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皇上想什么呢?” 祁淮拉著她坐下,仔仔細細地打量她一眼,見她眉眼之間滿是歡喜,他的心也奇異的跟著靜下來。 就算她的身世有異又何妨,她自小在燕國長大,曾經是章太傅的女兒,如今是他的晗妃,未來還會是燕國的皇后。 他捏捏她嬌俏的臉,低聲道:“明日和朕一同出宮?!?/br> “是去探望皇姐嗎?她見了我便哭,我有些不敢去?!迸嵴杨仾q豫道。 “你與皇姐的故人長得相似,她見了你是高興?!逼罨磩窠獾?,“怕什么,難道皇姐還能吃了你不成?” “哪有你說的這么嚴重,”裴昭顏噗嗤一笑,又有些黯然道,“我是怕她見了我想起傷心事,這么多年獨自一人在異國他鄉,肯定不好受?!?/br> “別想這些了,”祁淮給她夾菜,“如今已經回來了,那些都已經變成了往事?!?/br> 兩人很快用了晚膳,祁淮提議:“去梅園看看吧?!?/br> 裴昭顏被他喂得有些撐,正有此意,摸著肚子往外走。 “什么時候能有個小皇子小公主?”祁淮盯著她略微鼓起來的肚子,目光柔和下來。 說到這個,她連忙問道:“皇上喜歡皇子還是公主?”上次只有她說了,忘了問他,這次逮到機會了她得好好問問。 “……皇子?!逼罨摧p聲道,“若是公主,萬一朕看不清她長什么模樣,或許朕連自己的女兒都能認錯,她不會喜歡朕?!?/br> 裴昭顏反駁道:“她是我的血脈,皇上能認出我,自然也能認出咱們的女兒?!?/br> “你說得對,”祁淮眉目舒展,“朕喜歡公主?!?/br> “可是得有人繼承皇位呀?!迸嵴杨佊址瘩g他。 “好,朕都喜歡,”祁淮從善如流,“生一兒一女?!?/br> “應該是生龍鳳胎!”裴昭顏強調。 “不行,你太辛苦?!?/br> 哼,上次哄騙她行周公之禮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 不過裴昭顏沒敢說出來。 很快便到了梅園,兩人走走停停,都想起除夕那日。 “皇上,你怎么知道那日我會去梅園?”裴昭顏問道。 “朕與昭顏心有靈犀,”祁淮回她一個笑,“朕知道你會去?!?/br> “萬一我沒有去呢,那你豈不是白等了?” “那朕便派人把你哄騙到梅園,”他面不改色,“你這么傻,肯定會信以為真?!?/br> 裴昭顏氣的打了他一下:“討厭你!” 他順勢握住她的手往懷里拉,笑的肆意:“討厭朕還離朕這么近?” 她掙扎起來,祁淮連忙安撫:“朕錯了朕錯了,昭顏最聰明?!?/br> “這還差不多,”她哼了一聲,又好奇的問,“皇上,你還記不記得咱們第一次來梅園,那個發光的梅花?” 方才還夸著聰明,轉眼就犯傻。祁淮隱去臉上快要控制不住的笑意,一本正經地頷首。 “不過這幾次我怎么都沒見過了?真是奇怪?!彼窐渖贤?,都是些普普通通的梅花,沒有一個是會發光的。 祁淮見她看的認真,偷偷摸了摸袖口,趁她不注意,又抬手隨意扔了上去,裝作與她一起找的模樣,片刻才道:“是不是那個?” 裴昭顏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一朵發光的梅花,邊緣閃著銀色的光,與那一日如出一轍。 只是那日梅樹都光禿禿的,如今正是梅花盛放的時候,那么多梅花圍在一起,皇上是怎么找到的? 裴昭顏面帶懷疑地看著他:“怎么又是你先看見的?” 祁淮默然。 “皇上幫我摘下來吧,”裴昭顏道,“我想看看?!?/br> “怎么這次又想要了?”祁淮一愣。 “會發光的梅花既然有兩朵,那肯定還有很多,我摘一朵也沒什么吧?”她振振有詞。 要穿幫了。 于是他決定主動承認:“昭顏,那不是梅花,是你的梅花簪子?!?/br> 他忍不住捏她的臉,輕聲道:“過了這么久都沒想明白,你怎么這么可愛?” “……”裴昭顏怔愣片刻,終于明白他一直在耍著她玩,她一把甩開他的手悶頭往前走,“皇上最討厭了!” 脾氣越來越大了,祁淮嘆了口氣,把梅花簪子拿下來,三兩步跟上她。 又走了一會兒,裴昭顏覺得有些冷,她低聲道:“我要回去了,今晚你不許睡在明華宮!” 祁淮傻了眼,怎么騙她兩次就不讓他進門了?他輕咳一聲,努力保持作為皇帝的尊嚴:“昭顏,整個皇宮都是朕的,朕想睡在哪就睡在哪?!?/br> “那你睡明華宮吧?!迸嵴杨伜芸焱讌f,祁淮松了口氣,便聽她繼續說道,“我睡在梅園好了?!?/br> 他自然不同意。 兩人并肩走回明華宮,裴昭顏加快腳步,趁他不注意,眼疾手快地關上門:“你回養心殿去!” 內室的橙心和藍玉齊齊回頭,一臉惶恐地看著自家娘娘。 真是被寵壞了,都敢和他大呼小叫了,祁淮低頭把玩手里的梅花簪子:“你的簪子還要不要?若是不要,朕便留著了?!?/br> 裴昭顏神色掙扎片刻,終于說道:“明日再還我?!?/br> “那朕在這兒等著明日?!?/br> “隨你!” 橙心和藍玉聽了這段話,嚇得快要暈過去了,連忙小聲勸道:“外面冷,娘娘怎么能把皇上關在門外?” 也是哦,明日還要去見長公主呢,不能給皇姐留下不好的印象,她不情不愿地開了門,伸出右手:“給我簪子,你回去吧?!?/br> 祁淮瞥了一眼,橙心藍玉神色一凜,趕緊低頭出去了。 他慢悠悠地走進來,又慢悠悠地關上門,低聲笑:“昭顏膽子大了,敢把朕關在門外了?!?/br> 裴昭顏一愣,方才她好像是有點大膽,不過氣勢不能輸,她挺胸抬頭強撐著喊道:“你騙我我就不讓你進門!” 祁淮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瞧,這個小悍婦的模樣,怎么瞧怎么稀罕。不再多說,他直接將她打橫抱起:“現在朕進來了,朕說了算?!?/br> 哪有這樣欺負人的!不過她也打不過他,為了免受皮rou之苦,裴昭顏一改寧折不彎的姿態,甚是狗腿地主動抱住他:“皇上我錯了!” “等朕懲罰完之后再說?!逼罨床粸樗鶆?,三兩步走過去把她放在床榻上。 這樣的祁淮讓她害怕,裴昭顏不斷推拒,他卻覺得新鮮,激起了他的血性,從前都是以她為先,可是現在…… 祁淮略有些粗魯地吻她的唇,換來她在他身上掐出來的一道道血痕。 “真是個小悍婦?!逼罨此涣艘宦?,卻又甘之如飴。 裴昭顏愈發受不住,她皺眉掐他,反而引來他更深一步的動作。 “皇上,我、我不行……唔,不要了……” “一會兒便好,”祁淮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不斷細碎地念著她的名字,“昭顏,昭顏?!?/br> 香汗淋漓,額發半濕。 一次盡興,裴昭顏比昨日還要累,她拒絕他想要抱她去沐浴的動作,輕聲呢喃:“我好困,我不要去?!?/br> 祁淮便作罷,等她睡著了再抱她過去。 細細觀察她的神情,面色潮紅,隱見淚痕,唇瓣被他不小心咬的破了皮,卻愈顯嬌艷,他愈發愛不釋手。 他愛極了她的臉,還有她在他身下婉轉的嬌吟。 可是昭顏的身世…… 他已經打探到,西涼圣女清婳確實在皇宮中待過許多年,但是并未聽聞她曾生育過皇嗣。 枕邊人的呼吸逐漸綿長,祁淮回神,拿起薄毯裹住她,抱著她進了湯池。 再次回來,他將被窩暖熱,抱著她溫存了一會兒,很快便下了床榻。 “照顧好她,朕回養心殿?!?/br> 橙心藍玉齊齊應了聲是,連忙輕手輕腳地進了內室。 月光柔和,繁星點點。 祁淮出了明華宮,往養心殿相反的方向走去。 畫院中,裴學士散了課,捶著腰往屋里走,卻見燈下立著一個頎長的人影。 祁淮恭敬地喊了一聲師母。 裴學士微微頷首,邊走邊道:“更深露重的,皇上怎么過來了?” “朕有一事想問問師母,關于昭顏的身世?!彼毖圆恢M。 “身世?”裴學士腳下一頓,又匆忙往房中走,“皇上進來說話?!?/br> 兩人分坐木桌兩邊,她點了燈,又奉上些冷掉的茶點。裴學士看著他長大,兩人獨處,亦師亦母,便沒有了在外面的諸多忌諱。 “皇上問我也沒什么用,我也不知道昭顏的身世,她是我撿回來的,當初嘉兒才三歲,身為人母,我見了可憐孩子便落淚,我便把她撿了回來?!?/br> “一晃過了十幾年,對于她的身世我也沒有什么避諱,全都告訴了她。她也沒動過什么尋親的念頭,況且養了許多年,她便是我的親生女兒,我也舍不得讓她走,一直拖到現在……皇上可是知道了什么?” 裴學士目光殷切地看著他,卻又帶了些緊張。 “今日皇姐回來,見到昭顏的第一眼便喊她‘清婳’,”頓了頓,祁淮又解釋,“清婳是西涼的圣女?!?/br> 裴學士吃了一驚,握著茶盞的微顫,茶水晃晃悠悠的,像是馬上就要灑出去,她看著茶盞中泛起的絲絲漣漪出神。 許久,她盡量平靜道:“你的意思是,昭顏的娘親是西涼人?” “是。不過這世間相像的人有許多,許是皇姐認錯了也說不定,”祁淮說出這個微乎其微的可能。 “那她的父親呢?西涼的皇帝?”裴學士覺得有些荒謬,“一國公主不可能流落在外,就算流落在外,也不會來到咱們燕國?!?/br> “朕原本也這樣想,”祁淮淡聲道,“但若是她的父親是燕國人呢?” 裴學士一向不茍言笑的面容也帶了些迷惑。 “趙期?!逼罨蠢潇o地吐出兩個字,“昭顏的生父或許是趙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