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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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那枚隨時會擊中自己的箭矢,艾爾莎放下小杰米,用自己身體擋住后者,同時始終控制著視線不敢往地上掃,盡力維持聲線的平穩:“是領主大人雇傭你們來的嗎?為什么還有教會的圣騎士?還有法師?!?/br> “你已經猜到了不是嗎?!卑屠锼菩Ψ切?,“光是領主大人一個人可沒這么大能量?!?/br> 艾爾莎內心滿是絕望,還要克制著不露出來。 她將發抖的手往袖子里縮,努力憋回眼淚:“是教會,而且還必須至少是地區主教,不然沒法命令魔法協會?!?/br> “不光如此,你抬頭看?!?/br> 艾爾莎順著巴里的話抬頭,瞳孔驟縮! 剛才她急著趕路,全部注意力都在說服自己不斷邁步上,居然沒發現頭頂不知何時已出現一道半透明的屏障! 屏障像一個雞蛋殼,將整個拉德曼村包裹在里面。 艾爾莎親眼看到,身后有一縷黑煙直沖云霄,卻在碰到屏障的那一刻無功而返! 屏障自頭頂垂下,直直沒入后河的河道中。 “知道這是什么嗎?”巴里的聲音仍舊漫不經心。 “我知道!”艾爾莎搶斷他的話。 “哦?” “是教會的圣光結界……” “哇!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連這個都知道,你果然不是普通村姑?!卑屠锏目滟澾€沒說完,手中長弓突然調轉方向,箭矢應聲而出! “住手!” “嗖!” “砰!” 一個人影栽進后河中,濺起不小的水花,那塊承載著最后一抹希望的木板也掉進河里,轉瞬就被沖遠。 艾爾莎的喉嚨里宛如被塞進一顆完整的雞蛋。 她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箭技,像長了眼睛一樣,繞過橡樹粗壯的樹干,準確命中位于巴里視線死角的人。 “嘖嘖嘖,真是個小機靈鬼。要不是我警醒,還真被你騙到了?!卑屠镫S手從后腰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重新搭弓拉弦,瞄準艾爾莎,“不過整個村子都被設了結界,就算我放手讓你們渡河,你們也過不來。何必呢,小美人。與其被煙火熏死,不如被我射死吧,我還能給你們一個痛快?!?/br> 他沖艾爾莎眨眼:“看在你長得這么漂亮又聰明的份上,我會直接命中你心臟,保證又快又準?!?/br> 艾爾莎此刻已說不出話。 實際上,在看到母親和兩個弟弟的尸體后,在看到那道結界屏障后,她就突然發現自己今天死定了。 而死亡,好像也沒想象中那么可怕。 偏偏在這時,一個傭兵從對岸樹林里走出,提著一堆東西扔到巴里面前:“老大,都在這兒了?!?/br> 巴里只用眼角掃了一眼,艾爾莎的目光卻凝固住了。 那堆東西……不對,是幾個人頭,全是她熟悉的人! 父親,蒂娜,鐵匠大叔,治安官…… 那些外出尋醫的人,都被這群傭兵截殺了?。?! 為什么。 為什么,死的偏偏是他們。 不是子爵,不是對岸的劊子手,不是那群道貌岸然的大人物! 為什么偏偏是無辜的他們?。?! “唉,我最見不得女人哭了?!卑屠锖鋈粐@了口氣,連手中弓箭都微微放低,“小艾爾莎,既然你問過我怎么成為一名傭兵,說明你也很有志氣很有野心。那你就應該明白,這個世界上,最不值錢的就是像我們這種貧苦出身人的性命了?!?/br> 一時間,河兩岸都安靜下來。 無論對面本在嬉笑調侃的傭兵,還是這邊哭嚎哀求的村民,所有人都沉默了。 只有后河湍急的水流聲,還有頭頂橡樹樹冠的沙沙響動。 “這世界就是這個樣子。貴族、法師老爺、主教大人……他們的命才是命,而我們,全都不值一提。你應該也看到啦,今天挖溝的是我們傭兵,冒著被染病風險截殺你們的也是我們,圣騎士大人只需要圍住村子不讓人出去,法師老爺更簡單,只要搭個結界,放個火球就行?!?/br> 巴里邊說邊重新抬起手。 這就像個命令,其他傭兵紛紛搭弓拉弦,幾十支羽箭對準河的這邊。 精鐵打造的箭頭在陽光下,閃耀著刺眼的光芒。 “可憐的小美人兒,下輩子爭取當個貴族小姐吧?!?/br> “嗖!”“嗖!”“嗖!” 艾爾莎一動不動,注視那些箭矢像暴雨般迎面而來,身后原本已經冷卻下去的溫度不知何時再度升高,估計是法師們又放了一次火球。 在這種情況下,不要說她了,就算是被她護在身后的小杰米也絕活不下去。 這里的人都活不了。 整個拉德曼村注定要在今天死去。 母親死了,父親死了。 埃里克死了,蒂娜死了,尼爾也死了。 大家都死了。 現在輪到她了。 她并不畏懼死亡。 只不甘,為何死的是她們。 巴里的箭技真的很好。 說穿心臟就穿心臟,絕不含糊。 艾爾莎只覺胸口一痛,整個人向后倒飛出去,砸在地上,睜開眼的時候,那枚插在她心口的箭矢尾部還在晃動。 巴里的笑聲混合著近在咫尺的水流聲、村人的慘叫聲傳進耳邊,似遠似近,清晰又模糊:“拜拜,美人兒,帶著我的箭入睡吧~” 接著,他居然哼起了歌。 歌聲影影綽綽,溫柔而沉靜,像是艾爾莎小時候聽mama哼的搖籃曲。 死亡的陰影像黑夢般將她籠罩。 她的靈魂連同身體上的疲倦苦痛一起飄遠…… “?。。。?!” 慘叫聲讓艾爾莎猛地睜眼! 同時,胸口劇痛讓她整個人一麻! 該死的巴里! 說好的很快就死呢?! “別誤會,小可愛?!?/br> 一道真正的陰影籠罩住艾爾莎,優雅深沉的男低音含著笑意在她頭頂響起。 重新清晰的視野里,映入一雙鮮紅似血的眼眸。 俊美到不可思議的棕發男子正低頭和艾爾莎對視,他的右手上還提著一顆正在滴血的人頭。 “這家伙的箭技的確不錯?!弊匕l男子晃了晃手中人頭,幾滴溫熱的血跡落在艾爾莎臉頰上,讓她下意識偏過臉。 “啊,抱歉。但我必須要向你鄭重聲明,你沒死,是因為我的力量?!?/br> 棕發男子加深了嘴角的弧度,抬起左手朝自己一晃,拇指上形狀尖銳的骨戒反著光,從艾爾莎眼底一晃而過:“是我,阿德萊德·梵卓讓你遠離了死亡?!?/br> “阿德萊德·梵卓?” “沒錯?!?/br> “你是貴族?” “貴族中的貴族?!?/br> “……” 艾爾莎扭動脖子,發現雖然自己沒死,但周圍的村人都死了。 死在之前那批箭雨下。 河對岸沒動靜,估計也都死光了,應該跟巴里一樣,被這個阿德萊德·梵卓殺死。 “你不會怪我多管閑事吧?”阿德萊德·梵卓說著,將手中人頭拋開。 頭顱掉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幾圈,停下來的時候,正好跟艾爾莎面對面。 人頭的表情驚懼而扭曲,顯然死得并不安詳。 阿德萊德又把巴里的腦袋踢開,自己取而代之在那個位置蹲下,和艾爾莎視線相交。 他蒼白冰涼的手指搭在艾爾莎的脖子上,細細撫摸,溫柔得像春風拂過剛盛開的薔薇花瓣:“你現在想死,還是來得及的?!?/br> 艾爾莎沉默,看著阿德萊德嘴里隱約可見的尖牙:“你是血族?!?/br> “準確的說,是血族君主?!?/br> 難怪這家伙的口氣那么狂妄。 血族君主啊。 本來血族就是離她很遠的存在。 更不要說君主了。 “我聽說,血族不吸死人血,這就是你救我的原因嗎?”艾爾莎閉上眼,又睜開,“隨你的便。但我有個請求?!?/br> 阿德萊德挑眉,手上力度稍一加重,艾爾莎就呼吸困難:“你吃東西前,會聽食物跟你談判?” “這不是,談判,是,請,求?!?/br> 脖子上的力度忽然又放松了。 艾爾莎發現自己恢復了順暢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