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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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鳳凰又轉過頭,望向夙冰:“娘親,是么?“ 夙冰一時有些語塞,頷首道:“恩?!?/br> 烈火鳥死的時候,它才破殼而出,理應什么都記不得。夙冰以為他對鳴鸞的印象也不會深到哪里去,但父子血緣總是斷不了的,哪怕邪闕將他視為已出,生父尚在,總是不一樣。 小鳳凰將腦袋抵在夙冰胸口,呼吸漸漸趨于均勻。 同邪闕修煉了一個月,夙冰累的夠嗆,這會兒也有些乏了。 靜謐中,忽然聽見邪闕淡淡說道:“從前我初有實體之時,因為無父無母,半魔半獸,妖修殺不死我便說我是怪物,將我趕出南疆。后來我輾轉去了北麓,被道修抓住當寶物拿去拍賣所拍賣,先后換了十幾個靈獸宗主人,他們并非養我為靈獸,只是想要探究我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有什么本事。整整一百六十六年零七天,他們所用的手段,便是現在憶來,都不由齒冷?!?/br> 夙冰微微怔愣,倏忽想起當年在洛仙時,她意欲拿邪闕來試驗真話石,他那過激的反應。 “后來呢?” “老子靈智半開,雖然懵懵懂懂,但漸漸開始有了力量,先后令他們被心魔困擾,爆體而亡?!毙瓣I微微勾了勾唇角,看似在笑,眸子卻死氣沉沉,“之后,老子如過街老鼠一般四處躲藏,餓到皮包骨頭寧肯吃自己的尾巴,也不敢出去偷食物,即便如此,還是被其中一名死者的族人抓住,當時鳴鸞正好奉了師傅之命下界尋我,甚至都沒有出手,僅是露出原形,便令那些修士奉若神明,將我拱手相贈。 當時老子就在想,憑什么大家修為差不多,年紀差不多,又同為妖類,他就這么威風凜凜的?” 夙冰莞爾一笑:“這就是你總欺負他的原因?” “如何是欺負?”邪闕不滿意地瞥她一眼,據理力爭,“老子是為他更加茁壯成長出一份力,時不時陰他一把,讓他知道人心險惡,妖心一樣險惡,不要一味的一根筋,總把老子當做可以過命的兄弟,以為老子喊他一聲師兄就不會害他,你快瞧老子犧牲是有多大?” “……” 夙冰搖了搖頭,邪闕解釋了幾句,令她更加糊涂,總之這兩只妖修的感情,她是越來越無法理解。 她在考慮,等他進階大乘之后去找黑煞救人,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之前她肯為邪闕出生入死,是因為一切由她而起,她不愿意欠人什么。但還清邪闕這份恩情之后,他再做任何事,都是他自找的,他找死,他是在找死,自己有必要跟著他一去送死么? 夙冰并非怕死,只是覺得此事與自己無關,她這條得來不易的性命,其實她稀罕的緊。 于是她淡淡道:“大白?!?/br> 邪闕輕輕“嗯”了一聲:“怎么了?” 猶豫片刻,夙冰還是說道:“你不妨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就讓我用采補的方式罷了,對你對我都好,等你進階大乘之后,我想回北麓去,師傅一定在四處尋我。救不救鳴鸞,那是你的事情,我幫不上忙,也不是很想幫忙?!?/br> 邪闕撫著小鳳凰的手稍稍一抖,狹長鳳眸微微瞇起,寒光幾乎能將夙冰凍僵。 其實就算她想幫忙,邪闕也不會教她插手。 他早已想好了法子,將她騙走。 但此話從她自己口中說出來,實在冷漠到近乎絕情。邪闕一時之間有些不敢相信,他以為,他在夙冰心里也是有一定地位的,而且地位還不低,況且……況且他們還有了肌膚之親,今日看來,他果然是天字第一號的自作多情。 她心里從來只有她自己,不過一具奪舍來的軀體,她又豈會在意? 揮手設下一道結界,他將小鳳凰整個托入半空,自己則攥住夙冰的手腕,冷冷道:“你就如此著急的想要擺脫我?不管我去送死也好,飛升也罷,只要再也不來煩著你,你就開心了?” 夙冰瑟縮了下,望著頭頂黑沉沉的石頭,強調道:“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與我無關……” “好,好的很?!?/br> 邪闕沒有咬牙切齒,也沒有暴跳如雷,他看上去無波無讕,但夙冰卻覺得自己仿佛掉進了萬丈冰淵,冷入骨髓。 其實有一句話,夙冰哽在嗓子里一直沒有問出來。 因此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矯情了,也不知到底在偏執什么。 ☆、109化妖成魔(六) 沉默中,似乎有暗流涌動。 邪闕平靜問道:“能不能告訴我,在你心里,老子究竟算什么?” 夙冰回的毫無遲疑:“恩人?!?/br> “還有呢?” “恩人?!辟肀f道,“沒你就沒我的恩人?!?/br> “之前你在天恒門說的那些話,什么信任,什么分擔,只是想騙老子同你雙修,讓你報了恩,求個問心無愧?”沒等夙冰回話,邪闕忽然就牽著唇角笑了,眸子里氤氳著一團不清不楚的霧氣,笑著笑著,神色陡然狠戾,“你欠我的,你還的起嗎?” 夙冰拂開他的手,坐起身,定定望著他:“如果真要算賬,我且問我究竟欠你什么了?若不是為了你飛升,我會被羽琰神君活祭來鑄器?若不是你爭強好勝去招惹我師傅,你和我會落在他手上?你說是誰欠了誰?” 邪闕就愣住了。 夙冰一對兒杏眼微微斂著,卷翹的長睫在眼窩掃出一片陰影,上行幽暗的水光映在臉上,愈發顯得冷艷,說起話來同樣咄咄逼人:“少給我擺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樣出來,你救我是你自愿的,我沒逼你,更沒強迫你,如果因為你給了我新生,我就要一輩子被你糾纏住,那我情愿當年你就讓我死了干凈!” 指節捏的咯吱作響,邪闕緊抿著唇,他不覺得生氣,只覺得心寒。 什么叫做狼心狗肺,他算是見識到了。 什么叫做自作自受,他也算見識到了。 “我累了,去休息會兒,你什么時候需要修煉自己去叫我?!?/br> 夙冰說著就要下床,卻被邪闕一條手臂攬住腰,只見他手心微微閃過一道白光,向外一抓。夙冰只覺得渾身一涼,低頭一瞧,衣裳已經不見了,她咋舌,這訣不錯,有機會一定要學一學。 赤|裸的胸膛貼著她光潔的后背,邪闕將下巴抵在她肩上,涼涼道:“老子現在就要雙修?!?/br> 耳朵根被熾熱的呼吸拂過,夙冰禁不住抖了抖:“現在?” “用你的采補大法,眼下不是正好?” “這……” 夙冰掀了掀眼皮兒,小鳳凰正唆著手指,在他們頭頂上方安穩睡著,不過這不是個事兒,她一揮手布下一層障目禁制。哪知道禁制初成,便被邪闕吹了一口氣,給吹破了,連帶他之前設下的隔音禁制,一并給破了。 夙冰微微一愣,悄聲道:“你這是做什么?” 邪闕翹了翹唇角,手臂只一用力,直接將夙冰給放倒在榻上,覆身攫住她的唇,狠狠蹂躪一番才又松開。夙冰本能的想要反抗,但靈力不曾聚起就被她散開,黛眉微微一挑,索性躺好了擺出一副任君采擷的姿態。 手指微微曲著,食指指尖從他胸口軟軟滑下,邪闕忍之不住,顫栗著打了個激靈。 夙冰得意一笑,臉上略挑釁的寫了三個大字:誰怕誰? 邪闕甩開她不安分的手,額角青筋有些抽搐,原本只是自尊心受到傷害,一時無措想要嚇嚇她,為自己找回點兒臉面,現在只覺得又被她連甩了幾耳摑子,尊嚴并著自信徹底碎了一地。 誰怕誰? 自古癡心怕絕情,你說誰怕誰? 自嘲的冷笑一聲,他在夙冰身邊躺下,微微蜷著身子,眼睛一眨不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石xue內再次陷入無邊的靜謐之中,很久很久之后,他手心現出一方玉瓶來,丟給她:“吃了?!?/br> 夙冰二話不說,接過手掰開蓋子就要吞。 邪闕按住她的手:“你就不問問里面是什么?” 夙冰皺眉:“不管是什么,早將你這些孽債還清楚,我早脫身?!?/br> 邪闕神色微微一動,按住她的手也漸漸松開,夙冰仰頭吞個干凈,心里確實有些奇怪,里面一共只有一顆滑溜溜的丹藥,入到腹中便停在丹田處,一點兒感覺也沒有,她原本以為邪闕是要以牙還牙,但她猜錯了,這不是催情一類的丹藥。 不一會兒,邪闕的臉越來越模糊,她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 等夙冰意識逐漸復蘇,已經過去十天。 睜開眼睛,衣裳早已穿的妥妥當當,一切如常,沒有一丁點兒變化。 她將神識向丹田探去,只見一顆黑黢黢的圓形丹狀物就在她的金丹旁邊待著,只有拇指大小,是金丹的一半??礃幼右膊幌袷裁吹に?,靈力試了試,很難穿透,更無法檢視。 而且那黑珠子不斷吸著自己的靈氣。 心里雖有疑惑,但夙冰并沒有什么憂慮,就算是真鬧掰了,大白也不至于害她才對。她走去隔壁,小鳳凰眸子亮了亮,忽又黯淡下去,怯生生地喊了一聲:“娘親,你醒了?!?/br> 夙冰將他的態度看在眼里,不明白怎么就和她生分了。 笑著揉了揉他的紅發,一瞥眼看到他手腕上可以壓制妖氣的佛珠。 轉頭去看可悟,可悟收了丹爐,指了指石桌上的儲物戒:“邪闕施主走了,這是他留下的一些東西,說是留給小鳥的,還說希望你念在彼此的情分上,暫時看顧一下小鳥?!?/br> 夙冰一點也不覺得奇怪,點點頭道:“知道了,拾掇一下,咱們也走?!?/br> “咱們去哪?”小鳳凰垂著眼皮兒,小手不知所措的在胸前擰巴,不安道,“干爹去哪了?” “他閉死關去了?!?/br> 夙冰招呼風聲獸過來,將小鳳凰抱上去,說道,“咱們先去找一樣東西,然后帶你回宗門?!毕肓讼?,又道,“還有,別再喊我娘親,干娘也不許,從今往后就叫我師傅吧?!?/br> 小鳳凰摸了摸下巴,不解道:“師傅是什么?” 夙冰勾著指節刮他鼻尖:“娘親的另一種稱呼?!?/br> 小鳳凰扁著的小嘴就笑開了:“師傅!” 可悟似笑非笑地道;“他還沒有取名字吧,依小僧愚見,喚他夙曦可好?!?/br> “夙曦?”夙冰也翻身坐上風聲獸背,將小鳳凰箍在懷里,忖度片刻,笑道,“夙曦,曦兒,這名字取的好,小師傅果真是個有學問的,就叫夙曦吧?!?/br> 修士來去簡單,也沒什么收拾的,他們從神廟的后門出后,貼上隱身符,輕而易舉的便離了水,飛至東海之上。夙冰指了指九麟島的方向,又拍了拍風聲獸的大腦袋。 風聲獸納悶了:“咱們不回北麓嗎,干嘛去九麟島?那里現在不安全??!” 夙冰沒理他,轉頭對可悟道:“太乙玄真在哪?” 可悟坐在飛行法器上,一直跟在夙冰身后默不作聲,這會兒被她問的一愣。 “我原以為和大白有關,所以你一直跟著,眼下大白走了你卻沒走,證明同我有關?!辟肀戳斯创浇?,“說說你的線索吧,一來可以送你回家,二來我能得一神器,何樂而不為?” 可悟沉吟片刻,從儲物袋里摸出一本書冊:“這就是我那個時代的太乙玄真,來此之后,便失效了?!?/br> 夙冰結果手中探了探,果然已經沒了神力,緊接著,她發現此書越看越奇怪,似乎曾經在哪里見過似的。略一思索,忽地雙眸一亮,從自己的儲物袋里摸出一本一模一樣的:“你看,是不是這本?!?/br> 可悟的眸子也是一亮:“原來你已經拿到了?” 翻看兩頁,他的臉色沉了下去:“為何是空的?” “我拿到手時,它就是空的,一個字也沒有,正因為好奇,才給帶走了?!辟肀局?,打開可悟那本,雖然已經沒有神力,但書卷內是有字的,排列的密密麻麻,而且那些字奇奇怪怪,根本看不懂。 “這是神族的文字?!笨晌虻?,“記載了歷年歷代它所經過的一切,包括主人的生平?!?/br> 他默默一嘆,將手里的無字天書遞給夙冰,夙冰并沒有接,而是將可悟那本已經作廢的天書藏進袖中:“以防萬一,咱們換著拿,我隱約還記得來處,且容我再去探一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