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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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出她也不想打擾我,但又不得不回宮。我轉頭望去,原來已是夕陽西斜。 又向靈位拜了三拜,我低低道:“父親、母親,阿宸已與芷寒相聚,然兄長與小妹仍不知所蹤。陛下已派人去找,求父母親在天之靈保佑兄長小妹平安回錦都?!?/br> 站起身,我又換了新香插上,方一步三回頭地退了出去。 不需要如此不舍,以后有的是機會回來。我這樣勸慰著自己,遠眺著天邊那一輪橙紅色的圓盤悵然一嘆:“擺駕回宮?!?/br> 雖是沒備婕妤儀仗,但僅是隨侍宮人與侍衛加起來也已是浩浩蕩蕩的一支長隊。我透過馬車窗口的紗簾看著沿街紛紛避讓的人們,因是國喪期間,多穿得顏色清素,看不到前兩次宏晅帶我出宮時在街頭見到的五顏六色。 呵,他們是大燕的子民,當然是要為皇太后戴孝的,無論姜家對大燕做過什么、是如何的臭名昭著。莫說是他們,就是宏晅,目下也是在為她服喪的,盡管在她活著的時候他們就已是形如水火。 手撫上腕上的一條南紅釧子,每一顆都是精挑細選的大紅色,顏色正得灼目。這當然是不符國喪的規矩,我特意裝在隨身荷包中帶出來了,進了晏家才帶上。 沉冤昭雪,這是我晏家大喜的日子,我才不管皇太后如何、姜家又如何。晏家蕭條了這么多年,該見點兒喜氣的時候必須要見到。 駕車的宦官一喝,馬車驟然一停。我微微一愣,未動聲色地兀自端坐著。片刻,林晉在外道:“娘娘,是驃騎將軍車駕?!?/br> 乍然聽到這個人,我不禁心里“咯噔”一聲,但想來并不是有意擋下,只是坊間的道路不夠寬敞罷了。微一沉氣,吩咐道:“退到巷口去,讓將軍先過?!?/br> “豈敢讓娘娘讓路?!被魧幷Z中帶笑,遠遠傳來,轉而聽他吩咐車夫道,“速退出去,讓婕妤娘娘先走?!?/br> 那邊車夫應了一聲“諾”,我便笑道:“另夫人有著身孕,將軍快回府照顧著好,本宮不急于這一刻的?!?/br> 安靜了一瞬,那邊才道:“那……多謝娘娘?!?/br> 馬車緩緩向后退著,我輕挑開簾子看了一眼,見他馬車邊跟著的人并不多,除了駕車的車夫以外就只有一個小廝了。當下一思量,告訴婉然說:“你去和將軍說一聲,宮宴那日,墊劍之物不慎遺失,問他是和材質,本宮再為皇次子尋一個?!?/br> “墊劍之物?”婉然疑惑不已,我淡然點頭:“是,將軍交給我時,我摸著劍鞘底下是有個東西的,后來再看卻沒有了。咱們又都不懂這些,若是要緊的東西,還是趕緊問明白了備齊了好?!?/br> 婉然便依言下了車去詢問,須臾,那邊一聲郎笑:“不是什么要緊的東西,有無皆可,娘娘安心就是?!?/br> 不是要緊的東西?那干什么非要在那樣的場合、以那樣的法子交給我? 我遂笑道:“若缺不得,無論價值幾何,本宮總要尋回來的,將軍可莫要敷衍本宮?!?/br> 又是一陣子的安靜,那聲音再想起來時顯是已在我車前,聽得我一驚:“我有話要同娘娘說,你們先退下?!?/br> “這……將軍……”林晉不敢應,我道:“隔著簾子不逾矩,你們遠遠看著就是了?!?/br> 他這才應了,帶著眾人一起退到遠處。 霍寧在外一聲低笑:“當真不是打緊事了,你不必在意?!?/br> “到底是什么事?”我知他看不到我的神色仍不免蹙了眉頭,“如若不是打緊事,將軍何故那樣給我?” “當初是要緊的,現在不是了?!彼p一笑,緩然道,“彼時姜家動向頗多,似是要做什么大事,我想著你有著孩子,又和姜家有宿怨,怕是對你不利提醒你在宮里多加小心罷了?!痹捳Z一頓,又言道,“不過陛下的動作更快了些,現在姜家已除,就無礙了?!?/br> 我估摸著宮人們定是在車后遠處看著,能看到霍寧卻看不到我的輕微舉動。伸手將簾子挑開了個窄縫,誠懇而道:“多謝將軍?!?/br> “不必?!彼⑿?,身形未動,遠處必定瞧不出什么。他目光微移,停在我手腕上,即了然道:“這是剛從晏府出來?” 我難免有些不自然,伸手握住那大紅的手釧:“是,晏家平反,于我而言是大喜?!?/br> “你還是當心些,別爭這一時之氣?!彼中α诵?,“我走了?!?/br> 我淺淺頜首:“將軍慢走?!?/br> 他行了兩步復駐了足,輕輕道:“已接到陛下旨意,在各軍中尋找令兄長,想來相聚之日不遠矣?!?/br> 他挺拔的背影激起了我一陣莫名的心緒,良久才平復下來,只沉然感激道:“多謝?!?/br> 有這么個人為我著想著,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他肯為我注意著外面世家的動靜自然好,可我又不得不擔心他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來——他連要帶我走這樣的話都敢說,且聽著還并不只是說說而已. 回到宮中,不一刻芷寒便到了明玉殿來,快語如珠地丟下一連串的問題:“家里現在怎么樣?祠堂可修得好么?有人在那兒照顧著沒有?我什么時候才能去?” 我被她問得忍著笑握住她的手:“好,一切都好,有人時常打掃著,必是陛下安排的不敢怠慢。陛下本就有讓你我都回去看看的意思,過些日子你請旨去就是?!?/br> “太好了!”芷寒笑得很是開心,“一切都好就好……現在就只要盼著大哥和小妹回來,晏家也就真有個家的樣子了?!? 不同于先前宏晅偷偷摸摸帶我出宮,我此番回家探望并沒有瞞人?;瓒ㄖ畷r,皇后也問起此事,很是關切:“為晏大人平反之事,陛下上心得很。婕妤你既是回家看過了,若是瞧出有什么不妥之處定要直言說出來才是,別憋著不言。那樣你委屈的不是自己,是晏大人和晏夫人的在天之靈?!?/br> 我恭謹一福,道:“諾,臣妾曉得輕重??纱朔厝?,確是沒看出哪里不妥,一切都是依照著晏家從前的樣子重修的,直讓臣妾感慨萬千?!?/br> “如此就好?!被屎笮牢奎c頭,“再者,元沂也快三歲了,陛下的意思,帶他也去拜一拜外祖父母。他雖不是你親生的,但這兩年都是你照顧著,視若己出,旁人比不得,他理應將晏家視作自己的母族?!?/br> 我心下一凜。這顯是話里有話,卻不是對我。忍耐著沒有立即去看方氏姐妹的神色,溫婉福道:“諾,陛下也同臣妾提過此事,臣妾明白陛下的意思。臣妾對元沂和皇后娘娘對待皇長子是同樣的,都是做母親的心,兩個孩子也都孝順,臣妾欣慰,皇后娘娘大約也是一樣吧?” 皇后略有詫異,和顏而笑:“是,元汲也是個孝順的孩子?!? 退出長秋宮,婉然吩咐旁的宮人跟遠著些,拉著我低聲急問:“jiejie何必這樣急著表明態度?豈不是直接與方家那兩位樹了敵?” “我若不表明態度,得罪的就是皇后。這幾年她幫襯我的地方不少,絕不會容我在這樣的時候含含糊糊去做墻頭草?!蔽逸p嘆道,“再者,讓方家姊妹知道我是幫著皇后的也好,她們做事時便要多一分思量,我委實不愿一個孩子跟個物件似的被人爭來奪去。這些年來皇后是為了她現在的后位也好、是為了將來能當太后也罷,待皇長子到底是真心的好,我對元沂視若己出,她對皇長子又何嘗不是?可方家那兩姐妹……你我都知道她們是沖著奪子來的,皇長子在她們眼里就只是個物件是份權力,縱使她們與他是血親又如何?只怕還不如讓皇后照顧著?!?/br> 婉然微一點頭表示贊同,又不無擔心道:“可是jiejie剛了了大事,與陛下也坦白了心跡,好不容易能安頓下來過日子,又要卷進這樣的爭斗里……” “什么卷不卷的,后宮的每個人本來就不可能避開?!蔽移嗳惠p笑,“影響大小之別罷了。我又在婕妤這樣的位份上,斷沒可能躲個清閑。不過方家那兩姐妹進宮也有些日子了,皇后今日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可是她們做了什么不安分的事么?” 婉然思索著搖頭:“不知,并沒聽說什么。但她們既是本來就奔著那樣的目的來,又怎么安分得了呢?左不過是做得明顯與否罷了……嬈姬最近也算個得寵的,旁敲側擊地時不時向陛下提一提皇長子也有可能?;屎竽锬锉囟ū仍蹅儗@兩姐妹上心,必定時時派人打探著,總能聽說這些的?!?/br> 正文127 回到明玉殿,宏晅已在等著了,見我一笑,未等我行禮便牽起了我的手,期盼地問我:“怎么樣?可還滿意?” 宮人們識趣地退下,我望著他慨然點頭:“一切皆如當年一樣,多謝陛下?!?/br> 他聞言也露出了滿意之色,一撫我的臉頰憐惜道:“瞧著疲憊,早些休息吧?!本蛷阶陨狭碎?退去外衣,坐在床沿上看著我:“你……嗯……” 我前陣子因為剛剛“小產”過,就一直調養著,他每日要來看我又動不得我,勸他去別處他又不高興?,F在已過月余,即便是真的小產,身子也無礙了,我知道他什么意思,卻也只能報以一個無比悲憫的神色:“陛下恕罪……臣妾在信期……” “……”他挑了挑眉毛,倒頭躺下,深吸進一口氣,有幾分郁郁,“睡覺?!?/br> 他側躺著面對著我,我也側躺著看著他,他閉了會兒眼睛又睜開瞧著我:“出去忙了一天,你不累?” “不累?!蔽业?,說著往他面前蹭了蹭,“臣妾今天可高興了,再怎樣也不覺得累。從來沒想過家里還能變成從前的模樣,就連后院里的秋千也重新扎好了?!?/br> “嗯……”他想了一想,“葡萄架底下那個?” “咦?”我不覺驚疑道,“陛下怎么知道?” “……”他平淡地看著大驚小怪的我,“朕從前是太子,去御史大夫府上一趟有什么稀奇?” 也對,猶記小時候出入晏府的王公貴族不少,他去過也很正常。卻聽他幽幽又道:“所以那年搶秋千搶不過你、只能在旁邊巴巴看著的小姑娘……是芷寒吧?” “……”這什么時候的事?起碼十一年前……我和芷寒年齡相近些,兒時與她玩玩鬧鬧的時候多了去了,他說的這事我半點也不記得,卻被他記得了,還當成了話柄似的拿來打趣:“有你這么作長姐的么?如此欺負meimei?” “才不是……”我瞪著他辯道,“小孩子玩鬧哪顧那么多長幼,臣妾平日里很照顧meimei們的。若是不信,陛下自己問芷寒去” 他“嘁”了一聲深表不屑,我再一次蹭近了他一些,輕笑道:“陛下您好意思說臣妾?當年您是怎么欺負九殿下來著?” 他神色不動,淡看著近在咫尺的我:“嗯……你要是非得投懷送抱,朕可能要忍不住了?!?/br> “……”我一僵,逃也似的立刻躲遠。他好似思量了一瞬,然后一點點湊了過來,眼見著他不懷好意,他向前一點我就向后一點,只覺腰上一硌應是已到了床邊,伸手向后一探果然一片空蕩。他卻沒停下,繼續逼近向我,我推住他:“臣妾要掉下去了!” “哈……”他一聲啞笑將我拉近懷里,一翻身將我滾到了床內側的位置,猶未松手,閉了眼道,“睡吧,不動你?!?/br> 近些日子我睡覺睡得是愈發沉了,尤其他在的時候,就算外頭有天大的動靜我也能一夜好眠,全然沒了從前的驚醒。我對此大是憂愁,他卻覺得挺好:“能睡得好還不是好事?現在又不是個宮女了,總那么驚醒干什么——就算你從前是宮女的時候,朕也委實不覺得有什么事非得叫你起來做?!?/br> 我嘆氣,悲憤不已地扁嘴:“這樣不行,只怕哪天著了火臣妾都不知道?!?/br> 他就蹙了眉頭:“你知道民間有個詞叫‘烏鴉嘴’么?” 這一夜又是如此,晨間他起身去上朝我半點都沒察覺不說,到了卯時被人晃醒,看著眼前的云溪黛眉輕蹙的焦急神色,明顯已經叫了我好一陣子:“娘娘再不起床,晨省可要遲了?!?/br> 起身下榻,盥洗后清醒了幾分,更衣后整理好妝容往長秋宮去。 因為我素來不肯耽誤了晨省,總是比旁人起得早些,明玉殿上下皆已習慣。即便今日云溪說要遲了,實際上出門時也只不過是平日里其他嬪妃出門的時間。經過綺黎宮門口時碰上順貴嬪帶著永定帝姬也剛出門,正好與她同行。兩個步輦在寬敞的宮道上并齊而行,我看著倚在她懷里困頓不堪的永定,笑道:“jiejie怎的想起來帶著永定一起去了?這時節本就易犯困,讓她多睡一睡就是了?!?/br> 順貴嬪只搖頭道:“目下不安分的人多,留她一個人在綺黎宮我不放心?!彼焖賿吡宋乙谎?,復又恢復了平淡神色,“今兒個meimei若是無事,晨省后來綺黎宮坐一坐吧?!?/br> 她聽說了什么?我微覺詫異不安,知道是此時不便問的話,便按下不提。晨省后與她一同去了綺黎宮,困得已撐不住的永定立刻跑去了榻上躺下補覺,我與她去了側殿,她輕輕一嘆,道:“昨兒個皇后娘娘那話,meimei也是明白的,方家這兩姐妹,實在不是什么善茬子?!?/br> 我奇道:“我倒沒聽說什么,請jiejie明示?!?/br> 順貴嬪說:“meimei前陣子靜養著,無怪meimei不知道。這兩位,嬈姬爭著寵,方才人討著帝太后的歡心,是什么意思,六宮都看得明白?!?/br> 原來如此。她們倒是做得周全,兩邊都討好了,日后想做什么都容易。如此一想,皇后和瑤妃當年雖是面和心不合,卻也是這般分工的??涩F如今,瑤妃沒了,皇后雖與帝太后處得甚好,但到底從來也不得寵。若有一天方家兩姊妹爭得厲害了,只怕她兩拳難敵四腳。 “要么皇后娘娘昨天那么急著要你表態呢?她是當真應付不來?!表樫F嬪嘆息深深緩緩地表露出了事態的嚴重,我反倒不解了:“哪有這么困難了?她們要討好就讓她們討好去,咱們明白的事帝太后和陛下未必就不明白,再者,她們不是也沒鬧出什么?” “沒鬧出什么?”順貴嬪輕一笑,“meimei可還記得蘇容華么?” 蘇燕回?我自是記得,當初便是她與我一起聯手除掉的沐氏。她很聰明,也一直得帝太后歡心,沐氏落罪后她就晉了容華,掌一宮主位。前些日子我閉門休養不出,自也和她沒有走動,全然不知出了什么事。 順貴嬪眉頭蹙得深了幾分:“今屆宮嬪里最得帝太后歡心的一個,前些日子不知出了什么事,被帝太后禁足了半個月,罰了她闔宮半年的俸祿?!彼抗獾貜奈颐嫔戏鬟^,平淡之下卻有幾分凜然,“后來一打聽,那天除了她,在帝太后跟前侍奉的就只有方才人。若說此事和方才人沒關系,那這巧合也來得太巧?!?/br> 我心中一沉。先前種種,瑤妃也好、岳凌夏也好,帝太后素來把后宮諸事看得那么明白,要擺弄她太難了。方家姐妹竟能有法子讓她循著她們的意發落蘇容華?那還真是不可小覷這兩姊妹了。 “還不止如此?!表樫F嬪又道,聲音清冷,“禁足半個月日子倒是不長,meimei你這兒還沒休養完那邊便放出來了??勺源酥?,帝太后連見也不肯見她,陛下的寵愛亦是稀薄。我尋思著這事不對,差人打聽了,那邊散出了風聲說是因為陛下寵你才冷落了她?!彼従徍袅丝跉?,“這些事你也清楚的,聽著荒謬,可愈是局勢不順的人愈會信這些。加之蘇容華先前和方才人處得也是不錯的,堪堪被她擺了一道,聽了那些話不肯再信你也在情理之中?!?/br> 我呼吸窒住,這剛入宮時安分不已的姐妹倆,放松了我們所有人的警惕。她們這是要瓦解皇后身邊的人,讓我們先在底下反了目,自顧不暇就不會再去多管她們與皇后奪子的事。大概是覺得我到底入宮年頭久了不容易左右我的心思,從蘇容華那里突破更容易些。偏偏那時我養著病,兩耳不聞窗外事,竟是任由著這些發展而半點不知情,讓她們鉆得了這個空子,日后怎么穩住蘇容華已是個問題了。 “meimei也不必太擔憂,我瞧那蘇容華也不是個傻子,未必就著她們的道?!表樫F嬪身子弱,說話久了顯得有些疲憊,緩了口氣以手支頤,黛眉微蹙著道,“不過,meimei進來也仔細著元沂……我是聽琳儀夫人無意中說起的,方家與姜家在朝中過往甚密,咱們那樣除掉了姜家,她們不一定要怎么恨。再者……姜家那一位,可也還在宮里呢?!?/br> 她是說韻昭媛。姜家事發后,宏晅始終禁著她的足,但至今還未發落她。我們都知是為了安撫朝中從前與姜家交好的人,但……這人留著,到底讓人不安,太易節外生枝了。 順貴嬪微微抬眸,眼中竄起幾許狠厲:“這人留不得。她在,方家姐妹更覺得有個主心骨,若她支使著方家姐妹找你我尋仇,你、我、元沂、永定,只怕都沒安生日子過?!?/br> 我一壁在心中數算著日子一壁思量著,俄而緩緩出了口氣,銜起一抹明媚而悠遠的笑意:“不急一時,皇太后剛去,她是皇太后的侄女,總要讓她戴完了孝以盡孝道。再過一個多月……國喪過了,以她這個家中陡然沒落的情景,心灰意冷、生無可戀都在情理之中。實在是可以理解的,方家姐妹……大約也可以體諒?!?/br> 正文128 我和順貴嬪謀劃著在國喪之后取韻昭媛的性命。想讓一個失勢宮嬪死得神不知鬼不覺本就不是難事,再作成自盡的樣子是更好的。 我們也清楚,在國喪結束前的這一個多月里,我們不會有點動作卻并不意味著方家姊妹也會消停。 方才人是荷蒔宮的隨居宮嬪,我在那日拜訪莊聆時聽到了那不絕于耳的動聽歌聲。聲音聽著就是那一邊傳過來的,我猶是笑問莊聆:“這是誰宮里這么熱鬧?” “是方才人?!鼻f聆淺淺笑了一笑,“國喪三個月起不得樂舞,可是把她們都憋壞了,只好鉆這個空子,幾人小聚一番邀上歌唱得好的宮娥解悶。算不得違了規矩,動靜也小?!?/br> 我登時面如覆霜,冷然笑道:“呵,之所以行國喪是要哀悼亡者,她們如此不恭不敬毫無誠心,斷不能由著她們的性子?!?/br> 聽我這樣說,莊聆自有些意外。我和皇太后有多大的仇她很清楚,如今我突然要求旁人對皇太后“恭敬”,她當然覺得奇怪。 我暫時沒有同她解釋,徑自吩咐林晉帶人去把那一邊驅散了,讓宮嬪各自回宮,參與此事的宮女一律送宮正司杖責二十。 莊聆瞧出了些端倪,恢復了淡然地飲著茶:“這是哪出?要經宮正司的事,是要鬧得闔宮都知道你在這兒罰了人了?” “是?!蔽液乜此谎?,覆下眼睫淺啜一口清茶,“不過傳到哪兒去,也是jiejie和臣妾整肅宮規來著,到底也沒人說得出錯處?!?/br> “少拉著我給你墊背?!鼻f聆嗔笑,“倒是說說,這一出又是做給誰看的?” 我凝笑一思忖,說:“帝太后進來不是很喜歡方才人么?” 莊聆點頭:“是??墒堑厶蟛幌矚g皇太后,你這樣反是幫了她?!?/br> 我搖頭:“不,帝太后更不喜歡目無規矩之人。循章辦事,帝太后自然心中有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