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
霍榮的話只開了個頭,就聽霍榷驀然大叫道:“娘?!?/br> 就見霍夫人一手捂胸,口唇發紫黑,些許白沫溢出口角,整個人在抽搐。 這癥狀就同霍老太君心疾發作有些相似,霍榷也不懂讓人挪動霍夫人的,打發人去請太醫外,又讓人趕緊到壽春堂去取幾丸救心丹來。 救心丹果然是有效,才服下一盞茶的功夫,霍夫人便恢復了神智。 只見霍夫人忽然緊抓住霍榷的衣擺,口齒有些許不清楚,“拔了,燒了,去,快去……” 霍榷知道霍夫人說的是大將軍府里的那株依蘭花,也知道倘或他不去,霍夫人也不能安下心來將養的,只得去了。 霍榷做事沒有不干凈的,等到他從大將軍府里回來,太醫已來過又開了藥方,煎了藥個霍夫人調服了下去,霍夫人一時已好多了。 見到霍榷回來,霍夫人也不多問什么的,只巴巴地望著霍榷。 霍榷點點頭,“都妥當了?!?/br> 霍夫人這才放下高懸的心來,面上的疲倦越發了,一時也還不能入睡的,只得閉眼養養神。 “娘,不管前事如何,公爺是決計不會害了我和三兒的,只望娘不要再忤逆了公爺才好?!被羧缎⌒牡貏竦?。 霍夫人卻猛地睜開眼,“不成,他不就是想把你和三兒都趕出去,好留他那死去的心肝rou生的兒子做世子的嗎?真當我不知道他同老太太的那點子打算了不成了,我就偏不許了,他若是一意孤行,拼個魚死網破,兩干凈就是了?!?/br> “娘?!被羧逗苁菬o奈地喚到,“這回不說是我和三兒,公爺就是連大哥也一并要分出去的?!?/br> 霍夫人冷哼一聲,“這你也信?” 霍榷嘆了一氣,道:“娘,這回里頭事關朝廷了,若是一個處置不當,怕是會禍及一家……唉!” 霍夫人一聽心下吃了驚,“阿榷,可是朝里出了什么事兒了?” 霍榷搖搖頭,“兒子一時也和你說不清楚的。只是娘啊,就算兒子分了出去,也不過是和鎮遠府隔了個胡同口而已?!?/br> 可霍夫人覺著到底還是心酸的,“你是遲早要分出去的,娘也不擔心你,只有你弟弟他……我不放心?!?/br> “那娘就不讓三兒住遠了就是了?!被羧墩f到,“前些年我便留意了一處宅子,不過就在我們府前頭大街而已,我就買下了。當初想的就是未雨綢繆,如今到底派上用場。分家后只管讓三兒住那里就是了?!?/br> 霍夫人聽霍榷都準備妥當,還能再說什么的,也有默默落淚的。 …… 分財異居,自然少不了主持人、受產人、中見人和代書人。 主持人自然就是鎮遠公霍榮。 受產人霍杙、霍榷和霍榛。 霍杙雖嘴上還說不愿遠離父母的,可一旦決議要分家,霍杙卻也是不甘落后的,唯恐少得了家產的。 而袁瑤、宋鳳蘭和馮環縈,就連霍韻亦有到場的,只是都避在了里屋。 中見人除了有馮家的那些個娘舅,還有霍氏族中的族長少君伯等人外,霍榮還請來了一些德高望重中的耆老,一起做見證。 而代書人,霍榮則請來宗正府的大宗正。 有了這些人,按理來說也是公正的。 可霍杙覺著他同霍榷和霍榛一比,卻顯得勢單力薄了,竟然還請來了大皇子。 霍杙事先并非告知霍榮大皇子要來見證的,故而大皇子的忽然到來,到底把人都驚動了。 都說這下霍榮多少都會有些偏袒霍杙了。 霍榮做為主持人,開場道兒女已成家立業,已盡全撫養之責,在他權衡斟酌利弊之后,決意讓三個兒子分家當過。 這些按《大漢律例》都是允許,眾外人自然都不好多說的。 場面話后,就是品搭家財的重頭戲了。 正文2144日第二更在這里 第三二回析產分家(七) 《大漢律例》有文,“嫡、庶子男,除有官蔭襲,必是嫡長子孫,其分析家財、田產,不問妻妾婢生,只以子數均分?!?/br> 鎮遠府能蔭襲的就是霍榮的爵位了,可霍榮今兒不說爵位的承襲,就只談家財析分。 按律例,若是霍榷他們有庶出的兄弟,也是要同他們這些嫡子均分家產的。 只是他們沒有,三人皆是嫡出,所以更無爭論了。 而要析分的家財有房產、田產,就是茅廁都在其列,而金銀、器物、家具、牲口、債務等等自然也是要分的。 除了鎮遠府是天子所賜,有蔭襲爵位資格的才能得,所以不再析分之列。 霍榮將能分的家財都一一當眾念了出來,后道:“以上一分為五,其一做老太太的養老之用,其二做我與內子的養老祭祀之用,余下三份由他們兄弟三人自取其一,日后自行打理?!?/br> 為今日之析分家產,霍杙事先可是去下過了大功夫的,家中應有多少家財他都心里的有數的。 只是沒想到霍杙,滿心期待之下分到手的卻只有這么些而已,讓他有些難以置信,不禁道:“怎么只有這些,我知道的京郊莊子,我們家就有四處,怎么這賬上卻只記了兩處?” 霍榮道:“那兩處,一處是老太太當初的嫁妝,一處是你如今母親的嫁妝。這些都是她們的體己,不入公中的,日后她們要給誰,我亦是不能置喙的?!?/br> 霍杙還不死心,拿出自己查來的清單,一一對照都不果,最后又道:“按常理,長孫亦可坐與,既是得半份,俍哥兒怎么沒有?” 馮家人覺著終于是他們說話的時候,道:“什么時候庶出的也能和嫡長孫一概而論了?!?/br> 霍杙一時就跳了起來,“俍哥兒可是長房長孫,又是記內子名下的當嫡子養的,有什么不能的?” 馮家的人卻很不以為然,道:“庶就是庶,若嫡庶能這般容易就顛倒了,那jian生子亦能登堂入室了。所以若是論起來,真正的嫡長孫應是我們佑哥兒才是。雖不是長房所出,卻最站得住腳跟的嫡出,要坐與,也是應當是佑哥兒?!?/br> 這些都有意無意地忘了僅哥兒,這些話聽在宋鳳蘭耳朵里,可想而知是個什么滋味。 袁瑤就坐宋鳳蘭身邊,廳堂里她不能說話,可到底還是能安慰宋鳳蘭幾句的。 宋鳳蘭苦笑道:“你也不用勸我,這些年我也習慣了,僅哥兒和大姐兒都會有好的一日,好歹我也有盼頭了?!?/br> 此時外頭爭論得面紅耳赤的,就是大皇子也說話了,為以示他作為皇子的公正,大皇子道:“按理說得都對,俍哥兒是長房長孫是不必爭都是清楚的,而佑哥兒更是占足了嫡出的名分,既然各占著理兒,一道坐與就是了?!?/br> 霍榮一直沒說話,就聽著霍杙和馮家人出盡口舌鋒芒的。 就是現下大皇子說話了,霍榮也不做聲的,只聽有了起哄道:“那就一分為六?!?/br> 霍杙一聽,自己與人爭論半日,還不但沒得多分一些家產,反被分薄了去,雖說若細算下來,他還是有賺的,可到底心里不舒坦了,人霍榷一句話沒說,卻占盡了便宜的。 霍榛原本是高高興興的,因著在一時手頭上得了那么財物,他還真不知該如何花銷的,正美著呢,也才眨巴兩下眼睛的功夫就發現自己應得的那份在一再減少。 于是霍榛就不樂意了,“那我怎么辦?” 少君伯笑了,道:“你?你兒子在那里?” 霍榛愣了愣,“我……兒子……現在我是還沒兒子,可保不齊以后沒有的?!被糸贿@算是據理力爭了。 霍杙冷聲道:“胡鬧,就算你以后有兒子,又占的是什么名分?還能算是長孫嗎?” 霍榛張了張嘴,到底是找不出理兒來為自己說話的。 可霍榛是真不服的,霍榷是他的同胞兄長他不能去計較,可霍杙不是,他霍榛得不成的,他也不能讓霍杙給順心了。 霍榛忖度了片刻后,道:“我覺著若是按這理兒來坐與,教后世子孫都學了去,那可不得了了?!?/br> 馮家的人知道霍榛有話說了,便霍榛的話茬問道:“如何個不得了法?” 霍榛道:“俍哥兒若是能坐與了,那后世子孫為多得家產,定也會效仿之。不就是比誰先生出兒子來嗎?那時也就不管嫡庶了,一氣先生了再說。妻到底不過一人而已,那里能同那些妾室比,自然生不過妾室的,這下長的定都是庶出的多,然后再都讓庶長子記妻室名下做嫡子養,就多得家財了,那不是都亂了套了?!?/br> “沒錯,那這樣的理兒,嫡庶不能亂,不能叫后世子孫都亂套了?!瘪T家的人附和道。 聽有人認同他的說法,霍榛得意了起來,“若算起來,唯有僅哥兒才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孫,可惜他是不得坐與的,所以能坐與的只佑哥兒不可?!?/br> “你……”霍杙著實被氣得不輕。 一直默不作聲的霍榷說話了,對霍榛道:“你這是什么嘴臉。如今上有國法可依,下有家規為例,且不說堂上還有大皇子和眾位長輩在此,何時輪得到你在這胡言亂語,妄自評論后世之事的?” 霍榛立時就蔫了,又覺委屈的。 馮家的人面上也有些過不去的,直道霍榷是個不懂情面,不通人情世故的。 喝了半日茶的霍榮,見爭論總算休止了,這才道:“旁人的人家如何,我管顧不到,在鎮遠府里還是我說了算,我只講法理,外頭一概的什么常理,長孫坐與的講法,在我這是一概沒有的?!?/br> 這最是公平了,要不得坐與就一概都不得,就都不好再爭的。 罷了,霍榮拿出五分已品搭過的家產,給眾為中人見證。 看過的都道還算是公平的。 可若細說起來,到底也是有些高低不同的。 又按喜好說,像霍榛就喜歡現銀多些的,霍杙就喜歡商鋪多些的。 霍榷是唯一無所謂的,他自信以后是沒什么是自己掙不來的。 所以那一份該給誰,才是最公正的,就是學問了。 霍榮到底是想過了的,他把五分家產都制成了鬮,每個鬮又編了號,分別是仁、義、道、德、禮五個號,誰抓得哪個鬮號,就得那份鬮號上的家產。 因著都是自己抓了,最后會得了那份家產去,一概怨不得誰。 而他們自己所抓得鬮號,以后也會算是他們在族中這支的名號。 霍杙自詡是長子,所以他要先去抓。 在五份鬮號前,霍杙猶豫比對了半日,就是下不了決心。 按長幼排,霍榛是最后一個抓的,就覺著到那時都只剩下殘羹剩飯了,老早心里就不爽了,見霍杙還磨磨蹭蹭的就愈發不舒坦了,道:“大哥,你這是在評估那上頭的五個字,哪一個較能名垂千古,流芳百世的?” 這話一說,頓時堂上就有人笑了,就是霍榷都忍不住的,笑罵霍榛道:“就你貧?!?/br> 霍杙到底是被說得不自在了,最后選了個以“德”字為鬮號的。 見霍榛老早就眼巴巴的,霍榷道:“去吧?!?/br> 霍榛登時樂得顛顛就過去了。 看著剩下的仁、義、道和禮,霍榛忽然有些明白霍杙的心情了,想拿仁吧,又怕義的那份更好。 霍榛真是拿不定主意的,最后心一橫,一揚手,“給我拿把戥子來?!?/br> “???”登時一堂疑問。 “三兒,讓你拈鬮,你要戥子做什么?”少君伯問道。 霍榛正兒八經道:“我剛才瞧著有一份上頭字特多的,想來也該比其他的重些,拿戥子來稱一稱就知道了?!?/br> 眾人:“……” “就你花樣子多,快拈?!被魳s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