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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行露?!?/br> …… 小蘿卜崽子哭的要死要活,顧寒只得哄著搖著,最后把他抱在懷里嘴唇囁嚅著也不知說什么好。 林春生脫掉了濕掉的外衣,面色蒼白如紙,與他的眼神相觸,人不由自主地感傷起來。那一縷長發貼著面,血腥味飄到鼻端令人異常想作嘔。 謝秋珩默不作聲替她擦拭眼睛。 林春生:“節哀順變?!?/br> 回應她的是顧寒的苦笑。 鳳凰城天色已明,三個人從地宮出來,轉去神武大道。而那一行人站在疏疏店門口,店主便伸長了脖子看,一把年紀了扶著椅背精神奕奕。 顧寒抱著小娃娃走在前面,神色淡淡的,走路若非林春生拉了一把,定然抱著娃要摔個底朝天。 “醒醒了?!绷执荷阋送降艿囊律?,說一句話喘一口白氣。 顧寒最后站定在客棧的門口,慢慢的嘴角一翹,將這群人好好看了一遍。 他想到了初入此地,師姐帶著他留宿一夜。在外流浪久了,頭一回洗了個熱水澡,換上干凈衣裳。墻上雨痕一條一條的,油燈還冒著煙。堂廳里一人拉著二胡,整夜的唱,唱的人頭疼睡不著。師姐算是個啞巴,而他幾次出門建議無果,垂頭喪氣端了一小碟瓜子回去。 那唱的好像是…… 他忘了。 三日散把邊邊角角無關緊要的藏得深深的,說好說壞,似乎都無從定論,他想嘆口氣,回首望去一路走得略顯疲倦。 “你們好呀?!鳖櫤蛄藗€招呼,他把小蘿卜崽子抱在懷里,先前在神武大街扯了個小襁褓包住他,他哭累了就窩著頭睡著了。 這是他兒子,顧行露。 “顧寒?”店主擦了擦眼鏡,看到確實是他便招招手,那一些人里出了個壯大漢。 “小少爺出來了?!彼鲥X塞過去,興奮道,“城主也出來了嗎?” 他說著看向林春生。 林春生弱的一陣風都能吹跑,穿著厚實的披風一個字也不想說了。她既然活著,疏疏自然不會出來。 他見沒人答話,笑容一僵。 “成了,你們是等著我來的嗎?”顧寒抽了一張寶鈔出來,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去替我買一壺酒罷?!?/br> 所有人皆默然起來,話說不出口仿佛就被風吹去。 不多時酒擺在桌子上。 “你們等我多久了?”顧寒問。 夜里面他們完全是故意的,引著他去那兒,一切皆如所料,只是謝秋珩是個變數。 “你進來我們就跟著?!眽褲h道,另一個瘦高個的與他對視一眼,繼續道,“顧大夫八年前離開這里沒有回來,咱們一直等著。城主她的孩子還在地宮里,那么小。城主死前囑咐過咱們,日后若是有機會,那便救他出來重見天日,若無機會,待下一屆城主身死他便也會死去。這樣顧大夫與他也是有緣無分了?!?/br> 林春生頭歪在了便宜徒弟的肩膀上,忽覺得又是一部狗血愛情。 “她在入地宮前,不是小產了嗎?”顧寒淡淡笑道,眼里死寂。 “知道你看著,騙你的?!?/br> 顧寒只覺得有刀子扎進了心臟,血怎么也止不住,手里的酒潑了。 “她是不是一直等著我?” 瘦高個的點頭,而后立馬搖頭:“她要等著你肯定讓咱們找你去了?!?/br> “城主心善,曉得你服了三日散,總覺得你與他緣分沒了,不敢說這些。老城主死前知道了逼著她去死,她偷偷的把孩子保下來。地宮里面身體都成了養分。這回三個人進去,有個姑娘在,原以為城主會回來的?!?/br> 一面抱著期望,一面又做著另一重打算。 疏疏舊日的仆從皆在嘆惋。 獨林春生一臉懵逼,難不成要她死這幫人就開心了?她臉色黑了黑,抓著他的袖子把喉嚨里的話吞下去,現下當真是弱的不能看顧寒重新倒了碗酒,長眉微斂:“節哀順變?!?/br> 年少的時候他沒什么本事,看著她死了自己叫谷主趕出去。年長一點回來,差點又害死旁人,歸根究底,他就是沒本事,喜歡的人護不了,逃避度日。 顧寒站起身,對著這幫人跪了三跪,說道:“諸位辛苦,往后不必再等著我了。師姐已故,我的孩子我自會好好撫育,多謝諸位引路,一別八年,總算得知真相,諸位對我師姐忠心耿耿,于我亦有恩情,再次叩首以示感謝?!?/br> 一群人呆了,還是店主趕緊扶他,口里道:“這算什么?談不上談不上?!?/br> “誒,什么談不上,我這些年混賬,叫你們守在這里八年?!?/br> 她也等了八年。 “事情過去了,顧大夫你說什么也沒用,咱們生長在這兒,你不同的?!?/br> …… 鳳凰城的相知谷里空空蕩蕩,這里好像知道他要回來,于是就留個谷主跟他敘舊。谷主態度一如既往惡劣。顧寒跟他請教了小兒科,臨走時順帶著弄走一波育兒醫書。惹得他破口大罵。 重重事情堆積,顧寒氣不過,一把火燒了里面的花海,結果被山上的猴攆的跑不及,賠了一百兩。 此皆后話了。 如今雪霽天晴。 顧寒牽著狗抱著娃出鳳凰城,情緒十分低落,林春生坐在驢背上整個人元氣大傷。兩個男人之間并無話可談,一者悲傷后悔,一者滿身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