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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嘆了口氣,就算是見慣了病人生死也難免不忍:“男子懷孕生產本就不易,節哀?!?/br> 那頭蘇言神魂抽離般,提著兩袋輕飄飄的藥出了門,心臟在半空中飄蕩了好一會兒才落到實處,砰砰然跳動間生出幾分活氣來。 再也沒有什么事,比親眼見證兩條生命的死亡更讓人心悸了,蘇言上輩子何嘗不是,就算一次次見證死亡,天命也好,人為也罷,都無法習慣那樣的驟然沉寂。 第5章 微動 一路走回蘇府,天色已晚,蘇言看著輝煌府邸,朱紅大門沉淀著時光的痕跡——蘇母為相已有二十余年,那款高掛門上的鎏金牌匾乃是皇帝御賜,龍飛鳳舞的“蘇府”二字高懸,這一樁樁無不顯示著蘇家官位之重,受寵之隆。 蘇言不無cao心的想,表面的皇恩浩蕩下,是否也有不為人知的忌憚呢,不然為何原著中,浩大蘇府被男主一紙訴訟,幾張貪污往來罪證,新登基的皇帝女主便連查證都不須做,一紙詔書令下,蘇氏滿門抄斬。 她嘆了口氣,莫名有些憂愁。 但幸好,自己重生的時機尚早,男主才剛入府,女主也還只是太女,還有個穿書附帶的“黑化男主洗白系統”,處境不算太難。 她又不知不覺想到今天那個孕夫,懷胎數月,一朝喪命,才后知后覺的回歸了虛浮的三魂七魄,生出幾分落在地面的踏實和不安 《雙寵》這本小說,講的是男女主歷經波折的相愛相寵,穿插著豪門斗爭皇室cao戈,今日之前,蘇言還當這只是一本小說,卻在游蕩了大半天后猛然醒悟:這是一個世界,真實的世界,有萬家燈火有酒宴絲竹,月有陰晴圓缺,人亦有生死之別,活生生的人會在眼前斷氣,徒留生者哀戚心死。 意識到這一點,系統的那句“抹殺”,似乎也不再是輕飄飄的兩個字,蘇言坐在院門口,冷風吹涼了一頭冷汗。 蘇言起身推門而入,府里各房各院都歡騰,唯獨自己那一方庭院,冷冷清清。 走到房中,看著身著青袍的謝明允,燭火搖晃下勾勒出他的側影竟有幾分溫和,蘇言走了過去,無聲的站在他身后,看他從容下筆,她有些出神。 若不是嫁給了蘇言,男主這樣的人,該是在他自己的那片天空翱翔的,現在也只能于這方院落中,獨自題詩,身邊對書法一竅不通的自己。 謝明允皺眉,停下筆,狼毫在淡黃宣紙上頓住,墨跡暈染開來,他語氣淡淡:“你來干什么?” 他抬手欲將筆平放,卻在下一瞬頓住了。 蘇言忽然從背后,攬住了他清瘦的腰身。 熟悉的感覺傳來,腦中勾起不好的回憶,謝明允渾身僵硬,隨即劇烈的掙扎了起來,筆桿從指尖滑落,甩開一道墨色印記,星星點點沾上青袍,他幾乎是咬牙切齒:“滾?!?/br> 蘇言沒料到謝明允這么大反應,怕一松開反而傷了他,手上力道更大了幾分,但卻是技巧性的把人給定住,不會傷到,她捏著謝明允手腕,語氣帶了幾分急切:“你冷靜一點?!?/br> 男子體力本就比不得女子,更何況謝明允身上還帶著點傷,理智回籠,他心道方才反應過度,恐讓人生疑,索性不再掙扎,裝出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蘇言見他不再抵抗,心里松了口氣,手上力道放松,回憶現代男人哄女朋友的樣子,也裝出幾分真情實感:“我就想抱抱你?!?/br> 謝明允聽她語氣似有幾分委屈,心下疑惑,莫非今晨不是錯覺,蘇言把腦子撞壞了? 他所知道的蘇言,矜貴萬分飛揚跋扈,從不肯低聲下氣,無論錯處在誰,都得是惹惱了她的人道歉——畢竟她有個丞相母親,又是相府嫡女,怎會為自己這樣一個不解風情的側君低頭。 蘇言卻完全不知道男主現在的心思,更何況謝明允背對著她,于是只能按自己的節奏來:“你既然入了府,我便會對你好的?!?/br> 她語氣誠懇,謝明允有一瞬的晃神,卻下一瞬回過神來,心里不無惡毒的想,蘇言這是瞧上了自己什么,他背后的財富,這張臉蛋,抑或是……這副身子。 左右自己也是要利用她,倒也不妨做場戲,讓此人以為自己溫吞無害,在她對自己的興趣消失前,完成心中謀劃。 素白手指輕觸上那人骨節,謝明允輕聲應了:“嗯?!?/br> 蘇言感受到懷里的身體放松,清瘦的重量勻了些在自己胸膛,瘦削的蝴蝶骨隔著兩層衣物仍然硌人,不知是不是冬日天寒,燭火溫暖,此時寒夜燈下相擁,讓人心里也染上了幾分暖意。 ——如果蘇言沒有看到腦海里那一串零的話…… 未免有些喪氣,蘇言下巴抵上身前人的肩膀,低下頭,聲音悶悶的:“我是認真的?!?/br> 真的有很認真在完成任務啊。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頸側,柔和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謝明允一愣,手指無意識收緊,有些慌亂地推開了身上的人。 蘇言看著離開的人的背影,眼尖地捕捉到了什么——不知是不是燭火太盛,謝明允白皙的耳垂染上了淡淡的紅。 光屏閃爍了一下,輕輕一跳,顯示:百分之一。 歐耶! 蘇言拍了拍胸口,按捺下那顆激動的心,穩住這雙顫抖的手。 終于,這片“赤誠”之心,感動了男主,把男主那顆黑化的心,洗白了那么一丟丟——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但蘇言卻覺得這是歷史性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