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節
靳長恭板著臉,也不顧他的意愿,直接扯過他的手臂,看著肘關節都摩擦傷了,拿出傷藥替他一點一點地都覆上了藥,還有手臂與胸前的鞭傷也都粗劣地擦了一遍。 “很痛嗎?”她發現她每涂一個地方,特別是胸前,他都會呼吸不穩,兼渾身顫一顫。 而蓮謹之薄臉皮漲紅,微微尷尬地低下頭:他怎么能告訴她,這是一個男人面對自己喜歡的女子,表示出來的最正常的反應。 喜歡的女子?蓮謹之被自己心底那最毫無防備表露出來的想法而震驚了,也是這一刻他才驚覺自己一直以來的心情。 原來,他早就喜歡上她了,喜到到哪怕知道彼此都是男子,與世不容,他都愿意奉獻自己的程度。 雖然,他在這種情況下,意外知道她竟是一名女子,但是除了一開始的震驚外,他卻并沒有多少歡喜。 因為她是女子的身份,并沒有令他們之間的關系因此變得更加靠近。 若她不是一名帝王,若她不是靳長恭,那么當他發現自已喜歡的人是一名女子,他自然能夠喜出望外。 但是她身為女子的同時,她亦是一名君王,她的身份注定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的真實性別。 所以這一生她都不可能嫁人,亦不可能與任何男子一起。 那他……他怎么辦? 此刻,他手腳發寒,只覺冷得可怕。 蓮謹之面如死灰,怔怔茫然地望著地面,只覺一顆心沉入了死海中。 上完藥后,靳長恭便發現蓮謹之的神色有些不對,觸到他的手,冰冷一片。 她一驚,握住他的雙肩,緊張道:“謹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蓮謹之被她擔憂的聲音喚醒了神智,他蒼白著臉,緩慢地抬眸看著她。 黑暗之中,他一直看不真切她的臉,但是這一刻他真的好想、好想,好想能夠看見她,看見她看著他的臉。 “陛下,我好想……”看你。 就在這個時候,好像連上天都在幫他實現愿望一樣,上方一土石松動一瞬,便有一縷細微的光線穿透,從石頭縫隙傾瀉下來。 蓮謹之只覺眼中一刺,有些澀然,但他卻不舍得閉上眼晴,他一眨不眨,全神貫住地看著靳長恭。 比一般女子俏瘦如骨的月眉不同,她的眉毛總是深刻而犀利般上揚,似劍出鞘般鋒利,若美玉精雕的面龐,一雙細長的眼線中圓潤黑幽的眼眸,若她認真地注視著你,你便會覺得全身似灌注的力量,若她無視你,你便會從此失了魂,落了魄…… “如果可能的話,我真的好想能夠與你一輩子都留在這里……”他柔嫩的唇畔溢出一絲苦笑。 靳長恭看著他,卻久久末語。 “恭……恭……阿恭……” 靳長恭眉毛一跳,敏銳地聽到好像有人在叫她,她示意蓮謹之噤聲,側耳細聽一遍,她眼眸一亮。 脫聲喜道:“是花公公的聲音!他來了!” 蓮謹之聽著她明顯喜悅的聲音,臉色一黯,只覺剛才他說的話,直接被她甩了回來。 “阿大……大……” 是莫巫白的聲音,果然是他們找來了! 她站起來,想回應他們,卻又不敢在洞內大聲叫喊,她唯有長身而立,眸光炯然地靜靜地等著,專注著被壓垮的洞門口處。 蓮謹之則看著她。 直到前方露出一個光圈洞口時,靳長恭已先一步沖擊而出,撞破洞口,直到全部光線重新覆蓋至她的周身,她已被被重重擁入一道溫暖,令她能夠安心闔眸的氣息懷抱當中了。 “主子!” 花公公胸膛起伏不定,將靳長恭納入懷中,雙臂如獲至寶般收緊。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br> 她露齒篤定地笑了,彎眸明媚動人。 而蓮謹之則是被莫巫白扶出來的,他抬眸看著前面,那兩個親密相擁的人瞳仁一窒,半晌后,雙唇抿得死緊,眼神徒然冷了下來。 但很快,他便又恢復一貫的風平云淡,僅他的心卻沒辦法偽裝。 莫巫白放下蓮謹之后,便沖上來,她看著靳長恭時竟眼眶微紅,緊張地上下掃視一周,問道:“你,你沒事吧?聽說你被埋在那個洞里,我都快嚇死了!” 靳長恭此時,早已放開了花公公,看莫巫白那一雙真切的關心,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咧嘴一笑道:“已經沒事了?!?/br> 莫巫白被人摸頭,還是一個比自已矮一點兒的靳長恭,臉色一下子便青了又白,白了青。 “別亂摸!我就知道禍害一般會遺臭萬年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隨意笑了笑,靳長恭的視線便投向隔著一段距離,一直盯著他們這方的陽明華與陽明鶯,邪眸危險地瞇了瞇,薄唇染血般猩紅道:“寡人既然沒事了,就該輪到他們有事了!” 那陰冷能刺骨的聲音,令莫巫白嚇得直哆嗦,不敢再羅嗦了。 她看向陽明華與陽明鶯,忍不住替他們捏一把同情淚,陽家這下算是闖上活閻羅了! 而聽到她放話的陽明華面色微沉,而陽明鶯對靳長恭仍舊心有余悸,眼神閃爍不定,拉著陽明華的衣袖擺,硬作堅強。 蓮謹之聽到花公公稱呼靳長恭為主子,便知道她現在的身份屬于保密,便安靜地站在一旁,也并不插言此事。 靳長恭看向蓮謹之在光線下,更顯一身觸目驚心的傷,并且還發著溫燒。 以他現在的情況也并不適合再耽誤醫治,要找這群人算總帳,以后總是有的是時間。 “陽明鶯,這筆帳我會好好地記著的!” 被靳長恭一二再,再而三地挑釁,一向驕傲不可一世的陽明鶯忍無可忍,跳出來便罵道。 “他只不過是我陽家買來的一名賤奴,我想怎么對他就可以怎么對他!你管得著嗎!由著你管嗎?哼!看他那模樣,怪不得不肯就我,原來他根本就是一個兔兒爺!被人壓的賤貨!” 陽明鶯在看清楚了蓮謹之那一張絕世容顏,心中先是對靳長恭又酸又嫉,又對蓮謹之又氣又悔,便開始口不擇言。 她語落一瞬間,周圍的空氣便冷凝下十幾度,連華明華都面色大變,震驚而警惕地看著靳長恭。 而蓮謹之卻沒有生氣,他只是專注而認真地看著靳長恭。 “賤奴?不出三日,我便讓你這個尊貴的陽家小姐,親自從城門跪到這名你叫賤奴的人面前,自摑求他原諒你,你信不信?”靳長恭黑袍翻飛滾卷,長眉入鬢,笑得篤定而雍雅閑適,整個人美到極致,又狂到極致。 陽明鶯心中一慌,連她都不得不承認,眼前這神秘少年給她一種她說的任何話都能信服的荒謬錯覺。 她咬牙切齒,美眸火光射出,大聲喊道:“你做夢,我陽明鶯就算死,也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哈哈哈~”靳長恭仰頭大笑:“好!那就讓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靳長恭身影如鬼魅掠動,便已攬住蓮謹之的腰,兩人拔地而起,一道金色巨雕準備地將他們載住,兩人雙雙踏在金雕身上。 周圍末曾見過金雕王的人,都被它的驟然出現驚得呆如木樁,一動末動。 靳長恭俯視一圈,看著花公公尤站在原地,亂風中他巋然不動,長睫漫不經心的掩著眼珠,一身薄而柔的緋色衣袍,輕輕服貼在象牙色的肌膚上,將曲線勾畫得若隱若現。 美鳳眼瀲滟無色,紅嫩的唇微張,靜靜地看著靳長恭。 “花公公?”靳長恭叫道。 “您不是說過小金只能載兩人嗎?如今我們三個人,唯有奴才留下來了~” 他紅唇艷,勾唇淺笑而溫馴。 但靳長恭卻下頜繃緊,她覺得他或許已經知道了些什么,或許也只是單純地在對她使性子。 但無論哪一樣猜測,她都不可能留下他! 她眸光一厲,驀地蓄掌,翻轉一掌便將那個本就搖搖欲墜的窯洞給打得徹底跨了下來,全部夷為平地。 轟隆??!呯!幾聲巨響,嚇傻了陽家那一群下人,看著靳長恭就像看著一個怪物一樣! 這還是人嗎?這是人能夠辦到的事情嗎???那個窯洞雖然已經不牢固了,可沒有上百人也推不塌的好不好??? 蓮謹之見此,卻唇色慘白,顫眸地看著靳長恭,難以自持地越發難受。 她,她竟為了他,將…… 這時,花公公才驀然燦然一笑,他不動聲色地睨了蓮謹之一眼,冷嗤一聲:“不自量力?!?/br> 他飛身而上,紅翩衣衫翻飛,在空中散發著誘惑的弧度,而靳長恭見勢一把拉住他的手,兩人動作十默契。 莫巫白看他們都上了雕,著急地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靳長恭睨了他一眼,眸光笑意流轉,攤手道:“跑著吧!” 什么?!莫巫白難以置信,她被拋下了?! 腦子還沒有轉過來,她身體已經準備剛想跑,卻被早一步識清的陽明華他們迅速包圍起來。 “救命啊~” 看著莫巫白伸臂大聲呼救的模樣。 靳長恭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人我暫時擱在你們那兒寄放著,到時候我會回來取的,若他少了一根毫毛,后果你們就自負!” “喂,喂,別落下我!” 莫巫白看了看四周圍過來的人,氣得直跳腳,但靳長恭他們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大哥!你怎么能讓他們跑了!你沒有聽到那個臭小子說的混帳話嗎?!一名小小的無名之卒,也敢對我們陽家隨便放話,若傳出去,我們陽家的名字擱哪里!” 陽明鶯也氣得直跳腳。 陽明華卻反手便是一巴掌刮在她臉上,打得她一懵。 “看你惹的禍事!若這一次陽家無事便罷了,若真是個大麻煩,你便自已去負荊請罪吧!”陽膽華阻沉著一張俊臉,看著她的眼神沒有一絲感情。 陽明鶯當即淚眼婆娑,撫著紅腫的左臉,嘶聲吼道:“負著負!他是個什么東西!你竟然打我!從小你一直都疼我的,從來沒有打過我!你竟為這么個小事,就打了我!” 陽明華暗吁一口氣,闔眸眉宇間竟露出一絲悔色:“我就是后悔,小時候沒有好好地打過你,以致于你如今變成這副模樣!” 說完,他便轉身,押著莫巫白一道走了。 落下陽明鶯一臉失魂落魄留在原地。 “小姐,我們走吧……”婢女小心翼翼地喊了她一聲。 “滾!”陽明鶯發瘋地吼道:“滾!統統都滾!你們滾!一個個都狼心狗肺!啊啊啊——” 陽明華腳步一頓,聽到枯林那尖銳刺耳的尖叫聲音,淡淡地道:“別理她,讓她一個人在這里好好反省一下?!?/br> 乘著小金在安陽城上空繞了一圈,靳長恭決定先帶蓮謹之去醫館處理一下傷口,抓些藥。 她暗思量:至少將人帶回靳國前,得整個完好的人,整一個血人傷人還給人家蓮丞相,想必這謝沒趕上,倒趕上一場罵了。 處理好他的傷勢,看時辰已接近酉時,晚霞似火燒云般映紅整座城市,靳長恭便讓花公公去先找了一間客棧他們先住一夜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