷員,不禁大吃一驚。 “拉爾?”海蓮娜難以置信地看著昏迷不醒的人。她的心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你認識他?”鮑曼醫生問道。 “嗯……”海蓮娜此刻完全被擔心之情掩蓋。她渾身不住地顫抖著,手上一松,手術器具掉在了地上。 “海蓮娜!你是一名護士!不論你面對的是什么人,你必須要鎮定!”鮑曼醫生嚴厲地說道。他深知手術中的一個失誤,將給傷者帶來怎樣嚴重的后果。 “鮑曼醫生,我道歉。我會鎮定下來的。我絕不會出任何差錯?!焙I從鹊那榫w平復了一些,她重新找回了專業人員應具備的職業素養。 一個小時過后,手術結束了。令海蓮娜欣慰的是,拉爾脫離了生命危險。不過令她難過的是,鮑曼醫生說,拉爾的脊椎骨斷為三截,下半身也許是暫時,也許要永久癱瘓了。海蓮娜看著還在昏迷中的拉爾,眼淚簌簌落了下來。那樣開朗活潑,熱情四射的拉爾,那樣好脾氣的拉爾,如果知道自己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這對于他將是多么沉重的打擊??!鮑曼醫生把告知的任務交給了海蓮娜,他認為熟悉的人之間應該更容易溝通。海蓮娜卻寧愿自己從來不認識拉爾,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樣開口,告訴他這個殘酷的事實。 晚上,拉爾由于傷口的炎癥發起了燒。海蓮娜細心地幫他物理降溫。她拾起了手術前為拉爾換下的軍服,準備洗干凈。她翻了翻軍服的兜,里面空空如也,只除了一張她的相片,正是她在法國的時候看到的那張。時間過去了一年多,相片和當初一樣新,完全看不出經歷過戰火。由此可知,相片的主人對它是如何的呵護備至。海蓮娜用指尖輕觸著相片,相片上的自己笑靨如花。她想著拉爾看著相片時深情的模樣,眼淚再一次涌出了眼眶。 chapter 108 希望 夜半時分,拉爾悠悠轉醒。他發現自己正趴在床上,后背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灼燒著他的神經。渾身像散了架一樣動彈不得。他轉了轉眼珠,看了著陌生的環境,意識逐漸地恢復。腦海中最后的片段是自己從空中墜落。他想自己一定是在跳傘的過程中受傷了。他又慢慢扭過了頭,赫然發現了一張熟悉的臉。 “海蓮娜?”朝思暮想的姑娘就在眼前,拉爾掩飾不住喜悅地心情,艱難地吐出了一個單詞。此時海蓮娜正用手肘撐著床沿,疲憊讓她沒有忍住睡魔的侵襲。長長的睫毛輕輕翕動著,表明她并沒有進入深度睡眠。 拉爾想自己一定是魔怔了,或者是跳傘的時候摔壞腦子了。不然怎么會在這種鬼地方看見海蓮娜呢。他使勁閉了閉眼睛,又緩緩睜開。海蓮娜仍然伏在床邊。微弱的燈光下,她的眼底浮現著一圈青色陰影,顯然是睡眠不足導致。拉爾想伸出手,觸摸她柔軟的發絲。卻發現自己完全使不上力氣。他心中焦急不已,弄出了一些細微的聲響。海蓮娜條件反射般的迅速驚醒了,她瞪大眼睛看著拉爾,臉上露出了一個甜甜的微笑。 “你醒啦?”海蓮娜的目光中盡是溫柔,這是拉爾以前從未見到過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裂開嘴笑了笑。 “感覺怎么樣?”海蓮娜又問道。 “你怎么會在這兒?”拉爾斷斷續續地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他現在只要稍稍一動,背上的傷口就火燒火燎的疼。 海蓮娜為拉爾倒了一杯水,把他的頭微微抬了起來,慢慢喂他喝了下去。拉爾喝了水,人感覺精神了一些,繼續追問著剛才的問題:“你怎么會在這里?” 海蓮娜輕輕把拉爾的腦袋放回了枕頭上,靜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現在是一名戰地護士。被派到這里來的?!?/br> “你說什么?”拉爾的聲音陡然間高了起來,不過由于實在沒什么力氣,聽起來還是有些綿軟無力,“你上這兒來干什么?你知不知道這里有多危險?那幫俄國佬窮兇極惡,萬一被他們抓了,你……你……咳咳,咳咳咳咳咳……”拉爾一個激動,被自己嗆到了,猛烈地咳嗽了起來。牽動了傷口,又讓他疼的直倒吸涼氣。 “你看看你,瞎激動什么!”海蓮娜輕拍著拉爾后背沒受傷的地方,半是埋怨半是心疼地說道,“我已經在這里了,你叫喚也沒有用。再說,戰士們在前線流血犧牲,我作為帝國的公民,總要做些什么?!?/br> “你,你是個女人,你就應該遠離戰場!戰爭是男人的事!”拉爾憤憤不平地說道。他想撐住身體坐起來,卻發現自己腰部以下都沒知覺。他想動動腿,發現完全無法實現。拉爾突然間慌了神。 “我的腿怎么動不了了?”他驚慌地問道。 “……”海蓮娜最害怕的一刻來臨了,她紅了眼眶,無言以對。 “我不是傷在背部了嗎?怎么連腰也沒知覺了?”拉爾又問道。 “拉爾……你聽我說,你別著急……”海蓮娜艱難地開口了,聲音中帶著幾分哽咽?!澳銈搅思怪?,所以,可能……暫時……走不了路……” “什么叫暫時走不了路?”拉爾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他臉上的肌rou由于過分激動而有些抽搐。 “就是……可能會……臥床一陣。就是……” “癱瘓?我癱瘓了?” “鮑曼醫生說也許只是暫時的……你要相信醫學……”海蓮娜急急地解釋道,他生怕拉爾一個想不開,作出過激的舉動。 “這么說……我再也開不了飛機了?我再也不能參加戰斗了?”拉爾面如死灰,他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似是下一秒鐘就要死去。 “暫時的,只是暫時的……等你的傷恢復了,就能繼續開飛機了……”海蓮娜說出的話明顯底氣不足。這幅樣子被拉爾看在眼里,無疑于自己被判了死刑。 “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崩瓲柾纯嗟亻]上了雙眼。只在一瞬間,他失去了光彩與活力。 “拉爾,如果你自己都放棄了自己。那么沒有人能幫助你?!焙I從葟娙绦闹械牟徽J,諄諄勸誡道,“拿出你追求我的鍥而不舍的精神來。醫生都沒有說你肯定站不起來,你自己就要放棄了嗎?” “讓我靜一靜,好嗎?我想一個人待會兒?!崩瓲柕穆曇糸_始打顫,可見此刻他的內心是多么哀慟和絕望。 海蓮娜心情沉痛,一步一回頭地走出了帳篷。9月底的基輔,已是秋夜晚涼。海蓮娜感到一陣瑟縮,她搓了搓雙臂,望著四下蒼涼寂寥的景象,想起其他帳篷中等待康復或等待死亡的戰士,心中又是一陣難過。 海蓮娜幾乎一夜未睡,天一亮她就跑到了拉爾所在的帳篷,想去看看他的情況,順便幫他換藥。經過了一夜,拉爾的情緒似乎好了一些。海蓮娜給他換藥的時候,還笑嘻嘻地和她開了幾句玩笑。讓海蓮娜仿佛又看到了當初戲弄自己的那個討厭的家伙。她以為拉爾已經想通了,也沒再提他的傷勢。就這樣過了幾天,海蓮娜每天都會去看望拉爾。中間陸續有一些jg52的人來看他,他每次都表現得很樂觀積極。而且據鮑曼醫生說,他已經開始詢問背傷痊愈后,如何做復健的事了。海蓮娜越想越覺得欣慰,。以前,她覺得拉爾就是個不正經的壞小子,沒什么特別之處。后來在法國,他讓她感到,這是一個很好心,而且對感情很執著的人?,F在,她對他有了徹底的改觀。他的堅強、勇敢、樂觀的精神深深感動了她。在不知不覺中,她對他的感情也起了變化。不過此時的海蓮娜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一天深夜,海蓮娜去帳篷里查看一位新送來的傷員的情況。無意中看到拉爾直愣愣地瞪著兩眼,目光呆滯地看著前面的樣子。她心下一緊,照顧好那位傷員就馬上向他走了過去。 “拉爾,拉爾?”海蓮娜叫了好幾聲,拉爾才意識到有人在叫自己。 “你怎么了?怎么還不睡?”這些日子,拉爾的背傷在慢慢恢復??梢宰约郝鹕眢w和翻身了。 “如果我再也站不起來了,怎么辦?”拉爾喃喃說道。他的靈魂像是被抽走了一般,整個人沒有了生氣,和白天和隊友談笑風生的他判若兩人。 “你這又是怎么回事?不是都說了,很有希望的?!焙I從刃闹幸黄凶鋈彳浀牡胤奖挥|到了,她看到這幅樣子的拉爾,憐憫之心頓起。同時也喚起了她的母性。也許每個女人面對像孩子般無助的對象時,都會泛起母性的本能吧。 “我不知道……我只是……感到很恐懼。我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么……”都說夜半時分是人的意志最薄弱的時候,這句話此時在拉爾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你一定會有美好的將來的。你看,你現在才取得了26架戰果。漢斯·菲利普超過30架了。你們聯隊的李斯曼,都超過40架了!你落后了!趕快抓緊時間好起來,趕上他們呀!” “若是好不起來……怎么辦……”拉爾無精打采的說。 “你怎么可能好不起來?你要是真這么想,那你就等著看你的隊友都拿到‘卷心菜’(注),你在一旁干著急吧!”海蓮娜擺出了一副惱怒的表情,作勢就要離開拉爾。拉爾急急忙忙地說:“海蓮娜,你別走!” “我懶得和你這種沒膽量的男人說話!”說這話的時候,海蓮娜心里也捏了一把汗,她不知道這樣的激將法對拉爾管不管用。生怕用不好,反而讓拉爾徹底沉寂。 “海蓮娜,你生氣了嗎?”拉爾著急地想要坐起來,一使勁又讓傷口疼了起來。海蓮娜心下不忍,連忙走過去扶他。 “你亂動什么?小心傷口裂開!”海蓮娜佯裝生氣地說。 “海蓮娜,不要生氣好嗎?”拉爾小心翼翼地說道,臉上又露出了一個笑容,“其實,我很高興,你能在身邊陪著我?!?/br> “真不習慣這樣的你,還是活蹦亂跳的你更有趣?!焙I從日f道。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的聲音變得很輕柔。 “那我更要努力快點康復了。我要證明給你們看,我不是沒膽量的男人!”拉爾難得聽到海蓮娜的贊揚,一下子高興起來,剛才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 “我等著你的好消息?!?/br> 又過了一個禮拜,拉爾背上的皮rou傷基本好的差不多了。鮑曼醫生建議他轉移到后方醫院進行系統的復健治療。拉爾提出了一個請求,希望穆勒護士能夠和他一同回到后方,協助他的治療。鮑曼醫生考慮了一陣之后答應了,因為過幾天將要有新的護士來野戰醫院報道。就這樣,海蓮娜跟著拉爾回到了柏林的軍事醫院,和他一同開啟了重生之路。 注:“卷心菜”是東線對橡葉飾的稱呼。 chapter 109 女人戲(上) 巴巴羅薩計劃一開始,帝國師勢如破竹般殺入蘇聯境內。他們在比亞里斯托克、高爾基和葉里尼亞的戰役中表現突出。特別是在葉里尼亞戰役中,帝國師擊毀了50輛蘇軍坦克,俘虜蘇軍1100人。但進入10月份后,蘇軍的抵抗越來越堅決。10月14日,葉里尼亞遭到了蘇軍20個師的輪番進攻,帝國師殊死抵抗,傷亡慘重。師長豪賽爾帶著幾位副官親自上陣,在猛烈的炮火中,一枚炸彈在豪賽爾和他的副官郝斯特·派普身邊炸響,兩個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被緊急送往野戰醫院。豪賽爾傷到了頭部,當時就被確診右眼失明。整個下巴也已經血rou模糊。除此之外,他還受到了劇烈的腦震蕩。一度生命垂危。相比之下,郝斯特·派普的傷勢要輕一些,飛起的炸彈碎片嵌入到了他的背部和腿部。醫生為他取出了腿部的一些彈片,但是在背部的彈片較深,必須到正規的醫院進行治療。兩人在野戰醫院接受了緊急救治之后,都被送到了基地軍事醫院。待情況好轉后再移到柏林的醫院。 身在柏林的凱瑟琳此時還沒有聽說這個消息,她剛剛開始新學年的課程,每天都埋在書本里。郝斯特6月底奔赴前線后,兩人一直通過書信來往。郝斯特在信中經常寫一些軍營中的趣事,對前線殘酷的戰事很少提及。凱瑟琳有時候會講一些學習和生活上的瑣事,她擔心郝斯特不喜歡這些,但每次郝斯特都看得津津有味,而且會在回信中寫一大篇自己對這些事的想法。進入9月份,郝斯特的信漸漸少了,篇幅也越來越短。有時只是報個平安就匆匆擱筆。凱瑟琳心知,這是前線的戰事越來越嚴峻了。雖然宣傳部仍舊不遺余力地大肆宣揚帝國軍人的輝煌戰績,但凱瑟琳很明白,蘇聯人不同于散漫懦弱的法國人,更不同于不成氣候的波蘭人。他們兇悍勇猛,此次戰役必將慘烈無比。凱瑟琳每天都擔心郝斯特在前線的安全,目前她還并不知道郝斯特受傷的事情。而眼下最令她鬧心的,是這個周末將要參加的一次小型聚會。 這次聚會是警衛旗隊師步兵團第二營營長、黨衛軍中校提奧多爾·維施的妻子漢娜·維施組織的,地點就在維施家的小別墅里,幾位平日來往密切的軍官太太和女士們都會參加。奧利維亞和她們的關系不錯,在接到了邀請的同時,漢娜·維施還特地囑咐奧利維亞,要她一定要把凱瑟琳帶來,讓大家彼此認識一下。奧利維亞一方面不好拒絕漢娜·維施的提議,另一方面想到這是凱瑟琳融入圈子的一個好機會,便答應了漢娜·維施。然后,這件事讓凱瑟琳惴惴不安了整整一個禮拜。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與那些軍官太太們相處。也不知道聚會中有什么必要的禮儀。她甚至不知道該穿什么樣的衣服去參加這樣的聚會。她冥思苦想了兩天,決定還是去請教一下奧利維亞。奧利維亞笑著說她完全不用緊張,這只是一次朋友間的私下聚會。不需要太隆重的裝扮。而且幾位太太都很平易近人,她完全不必擔心與她們相處不來。奧利維亞的話令凱瑟琳稍稍踏實了一些,不過她仍然有些緊張。這種緊張的情緒一直持續到聚會當日。 聚會當天,奧利維亞和凱瑟琳準時到達了聚會地點。漢娜·維施已經吩咐下人們準備好了茶點。這位體態豐盈,面容和善的婦人看見奧利維亞之后,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 “奧利維亞,我的小甜心。見到你真高興?!睗h娜·維施的嗓門很大,她給了奧利維亞一個熱情地擁抱。 “漢娜jiejie,最近還好嗎?聽說維施中校獲得了騎士勛章,這真是太值得慶祝了!”奧利維亞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青澀的小女孩了,她慢慢學會了必要的客套與場面話。當然,這并不代表她的內心也變得虛偽,只是一些在某些特定的圈子中心照不宣的規則,即便不得已,也要硬著頭皮而為之。 “聽說約亨在前線的表現也非常英勇,又重新接管了在法國的舊部,簡直如魚得水啊?!睗h娜維施輕輕拍了下奧利維亞的肩膀,一邊笑一邊說道。幾天前,警衛旗隊師的三營營長在一次車禍中受了傷,原三營11連的連長接替了他的職務。同時派普也被調回了他曾經的舊部,擔任11連的連長。維施中校和派普私交甚篤,漢娜維施自然也很快得知了這個消息。 “快讓我瞧瞧,這就是斯皮爾曼小姐吧?真是個標致的美人兒,怪不得郝斯特·派普終于舍得結束單身貴族的生活了?!睗h娜·維施眼神一轉,看見了奧利維亞身旁的凱瑟琳。她上下打量了一陣凱瑟琳,對她抱以友善的微笑。 “您好,維施夫人?!苯裉斓膭P瑟琳特地化了淡妝,穿上了前天剛從百貨商店里買來的新衣服,那價格令她心痛了好久。 “凱瑟琳,我可以叫你凱瑟琳吧?”漢娜·維施笑瞇瞇地說,當她得到凱瑟琳肯定的眼神之后繼續說道,“以后你可以和奧利維亞一樣,叫我漢娜。不過別和她學,叫什么jiejie,聽起來我好像很老的樣子!” “漢娜!”奧利維亞似是嗔怪地看了漢娜·維施一眼,然后馬上忍不住笑了起來。正在這時,門鈴響了。一位氣質高雅的女士翩然走了進來。 “夏洛特,快過來?!睗h娜·維施熱情地招呼著。待那位女士走到跟前,她眉開眼笑地說道,“夏洛特,這是凱瑟琳·斯皮爾曼小姐。凱瑟琳,這是鮑里斯伯爵夫人?!?/br> “夫人,您好?!眲P瑟琳禮貌地打了招呼,心里有些緊張。她注意到,伯爵夫人正在以審視的目光盯著自己。 “您好,斯皮爾曼小姐?!辈舴蛉擞檬种械挠鹈葥踝×四?,咯咯笑了起來,“您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郝斯特要結婚了,想想就令人心碎?!?/br> 凱瑟琳茫然地看了伯爵夫人一眼,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這位伯爵夫人比漢娜·維施年輕一些,大概三十初頭的樣子。身著一身天鵝絨裙子,簡約而不失華貴。手上的坤包凱瑟琳曾經在報紙上見過,屬于一個高端品牌的特別訂制,據說全世界也只有不到十只。這位伯爵夫人天生高傲的氣質令凱瑟琳感到了一陣壓迫感。 “夏洛特,別嚇唬凱瑟琳?!睗h娜·維施說道。伯爵夫人笑了笑便不再說話。幾位女士剛剛在會客室坐下,今天聚會的另外兩位參與者也出現了。分別是希特勒的私人醫生卡爾·布蘭特的夫人,蓋爾達·布蘭特和胡戈·克拉斯上尉的妻子維羅妮卡·普林茨。 蓋爾達·布蘭特是一位身材嬌小的女士,年紀和漢娜·維施一般大。眼神中透著伶俐,但是話并不多。維羅妮卡·普林茨則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說話快人快語,毫不掩飾自己對凱瑟琳的好奇和興趣。除了凱瑟琳,這幾個人都是關系不錯的朋友。她們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凱瑟琳身上,漢娜·維施硬是要凱瑟琳交代和郝斯特戀愛經過,其他幾位女士(除了奧利維亞)都做出饒有興致的表情,仿佛等著聽一出精彩的戲劇一般。凱瑟琳有些窘迫,但礙于面子,也只好簡單說了幾句。伯爵夫人似乎很喜歡郝斯特,總是帶著遺憾地語氣說柏林又少了一個黃金單身漢。而維羅妮卡·普林茨似乎對兩人相處的細節很感興趣,不停地追問凱瑟琳。弄得凱瑟琳一陣陣臉紅。奧利維亞在一旁試圖轉移話題,但總是被維羅妮卡·普林茨轉回來。直到漢娜·維施說“快別再折磨我們可憐的凱瑟琳了,看她都快要害羞的鉆到地底下了”。有關郝斯特和凱瑟琳的話題才就此打住。女士們開始聊起了其他話題。 其實所謂夫人們之間的聚會不過就是喝茶、吃點心、談時尚、聊八卦,在凱瑟琳看來實際很無聊。她相信奧利維亞也是這樣想的,因為她的眼神中透露著游移,并不像她表現的那般投入。凱瑟琳看著奧利維亞和婦人們談笑風生的樣子,心知她必是下了很大功夫,做出了很大的改變,才讓自己融入這個圈子。從奧利維亞身上,她已經看到了婚后的自己。 chapter 110 女人戲(下) 維施中校家的古董掛鐘已經響過了兩次整點報時,不過女士們完全沒有結束的意思,反而聊得更加火熱。這不,漢娜·維施又提出了一個新的八卦新聞。 “聽說迪特里希將軍真的要迎娶那個叫梅蘭妮的姑娘了?!?/br> “原來這是真的!他大她足有20歲吧?”維羅妮卡·普林茨夸張地說道。 “那姑娘是1915年的,比他小了23歲?!?nbsp;蓋爾達·布蘭特不緊不慢地說道,指尖夾著香煙,頗為優雅地吐出了一個煙圈。 “恐怕也是個貪圖權勢的?!辈舴蛉艘荒槻恍嫉乇砬?,慢悠悠地搖著手中的羽毛扇。 “也對,現在的年輕姑娘,誰不想嫁個黨衛軍的高級軍官?!?/br> “郝斯特也要結婚了。凱瑟琳,我簡直快要嫉妒得發狂了。你搶走了一位多么優秀的男士??!”伯爵夫人酸溜溜地說道,眼睛斜睨著凱瑟琳。 “伯爵夫人,您別再逗她了。凱瑟琳還是第一次參加夫人們的聚會呢。要是真把她嚇到了,下次她可真不敢來了?!眾W利維亞淡笑著為凱瑟琳打著圓場。她對伯爵夫人的稱呼讓凱瑟琳意識到兩人的關系并不是很親近。 “我說笑的,你不會介意吧,凱瑟琳?”伯爵夫人輕笑了一下,隨即又露出了一副迷戀地表情,“不過我真的很欣賞郝斯特·派普?!?/br> 凱瑟琳心中涌起一陣不快,她敏感地察覺到這位伯爵夫人和郝斯特之間肯定發生過一些她不知道的事。也許她曾經追求過他,也許他們有過一段露水情緣。郝斯特那樣優秀的人,總是很容易獲得女人的青睞。 凱瑟琳越想越憋屈,她借口去洗手間,離開了會客室。奧利維亞看到凱瑟琳的表情不太對勁,借口說去補妝,和凱瑟琳一前一后來到了洗手間。 “凱瑟琳,你不要介意。那位伯爵夫人是鮑里斯伯爵的遺孀,喜歡郝斯特,還追求過他。不過郝斯特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眾W利維亞壓低聲音對凱瑟琳說道。 “哦……”凱瑟琳悶悶不樂地吐出了一個音節。 “其實,我挺不喜歡她的。她說話刻薄,而且傲慢??墒撬菨h娜的朋友,我也只能表面上和她友好一些。不過,總體來講,她并不是個壞人。你不喜歡她,少和她接觸就好?!?/br> “奧利維亞,其實你并不喜歡這種聚會吧?!眲P瑟琳問道。 “是的。不過我不是不喜歡聚會,而是不喜歡聚會的內容。我不喜歡談論別人的八卦,也不喜歡她們說的那些軍中勾心斗角的事情。但她們都喜歡這些?!眾W利維亞嘆了口氣,“但是為了約亨,我必須要和她們打成一片。通過她們還能認識一些有更大背景的人,他們也許對約亨都有幫助……”奧利維亞的聲音越來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