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馬,突然停下了。 幾何冷不丁回了神,竟發現前面林中有人在列隊等著他們。她定睛一瞧,是鄭一官及手下,好像清點完了貨物,整隊待發。 鄭一官見了幾何,微笑著策馬上前。幾何目光剛一游離,就受到了戴龍城嚴肅的警告?!吧偻婊?,小心我捆你上京!”他笑面如常,嘴皮微動。 幾何干干地咧了嘴,笑的比哭都難看。 “道爺此行是要去哪里?”鄭一官言語間已靠近馬前?!拔业却巳ジV?,若是同路,一起可好?” 幾何怯生生地望了戴龍城一眼,趕緊笑辭了。 “那鄭某拜謝道爺救命之恩了,山高水長,有緣再會?!编嵰还倬瓜铝笋R,大禮莊重作揖。 幾何沒料到他會如此,豈能馬上受禮,她趕緊也下了馬,伸手去扶?!班嵭痔蜌饬?,小道只不過是……” 說時遲,那時快,幾何只覺得一陣風過,自己突然被人攬至懷中! 鄭一官!她的大腦徹底呆滯了,一點思路都沒有! “放開她!”戴龍城的反應很快,瞬間便棄馬拔劍逼了上來! “姑娘莫怕,”卻見那鄭一官一邊軟語安慰,一邊拖帶著幾何速速后退。眾海匪拔刀出鞘,一時全擋在他們身前,那刀口,齊刷刷地對著戴龍城! 姑娘?露餡了!自己又被劫了?海盜也興搶壓寨夫人?!幾何叫苦不迭。這世界還有比她更倒霉的人嗎……從錦衣衛到拐子到山匪到海盜,要說她這女人,也太搶手了吧! “姑娘莫怕,鄭某看姑娘神色異常,恐受此人挾持,故出此下策?!编嵰还偻酥涟踩貛?,小心地將幾何放下,“若鄭某看錯了,馬上向姑娘和那位大俠賠罪?!彼难例X很白,笑容平和。 “沒……沒有看錯!”這悲喜交替的太快,幾何的嘴都不好使了,她真的想狠狠夸獎下鄭一官,這海匪頭子果然不是白當的,太厲害了! “鄭兄,我是為朝廷辦差,這女子是欽犯!”戴龍城看出事態不妙,忙亮出身份。 “戴兄弟,她一豆蔻女子,能犯什么大jian大惡之罪?”鄭一官聞言后卻面不改色,“她既不是大jian大惡之徒,周遭又沒人監察你的行蹤,念在咱們畢竟共患難過,請高抬貴手吧,得饒人處且饒人?!?/br> “鄭兄,她是朝廷欽定的要犯,此番務必要押解進京,還請兄弟不要擋了戴某的道!”戴龍城一抖兵刃,劍鋒颯颯,“要知道包庇者,按同罪處!” “哈哈……”鄭一官反笑得更利害了,“戴兄弟,就實話跟您說了吧。哥哥是混海上的,最不怕的,就是朝廷那一套。我們只知道有仇要報,有恩要還。在道上混,就數這規矩最大。今日之事,我沒遇到則以,既然遇到了,就不能置之不理。昨夜若不是幾何姑娘出手,你我如今還不知是什么狀況,救命之恩大過天,為何不能放她一條生路呢?” “你我既不同道,多說無益?!贝鼾埑且灰а?,直接亮了劍勢。 “戴大人!”鄭一官卻突然抬高了聲音,“鄭某不想以多欺少!更何況,你身上還有內傷。我們海上人講究一諾千金。哥哥惜你也是個英雄,所以不愿痛下殺手。今日幾何姑娘我帶走了,你若不執意來追,我等就不取你的性命。此諾必行!” 話音剛落,海匪們齊刷刷地拿出一排火銃。 ——這玩意雖然準頭不行,利落勁兒也不及弓弩,但組起團來就要命了。一排打出落地開花彈,打不死人也保證能傷殘了人! 果然,那戴龍城見之變色,不等海匪點了引信,便一個鷂躍,翻入了林中…… 幾何又安全了。 作者有話要說: 1、液態黃磷也是磷,燃燒的時候會有煙,那煙是劇毒的,關門堵窗會死人的…… ☆、日本郡主 幾何心里很忐忑。不知自己是真的安全了,還是更加危險了?久聞盜亦有道,看樣子這鄭一官像是個有道的海盜。但有戴龍城那只美男蛇咬她在前,面對鄭一官這個相貌英俊的“井繩”,幾何無論如何也不能完全放下心來,她無法回到從前那么純樸的思維了。她現在懷疑一切,看誰都像壞人! 這個人會不會是在打消她的警惕,想把她賣到呂宋去?或者,弄到船上當壓寨夫人?還有,她離開了戴龍城,離開了危險,為什么反而心里悶悶不樂呢?她閉上眼,竟全都是那個戴龍城的音容笑貌!她蒙他仗劍相救,她與他策馬山林,她和他嬉笑顰鬧,她靠他暗夜取暖……有關他的一切一切,仿佛有人用刀刻進了她的腦海,天啊,她喜歡他,她竟開始想念起他! 瘋了瘋了,他是要抓她的人??!幾何使勁晃頭,強迫自己清醒一些。 鄭一官貌似溫和,他手下兄弟也都是些直爽的粗人。帶幾何一同上了路,眾人就七嘴八舌地就開始了問詢?!耙还媚锛壹却┥系琅?,自然是有難言之隱?!薄坝惺裁丛┣楦蟾缯f,大哥能替你砍了貪官!”“幾何姑娘為何被朝廷通緝???” 幾何陪著笑,只說是父死尋母,可能父親在京師惹了仇家,來公報私仇。她長了教訓,逢人只說三分話,不可全拋一片心。 “幾何姑娘要去哪里尋母?可有什么線索在下能幫上忙?”鄭一官也插了話。 “我要進京?!睅缀蜗肓讼?,“我只知道一個傳教士見過我娘,我要去找那個傳教士?!?/br> “如果是洋人,還比較好找?!编嵰还傥⑿︻h首,突然,他又似想到了什么,“你就這樣,孤身一人進京?” “到了福州就好了,我可以冒充道士使用勘合,直到杭州呢?!睅缀斡X得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到杭州之后呢?”鄭一官竟追問到底了,“千里迢迢的,你怎么再赴京?” 怎么赴京……天知道?!昂?,”幾何感嘆一聲,“到時候再說吧。船到橋頭自然直嘛?!?/br> “那進京可有落腳之處?”“可有熟人?”“銀兩可夠?”“什么都沒有你怎么敢上路!” 幾何越來越無語,面對鄭一官一連串的問話,她著實不知該如何回答…… 海匪的事情不少,幾日后進了福州,一群人先去了趟港口,把貨物裝上船,和留守的同伴接應上頭,這才松懈下來。幾何見他們處事瀟灑不羈,大碗喝酒,大聲唱歌,好生逍遙,心中也不免生出艷慕。 “明日我送你去福州官驛,”鄭一官在狂歡宴上興致很高,“今天就在這里好好痛快一番,送了你,我們也要出海了?!?/br> 要送她?幾何心里一顫,原來他沒有二心,是真好人,難道自己提防錯了人?“看著你們,好開心啊?!彼龑擂蔚剞D了話題。 “我們每一次出海,都不知能活著回來幾個人。所以,就把每一次出發當作是最后的狂歡?!编嵰还俚哪樕涎笠缰⒀男θ?,“人生得意須盡歡嘛,來,幾何姑娘,何必壓抑自己,尋不痛快,不要去想煩心事,我們今朝有酒今朝醉,開心一時賺一時!” “好!”幾何覺得這話甚投自己的性子,當下也抄起酒杯,痛飲起來。國朝很少有女子如此豪邁,眾海匪見狀,紛紛上前碰杯。喝酒喝的是氛圍,眾人不分貴賤,皆是兄弟姊妹;事情不分大小,都拿到桌面上談談。幾何在這樣的氣氛中愜意得很,一時間與眾人稱兄道妹,打成一片。 阿虎說,現在販絲得利太多,荷蘭人,弗朗機人都盯著這塊肥rou,這兩家早晚得在海上干一仗。 阿豹說,販絲得利多什么,就是沒人愿意攬販瓷器的大活兒,這瓷器到了外面,價格翻的更利害呢。 “為什么沒人愿意販?”幾何插話了,“還是因為瓷器易碎嗎?” “是啊,”鄭一官點頭,“要是有辦法讓瓷器不碎就好了。我們就可以不和荷蘭人競爭,自己去日本賺大錢了?!?/br> “哈哈……”幾何借酒勁笑了起來?!澳遣欢际抢蠁栴}了嗎。販絲的人多,無非是因為絲綢不怕顛簸,就算船艙進了水,在到岸交割前找個小島晾干即可??墒谴善鞑恍?,一旦碎了,就不值錢了唄?!?/br> “幾何妹子還挺懂海商的?”阿虎驚愕。 “皮毛皮毛,在你們面前不敢托大?!睅缀涡ξ負u手,“但我有個主意,可以說來你們聽聽?!毕氘斈晁锍鲅筘溙堑臅r候,看到爹娘為了多賺銀子也夾帶過瓷器。娘為海運瓷器還想了一個絕妙主意,不外傳哦。不過今日她著實是興奮,再者海匪們豪邁性格討喜,也幫她逃出錦衣衛的挾制,就算報答恩情,說了吧! “小規模的夾帶你們都是行家,我就不羅嗦了。若整條船運瓷器,都是用木架子的吧?”幾何一拍桌子。眾海匪點頭。 “中間填棉花也沒用,因為船艙經常要進水。水一泡,棉花的作用就廢了。我的法子就是——”幾何吃吃地笑了,“填綠豆!” 鄭一官一怔,旋即拍掌稱奇!“妙!實在是妙!”眾海匪反應過來,紛紛叫好!這綠豆遇水生芽,芽枝填阻到瓷器和木具間隙,自然是防護周全,妙不可言!“綠豆,哈,這下可幫了我們大忙了,幾何妹子是頭腦生金??!”眾人把幾何簇擁到了中間,歡呼不已。 “幾何妹子,你真利害。敢喝酒,敢拿火銃,還有頭腦,不像是國朝那些小腳女子!干脆跟著我們走吧!到海上混吧!”阿虎舉著杯子,大聲吼了起來。 幾何當下笑容斷裂,酒一下全醒了。 “阿虎,幾何妹子還有自己的事,”鄭一官壓下了眾人的起哄,“一個大好的姑娘,還未找夫家,你們就別拖她上賊船了!” “可惜我大哥已經娶妻,信那個什么教又不能再要女人?!卑⒈埠鹆似饋?,“要不幾何妹子你真適合給我們當嫂子!哈哈哈哈!” 果然提到壓寨夫人的事了……幾何這廂面色慘白,腿腳都哆嗦了。她開不得這個玩笑的!當下手在腹部暗地摸索著,把火藥囊拽緊了些。 “別亂說話!”鄭一官的臉更紅了,“幾何是我的妹子,也是你們的妹子!”后面他還說了什么,幾何都記不住了。反正在一堆話之后,她被拉到了一邊。 “弟兄們都是玩笑習慣了的,妹子你千萬別介意?!编嵰还倏闯隽怂木o張,鄭重地從懷中掏出了一幅巾帛。幾何怯怯探頭一望,竟是一個眉眼細細的瀛洲女子畫像。 “這是我的妻子,田川氏。我的第一個孩子今年冬天就要出生了。我是信天主教的,有‘毋行邪yin’的誡命。所以,我此生只會有田川氏這一個女人,不會納妾,也不會另娶?!编嵰还僦v的很誠懇,“幾何,你聰明,大方,與眾不同,我確實喜歡你。但是,是真心拿你當妹子的那種喜歡,還請你不要擔心?!闭f著,他又拿出了一封書信?!拔以诤贾萦袀€經商的朋友,其家宅在京師,家業算中上,行商線路涉及外洋,主要是,我曾對他有過救命之恩。關于你的事,我想了一路,突然想起了他。這書信你帶好,這人一直想報答我的恩情,我想,看了書信他一定會妥帖安置你的。如此,你赴京路程及在京城的住處、立身行事都迎刃而解了?!?/br> 幾何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真好人??!自己居然遇上真好人了?這海匪頭兒根本就沒動過略賣人或壓寨夫人的心思,而是殫精竭慮地為她考慮謀劃好了一切!“這……多謝鄭大哥了!”她接過這燙人的書信,有些無言以對。 “既然我們剛才都互稱兄妹了,還客氣什么!”鄭一官笑的很爽朗,“這會子也別扭捏著了!來,喝酒去!” 這一夜,宿醉。第二天,待幾何起床時候,已日上高桿。她記不清楚昨夜那混亂的場景了,只記得自己好像當眾說過,“這天主教真好。我日后嫁了人,也要讓他信天主!”“我有喜歡的人,可他不喜歡我!”“我要是會功夫就好了,就把他抓來當壓寨郎君!”這樣的混話……完了完了,丟大發人了,一個未出閣的少女竟說出這樣的話!她羞愧地捂住了臉。 草草吃過了飯,眾海匪將幾何送至福州官驛,看她遞了勘合,定了馬車,這才遙遙揮手告辭?!懊米?,你若受了欺負,記得到海上來找哥哥們!”眾海匪爽朗地大笑。 幾何揮手,目漸含淚。她佇立當場,愈發覺得自己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腹,猜忌、欺騙了他們那么多天,當下甚是不安?!班嵈蟾?!等一下!”她心一橫,快步追了過去。 “對不起,我一直沒跟你們說我的身世。因為我……”她干干地解釋著。 “女孩子單身闖江湖,必須要有戒心,你做的沒錯。將來也一定要這樣?!编嵰还傩χ闹募绨??!耙院笠娒嬷苯咏写蟾?,咱倆一筆寫不出兩個鄭字,從今后,就是嫡親的兄妹!” “大哥……”幾何心中慚愧,更加說不話來了。 “若是過的不好,就回泉州來。到海上找大哥,你說鄭一官,或是尼古拉?一官,他們都知道?!薄罢椅覀円残?,阿虎,阿豹!幾何姑娘,我們都記得你!”眾海匪也七嘴八舌地開了口。 “哥哥們,太謝謝了,”幾何愈發覺得無顏受之,她想了想,還是從懷中掏出書信,遞了回去?!捌鋵嵨艺娴氖浅⒌臍J犯,”她正色說道,“我是火箭狂翁鄭勰的女兒。你們看,捉我都不用六扇門,而是北鎮撫司提督劉僑大人親帶著錦衣衛來。所以,我想還是不要連累了哥哥們,還有那位未謀面的朋友了……” “不要緊?!编嵰还贀趸亓诵殴{,笑開了,“我們常年在海上,親眷也都在海外,最不怕的就是官府的株連。再說天下大著呢,你不也說只是那個姓戴的錦衣衛見過你的模樣嗎,他哪能那么巧地再找到你!對了,瞧我喝高了忘事了!哥哥還給你想好了一個妥帖的身份!”他大叫拍著腦門。 “什么身份?”幾何很是生疑,國朝數百年來戶帖戶籍異常嚴密,哪里有什么空子可鉆? “呵呵,”鄭一官胸有成竹?!叭毡救??!?/br> “啥?”幾何簡直呆滯了,“日本?我只知道‘日本無貨,有銀’?!?/br> “哈哈……”眾海匪皆大笑,“妹子知道的還不少呢!” “知道這個就夠了!來來來,”鄭一官從懷中掏出一卷軸。 幾何詫異地望去,見是一個頭頂高帽,兩撇八字胡的男人畫像。那男人面貌倒算清秀,只是裝束怪了點,說道士不是道士,還穿了個藍袍子,腰間還掛把刀。她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出什么名堂來。 “這就是你的父親”。鄭一官平靜地解釋開來,“日本諸侯,上杉景勝。他去年死了?!?/br> …… 幾何坐在官驛的馬車上,盯著那卷軸,將鄭一官教的知識背了個滾瓜爛熟。 “日本在你出生時亂得很呢,諸侯爭霸,就像我們的戰國時代?!?/br> “冒充郡主怕什么,日本有的是大名,大名有的是女兒。這個上杉景勝的正妻高貴而兇悍,庶女的處境自然不好?!?/br> “再說上杉景勝都被德川將軍軟禁封地多少年了,去年人都死了,不會有人尋到他對證的?!?/br> “就說你少時在戰亂中散了,從小是流亡東瀛的明人養大的,傳教士給你起的名字,叫幾何?!?/br> 作為一個被軟禁的日本城主庶出女兒,在戰亂中失散的她從小被明人海盜養大,這主意簡直太好了。這下她的大腳,她的戶帖戶籍,她所有不懂的事情都可以找到理由來搪塞。 ——因為她不是明人! 鄭一官的心思太縝密了!除了爹娘,幾何第一次對人有了五體投地的佩服。說實在的,她倒真挺喜歡那群海匪的。隨他們出海開創一番事業,打跑紅毛,開辟疆土,這理想多么美好……如果沒有尋母的重任,想必,她就跟著他們走了吧…… 正想著,馬車外突然傳來了車夫的問訊聲:“對了道爺,小的忘了問了,前面咱是走大關,還是小關?” 作者有話要說: 1、正如阿虎所說,1624年秋天后,荷蘭、西班牙兩個殖民主義國家為了爭奪臺灣的統治權發生戰爭,荷蘭得勝,獨占了整個臺灣 。 2、綠豆之事,傳是宋代一市舶使想出的。都是海商,我借來用用。 3、明末正是天崩地裂、思想活躍的時代,天主教一時間頗吸引了一些士人,教徒有徐光啟(崇禎年間位極人臣)、李之藻、楊廷筠等朝廷重臣,還有鄭芝龍(鄭成功他爹)這樣的風云人物。依照天主教的教規,納妾不被允許且被視為重罪。而堅定心志入教的人,如何處理已娶之妾則又不同,有給予銀兩直接遣出的,有從此分地而居以禮相待的,更有將其寄于親友處的。本來士人圈子里重情之人很是不少,前后的悲歡離合,真是無法一語道盡。還有自殺,也是不被允許的。所以明亡之際,教徒王徵在絕食自盡之后,友人要為之曲筆而稱其為被殺。 4、上杉景勝(見下圖):日本戰國武將,大名。(1556年1月8日1623年4月19日)上杉謙信外甥,養子。在御館之亂中打敗上杉景虎。篡奪了上杉氏家督之位。在其執政期間。領地逐漸縮小。最終被改封至米澤三十萬石。正室是武田信玄的女兒菊姬。 咣咣咣,幾何的日本爹就素這個模樣~ ☆、東廠名冊 大關小關?什么意思?幾何一怔,當下只能悶聲回復了,“小哥,先走著,待我考慮下?!?/br> 爹說過,什么事都不能露怯,露怯會被人欺。所幸她隨身帶著地圖,當下趕緊向褡褳里摸那《天下水陸路程》去。褡褳里現在空得很,遂發手銃被她當做禮物送給了鄭一官。國朝的尋常手銃多為單發,制動繁瑣,偶有十連發笨重不講,還極易炸膛。這遂發手銃可是她爹數年心血研制而成,頃刻就可以實現彈藥更替供給。當做認兄和報答的禮物送出,再合適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