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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綰見他瞬間意會到這層利害,眼底閃過一絲狡黠,頤指氣使道:“沒錯!要是沒找到,我們通通不會好過!”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江審的通報:“老爺,總捕大人帶著人來了!” 孟均聞言,即喪著臉轉身迎接。同時望過去的還有上官綰,和孟均不同的是,她投出去的目光帶著專注的期盼,沒注意到床邊那位距離她最近的人將她腮邊騰起的嫣紅收入了眼底。 最先走進來的是把步伐邁地虎虎生威的趙開,緊跟著便是幾位小捕快,大家熟悉的林非獻也身在其中。 事情緊急,孟均兩父子趕緊將事情原委與趙開和盤托出,商量著如何搜尋捉賊,就在這時,屏風后面傳來柔弱無助的啜泣聲。 是抱膝縮在塌上的上官綰。 在場的人不約而同都止了聲,惶恐不安地面面相覷不敢上前。上官綰的氣勢大家都已領教過,雖然都想幫助她,但更怕不小心將她惹毛了。 首先反應過來的自然是上官綰的護花使者孟鶴棠,只見他嚇壞了似的湊過去,輕聲問她怎么哭起來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要不要倒杯水喝喝,語氣關切而真摯,卻無法得到上官綰半句回應。 接著是孟均和趙開,兩人都極為畏懼她的脾性,非常有默契地你一言我一句地向她保證絕對會幫她把東西找回來,就是傾盡全城之力,也在所不惜??蛇@顯然也無法讓上官綰安心,小腦袋仍舊埋在雙膝之中,哭得雙肩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憐。 最后,林非獻走了過來。 他看著她稠滑的長發瀑布般披散在單薄的腰背上,那隨著抽噎而微微顫抖的肩膀,驀然有些不習慣。 雖然早就知道她是個姑娘,可之前她都是長發高束,男裝示人,每次還一副盛氣凌人的蠻橫嘴臉,只有今天才穿著女子的服飾,放下了飄飄長發,還在眾人面前無助地哭泣,乍然之下,竟第一次感受到她和全天下的女子一樣,也是嬌弱需要呵護的。 林非獻抿了抿嘴唇,緩緩開口:“上官小姐?!?/br> 大家都以為他也一樣無法安撫上官綰,沒想到,只這么一聲叫喚,上官綰就將臉從膝上抬了起來,露出一雙被淚水浸泡的大眼。 林非獻一如既往淡漠冷峻的模樣,說的話也是極有距離感:“請勿過于憂心,我們會盡全力幫您尋回丟失的財物?!笨蓪τ谏瞎倬U來說,卻是與他相識以來,他最溫柔耐心的一次。 看著上官綰與林非獻久久交匯的視線,孟鶴棠臉上沒有驚沒有怒也沒有喜,只是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們,黑沉的眸底讀不出任何內容。 上官綰說,丟失的物品有兩件,一件是碧璽寶石花簪,一件是胭脂,因為平時不用,一直都收在她從洛湖帶來的妝匣子里,直至今日晨時起床梳妝,她都還看到它們好好躺在匣子里,沒想到午睡后起來梳妝,它們便不翼而飛了。 問清楚上官綰沒有婢女,最近進出這里的人只有康氏與孟鶴棠后,捕快們開始分頭搜尋。 以為怎么也得沒幾個時辰,沒想到半個時辰不到,負責搜尋后院的趙開江審就傳來找到了偷盜者,并將其抓獲了的消息。 當大家火速趕往后院的時候,夾雨的寒風忽然止了,昏沉的天空下其了盈盈朵朵的雪花,青石磚上很快就積了雪白的一層。 但因為是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地上的灰塵爛泥還在,雪又還只是薄薄一層,人一走過,便會留下骯臟黏濕的亂腳印。 孟鶴棠與上官綰等人趕到后院,跨入浣洗房的門檻的時候,那個偷盜者正正被趙開從傭人房中揪出來,一把推到屋前那片布滿了臟腳印的地面上。 那人身型短圓,又穿著襖子,被如此一推,便動作笨拙地撲倒在地。不等她起來,趙開的大手就又咒罵地伸向她的后領,用力一揪,就將她整個上身從地上拎了起來,喝令她好好跪著,不得亂動。 這么遠的距離,都能看到她的前襟衣裙上,糊了片濕噠噠、黑乎乎的爛泥。有些還沾到了她那張青白如鬼的圓臉上,與她那張異樣紅艷的嘴唇形成了強大的對比。 趙開長得很高,透過圍攏四周的人環,一眼就看到上官綰的到來,當即朝她拱了拱手:“上官小姐,經嚴密搜查,前院和后院都沒有找到簪子胭脂,但是,找到一個涂了胭脂的下人,然后順藤摸瓜發現,上午有一段時間此人是獨自呆在后院的,是全院中唯一一個有作案時間的人?!?/br> 上官綰好不容易擠進來,驚懼地瞪住地上異常安靜的人:“居然是你……為什么……” 一旁的江審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倒抽口氣,大聲道:“對對!早上只有她沒有和我們一起打掃!你是上午趁大家都去打掃的空隙去偷的對吧?那時學子們都上課了,院舍里也剛巧一個人都沒有,所以沒有人發現你!”眾人聞言,更是嘩然。 這時,孟鶴棠罵罵咧咧地擠了進來:“讓路讓路!沒看到本少爺來了嗎?” 地上的人面對眾人的白眼指責原本沒有什么反應,然而一聽到孟鶴棠的聲音,身體微微晃了晃,隨著一雙灰底白紋的卷云靴落到跟前,她緩緩把臉抬了起來。 明明是一張稚氣未脫的臉,卻因這紅艷若滴的嘴唇與頰上的污泥而變得妖媚危險。那雙霧蒙蒙、黑沉沉的墨色眼瞳之中,除了一束頻臨熄滅的微光,再無其他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