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醒過來，說了家中的地址，司機一下子在前方路口轉了彎，然后十幾分鐘后，把她送到了公寓樓下。

    白汐陽沒辦法，只得付了錢下車。

    進了公寓，客廳內還亮著燈，也沒有見到楊楚塵，不知道他是睡了還是走了。

    她走到房門口，看到房門還關著，伸手握住門把，輕輕一旋，門沒有上鎖，她就著黑暗，看到床上定定躺著的某人，突然之間，胸口便像是松了口氣。

    洗了臉，直接倒在沙發上，打開電視，開到無聲，任憑電視中一閃一閃的畫面，刺激著灼人的視線。

    ……

    她開門的聲音，他早已聽到，只不過沒有任何的動靜。

    一直到現在，凌晨三點了，他仍然保持著一個姿勢，沒有睡意，沒有動彈。

    身子都似乎僵硬了，他動了動，起床，輕輕旋開門，看到客廳內暗了燈，卻有閃閃的畫面，出現在白色墻壁上。

    他悄無聲息走至客廳處，就著電視中的亮光，看到她蜷縮于沙發上，身上沒有蓋任何的毯子，但，似乎已睡著。

    他過去，將電視關掉，室內，頓時漆黑一片。

    他轉而又去開了廚房間的燈，燈光隱隱透過來，能看到她睡得沉靜地面容。

    他輕輕走過去，居高臨下望著她，適應了黑暗，也越發將她看得清晰。

    白皙小巧的臉上，枕在抱枕中，頭發有一小撮垂下來，擋了半邊臉頰。

    他輕輕拂開，然后，便看到她積在眼窩處，還未淌下去的淚。

    那一刻，他的心里顫了顫。

    拉過一邊的毯子，輕手輕腳為她蓋上，卻不想，還是吵醒了她，或許，她本就睡眠清淺，或者，她本就沒有睡著。

    她微睜眼，卻又像是在睡夢中，直直望著面前的他。

    然后，她開口，怯懦而可憐：“我怎么辦？”

    他定定望著她良久，才似嘆了口氣：“你想怎么辦？”

    “我不知道……我明明知道要離開他，可是……心好疼……”

    他聽到這一句，也莫名地覺得自己心好疼，這種……好像會傳染。

    “白汐陽，如果真的離不開他，如果真的……放不下，那又何必強迫自己呢？我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但是，事在人為不是嗎？他既然一次又一次過來找你，也說明……他是放不下你……兩情相悅，何必為了他人而活……”

    他喃喃說著，話語雖輕，但在這沉靜地夜里，顯得再清晰不過。

    她那顆大大的淚滴，終于沖破鼻梁，淌了下去。

    夜，如此沉靜，好像這個世界，全都睡著了一樣。

    楊楚塵站在臥室的窗前，手指中夾著煙，卻并沒有點燃，她應該不會喜歡他在她的房間里抽煙，他那偶爾泛濫起來的煙癮，也只能生生掐斷。

    他不知道外面的她有沒有睡著，但他決定不再管下去，這一刻，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如此可憐又可笑，他不是救世主，何必要為了他人而心心念念？

    將煙重新放入口袋，他轉而躺到床上睡覺。

    昏昏沉沉，腦袋也一直暈暈乎乎，似乎做著好多的夢，還夢到自己倒在血泊中，他聽到小白那嘶心力竭的叫喊聲，然后，他便醒了。

    顯然，外面的天已經大亮，太陽從未拉滿的窗口竄進來，刺眼地讓人睜不開。

    他擋住陽光，想要坐起身，門卻被一把推開。

    “懶豬，太陽都照屁股了，你居然還睡！”

    白汐陽站在門口哼哼哈哈。

    他慌忙拉過被子，下意識地蓋住自己的身子。

    “喂我說，你好歹也當自己是個女人好吧？這么隨隨便便闖男人臥室……”

    “搞清楚唉，這可是我的臥室……”白汐陽一把推開門，大剌剌進來。

    “行行行，我錯了，那你要不要過來躺一下？”楊楚塵立馬綻開微笑，側著身子半撐著頭，對著身邊的位置拍了拍。

    白汐陽撇撇嘴：“你以為我不敢？昨晚睡沙發睡得老娘腰酸背疼的，你倒好……”白汐陽進來，一下子就倒在床上，他的身側。

    楊楚塵望著身邊的人，看著她連停頓一下都沒有的動作，忽然間就停了所有思緒，是因為不在乎，所以才不在意吧？

    他沒有吭聲，轉身就下了床，一頭扎進衛生間。

    “唉，唉……你的衣服我放在外面沙發上了……”白汐陽忙起身出去，拿了衣服 又拍浴室的門，一忽兒，里面騰出手來，拿了衣服又砰關上。

    吃早餐的時候，楊楚塵一直沉默著。

    白汐陽似乎并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只像是突然間下了什么重大決定：“我決定了……”

    “從今天開始，我要為了自己活……”

    他仍然沒有任何動靜，吃著她做的粥。

    “所以，我要出去相親！”

    “噗……”

    她此話一出，某人頓時一口噴了出來，然后抬起頭望她。

    “你說什么？！”

    “相親??？什么？”白汐陽認真吃起面前的粥來。

    “相……親……”楊楚塵瞇了瞇眼。

    “嗯，一個不行兩個，兩個不行三個，直到相到一個情投意合的，中意的為止……”

    楊楚塵望了望她，沒再說什么，低頭吃完了早餐，起身。

    “唉，你要上班去了？”

    “找女朋友去！”他頭也不回撂下去話，出了門。

    “找女朋友？對哦，昨晚夜不歸宿，女朋友該不會有誤會吧？”白汐陽邊吃邊想著。

    ……

    相親，其實是夠無聊的。

    白汐陽一手撐著下巴，一手分外認真的聽著面前的眼鏡男口若懸河地說著。

    “要說這唐宋八大家……”

    她真的不知道他是如何從政治金融的問題轉到唐宋八大家去的。

    白汐陽保持著這個姿勢已經良久，只不過，再好的耐心也快要被磨光了，他究竟還要講多久才能完成？八大家之后會不會再來個唐詩三百首？

    他是搞什么的？大學語文老師？哦不，教授？

    白汐陽只覺得眼前天雷滾滾，尼瑪教授什么的，傷不起??！

    “呃那個……我上個洗手間……”白汐陽拿起包包，對著他頷首下，忙匆匆遁走。

    從茶餐廳出來，她望著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白小姐，白小姐……”白汐陽詫異，誰在叫自己？

    轉眼看，差點暈倒！

    相親男已急急奔了出來，滿臉大汗：“白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剛才接到一個學生家長的電話，說是那個學生不見了，我要幫忙去找找看……真是不好意思啊白小姐，下次我再請你吃飯……”

    白汐陽看得出來他是真的著急，只不過，明明是她先逃走的，他卻對著她說不好意思，這……多少讓她有些尷尬。

    “沒……沒事……你忙……你忙……”

    “那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了，白小姐，這是我名片，有機會的話，我請你吃飯……”相親男急急遞過一張名片，然后攔了出租就走。

    白汐陽看了看手上的名片，陳一中，很中國的名字。她又望了望那急急遠去的身影。

    或許，這樣的人才是最最真實的，或許，嫁給這樣的人，也不錯。

    “陳一中……”手上的名片突然被人拿走，白汐陽驚了下，忙轉身看。

    楊楚塵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后。

    “干嘛啦……”白汐陽忙奪回名片，很仔細地收放好，楊楚塵看著她的動作，不禁發出鄙夷。

    “怎么？你不會看上他了吧？大學教授？”

    “要你管……”白汐陽瞪了他眼，沒好氣道。

    他冷笑一聲：“我沒權力管，我只是想知道，他比那個導演好嗎？”

    楊楚塵這話，一下子便觸痛了白汐陽，就像早已忘了自己已經開始慢慢結疤的傷而突然間被人重重打在傷口上一樣，傷口瞬間崩掉流血。

    白汐陽一句話都沒有說，轉身就朝前面走去。

    “白汐陽……白汐陽……”他上前追她，拉住她的胳膊。

    “你可以和那么多人相親，為什么就沒有想過那個人也可以是我呢？”

    不知道為什么，他就這么一急，突然間就說了出來，那種感覺，總好像是要被人遺棄，被人漠視，而他生怕她看不到他，再也不理會他，就此說了出來。

    白汐陽也似乎被他的話給驚到了，轉身有些不可思議望著他：“你……開什么玩笑？”

    “楚塵？你跑哪去了？”身后，傳來清脆的聲音。

    白汐陽越過楊楚塵望過去，有個妙齡女子正朝著他們奔過來。

    “那算了不開你玩笑了，自己去玩吧，我走了……”他放開緊緊抓著她的手臂，沒待她回答，就轉身向那個女子走去，并一把攬上她，將她帶往反方向。

    白汐陽看到那女子還在不斷回頭望，只不過某人不知和她說了什么，兩人親密地讓人路人看了都羞澀。

    “是啊，開什么玩笑……”白汐陽喃喃說了句，然后又望了那個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一眼，也轉身向前走去。

    ……

    “白小姐喜歡什么？”

    “錢先生指哪一方面？”白汐陽微笑著問。

    面前的錢先生，據說是it行業的精英，嗯，看起來倒還是蠻精英的。

    “哦比如說白小姐有哪些興趣啊，喜歡的運動啊什么的……”

    “呃也沒什么興趣啦，運動……其實我是個比較懶的人……”

    ……

    “白小姐是做什么的？”

    “哦我才剛回國，目前還沒找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