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藺承佑問清舒文亮的住址,又問:“這位舒長史個頭高不高?” “個頭極矮?!?/br> “矮到什么程度?” 官員們納悶歸納悶,仍舊在自己前胸比劃了一下:“只有這么高?!?/br> 嚴司直和藺承佑對了個眼色。 有一位官員笑道:“說到這個,舒長史當年還因為這個受過委屈,聽說他十五年前本來中了進士,結果在參加吏部制舉時因為品貌丑陋被篩了下來,他自負才氣,便跑到淮西道去給彭大將軍當幕僚,直到前兩年才在彭將軍的舉薦下回京赴任?!?/br> “這樣?”藺承佑揚了揚眉,“多謝各位告知?!?/br> 縱馬離開京兆府,卻不急著去舒府,反而在最近的坊門口下馬,找來附近的武侯和不良人,把自己腰間的金魚袋接下來:“即刻去左右領軍衛送話,馬上封鎖城門,今日有要犯要抓,不得放任何人出入?!?/br> “要犯什么模樣?” “個頭極矮。男女不知,但臉上一定做了易容,排查的時候務必要萬分仔細。只要看到做了易容個頭又矮的人,一概先扣下來。若那人自稱舒長史,也照抓不誤。對了,此人身手不差又懂邪術,抓人時當心被他暗算?!?/br> “是?!蔽浜顐冾I命走了。 安排好這一切,藺承佑同嚴司直趕到舒府,府里只有幾位看門的老下人,聞聲趕出來:“老爺接了友人的帖子,剛剛帶著夫人和娘子出城了,說是要去輞川那位友人的別業里休憩幾日,才走沒多遠?!?/br> 嚴司直恨得一擊拳,到底來晚了一步,好在藺評事剛才已經提前做了部署,或許來得及將此人攔住。 藺承佑問那老仆:“那位友人叫什么名字?” 老仆直搖頭:“老奴不清楚?!?/br> 兩人并轡出了舒府門前的巷子,嚴司直焦聲問:“我們現在去何處?” 藺承佑道:“城里這些孕婦基本已經記錄在冊了,兇徒要取胎兒只能出城去取,我馬上進宮一趟,煩請嚴大哥去大理寺找一找十五年前那堆“邪黨案”的卷宗?!?/br> “邪黨案?”嚴司直詫異莫名。 藺承佑思量著說:“兇徒懂得如何搜集月朔童君,還懂得喚醒耐重,說明他本身極懂玄術,加上最近這幾樁案子,可見這些邪術又有了卷土重來的跡象,我總覺得與十五年前那次朝廷大清掃有關,說不定就是當年那群邪道在作怪,我得進宮問問伯父當年究竟怎么回事,嚴司直若是找齊了當年的宗卷,趕快令人到宮里給我送話?!?/br> 兩人在順義門前分了手,藺承佑繼續趕往宮里趕,哪知半道上碰到寬奴,寬奴帶著一幫護衛迎上來,像是尋小主人很久了:“我的好世子,找了大半個城,總算找到你了?!?/br> 藺承佑勒住韁繩:“怎么樣,查到了嗎?” 寬奴近前悄聲道:“我們跟了鄭大公子一早上,沒看到他去找哪位婦人或是娘子,世子會不會想多了,鄭大公子或許只是驚訝于兇徒的兇殘,所以昨晚才多問了一句?!?/br> 藺承佑摸摸下巴,鄭延讓白日在禮部辦差,回府后還要忙著與武家大娘訂親的事,每日忙得焦頭爛額,會有心思打聽這些事? 不成,還是謹慎些好。 “一上午能跟出什么結果,接著給我跟?!碧A承佑瞥了瞥寬奴,“對了,前日要你們查的那幾家藥鋪你們查好了嗎,最近有沒有婦人過來偷偷買墮胎藥?” 寬奴拍拍胸脯:“放心吧。前日世子說過這事之后,小的們就一一查過了,近日城中共有三十七位娘子在藥鋪買了這種藥,除了幾位未嫁先孕的小娘子,大多是平康坊的暗娼,小的們尋到這些娘子的下處后,又特地找了穩婆上門,三十七位娘子吃過藥,目前都已經滑胎了……加上前頭大理寺的衙役們、武侯們、不良人連日來的盤查,城里絕對不會還有未登記在冊的懷孕婦人了?!?/br> 似乎是不會再有“漏網之魚”了,但耐重和兇手的本事都非同小可,藺承佑絞盡腦汁想了想,皺眉琢磨道:“你們再好好想想,女子通常還會有哪些懷孕不說的情況?!?/br> 寬奴苦著臉說:“小的又怎能知道?小的也沒娶過親,這種事又不比世子懂?!?/br> 藺承佑:“蠢貨,就不知道問問常統領嗎?我現在趕著進宮,你們分一撥回去問問常統領,剩下的繼續在各大藥鋪盯梢,若是有人偷偷過來買藥,馬上到大理寺給嚴司直送信?!?/br> *** 滕玉意回到梨白軒,本想換了男裝練劍,考慮到寺中耳目太多,只好又打消了念頭,負手在院子里轉了兩圈,眼看春日遲遲,實在無聊,決定到房里先睡一覺再說。 回房躺到床上,剛閉上眼睛,想起絕圣和棄智早上說的話,又翻身坐了起來。 咦,不知昨晚那個私自出門的小娘子是誰,明知耐重隨時可能闖進大隱寺,那人也敢偷偷跑出去,難道就不怕半路被耐重給吃了? 她自問膽子夠大了,近日卻也不敢深夜獨自出門,所以這件事怎么想都覺得蹊蹺。 回想上回被尸邪弄成傀儡的卷兒梨,她漸漸不安起來,昨日藺承佑和大理寺的官員一直在忙著找兇手,可惜兇手太狡猾暫時沒有頭緒,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藺承佑?沒準是個突破口。 上回小涯說她必須靠斬除邪魔來破解借命之災,只是這回的耐重法力實在太可怖,她覺得正面交鋒是別想了,所以一直沒敢動念頭,但若是能幫著除魔蹭到一點除魔的功德,說不定能早日擺脫整日被邪祟糾纏的倒霉境地。畢竟耐重可不是一般的邪祟。 念頭一起,她開始認真琢磨這件事。 昨夜絕圣和棄智只看到了那人的大披風…… 大披風……她思量了半晌,簡單,寺中娘子只有幾個,雖說只看到這一點,也勉勉強強足夠了。不過要弄明白那人是誰,還得先布個局。 她拿定主意,下床喚道:“春絨,幫我叫端福進來?!?/br> 稍后等端福來了,滕玉意一邊在院子里負手踱步,一邊著手安排:“碧螺,你去給東翼那四位娘子送個話……看到她們,你就照我說的話去做;春絨,你去藏經閣找兩位小道長;端福,等我確認完一件事,你讓人趕快去大理寺找藺承佑,若是他不在,就轉托嚴司直,總之要把我的話一字不漏地帶到?!?/br> *** 藺承佑進了宮,被告知皇伯父在含元殿面見幾位臣子,皇帝聽說藺承佑來了忙遞話出來,讓藺承佑到皇后處等伯父,說自己稍后就來。 藺承佑看看宮外還沒遞消息進來,心知四方人馬已經派出去了,再急也只能耐心等待,于是離了含元殿,到了皇后寢宮,一進殿門,就看見皇后把昌宜和阿芝摟在自己懷里,笑瞇瞇帶著兩個孩子選首飾。 藺承佑目光落在皇后手里的那枚步搖上,忽然想起昨日滕玉意說她丟了一根步搖,丟在地宮里,也不知還能不能找回來,正想著,阿芝和昌宜歡然從皇后腿上跳下來。 “阿兄!” 皇后也驚喜道:“早上你伯父還念叨你,來得正好,快過來挑挑首飾。別杵著不動,伯母知道你沒有中意的小娘子了,這是替你兩個meimei挑的?!?/br> 第74章 【捉蟲】幕后之人 藺承佑拉著兩個meimei到了皇后面前,行完禮,撩袍坐下來,笑道:“侄兒不是不肯幫著挑,侄兒是怕挑不好?!?/br> 皇后撿起幾枚珊瑚珠子,傾身在昌宜和阿芝的腦袋上比劃著:“這都是織染署1今年才打的樣子,看著也沒幾個出挑的,說起來也夠難為這些能工巧匠了,心思再巧也沒法年年推陳出新。你是做哥哥的,碰巧來了,隨隨便便幫meimei挑幾樣,她們都會很高興,剩下這些,伯母打算拿去犒賞今年這一批有功之臣的內眷?!?/br> 阿芝指了指面前的一串靺鞨寶鏈,對藺承佑道:“喏,阿姐選中了這個?!?/br> 接著又舉起一頂晶瑩透碧的碧玉冠子:“我挑中這個了,阿兄你幫我戴上?!?/br> 藺承佑耐著性子幫阿芝把冠子扣在她腦袋上。 阿芝歪頭問:“戴好了嗎?” 藺承佑把頭微微后仰幾寸,作勢認真打量,隨后捏了捏阿芝的胖臉,粲然一笑道:“我們阿芝戴這個真好看?!?/br> 阿芝咯咯笑著,自是高興得不得了,昌宜在旁關切地問:“阿大哥哥,你這幾日一直在忙案子嗎?大理寺為何總有這么多案子要破?” 皇后親昵地點了點女兒的臉蛋:“傻孩子,這叫什么話,總有案子發生,自是因為這世上總有人為了利益作jian犯科了?!?/br> 藺承佑幫著兩個meimei挑了幾樣,忍不住睨向桌上那枚珍珠步搖,昨日晌午地道里光線昏暗,但二樓地宮還算明亮,如果他沒記錯,滕玉意當時鬢邊垂著一對珍珠步搖,所以她丟的是步搖? 昨日她急著找靜塵師太詢問此事,應該是很看重此物,可惜當時他離得有點遠,滕玉意嗓門又低,他只隱約聽到“阿娘”兩個字,別的話一概沒聽明白。 這樣想著,他撿起那支步搖,漫不經心在指尖轉了轉,隨口問道:“伯母,這種珍珠步搖是不是很不常見?” 皇后劉冰玉一怔,忙將目光移向藺承佑,不動聲色覷了好幾眼,按耐著喜色問:“為何打聽這個?” 藺承佑哦了一聲:“最近一樁案子里有個證人丟了這樣一根步搖,聽說很貴重,所以侄兒想問問大概值多少錢?!?/br> 劉冰玉看他神色如常,滿腔驚喜又化為隱隱的失望:“是貴還是賤,主要還得看珠子的品相,若是與桌上這一對品相差不多的話,一對大約上萬錢?!?/br> 藺承佑回想了一下,滕玉意那對步搖上的珠子沒這個大,可見價錢不會很貴,即便成色跟這個差不多,滕玉意單是拿來賞卷兒梨和抱珠的琉璃珠都上萬錢了,又豈會把一對尋常的首飾放在眼里。 她會那樣心疼這步搖,會不會因為是阿娘的遺物?他想起她昨晚眼睫上的淚珠,覺得有這個可能,假如真是阿娘留給她的遺物,遺失在地宮未免太可惜。 可惜當時他們只顧著逃命,事后滕玉意忙著避災也沒機會回去找尋,況且那地宮的格局千變萬幻,就連靜塵師太親自下去也未必能找得著。 不過這事再難辦,也未必難得倒他,看在滕玉意整日為他擔心的份上,要不他幫她回地宮找一找? 劉冰玉面上帶著兩個孩子挑東西,實則一直暗暗留意藺承佑,只要這孩子向她討要這對步搖,抑或是不動聲色把步搖塞到自己懷里,她立馬叫飛奴給沁瑤和藺效傳信。 可藺承佑只是把那根珍珠步搖拿在手里打量了好幾眼,重又將其放回了首飾匣里,劉冰玉一噎,頓時露出頭疼的神色。 據清虛子道長他老人家推算,這孩子命里的坎眼看快到了,結果呢,他老人家一邊念叨著“不破不立,這孩子自己的劫,讓這孩子自己去化”,一面收拾包袱跑了個沒影。 沁瑤和藺效像是也得了清虛子道長的指示,至今沒在長安城露過面,所謂的“情劫”究竟是怎么回事,大伙心里也沒底,既是“劫”,這孩子不會為這個傷筋動骨吧,圣人整日為這事憂心忡忡,弄得她也跟著懸心。 論理這孩子的“情劫”早該來長安了,為何這孩子還半點動靜都沒有?道長他老人家年歲已高,該不是年老昏聵算錯了吧。 忽聽宮人們:“圣人來了?!?/br> 皇帝闊步進來,邊走邊問:“那幾樁殺人取胎案是不是有進展了?” 藺承佑起身:“侄兒正是為這事而來?!?/br> 劉冰玉將兩個孩子牽在手里:“阿爺和阿大哥哥急著破案,我們就別在這里吵了,他們說他們的,你們跟阿娘到外頭摘花去?!?/br> 等皇帝坐下喝了口茶,藺承佑把自己這幾日查到的種種線索,以及自己的推測都說了。 皇帝靜靜聽完:“所以你現在懷疑兇徒可能是舒麗娘的親友?” 藺承佑道:“侄兒今日到‘錦云瀑’打聽,原來上月十七兇徒就可能盯上舒麗娘了。既如此,兇徒三月初五在同州取得第一胎,馬上就可以取第二胎,可他直到三月二十五才殺舒麗娘。動手前先盯梢,還盯梢那么久,可見他一直想找機會在外頭取胎,這也是本案比較古怪之處,舒麗娘的住所比明顯在外頭更僻靜,兇手何不在她家里取胎?結合此人的身形,我猜他是怕動手時被舒麗娘的鄰居撞見,由此可見,舒麗娘的鄰居往日見過此人?!?/br> 皇帝唔了一聲:“所以你現在懷疑舒文亮是兇手,怕他畏罪潛逃所以才請人封城?” 藺承佑頷首:“他與舒麗娘是表親,往日也來過春安巷,身形又與目擊證人看到的兇徒差不多,若是事發當晚被舒麗娘的鄰居撞見,極容易聯想到他身上去??扇绻媸撬?,目前還有幾個疑點需弄明白。 “第一,他是舒麗娘的表親,即便清楚舒麗娘做過的壞事,如何能得知小姜氏是惡人?殺人取胎極損自身修為,僅憑坊間一些風言風語是做不了準的,可此人在殺小姜氏之前布了那樣一個局,說明仔細考量過,敢動手,必定是敢肯定自己不會殺錯人。其二,此人能喚醒耐重,說明極懂邪術,侄兒目前只知道此人十五年前中過進士,此后就一直在淮西道彭震手下任職,他是何時接觸了道術,又是何時墮入邪術一黨的,這一切目前還摸不清頭緒,只有將此人抓住之后再詳加審問了?!?/br> “耐重——”皇帝思索著說,“上次是尸邪,這次是耐重,這樣看來,幾樁案子都牽扯到了邪術……” 藺承佑道:“聽說十五年前伯父曾下旨大力清掃過邪術一黨,連日來發生的這些事又與當年的邪術如出一轍,侄兒懷疑與當年留下的殘渣余孽有關,所以想問伯父當年究竟是怎么回事?!?/br> 皇帝目色凝重起來,:“這件事的起因,還得從十五年前長安城一樁滅門慘案說起。當年有個叫無極門的道家門派,出了一位道號叫乾坤散人的道士,此人自恃道法出眾,打從年輕時就悉心鉆研各家邪術,經年下來,不但叫他搜遍了天下記錄了道家邪術的古籍,還據此寫出了一本邪門至極的《魂經》。有一年,乾坤散人為了與另一個道士斗法,利用《魂經》上的邪術抽走了安邑坊一家人的魂魄,害得一家老小命喪黃泉。 “乾坤散人與這家人素不相識,據他自己所說,挑他們作為下手對象,僅僅只是因為住得近施法時比較順手。 “伯父和你阿娘聽說此事,都覺得震駭至極?!乐?,德之貴’?!馈幻},始終需與‘德’為伍。修道之人,莫不以尊道貴德為己念,可此人為了斗法罔顧人命,分明已經將道術視作逞欲的玩具,這等邪魔外道若是不大加殫壓,日后不知有多少道家子弟會誤入歧途,道家一門,也會因為這些敗類的糟踐而變得污糟不堪。 “伯父于是當場下敕:乾坤散人及其一眾門徒,即刻交由大理寺審判,凡有用殘忍道法殺人性命者,一律斷絞刑,其余門眾也需當場廢除武功,或流或徙,終身不得赦罪,又抄沒乾坤散人及其黨羽庋藏的相關邪術秘籍,由此震懾天下?!?/br> 說到此處,皇帝看著藺承佑道:“你該記得你師公藏在觀里的那些邪術秘籍:《魂經》、《煞咒》……包括你幼時誤練的那本《絕情蠱》,都是十五年前那次掃除禁書時抄沒的秘籍,你師公當年沒將這些秘籍焚毀,就是怕日后有殘黨卷土重來,留著這些殘本,也能及時弄明白這些邪道是如何做亂害人的?!?/br> 藺承佑頷首,他正是幾年前看過那本《魂經》,上次才會及時認出彭玉桂折磨田氏夫婦鬼魂使的是大名鼎鼎的七芒引路印。 皇帝又道:“除此之外,伯父怕乾坤散人留下余孽,又下旨由你師公帶人在長安的街瞿巷陌、各大州縣進行詳查,凡天下與邪術沾邊者,無一例外需加以懲戒,利用邪術作jian犯科的必須重懲,一旦核實清楚,一律要投入大獄;假如只是出于好奇修煉邪術,也需即刻將相關內力廢除。這一番排查,前前后后花了四五年時間,不過也正是因為朝廷的大力殫壓,此后十余年,邪術幾乎在長安及各州縣絕跡了?!?/br> 藺承佑聽完這番話,想起自己連日來的疑惑。 “伯父可還記得那只樹妖?” “為何這樣問?” 藺承佑:“此妖是在上巳節那晚出現在紫云樓旁的竹林里的,往年每逢上巳節,伯父都會帶領朝臣去紫云樓觀大酺,而旁邊的月燈閣也會因為舉辦進士宴,于上巳節這一晚集結朝廷新選的天下俊才。這只樹妖此前不久經人點化成魔,如果當晚是有人故意引它去的,憑它的本事,足以殺害一幫朝中大臣,若叫它得逞,朝廷免不了一場浩劫。 “如今侄兒想來,樹妖當晚出現得那樣巧,或許不只是為了弄美人皮囊,它真正的目標沒準是伯父和朝中股肱之臣??上Т斯诌\氣不好,先是被碰巧路過的滕娘子用神劍斫下一爪導致法力大傷,之后又被侄兒當場打回了原型,這場陰謀,還未正式啟動就消弭于無形了?!?/br> 皇帝面色漸漸沉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