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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漪沒再多話,轉身就往里屋走。 她難忍撒落一地的衣物,走前還不忘一件件撿起疊好。 姜漪從不違逆焉濟宸說的話。 他喊她走,她就真的頭也不回地往別墅外走。 不過姜漪后面沒再聽焉濟宸的回學校。 她坐上出租車后,轉而去的是城南的一家福利院。 這家福利院的位置雖偏,但經常還能收到來自國家和社會方向的捐助,整樓的孤兒住在這里,生活補給還算寬松。 姜漪定期會來這家福利院幫忙,和這邊的孩子關系都不錯。 院長見她來了,含笑的面容難掩驚喜,“姜小姐,好久不見了?!?/br> 姜漪微笑點頭后,就去走廊盡頭的房間看了眼睡在邊落窗位的孩子。 明明被窩不薄,房間溫度也適暖,小女孩卻還是慣常地縮在隅落那點狹窄的位置,空出大半邊床。 姜漪很心疼,但怕進去會吵到孩子,在走廊上待了會就和院長去了辦公室。 院長照著病歷單上的情況和姜漪一一陳述了談茵的身體狀況。 “姜小姐,孩子的術后恢復都很不錯,醫生說只要不劇烈運動,情緒上控制好,就不會再出現像上次昏厥的問題?!?/br> 然而,姜漪想聽的并不是這個。 她直截了當問:“茵茵向來聽話,上次怎么會突發情緒激動?” 院長很為難,卻也沒瞞她。 “茵茵現在和別的孩子交流越來越少,嚴重起來甚至一周都沒開口說過話,醫生建議是換個環境,或許對孩子的成長更好?!?/br> 話里的隱含意思姜漪一聽就懂。 她沒拐彎抹角:“是有新的家庭來過了嗎?” 院長不置可否:“還是那戶人家?!?/br> 姜漪眼睫微顫。 沉吟幾秒,她替她說出了顧慮:“是不是茵茵不肯走,所以您聯系我,要我來和孩子聊聊?” 院長明意,卻也不強求,“茵茵這孩子性子獨,這么多人里就是喜歡你,當著那戶人家的面也說自己有家人,孩子意思我也清楚?!?/br> “姜小姐,我知道你現在還是學生,撫養條件不夠,但既然你當年說過有意向對茵茵負責,我這邊還是可以協調的。這不光是因為這么多年你出力照顧孩子們,同樣是這次解決茵茵燃眉之急治療的二十萬,我代表福利院全體很感謝你?!?/br> 姜漪一頁頁翻過談茵這么多年的治療記錄,嗓間莫名輕癢,沒說得出話。 院長望著她,嘆息了聲。 靜默幾秒,她還是選擇坦白告訴她:“我找茵茵談過話,這孩子懂事,說就等你,你答應她的她都記住?!?/br> 姜漪聽得眼眶有些發燙,卻實在沒法在這個關節眼上兌現承諾。 她自知,她還做不到。 談茵的生母叫談靜栩,是大了姜漪六屆的學姐,兩人畢業于同一所高中,在校慶上意外認識。 那一面的結識后,兩人就一直沒斷了聯系。 或許是因十有九分相像的支離破碎家庭,她們在習慣獨來獨往的冷調生活方面同樣如出一轍。 同在生活低谷的煉獄里煎熬,就此相遇的兩人,在多次投緣的交流后更是惺惺相惜。 談靜栩那會談了個男朋友,實打實的多金富二代,天天不學習,只知道帶她在紙醉金迷里肆意遨游。 姜漪起先不知道,談靜栩也沒打算告訴她。 她不想打擾她學習。 她們不在一個城市,見面不方便,所以平時信息視頻聊天較多。 姜漪有什么不懂的都會主動問談靜栩,她信賴她,真把她當成了jiejie。 只是有一次,談靜栩聊著聊著就和她開玩笑,說上帝給她關上一扇門,又很貼心地給她開了一扇窗,起碼她還有姜漪,還有meimei要疼。 姜漪那會聽到,沒多想,只笑呵呵地鬧她,后悔了吧姐,我們早該認識的。 談靜栩在視頻那端靜靜望著她,第一次笑而不語,惹人流連的那雙風情桃花眼仿佛潛藏著什么難以名狀的隱晦心事。 可這些,姜漪統統沒有注意到。 生活依舊隨風而過,以轉瞬即逝的速度在快速流走。 姜漪上了高三,準備高考,每分每秒都在和時間競爭效率。 她一度疏忽了和談靜栩的聯系,幾次打電話,對面沒接到,她只當她是在忙。 直到談靜栩失聯整整一個月,姜漪才發覺事情很不對勁,從學校收拾東西請好假條就要去找她。 可沒等她出發,談靜栩就臉色蒼白,全身癱軟地出現在她家門口。 姜漪嚇得渾身打顫,在談靜栩陷入昏迷前把她帶進了醫院。 婦產科那樓,空氣冷得幾近凝滯。 明明來往的孕婦都笑意盎然,滿面春風,姜漪卻頭一回地覺得這個地方充斥滿了逼人窒息的怪味。 她滿腦子都是醫生警告的那句 “好好護著孩子,再有下次可能連懷孕的機會都沒有!” 什么叫…… 再有下次? 冰天凍地的深冬,姜漪給談靜栩訂好營養餐后,自己去小超市里買了瓶礦泉水填肚子。 再度站在適暖溫度的病房門前,姜漪手落到門把上,卻一秒遲疑了。 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進去見她的勇氣,甚至是,不知道該怎么語氣去和談靜栩去說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