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于是容真趕忙走到太后身前,蹲下去收拾那只缺了個口的茶杯。 太后這下子終于回過神來,緩緩地把視線轉移到太妃面上,目光對視時,她毫不費力地分辨出了對方眼里nongnong的笑意。 顧淵關切地問她,“母后,可是身體不適?” 太后平復了心情,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神色復雜地說,“這出戲委實殘忍血腥了些,只怕哀家年紀大了,見不得這種場面,叫皇上笑話了?!?/br> 顧淵笑了笑,柔聲道,“既是如此,那兒臣送母后回宮休息吧。這戲精彩歸精彩,確實離奇駭人了些,約莫是民間說書人不了解宮中生活,所以編了這樣的故事。母后說得對,在我宣朝的皇宮里,哪里會有這樣殘忍血腥的場面呢?” 他淡淡地起身,回過頭來與太妃道別。 太后以皇上國事煩憂,就不要再相送為由,帶著一眾宮女太監往慈壽宮回了。 而太妃自始至終面含笑意,送走了兩位貴客。 回宮的路上,顧淵一直閉目養神,面上絲毫表情也沒有。 容真的腦子里重放了一遍那出戲,隱隱猜到了什么。 昔日曾經聽說過皇上生母凌嬪娘娘的生平故事,聽說是不堪先帝冷落,最后懸梁自盡而死。而今日這出戲是太妃精心安排的,太后卻如同見了鬼,恐怕凌嬪的死和她脫不了干系。 那皇上呢?看他這樣鎮定,恐怕事前就已經知道了,今日的戲雖是三個人在看,可真正的觀眾約莫只有太后一人。 慈壽宮,昏黃的落日將夜幕一點一點拉近,而直到大殿里一片漆黑,太后也沒讓人點燈。 寂靜的宮殿里,她的眼眸幽深難測,最終將桌上的花瓶重重拂了下去。 那個女人從未死心,就這么想把她從慈壽宮趕出去嗎? 當年參與那件事的人已經死的干干凈凈,她就算知道真相又能怎樣?皇上難道會因為她的片面之詞就把自己這個養他長大的母后給逼下臺? 顧淵從來就不是個會受人脅迫的皇上,他肯接受太妃那個小宮女,必定是已經聽說了什么,兩個人背著她不知在謀劃些什么。 太后的眼神猛地一沉,“來人?!?/br> 心腹太監推門而入。 “去給我把那個傅容真的底細查清楚了,家中幾人,住在何處,統統摸清?!?/br> 太妃打的什么主意,難道她還看不出? 借著凌嬪的事情討好皇上,然后把那個宮女送到宣明殿里,她以為區區一個宮女、一出爛戲就能讓她爬上太后這個寶座,把自己擠下去么? 癡心妄想! 凌嬪的事情不會讓她翻案,至于那個宮女……太后的嘴角露出一抹陰郁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皇上:朕的絕招乃四字——辣手摧花!不留言不撒花的姑娘們,統統到朕碗里來,摧摧摧??! ☆、第18章.御前【三】 第十八章 容真在皇上身邊伺候的日子很輕松,因著她身份特殊,想來也不會在御前宮女這個位置上待多長時間,因此衣食住行都不與其他宮女一起,而是單獨行事。 由于之前的御前宮女分工都很明確,因此她反而沒有什么特定的事情,就是成日里跟著皇上走來走去,在御書房里磨墨侯茶罷了。 只是這種安逸日子沒過上幾天,淑儀因見皇上一個月未去元熙殿了,實在坐立不安,只好又帶著食盒親自來華嚴殿了。 她自始至終就沒有想過,皇上不去元熙殿的原因其實只有一個,那便是她擅自來皇上處理政事的地方,有違宮規。 這個午后,顧淵依舊如往常一樣坐在書桌前批閱奏折,容真在旁磨墨。 忽聽門外的鄭安敲門道,“皇上,淑儀娘娘來了?!?/br> 容真察覺到顧淵眉頭一皺,不悅之情十分明顯,頓了頓,才說了句,“讓她進來?!?/br> 淑儀今日穿了身杏色的石榴裙,發髻和妝容都十分美麗,顯然是精心打扮過了。 她拎著食盒笑吟吟地走進來,卻在看到容真的瞬間愣了愣,顯是未曾料到她會在這里。 眼神里閃過一絲陰郁,卻很快又笑起來,俯身道了句,“臣妾參見皇上?!?/br> 顧淵沒有多言,直接問道,“淑儀有什么事嗎?” 淑儀的眼神在容真面上掃了一眼,于是容真僵了僵,隨即識相地低頭朝門外走去,臨走時還不忘將門帶上。 顧淵不動聲色,靜候下文,卻見淑儀將食盒放在桌上,面目含愁地望著他,輕聲道,“皇上不來臣妾宮里,臣妾又不知哪里做錯,只能親自來問問皇上了?!?/br> 他挑眉,好整以暇地望著她,“哦?那淑儀以為,朕為何不去元熙殿?” 顯然沒料到顧淵竟會反過來問她,淑儀怔了怔,隨即道,“臣妾不知,所以才會斗膽來向皇上問個究竟?!?/br> 她眼眸含淚,楚楚可憐,精致的妝容下,顧淵卻只看到一顆焦急于得到恩寵謀求權勢的心。 他淡漠地移開目光,“淑儀既然不知,朕也不知,在你想清楚原因以前,還是不要再來華嚴殿了吧?!?/br> 他低下頭去繼續看奏折,唇角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這個人向來不愛與人多費唇舌,既然意識不到自己哪里犯了錯,那便沒有值得原諒的地方。 淑儀僵在那里動彈不得,最后只能咬著嘴唇道了句,“那臣妾不打擾皇上了,臣妾告退?!?/br> 她默默地走出了門,然后對上了守在門口的容真,眼神里閃過些復雜的情緒,有鄙夷,有嫉恨,有仇視,也有哀戚。 在她被皇上冷落之時,這個卑賤的女人卻能日日伴君身側,天知道皇上是不是被她迷了心竅! 她就這樣看了容真一眼,然后冷冷地移開視線,踏上臺階下的車輦,離開了華嚴殿。 容真被她莫名其妙地恨了一眼,只能恭恭敬敬地垂眸不語,好似什么都沒看見,只是那仇恨未免太過莫名其妙,叫她心驚又無奈。 看來如今已然沒人相信她還是干干凈凈的小宮女,約莫都以為她這個從天而降的御前宮女是替皇上暖床的。 就在她無可奈何之際,忽聽屋內傳來顧淵低沉悅耳的嗓音,“容真?!?/br> 她迅速收斂心神,小心翼翼地踏進了殿里。 書桌后,高高在上的帝王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嘴里吐出一句話,“方才是誰叫你出去了?” 她一驚,低眉順眼地答道,“沒人叫奴婢出去,奴婢以為皇上欲淑儀娘娘有話要說,所以……所以自作聰明……” 說到這里,她驀地跪了下去,“請皇上責罰,是奴婢自以為是了?!?/br> 顧淵倒是沒料到她認錯認得這樣快,誠懇又溫順,簡直叫人挑不出毛病來。 他頓了頓,才緩緩開口道,“膝蓋軟是好事,懂得見風使舵。但若是不明白誰是主子,喜歡自作主張,就是膝蓋再軟,恐怕在這宮里也待不下去?!?/br> 容真一言不發地跪在那里,留給他的依然只有一個黑黑的發頂。 顧淵看了眼她小心謹慎的模樣,這才說了句,“好了,起來吧,念你是初犯,這便不罰你了。只不過,沒有下次?!?/br> 這天晚上,鄭安留下了正準備回廂房休息的容真,說是御前宮女也有專門的貼身宮女和太監伺候,先前因她來得匆忙,顧還未來得及安排。 容真忽地想到了什么,柔順問道,“請問公公,人選可以由奴婢來挑選嗎?” 鄭安笑著點了點頭,“你有什么好的人選?” 容真道,“昔日奴婢在尚食局時,有個要好的姐妹,還有個弟弟一般的小太監,若是不麻煩,希望公公能將他們安排給奴婢?!?/br> 說到這里,她從袖籠里掏出一只荷包,“奴婢沒有什么可以孝敬公公的,這點是奴婢在尚食局時攢下的一些銀子,還望公公莫要嫌棄?!?/br> 鄭安客氣地笑了笑,“姑娘莫要如此,老奴明白姑娘今日雖在這個位子上,可終究是要當主子的人,這點小小的要求哪里值得姑娘這樣費神?老奴這便去辦,姑娘還請先回去休息吧?!?/br> 容真頓了頓,心知鄭安是皇上身邊的得力人,很多事情看得清清楚楚,自己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也便點了點頭,道了聲,“那便有勞公公了?!?/br> 隔日,珠玉與長順就來到了華嚴殿。 容真一見到他們,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珠玉一邊上前去抱著她,一邊笑道,“傻姑娘,哭什么呢,如今你是御前宮女了,皇上身邊的大紅人,有什么值得哭的?” 長順點頭,聲音里難掩激動,“我早知道jiejie不是我這樣的小人物,只是jiejie如今還記得我,我心里……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