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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鶴棠掃了眼低垂著臉毫無表情的唐幼一,點頭:“對,她剛來不久就有人喊走水了?!?/br> 康氏望回唐幼一:“當時找少爺何事?” 唐幼一嘴唇微啟,發出細細的冷冷的聲音:“想求少爺幫我爹找郎中看病?!?/br> “看???”眾人聽了皆大訝,尤其趙開,立即警覺地盯住唐幼一?!安皇钦f喝醉了嗎?” “我爹沒有喝酒?!碧朴滓宦曇綦m然是孩童的稚嫩細弱,語氣卻是不卑不亢:“躺在床上是病了?!?/br> “撒謊!”這時,一道狠厲的聲音插了進來,是總管江審領著江添豐來了:“你爹當晚得知宴席上有上好的酒,一直央求我幫他拿一壇解解饞,我沒有答應,好言相勸等宴席散了幫他撿撿漏?!闭f到這里,義憤填膺一哼:“哼!沒想他竟耍起脾氣,做完最后一道菜就沖回屋里喝他自己釀的酒了!” 唐幼一緩緩抬起了臉,那雙從來都是霧蒙蒙的眼睛這時是充滿了怒意:“我爹沒喝酒!你騙人!他身體不好,早就戒酒了!是你不給他找大夫,我才去找少爺的!” 可那氣勢對江審來說完全不足為懼,冷道:“小姑娘,話不能亂說的,你爹要真是病了,我江審有什么理由不幫他叫大夫?你去問問其他傭工,他們生病的時候我可怠慢過?你還好意思說你爹戒酒,誰人不知他上個月喝得酩酊大醉,書院里的伙計包括老爺夫人都知你爹是個酒鬼!最愛干的事就是釀酒!” “你胡說??!”唐幼一急得沖江審大喊,奈何她臉都漲紫了,聲音還是太細,根本嚇不著人:“我爹沒喝酒??!” “不喝酒,屋里放著三壇酒做什么?那床邊地上的碎瓦又是怎么回事?人證物證俱在,你狡辯得了嗎?”江審兇悍的臉幾乎要懟到唐幼一眼前:“我早就勸告過你爹娘屋內不能放酒,很危險,他們從來不聽,生怕別人喝了他們的好酒,嘖嘖!” 眾人聽了無不交頭驚嘆,原來真是喝酒自作自受,連看似公道的康氏都諱莫如深地閉口不語了。 倒是孟均露出一副扼腕痛惜的模樣搖頭嘆息:“真是天意弄人啊……兩夫婦廚藝了得,酒又釀得極好,正是青年有為的年紀,敝人正準備給他漲薪資,沒想到就這樣被酒害了……” 唐幼一見孟均終于說了爹娘的好話,一把抓住孟均的衣袖,睜著淚汪汪的大眼懇求他:“院長!我爹沒有喝酒,您相信我,他真的沒有喝酒!” 孟均一臉無奈地看著唐幼一:“小姑娘,你放心吧,看在你爹娘給上山做了九年飯的份上,書院會好好安置你,不讓你無依無靠?!?/br> 許久不出聲的趙開這會兒又出現了:“如何,孟院長,可以簽了吧?”說著遞給他一份文件,孟均點點頭接過看了看,接著雙手遞給了一旁的康氏。 唐幼一見所有人都不信她而信江審,身體由內到外地直發寒打擺,眼淚如注直淌,聲音抖不成聲:“不……不是的……我爹沒有……”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令后頭的鐘靜看著又心疼又無奈,望了望小姑娘身后不遠的林非獻,疑惑他怎么關鍵時刻掉鏈子,沒有上去幫助一下小姑娘,幫小姑娘說兩句…… 誒?這林非獻在看什么? 鐘靜發現林非獻注意力并不在這里,而是放在外頭的某處,于是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誒?那不是孟鶴棠和上官綰嗎? 只見方才還在人群中的孟鶴棠上官綰不知何時跑到了火災現場的門前,正蹲在那扇躺在地上的焦門旁邊看著什么,兩人還不時交頭談論。 鐘靜驚疑地看了兩眼,又望回林非獻,正好捕捉到他臉上閃過的狹促笑意。 呵,這笑意他懂,是看戲的意思。 就在這時,那頭的上官綰忽然返身跑了過來,臉上帶著義無反顧,一邊跑一邊朝正在磨墨準備簽字的孟均康氏喊:“師公師奶——!別簽!” 眾人都被這清脆的聲音喊得一醒,目光齊聚到身形纖細的上官綰身上。 而就在這個間隙,鐘靜瞥到那頭的孟鶴棠卻沒有與上官綰一同過來,而是依舊維持方才的姿勢,背對著這邊單膝蹲地,低頭望著門上的什么,久久不動。 上官綰跑回人群中,看到唐幼一哭成個淚人,即舉手欲給她拭淚,沒想到唐幼一不領情,扭開臉往后直縮。 上官綰愣了愣,而后放下手坦然一笑,周身散發著與生俱來的爽朗自信,接著,轉向了一臉疑惑的孟均兩夫婦:“唐有生夫婦是被人害死的?!?/br> 聞言,眾人皆是一詫,更別說江審和趙開,那臉色猶如遭到雷擊一般煞白。 “你個毛小子,哪兒輪到你說話!” 趙開厲聲斥罵,沒想到話音剛落,對其一向姿態謙卑的孟均臉色突變,怒喝出聲。 “大膽!” 這一聲怒吼渾厚而兇猛,有猛虎下山的震懾力,直將在場所有相關的和不相關的人嚇得噤聲。 孟均威怒地瞪住趙開,冷道:“工部尚書上官鎏的千金是你能呼喝的?還不速速跪下磕頭認錯!” 趙開詫異地望著這位年紀不大的俊俏書生,怎么也想不到她是朝廷大臣的女兒。 同樣吃驚的還有林非獻,只是他并未表現出來,只能從其微青的臉色看出他的在意。 上官鎏,他知道此人。是孟均的學子,在上山書院上過幾年學,后面科考并無名目,卻能躋身朝廷要職,都說是家中什么皇親國戚幫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