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多日未見,三人有許多話要說,但這里不是尚食局,不是可以放肆的地方,一舉一動都要小心,容不得絲毫差錯。 容真很快平靜下來,帶著他們去了自己的院子,講了些必要的東西。 總而言之,這里是皇上的地方,一言一行都要比從前更加小心謹慎。 那個夜里,容真還以為真的一切順利了,重生一次,哪怕最后要成為后宮里的一員,哪怕步入計謀的深淵就要更加提心吊膽,她也甘之如飴。 因為她和她在乎的人這樣親密地生活在一起,而宮外還有父母姊妹在等著她,她就是日后不受寵,也終歸是個主子,可以負擔得起全家人的溫飽。 只是未曾想到,人生不如意事,十之□。 半月之后,太后娘家的侄子竇鈺入宮晉見,一室密談。 “什么?太妃派人去找李泉?”她又驚又怒,握著茶杯的手指都發白了。 李泉曾是她的貼身太監,更是她的心腹,她爬到今天這個位置的,李泉可謂功不可沒??蛇@也說明,她所做的一切,沒有什么是李泉不知道的。 然而前幾年,李泉的歲數也到了,便被她準了告老還鄉,頤養天年。畢竟是伺候了她幾十年的人,她信他,自然也希望如他所愿,給他一個安安穩穩的余生。 只是如今竇鈺幫她監視太妃的一舉一動,竟查到太妃四處派人去搜尋李泉的下落,那個賤人一定是想要找出當年知道她害死凌嬪的證人,好在皇上面前將她置于死地! 砰地一聲,她將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隔了好一會兒,她才閉上眼睛,似是費了很大力氣,一字一句地說,“派人去蘇州,把證據收拾干凈?!?/br> 竇鈺道,“姑姑請放心?!?/br> 她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他年紀大了,昔日也幫了哀家很多,你就給他個痛快,叫他走得不要那么痛苦?!?/br> 李泉,不要怪我狠心,要怪就怪那不死心的賤人,是她害得你無法安享晚年的。 竇鈺點頭,“侄兒明白?!?/br> 而竇鈺一踏出宮門,顧淵已然得知消息。 他站在窗邊,負手而立,鄭安在他身后稟報完下面的人送來的消息,見他不動聲色地站在那兒,也便靜靜地等待著。 片刻后,顧淵轉過身來,唇角露出一抹毫無溫度的笑意,“她終于還是忍不住了?!?/br> 這一天,他等了很多年了。 自小生活在宮中,自然知道后宮有多么險惡,他不恨那些為了爭寵費盡心機的女人,卻遺憾自己的母親是個溫順心善得不知防備他人的人。 若是換個身份,他也許會覺得太后是個厲害人,能夠鏟除那樣多的阻礙,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可當那個被鏟除的阻礙之一是他的生母時,這一切都不一樣了。 二十多年來,他活在沒有母親的日子里,寄人籬下,受盡白眼。 他雖是皇子,卻從來都要靠自己的努力才能爭取到他應得的東西,不論是他人的尊敬,還是……皇帝的寶座。 這一切,都是拜太后所賜。 鄭安忽然想起了什么,皺著眉頭道,“皇上,奴才還得知一事,太后她……她日前派人去江浙一帶購置茶葉,卻因著娘家親戚與茶葉商發生爭執,將那茶葉商全家押送回京。奴才經調查才發現,那茶葉商……是傅容真的父親?!?/br> 門外有人端著茶水正準備進門,此時卻忽地僵在原地。 屋內沉寂了片刻。 片刻之后,她聽見那個溫潤似玉的聲音不疾不徐地說,“由她去,在李泉這邊解決好以前,不可打草驚蛇?!?/br> 一瞬間,她如墜冰窖,險些昏厥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某容:大家好,美麗可愛又迷人的作者從今天開始會和主角們一起上演每日小劇場一個~ 容真:……真是如墜冰窖,險些昏厥過去。 皇上:……真是如墜冰窖,險些昏厥過去。 某容:是呀是呀,看不見留言,真是如墜冰窖,險些昏厥過去tt。 ps:今天起,恢復日更啦,遠行歸來,容嬤嬤我會開始勤奮碼字的,希望大家多多留言,給嬤嬤些支持。 ☆、第19章.驚變【一】 第十九章 端著茶托的手開始顫抖,眼里一片水光眼看著就要落下來。 容真的大腦已經不聽使喚,幾乎想就這樣沖進殿里,跪在地上哀求皇上救救自己的家人。 陰謀是他們的,斗爭也是他們的,與傅家上上下下一丁點關系也沒有,為何卻將她全家都牽扯進來? 她的腦子嗡嗡作響,腳下似是生了根,可就在理智全然消失的前一刻,她重重地咬住下唇,清醒了過來。 她不能進去。 進去了,非但救不了家人,自己也是死罪難逃。 顧不上手里的茶水,她把托盤往值守太監懷里一遞,然后轉身跑了出去。 折芳居里,太妃正捧著本書瞇著眼細細地看著,忽聽門外有人通報,說是御前宮女容真求見。 容真此刻已然跑得發髻凌亂,額上也掛著幾顆汗珠。踏進大殿,二話不說就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求太妃娘娘救救奴婢全家?!?/br> 聲音鏗鏘有力,堅定利落。 她的眼里還蒙著水霧,下唇因絕望而咬得血色全無,素來整潔素凈的容顏被汗珠染濕,鬢發尤其濕得厲害,凌亂地貼在面頰之上。 可是她這樣筆直地跪在那里,好似太妃不答應,她就不起來。 太妃不是傻子,太后這樣大張旗鼓地捉拿了傅家上下十幾口人,皇上知道,她自然也有耳目查到。 眼下,看容真這樣子,約莫是知道了此事。 太妃坐在那兒沒說話,目光重新落在書上,好似全然沒聽到容真方才的話。 容真強忍住眼淚,又磕了三個響頭,“求太妃娘娘救救奴婢全家?!?/br> 太妃不回應,她就一直這樣重復。 她是真的拼了命在懇求太妃,響頭一次比一次重,磕在那冷冰冰的地板上,聲音悶響悶響的,叫一旁的秋姑姑都忍不住別過頭去。 她的下唇已經快咬出血,任誰都看得出她忍著多么大的痛苦,可是縱然眼里布滿水霧,她卻始終沒有落下一顆眼淚來。 她不能哭,這個時候,她沒有時間去哭。 “夠了,起來吧?!碧K于放下那本書,抬頭看著她,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和煦,縱然眼里并無一絲憐憫。 容真沒有動,仍舊跪在那兒,眼睛看著面前的地板,額頭上一片血瘀。 太妃這樣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說,“哀家也想幫你,可如今太后仍是太后,哀家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太妃,屈居她下,你要哀家如何幫你?” 容真死死咬住嘴唇,薄薄的下唇終于見了血,順著齒縫緩緩流了下來。 太妃道,“哀家知道你是個聰明人,那日看了出戲,自然明白太后與昔日凌嬪的死有關?;噬吓c哀家都想要為凌嬪翻案,把這個心狠手辣的老太婆趕出慈壽宮,可縱然如此,只要她在位一天,哀家就得服她一日,哪怕想幫你,恐怕也有心無力啊。何況太后恨哀家當日在先皇面前與她爭寵,若是哀家替你去求情,只怕她心里更氣,于你而言更不利?!?/br> 她字字在理,語氣里充滿無奈憐憫。 她說,“好孩子,你先起來,哀家把你當成親生女兒,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哀家答應你,過幾日她一下臺,哀家立馬救出你的家人,你且回去,好好伺候皇上,不得出一絲差錯。其余事情就交給哀家,可好?” 容真慢慢地站起身來,行了個禮,“若是容真全家無礙,容真這條命就是太妃娘娘的,今生做牛做馬,萬死不辭?!?/br> 她拒絕了太后要秋姑姑幫她敷藥的恩典,轉身走出了折芳居。 進宮這些年,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早已嘗遍,太妃的虛情假意她難道會看不出? 說到底,太妃也不過是為了自身利益要將太后趕下臺,自己才好光明正大登上那個覬覦已久的寶座。自己只是她安排在皇上身邊的一顆棋子,因有點小聰明,便被她倚重,希望能得到皇上寵愛,最好是誕下皇子,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