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
“那……那爹怎么把先頭太太的奶mama給接回來看顧娘了?”霍韻又問道。 這個霍榛還真沒想過,所以不知道怎么答,就胡謅道:“老人家應付那些個什么見喜最是有一套的,想來也是因為這樣爹才接了回來照看娘了吧?!”真的,霍榛他自己也不確定。 可他這話聽進霍韻耳朵里卻是肯定了的。 霍韻還想問馮環縈說什么yin穢的東西,這時,太醫已診完了脈,在幔子外頭候著。 霍榛出去問道:“大人瞧內子的脈息是治得不治得?為何自小產后,便一直病痛不斷?!?/br> 太醫回道:“據尊夫人脈息,下官敢說這是痰氣迷心所至。痰迷之癥諸多,卻與尊夫人這般的都有別。尊夫人是因當初痛失子嗣,急痛在心,一時不察淤積而起,這才壅蔽了心竅。令尊夫人記事兒混亂,還不時有被人加害了,或身邊的人被人加害了的幻象?!?/br> 太醫這話,馮環縈在那屋也是聽見了,在丫頭們的攙扶下就出來,“你這庸醫,劉太醫說了我不過是一時經期不調,夜不能寐,不思飲食,心中發熱罷了。什么痰氣迷心,急痛在心的?!?/br> 霍榛愣了愣,“什么劉太醫,什么時候給你請過劉太醫來了?你記錯了?!?/br> 霍韻聽了太醫的就信了七分了,如今再見馮環縈這般,就越發相信了。 等太醫走了,又把馮環縈給哄回去休息了,霍韻對霍榛說,“三嫂這病可不輕,可得小心順著她點。也幸得三哥及時同我說清楚的,不然我過去找二嫂的不是,怕是二哥跟前就落不到好了?!?/br> 霍榛道:“你如今可是別人家的媳婦了,也不好在娘家久留的?!?/br> “也罷了,既然娘如今也不好見我的,那我就先回了,改日再來的?!闭f罷,霍韻就走了。 可霍韻對馮環縈到底是可憐的,回去時就繞了一圈到大將軍府去,跟馮家說了馮環縈的事兒。 馮家里都是什么人的,可沒霍韻那么好糊弄的,一聽就知道里頭有不清楚的。 且因著就舊年的事兒,霍夫人疏遠了馮家,讓馮家的日子不好過,他們正愁著不能牽扯回霍夫人的,如今霍韻送來這么個機會,他們那里會生生放過的。 翌日,馮家兄弟妯娌浩浩蕩蕩就往鎮遠府去,要為霍夫人討公道了。 就見榮恩堂上,霍榮和霍夫人端坐在上,地上兩列交椅,馮家的都做左側,霍杙、霍榷和霍榛三兄弟就坐右邊的交椅。 對于這些個舅舅,舅母的,霍杙不待見是情理中的事兒;霍榷對馮家曾經做過的那些事兒門清,如今也只剩下面上的情了;而霍榛,因著馮環縈對馮家也喜歡不起來了。 而霍夫人是因著怕當年的事兒被翻出來,賊膽心虛了,恨不得以后都沒人提起這事兒來,可她兄長馮大郎張口就讓霍夫人有什么委屈只管說來,他們馮家就是拼上性命定會為她這meimei討個公道。 馮家兄弟妯娌以為這話說得在情在理,得了他們一家子的助力,霍夫人和霍榷、霍榛沒有不歡心感謝的,可除了霍夫人愈發焦急不安外,霍榷和霍榛卻都沒絲毫反應。 霍榷是最是清楚發生了什么事兒的。 霍榛則覺著他娘不可能受了委屈了,不過是馮家又想找機會打秋風來了。 霍榮用茶碗蓋刮著茶湯撥去浮茶,道:“夫人,各位舅兄既然說你受委屈了,那你就只管說吧?!?/br> 霍夫人忙道:“公爺玩笑了,妾身能有什么委屈的?” 馮二郎道:“meimei你還瞞著?都知道了,你堂堂公夫人卻被禁足了?!?/br> 霍夫人急道:“誰傳的渾話,我那里是被禁了,我這是身上不好了,這幾日才沒出來?!绷T了,就怕馮家的人又說出什么不妥當的來,霍夫人反問馮家兄弟妯娌道:“可是家里又不寬裕了,要來問我要什么東西了?我這正好有準備給府里的下人做夏衣的銀子,雖不多可到底也夠一時半會救急了的,大哥二哥三弟,你們只管拿去使就是了?!?/br> 霍夫人這話讓馮家的人臉上都不好看的。 雖然他們的確有來打饑荒的意思,可到底是傷臉面的事兒,不好拿出來明白說的。 如今被霍夫人這么赤白白地就拿出了,馮家的人自然有受不住拂袖就要走的。 馮大郎和二郎的妻子就比她們男人瞧地清楚的,小聲同馮大郎說:“怕是姑奶奶給人拿住了短處了,如今不好在面上說的,不如一會子我和二弟妹、三弟妹底下問清楚才是?!?/br> 他們馮家雖有意給霍夫人鳴不平,可耐不住霍夫人不領情,還惹了一身不痛快的。 霍榮這時又說話了,“既然各位舅兄無話好說了,那我正好一事趁著都在,說了正好?!?/br> 霍榮這么一說,眾人自然是洗耳恭聽的。 “如今他們兄弟三人,都成家立業,功成名就的也有了,我尋思著也該是讓他們獨立門戶的時候了?!被魳s這話才說完,榮恩堂中就是一陣驚濤駭浪的。 且聽霍榮的意思,那是準備三兄弟都分了出去,一個不留的。 要是這樣以后誰來承繼鎮遠公的爵位? 別人如何霍杙是不管的,他第一個就跪霍榮跟前,一掐大腿逼出眼淚兩滴,“父親,我不走,兒子如今雖已長成,可還沒能給您盡孝,如何就要分了出去。兒子這要是分出去,也會被世人所不齒?!?/br> 馮家的人見霍杙趕前頭了,就暗示霍榷和霍榛也趕緊跟著表態的。 對于朝中的動向,霍榷雖沒霍榮這般老道,能一眼便看清楚背后的深意,可他多少都能覺察,故而他上前一步作揖道:“君要臣死,臣不死則是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則是不孝。忤逆父意,那才是大不孝。若公爺執意要讓兒子自立門戶,兒子不敢不從?!?/br> 霍夫人和馮家的人頓時心中一涼,都暗道霍榷腦子不清楚了。 而霍杙自然是高興的,只要他爭取留下,那就沒人能同他爭這世子之位了。 再說霍榛,他在分家和不分家之間的利弊權衡了半日。 霍榛也知道,爵位是無論怎么輪也輪不到他頭上的,又想分家后沒人管束他了,而且以后就他自己當家做主的比什么都好,于是他也道:“兒子也不愿做那大不孝之人?!?/br> 霍夫人就覺著一陣胸悶氣短,險些喘不過氣來。 這時有人道:“父母在者,子孫不得分財異居?!?/br> 正文2134日的第一更在這里 第三二回析產分家(六) 說話的正是一直默不作聲的馮家老四——馮環縈的父親。 馮四郎這話令手足無措的霍夫人和馮家娘舅們,如見希望一線。 霍榷的大舅母腦子轉得極快,立時道:“沒錯,我《大漢律例》別籍異居之條下就有明文而定:‘祖父母、父母在者,子孫不許分財異居,違者徒三年以示懲’,公爺若執意讓他們兄弟析居,這不是予人以權柄彈劾他們兄弟的?” 一時間滿堂之中皆是附和之聲。 可馮家這般傾全力而為,其中自然是有利益作祟,只要霍榷和霍榛還在鎮遠府,念在今里的情分上,霍夫人日后沒有再對娘家撒手不管的。 馮家如今到底到了何種地步了,只他們自己最清楚了。 在仕途之上,馮家兄弟不能指望,早早便有意在生財之道上了。 馮家在馮老爺子年輕鼎盛之時,自然也是有過繁榮富貴的家境。 那時馮家也有些田產莊子,商鋪營生的。 但都這些年過去了,馮老爺子衣缽后繼無人,又不擅經營的,也就耐不住坐吃山空了,馮家兄弟都知道這般下去是不成的。 后見有人在西北養馬,一匹好馬以金而輪,日進斗金那是不在話下的,馮家兄弟沒有不眼紅眼熱的,便有心一試。 可馬場豈是說建便建的,馬場雖賺錢,但先頭投入的銀子可要不少。 就不說要買地一大片做草場供牧馬之用等等,這些個雜七雜八的花銷,就說想要賺大錢,那家馬場沒一兩匹血統純正的上好的種馬。 這樣的好馬有,都是值大價錢的,可也不人人都是伯樂的,有識千里馬之能的。 就有投機取巧鋌而走險之輩,盯上了這些不識貨的,卻又急著想要買好馬的主,弄虛作假一番,騙了銀子就跑的。 馮家兄弟就吃了這樣一個大虧。 那時馮家就正好四處找好馬,一聽說有人有汗血寶馬,立時就找那家人去了。 可馮家兄弟那里見過什么汗血寶馬的,就是馮老爺子也只是聽說,沒親眼所見。 且當時要買這汗血寶馬的,也不止馮家他們一家的,好幾家人都去瞧了,且銀子越喊越高的。 馮家兄弟急了,也不懂如何看馬才知馬匹是好是壞,只憑著道聽途說的,所謂汗血寶馬,因汗出如血而得名,就上前摸了馬匹兩把,摸得兩手紅后,就說這馬是真的汗血寶馬,就忙忙同人一道喊價的。 最后馮家幾乎是用去了半壁家財,才將兩匹一公一母的馬給買了下來。 就在馮家兄弟以為終于買到好馬了,松一口氣時,忽然發現這所謂的汗血寶馬竟然在馬棚小廝的一通洗刷之下,沒再出汗血了。 再請懂行的人來一瞧,這那里是什么汗血寶馬,不過是好一些的尋常雜種馬。 得知被騙,馮家兄弟想再去找那家人,人早人去樓空了。 可事到那會,馬場的地也買了,好些馬也買了,人也雇了,就此罷休了馮家兄弟都不甘的,也回不了頭了,一咬牙只得繼續。 只是這回他們不敢再自作聰明了,買馬都帶上了懂行的。 終于也不負馮家兄弟的辛勞,還真讓他們買到了一匹好種馬。 只是余下的家財又去了一半。 可有了好種馬,還愁以后沒銀子回籠的嗎? 然,天有不測風云,人有禍福旦夕。 胡丹揮兵南下攻破寧武關,橫掃直入,馮家的馬場難逃劫數,血本無歸。 正因如此,馮家娘舅們被霍夫人奚落到這種田地,亦要厚著臉面為霍夫人出頭的。 霍榮也不和他們在口舌上爭鋒,等他們自說自話消停后,才道:“我《大漢律例》雖有眾位舅兄弟所說之條,但也有‘其父母許令分析者,聽’一條?!?/br> 霍榮這話一出,馮家人一時就沒話說了。 這條有兩重說法,一是諸子可提議分析,父母若是“許”了,便能分家。 二是,父母可直接“令”諸子分家。 最后那“聽”,自不用多說了。 霍榮都這般說了,馮家人也沒什么好說的,他們到底是外姓。 就在霍榮要拍板定論時,就聽霍夫人忽然道:“我不許?!?/br> 眾人登時皆向霍夫人看去。 只見霍夫人面色蒼白,強作姿態端坐在上,只那緊握在太師椅扶手上發顫的手出賣了她的心緒。 “娘?!被糸挥行┙辜钡貑镜?。 霍夫人不理,擰頭向霍榮道:“公爺說‘父母許令分析者,聽’,可我卻是不許的,他們就不能析居出去?!?/br> “就是這話?!币粫r間馮家人又附和上了。 霍榮瞥了霍夫人,道:“婆媳不睦,家宅不寧。我正是因的你才要分的家,你倒還敢說出不許來?!?/br> 霍夫人一窒。 可馮家人不知里頭的是非,只道:“若說到是因婆媳不睦,自古就只有做兒媳的孝敬供奉婆母的,會同婆母生隙公然不睦,在禮在理都是大不孝。只有是兒媳的錯,絕沒做婆母的不是。也只有教訓之,或休離之,豈有因此而令諸子分家的話?這說不通?!边@話里的意思,就差沒直接說袁瑤她們三個不孝,能教訓就教訓,管教不來的就下堂。 “若是旁人我自是不敢說的,環縈雖小,可最是尊重她姑母的,沒有同meimei不睦的道理?!瘪T四郎趕緊補充一句,將自己女兒摘清楚了。 暗指有婆媳不睦的不是宋鳳蘭就是袁瑤,反正就和他們家馮環縈沒干系。 霍榮放下茶碗,道:“既是如此,我也不怕外揚家丑一回,今兒就訟結一樁,都來分證分證到底是誰的錯,又是誰的不是?!?/br> 馮家自然也是又這意思,且他們已暗下決心,不論對錯,一概偏袒霍夫人就是了。 霍榮開口便道:“聽說大將軍府里還有一株依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