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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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隊帶刀侍衛已經來到了近旁,齊刷刷地給年素鳶見禮。 年素鳶瞥了弘皙一眼。 如果他夠聰明,此時就應該把她拿了,當做人質。不過看樣子,他似乎還沉浸在極度的震驚之中,沒有回過神來…… “理郡王?!?/br> 一位身著盔甲的兵士陰惻惻地笑道:“跟我們走吧?” 于是,年素鳶毫發無損。 因為弘皙壓根兒就沒來得及做些什么…… 不過,好戲才剛剛開場呢。 理郡王被兵士們帶走,直把福晉們都嚇壞了。連宗室阿哥們也都有些惴惴不安。片刻之后,身穿明黃龍袍的胤禛大步走來,無視高高低低的請安聲,拿起桌上那一沓亂七八糟的紙,胡亂翻了翻,斥責道:“這就是他們題的詩?” 無人接話。 “簡直就是廢物!” 胤禛毫不留情地斥責,“依朕看,他們留在宮中讀書也是無濟于事,還是各自回府去罷!” 既然他們都是“廢物”兼“蠢材”,連詩都做得亂七八糟,也別再肖想什么儲君之位了,還是乖乖回家罷。 41風云變(一) 一時間,寂然無聲。 胤禛對這個結果很是滿意。 再然后,他對年素鳶說道:“你隨朕來?!?/br> 暢春園本是康熙處理政務的所在,雖然已經經過改建,也還留著幾處大殿。 年素鳶頗有些惴惴不安。 胤禛帶她來到最近的一間大殿里,兜頭便是:“你太莽撞了?!?/br> 年素鳶默默地取出了密旨。 “朕只讓你試探理王妃與廉王妃,何時讓你——哎!” 胤禛想起方才弘皙的眼神,依舊有些后怕。 年素鳶低聲說道:“臣妾妄自揣度,諸位王爺、福晉都是小心翼翼、滑不溜丟的人。若不將事情鬧大,怕是什么也試探不出來?!?/br> “你早知道弘皙會對你說這些?” “臣妾不知。臣妾本想著,若是捧一捧弘皙,指不定他一高興,對福晉們多說了些話,便可露出端倪,怎料到他直接找臣妾……”年素鳶跪了下來,低聲說道,“臣妾對皇上并無不二之心,還請皇上明鑒?!?/br> 胤禛靜默良久,方才說道:“朕曉得?!?/br> 若是年素鳶對他有什么旁的心思,早年侍寢時就能將他一刀刺死了,還用等到今天? “若皇上無甚要事,臣妾便先行告退……”年素鳶試探著說道。 “慢著?!?/br> “皇上?”年素鳶心里打了個突。 “陪朕四處走走?!?/br> “……是?!?/br> 胤禛所謂的“走走”,便真的只是走走。不說話、漫無目的,就這么在夕陽下、園林中,慢慢地走著,一點兒也不著急,根本看不出他剛剛處置了一個王爺。 “怕么?”胤禛忽然問道。 “臣妾不明……” “弘皙隨時可以拿你當人質,要挾于朕。而朕——定不會救你?!?/br> “臣妾知道。而且,臣妾自然是怕的?!彼腔实郯 晁伉S幽幽嘆了口氣。她早就想到了,不是嗎? “哦?”胤禛笑笑,“朕還以為你會逞英雄呢。既然這般害怕,為何還要涉險?只要你尋個由頭離開,稟報于朕,朕再命人嚴刑拷問,或許也是同樣的結果?!?/br> “臣妾……” “朕要聽實話,不準敷衍?!?/br> 年素鳶沉默片刻,說道:“臣妾知道皇上會立刻派人過來?!?/br> “敷衍?!?/br> “臣妾一時腦熱……” “再敷衍,朕可要生氣了?!?/br> 年素鳶沉默良久,才幽幽地說道:“若臣妾因此死了,皇上便會多疼八阿哥、九阿哥一些?!?/br> 胤禛腳步微微一頓。 “臣妾知道自己傻?!?/br> “不,你很聰明,也知道如何要挾朕?!必范G低聲說道,“朕先前從未覺得,你如此聰明——簡直就像變了個人似的?!?/br> 死后重生,可不就是變了個人么? 年素鳶低頭不語。 “朕不妨與你說實話罷?!必范G的聲音愈發低了,“有時候,朕會高興;有時候朕又會害怕。年妃,你說朕該拿你怎么辦呢?” “臣妾一身榮辱,盡系于皇上?!?/br> “也幸虧你不是男子?!必范G不知想起了什么,搖頭失笑。 年素鳶不知如何接口,只得含糊地說了聲“皇上謬贊”。 胤禛輕笑,忽然問道:“你說,朕該如何處置老八?” “皇、皇上?”年素鳶這回可是真的吃驚了。若說要斷了弘皙的心思,她還有幾分把握;要斷了廉親王……那可是位滑不溜丟的主兒! “朕不過順口問問。網,朕已撒得差不多了?!?/br> 年素鳶不敢接口。 “朕想了個法子?!?/br> 胤禛停了一會,拉過年素鳶,與她并肩而行,在她耳邊低語道,“朕要在正大光明匾后放一個小匣子,上書‘傳位于皇某子’,你說這樣可好?” 是挺好的,避免了兄弟睨墻。 但是,胤禛對她說的話也未免太多了。 年素鳶瞬間有種覺悟。她很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因為只有死人,才能讓人無所顧忌地談論著最重要的秘密…… 胤禛會親自動手么? 不大可能。 那就只能是…… “朕昨日見了替你請平安脈的李太醫?!必范G的手緊了緊,聲音中有著若有若無的擔憂,“他說,你的脈像有些奇怪。似乎是身子很弱,但明面上又看不出來,臟器在漸漸地……枯竭……” 即便早有準備,年素鳶也依舊有些難過。 “敢問皇上,臣妾還有多少日子可活?” “太醫說,大約還有三四年罷?!?/br> 年素鳶長長吁了一口氣。 足夠了。 原本,她的死期應該是明年。 看來她還平白賺了一兩年可活呢,呵…… 胤禛低聲說道:“朕會禁你的足?!?/br> “臣妾曉得?!?/br> “大約再過半年,等朕收拾完那些野心勃勃的家伙,你便能夠出來了。鳶兒,莫要怨朕,朕實在有些不放心你?!?/br> “臣妾感激皇上的坦誠?!闭媸恰y得的坦誠,坦誠得讓人又愛又恨。 *** 次日一早,年素鳶便接了一道旨意:禁足翊坤宮。 再然后,她便聽說了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胤禛早年清肅貪污、科考舞弊、挪借庫銀,將一大批官員下了獄;而如今,這些官員的帳冊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一個字:八…… 又據說,胤禛在朝堂上只說了一句話:“難怪說,‘兩江三省養著廉親王’呢,哼!” 帝王一怒,自是伏尸千里…… 雍正二年的政治清場,已經開始了。 貝子允禟被召回。 恂郡王允禵帶著他家福晉兒子們一齊去守景陵。 再加上先前收拾掉的一批親王、都統…… 據說,整個朝堂都空了半邊。去年秋闈高中的士子們,幾乎都補上了缺。 而胤禛,也已經接連好幾個月不曾到后宮來了。 年素鳶這一次的禁足令異常的久。 久到年羹堯意氣風發地從古北口回了京,順便把四阿哥也一同帶了過來。 而四阿哥照例是要給后妃們請安的。 年素鳶只一瞧他,便嚇了一跳?;蛟S北邊是真的折騰人,又或許是四阿哥遭受的打擊實在太大,整個人頹靡得不成樣子。不說旁的,連素來胡鬧荒唐的五阿哥弘晝,精神頭兒也比他要足些。 也不知是誰放出了風聲,說是正大光明匾后的匣子里,寫的是——傳位于皇四子弘歷。 所以,四阿哥就這么巴巴地趕回來了,或許是為了求證此事的真假。 與此同時,年素鳶的禁足令,解了。 那天,胤禛特意來到翊坤宮,興致勃勃地問年素鳶:“你覺得這風聲是誰放出來的?” 年素鳶忍下翻白眼的沖動,道:“臣妾以為,此人若非八王爺,便是皇上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