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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衣料微微帶著涼意,呼吸微弱,是刻意壓制著的,連帶著也慢慢感染了林春生。 屋子里漸漸寒冷起來,若非一個大活人壓在她身上,體溫炙熱,林春生真的要發抖了。 也不知過多久,她快受不住林道長這體重時他緩緩地撐著手,從林春生身上又卸了大半的體重,銳利的目光落在了前方。 竹簾拉了下來,屋里光線本就不強,此時此刻有歌聲傳過來,林春生下意識捂住耳朵。 “別害怕?!?/br> 林道長頭抵著林春生的靈臺,鼻尖都要相觸碰了,呼吸膠著著。她這么近看他,莫名感覺那視線熟悉異常。 林道長察覺出一絲不對勁,心下警惕同時感嘆一聲,這幕后之人是真的會玩。 昨兒鬧了陳鶴嵐一回,今兒就到了林春生了嗎?若是他今日不在此處,日后又是怎樣? 林道長扯下了發帶將其雙目纏上。察覺危險狀況下的林春生對他格外順從,于是黑色的發帶遮了她的視線,頓時視野一片黑暗,只有他那雙手牽引著自己走。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 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 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 ……” 林春生記起這話的出處,不由納悶,這歌聲空靈,不似陰邪,為何林道長這么的小心。蒙眼有時是避免瞧見什么,亂了人心。如她這樣道行不夠定力不夠的才要這般。 他帶著林春生走,走了不知幾多路,一直沒有遇到她的門檻。 “林思道長,這是怎么了?”她扯了扯他的大袖子。 林道長不言,另一只手卻動了劍,拉著她躲閃,空氣里是看不到的氣刃,一一撞上他的劍鋒,如流水向兩邊擴散。 他的步伐看似凌亂,實則極有章法。如果沒有林春生這么個大累贅,他應該出手都只剩殘影。 林春生被拖著到處躲閃,發絲偶爾都被削掉一縷,最終披頭散發,被他緊抱在懷里,自己以一個很不雅的姿勢恨不得變成膏藥黏在他身上。 “這是……要殺我嗎?”林春生不確定道,臉頰那兒被一道氣刃意外擦了一個小口子,沁出一點血珠,襯得面容愈發雪白。 “若是信我,待會便是蒙眼的發帶掉了也千萬不要睜眼?!?/br> 他唇幾乎就是貼著她的面頰,有意無意地蹭到她的肌膚,后仰之時印上了那個口子,溫熱的唇隨即又遠離,徒留下愣住的林春生,她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后面隨著發帶被割開,林春生只覺得外面似乎一片雪白,這光亮便是閉著眼睛都能實實在在感覺到。 林道長動作一僵,在他的視野里,如今所在的是白雪皚皚的三清山。 小小的道觀里也落了雪,一個白衣小道士正慢悠悠地掃雪,被他注視后便慢慢抬起頭,沖他一笑。 他瞳孔微縮,那不是“謝秋珩”又是誰? “謝秋珩”對著林春生驚喜地喊了一聲師父,雋雅的少年扶著掃帚,笑容明媚。 林春生頓時就要睜眼,卻被林道長猛地給扣在懷里,臉對著他的衣襟,動彈不得。 “能讓我看看嘛?我聽見阿珩的聲音了?!?/br> “我方才說,若是信我,便千萬不要睜眼。你難道忘了嗎?”林道長聲音低沉,垂眸看著懷里的她,那么瘦弱,抱在懷里柔若無骨,要是就那么一種蒙眼囚著,她應該也無法掙脫。 林春生:“……” 她現在只想看看,畢竟謝秋珩消失了好些天,那是從前從未有過的事。她來時見到的只有他一個,心里早就把他當做唯一的親人,這幾年來都是兩個人在山上相依為命,乍一聽就他的聲音,林春生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類似于荒漠中看到綠洲。 “讓我懷疑你一秒鐘罷?!绷执荷肓藗€折中的法子,“我后面會一直相信道長?!?/br> 林道長聞言沒了聲響,扣著她的手卻一直沒有松開。 “這回的幻想挑的正是春生心中所想,都是假的,有什么好看的。你若是想要找你口中的阿珩,終有一日定然會找到,對假的這么關心做什么?”林道長慢條斯理道,一劍上前刺穿他。 四濺的血沾在身上,味道極濃。 “你殺了他?”林春生難以置信,嗅到味道后按捺不住那股子迫切開始掙扎起來。 “對于這種假的,不殺還留著嗎?” 林道長說話似乎都帶著血氣,冷的沒有一絲感情。 “留著好歹讓我看一眼?!绷执荷谒厍皰暝抢?,迫于他的力氣,只好失落道,“我好些天沒有看到他了,現下的孩子長得快,也不知道日后我還能不能認得出他?!?/br> 林道長心頭一暖,唇角露了個笑,那雙夾雜了一絲柔情的眼眸微微亮起來:“他會認出你的?!?/br> “說的跟睜的一樣。日后若是他還俗成親生子,路上抱著老婆牽著娃娃,看見我這個師父真不一定能認出來?!绷执荷^續嘆息,“他怎么就跑了呢?可是嫌棄我?” “或許有難言之隱。你且放寬心,日后長著呢?!绷值篱L拍了拍她的背,力道不由就松了。 林春生趁此機會一下子從他懷里跳開。 林道長見狀拉扯不及,便叫她看見了“謝秋珩”。 那人壞極了,將他的一分一毫都演的極為相像,伸著手妄想著林春生還能來拉他一把。林道長微微瞇起眼睛,手中長劍再次不留情刺破了他的面門,正好就讓林春生看的格外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