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譚既來點了點頭。 李則安轉動眼珠,又找話說:“還叫君子?是因為它乖,不拆家嗎?” 譚既來一聽就炸了,猛地抬起頭罵罵咧咧:“誰說不拆?拆!它做完絕育,躺在狗窩里休養那會兒都拆!” 他說完怒氣沖沖把用過的棉球狠狠摔進垃圾桶,又夾了塊新的“哐哐”戳著,粗暴地蘸取碘酒,看的李則安心驚rou跳。 譚既來咬牙切齒:“還好那會兒我住13號樓,那房子沒裝修,條件簡陋,它咬茶幾、撕沙發隨它去,我忍了……要是像這邊裝的這么仔細,它敢碰一下我的房子,我保證我會拆了它的骨頭填墻角?!?/br> 譚既來很少這么暴躁。 李則安被逗得低頭笑了一聲。 然而很快他笑不出來了。 譚既來搞wsto、折騰的最厲害的那陣子,他所有的個人信息都被挖了個底掉,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明碼實價地售賣。 李則安就站在那片陰影里,確切地知道譚既來名下所有的資產,也知道他于年初賣掉了某套房子,與多年積蓄疊加在一起,用做wsto創始起步的資金。 他安靜看著面前的人。 因為譚既來認真專注地低頭消毒,所以此刻從李則安的角度,只能看見他被汗水弄的微潮的頭發、劉海兒下光潔細嫩的額頭、和時不時輕顫的濃密睫毛。 這一瞬間,nongnong的酸澀感從心臟通達四肢末梢,李則安全身每個細胞都在瘋狂喊著一個名字。 他無聲地深呼吸,又眨了幾下眼睛,企圖緩和壓制。 卻徒勞無功。 譚既來毫無察覺他的情緒變化,輕輕揭開胸口被血水打濕的醫用敷貼。 敷貼下是一條兩三厘米的口子,與水平線呈四十五度的夾角,用美容線細細縫好。 由于剛被咬過,原本已經愈合的傷口迸裂一半,正慢吞吞地往外滲血。 譚既來直直看了幾秒,喉結連番滾動,問他:“怎么弄的?” 李則安身上有好多傷疤。 之前他一一問過,所以能夠辨認出這個不規則的傷口,既不是槍傷,也不是利器劃傷。 李則安輕描淡寫:“子彈打崩了玻璃,濺了一塊扎到的?!?/br> 譚既來皺著眉問:“危險嗎?” 李則安:“離心臟和動脈有段距離?!?/br> 一毫米也是距離。 總歸他脫離了危險。 其實他掩飾地很好,然而譚既來還是聽出了關竅。 他抬起頭,紅了眼瞼的眼睛,對上李則安同樣發紅的雙眸,帶著悶悶鼻音,啞著嗓子問:“確定不需要去醫院看看嗎?” 他沒縫過口子,但傻子都知道傷口裂開流血,是挺嚴重的事。 李則安很輕松地笑了笑:“真的沒事,我有經驗?!?/br> 這話說的譚既來更難過。 他看到李則安眼睛鼻尖和唇峰都透著紅,瞬間卸下所有脾氣,認輸了:“你總是有辦法讓我心疼?!?/br> 然后算了,不去計較…… 舍不得跟他計較…… 李則安聽到后笑容消失,片刻后再也忍不住。 他低頭找到譚既來的唇瓣,輕輕地啃噬,含混不清地一遍遍用力道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他歉意很多很多,多到不知從何說起,又該至何而止。 是該從四年前不告而別開始,還是說他就不應該在前途尚不明朗的時候招惹譚既來。 明明知道工作的特殊性和危險性。 明明知道跟他在一起,需要對方極大的付出和犧牲。 他抵著譚既來的額頭,毫無保留地坦白:“確定關系前,我掙扎過很長一段時間?!?/br> “我本來打算等徹底退下一線之后再來找你?!?/br> “可是我又擔心,那會兒你是別人的了?!?/br> “所以我想你為了我,忍耐幾年?!?/br> “是我自私……” 說到最后,尾音發顫。 他不確定譚既來聽不聽得懂其中深意。 他想說好多事看起來是意外,是無可奈何,但其實是他很早之前,親手做出的選擇。 決定在一起的時候,他并不是不知道譚既來可能面對什么。 只是抱著僥幸心理,祈禱那幾年能平穩度過。 他一個人拿著兩個人的命運在冒險。 很遺憾,他賭輸了,代價由對方承擔。 他不敢想象譚既來會帶著怎樣的心情獨自回國,面對父母。 也不敢想這幾年他一個人是怎么過來的。 只要一想,真的有窒息的感覺。 如果生活是一道選擇題,曾經他選擇得到,后來他想選放手。 曾經他潛在地選擇委屈對方,后來他拼盡全力,也沒辦法換取對方不受這份委屈。 那會兒他才后知后覺明白,愛一個人愛的徹骨時,甚至會希望對方不要那么愛自己。 少愛一點,傷害就會少一點。 這種感覺在他得知wsto這個組織后,攀達到頂峰。 他在世界上最陰暗角落,看著譚既來披著戰袍,站在聚光燈下,站在戰場前線,站在他身前。 他眼睜睜看著譚既來替他吸引最重的火力,把自己活生生變成斗牛士手里的紅布,飄搖、脆弱、危險。 他控制不住生氣,可惜找不到立場和資格。 困惑間,他又好像是模模糊糊地在生自己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