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可幸福美滿瞬間傾覆,只留下家破無處歸,生死相離天人永隔。 袁瑤夢魘了,請來的大夫總說心思過重所致,藥石之外還需放寬心。 可方子吃了好幾個,卻總不見效。 看著懨懨在床的袁瑤,青素和兩位嬤嬤急得不行,想去鎮遠府找霍榷尋太醫來,袁瑤卻不準。 一日,袁瑤忽然問道:“為何好人卻得家破人亡,可jian人卻依舊子孫滿堂,享盡榮華富貴?” 青素不懂,但道:“人在做,天在看,善惡終有報,不是不報,只是時辰未到?!?/br> “倘若天視而不見呢?”袁瑤又問。 “公道自在人心?!鼻嗨赜辛Φ?。 袁瑤卻搖頭,“若天不行道,那我便替天行道?!?/br> 青素忽然害怕了,“姑娘,你要做什么?” 自那里后,袁瑤不藥而愈,青素她們自然是高興的。 袁瑤卻將她們全都喚到正房來。 只見袁瑤坐在首位,桌上擺著四分盤纏,青素她們十分不解卻也不敢發問,只聽袁瑤道:“我本是二爺奉太后口諭納的妾?!?/br> 袁瑤這話一出,田蘇嬤嬤和鄭翠都詫異地看青素。 青素點點頭。 田蘇嬤嬤難免疑心,那為何袁瑤不入侯府?卻住在此妾不妾,外室不外室的? 而鄭翠則想到是袁瑤已失寵,因這數月以來從未見過自家兄弟的主子來過。 鄭翠又想,這些日子袁瑤雖沒虧待了她,可也不重用了她,如今正是讓袁瑤知道她得用的機會,便暗中尋思著該去找自家兄弟一回了。 袁瑤見她們神色各異,也不點明只道:“今后我是要入府的,侯府規矩打,自然是不如在這院子里自在的,若是你們不愿跟我進府,”將桌上的銀子推了出來,“這些你們拿著,日后做些小買賣,也能度日的?!?/br> 青素一聽,撲通跪下,“姑娘,奴婢不走,奴婢愿侍奉姑娘,哪怕龍潭虎xue?!?/br> 袁瑤扶青素起身,看田蘇兩位嬤嬤。 兩位嬤嬤對視了眼,也跪下道:“自老太太把我們給了姑娘,姑娘待我們沒有不誠心的,如果我們這兩個老不死還不感恩,那就要折壽了?!碧飲邒咭慌男馗?,“姑娘到那,老奴自然就伺候到那,姑娘不必問我們?!?/br> 袁瑤點頭,親手將兩位嬤嬤扶起,看鄭翠。 鄭翠撥撥發梢,“姑娘救了奴婢,奴婢還未報恩,就這么走了只會落得一生良心不安?!?/br> 翌日,鄭翠便擅作主張找鎮遠府去了。 乍一見鎮遠府那面闊三間的獸頭大門,這氣派可不是以往那小小致仕尚書府所能比,鄭翠更堅定了要幫袁瑤入侯府的決心。 作者有話要說:很可惜沒親猜對,其實有親猜了個擦邊,猜到周祺嶸了,猜到周馮氏了,就是沒親猜周廣博,o(n_n)o哈哈~ 正文48第十回拘心有術(一) 初一,又到韓施惠來給袁瑤送月錢的日子。 雖說韓施惠每回來都被青素和兩位嬤嬤奚落得顏面掃地,可回府后霍榷是要細問的,她只得厚著皮臉來,但銀子也照樣昧。 日頭炎炎,在馬車里雖風吹不著日曬不到,可馬車終歸是密閉狹小不暢通的地方,到底還是積了汗,一身黏糊糊的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 到了地方,韓施惠便迫不及待地下車進了院子。 一陣風吹來才得了涼快,身上終于也舒坦了幾分。 本想看袁瑤幾眼就早早回去沐浴,可見了這等陰涼地兒也不急了。 被田嬤嬤引著往東廂房里去。 坐下沒等蘇嬤嬤將茶放下,韓施惠就自己伸手去端,饑渴地吃了一大碗,總算回過勁兒來了,用帕子拭拭被汗水糊掉的妝容,這才顧得上看四周。 在韓施惠眼里這東廂房真的沒法和上房比起,因這里除了書便還是書。 袁瑤便在書案后懸腕提筆不知在書寫些什么,全神貫注的。 青素在一旁研墨伺候。 蘇嬤嬤正好又端了茶水和在井水里湃過的瓜果進來,放下,看都沒看韓施惠一眼,便又走。 見沒人要搭理她,韓施惠邊揮著手絹扇風,邊故意大聲道:“這月我們二奶奶又扣月錢了,說是算給老太君過壽湊的份子?!?/br> 袁瑤連眼皮都沒抬,只青素輕哼一聲,對袁瑤道:“鎮遠府老太君四月里就過了一次壽,那會子姑娘沒得空沒去成。這回又過壽,姑娘可不能再失禮了?!?/br> 韓施惠一聽,暗道:“糟了,怎么忘了這籍口說過了的,要是她們真去可不得了了?!庇谑勤s緊道:“錯了,錯了,看我這記性,不是老太君,是……是……三爺過壽,沒錯,是三爺過壽?!?/br> 霍家三爺叫霍榛,韓施惠提他,不過是想堵袁瑤她們的嘴。 猜想著袁瑤絕不可能和霍榛攀扯上什么關系的,這樣便沒道理去給霍榛賀壽,事情就穿不了幫了。 韓施惠越想越覺得妥當,便道:“這二奶奶真是想銀子想瘋了,三爺過壽和我們有什么關系,不過是尋由頭昧我們的銀子罷了??蓱z我和你這些等銀子使的,唉,又是一月眼巴巴的了?!?/br> 這回韓施惠的確是猜著了,袁瑤是不認得霍榛。 只見袁瑤放下手中筆,接過青素遞來的帕子拭拭手,仍低頭看案的上字不做聲。 韓施惠以為是蒙混過去了,不由得松了口氣,卻忽然聽到袁瑤悠悠道:“你就這點出息了,每月昧個五兩十兩銀子便能讓你心滿意足了?!?/br> “誰……昧銀子了,誰昧你銀子了。你……沒憑沒據的,你這是……真是含血噴人。虧我每月為給你討這點銀子,沒皮沒臉地奉承二奶奶,卻得你給個罪名。捧著良心被人當了狗肺,罷了?!表n施惠惱羞成怒地一拍桌子便要走。 袁瑤也沒不留,只接著道:“先頭讓忍著,不過是等王姮懷上身子,如今她已懷上,卻還是只知一門心思地想怎么昧這些個雞零狗碎的銀子,真是扶不上墻的?!?/br> 聽了這話,韓施惠腳步一頓,但也只是一頓便又氣呼呼地走了。 “姑娘,她可會聽?”青素擔憂道。 袁瑤將桌上墨跡方干的宣紙兩手捧起,“她也是想著要出頭的人,怎會不聽?!?/br> 青素只見紙上赫然兩句詩,“能屈能伸是丈夫,臥薪嘗膽為吞吳。(注:這是李贄的《詠古》原文是,臥薪嘗膽為吞吳,鐵面槍牙是丈夫。劇情所需眉頭改了下。)” 回到鎮遠府的韓施惠便急急回了岸汀苑,面上雖不屑袁瑤的話,實則早在她心里盤旋了多時了。 是呀,幾時開始她便只一味地想著怎么摳這幾兩銀子了? 沒兒子再多的銀子也沒用。 沒錯,如今王姮已有身孕,此時不抓緊懷上還要等到幾時? 可說來容易,做起來又該如何做? 早知就不該意氣用事,找袁瑤商量下。 韓施惠懊惱不已 然,就算當時韓施惠能忍下,袁瑤也不見得會教她,就是要韓施惠自己想法折騰,把侯府鬧個雞犬不寧才好。 在韓施惠絞盡腦汁之時,漸到了王姮用飯的時候了,便趕緊將自己收拾干凈過去了。 不想半路上竟然碰上,面色不虞地從王姮楓紅院里出來的霍榷。 這些日子也不知霍榷在忙些什么,已在外書房睡些了好幾日了。 在這里碰上了,韓施惠心下頓時歡喜,上前福身,“二爺?!?/br> 霍榷抬頭見是她,便道:“你來得正好,到你苑中再說?!?/br> 韓施惠自然是百般高興的。 回到岸汀苑,自認是比往日多用了幾分心伺候的霍榷。 霍榷自然是細問了今日去看袁瑤的事。 韓施惠邊給霍榷布菜,邊道:“表姐那得茶水真是奇怪,捧著明明是溫的,可入口卻比用冰鎮過的要清涼?!?/br> 說起這茶水,霍榷還真是有些遺憾,一杯香茗不難求,滿街的茶樓自然都是精于此道,可難得是袁瑤的那份熨帖。 平肝潤燥的菊花蜂蜜茶,祛痰潤肺的甘草茶等等,無不是他只露些微癥狀便細心奉上的。 耳邊韓施惠還在說著,“……二爺你是不知的,那東廂房滿滿一墻的書。常言女子無才便是德,認得幾個字不做睜眼瞎便成了,可表姐這般如何能得了?!?/br> 霍榷微微皺眉卻不言語,端起手邊的茶盞,入口卻是涼茶,無奈只得又放下。 唉了一聲,心中暗道:“難怪人常言,千金易得,知己難求?!痹倏纯匆晃吨恢哉f自話的韓施惠,“得一紅顏知己更是難以上青天?!?/br> 霍榷自然在韓施惠房中過了一夜。 而韓施惠經由昨夜,對于如何懷上身子已有些心德,心中暗喜,將霍榷送出門后,便到王姮處請安。 王姮沒見她,讓奶娘鞏嬤嬤給了韓施惠一碗避子湯。 韓施惠習慣地接過便要喝,可猛地想起不對,如今她可不能再喝了,立時把避子湯給倒了。 鞏嬤嬤一時沒想到韓施惠竟然敢把避子湯給倒了,愣了一會子方恍然回過神來,到底是在南陽伯府經歷過的老人,并未氣急敗壞地跳腳質問,而是平平道:“韓姨娘這是做什么?” 韓施惠如今是有恃無恐了,“以往是怕二爺未有嫡子便先得了庶子,可如今二奶奶都懷上了,不知我還有什么道理要喝這些個湯藥?還是老太太、太太說的,只二奶奶能為二爺生育子嗣,妾室都不能夠的?!?/br> 這話鞏嬤嬤自然是不敢的說的。 此時王姮在里頭早便聽到動靜了,大聲道:“跟她廢話些什么,拿了給我灌?!?/br> “二奶奶請保重?!?/br> 韓施惠第一次覺得山嬤嬤這個整日里繃著臉的老虔婆,是這般的好使。 王姮和鞏嬤嬤知道山嬤嬤是霍夫人霍馮氏的人,多少都代表了霍馮氏的意思。 往日里山嬤嬤就只跟在韓施惠身邊,就似一尊擺設,從不多言一句。 不想今日卻開口說話了,王姮和鞏嬤嬤不得不顧忌,韓施惠則算是逃過了一劫。 那日起便見每每到霍榷回后院時,韓施惠便在半路上守著,直接把霍榷領自己苑中去。 王姮給氣得幾番不顧雙身子親手教訓韓施惠??赏炅?,韓施惠依舊我行我素。 霍馮氏找來山嬤嬤問清了頭尾,一時倒沒說什么,只道:“可知韓姨娘每月到底去的是哪了嗎?” 山嬤嬤恭敬答道:“回太太,每回都是二爺的人接送的韓姨娘,還不許旁人跟著,故而老奴還不知?!?/br> 霍馮氏思忖了片刻,道:“罷了,隨她去吧?!?/br> “是,太太?!?/br> 城中已是半月不曾見過一滴雨了,不論人畜草木,皆是懨懨萎靡著。太陽一出便將大地蒸起一層似云似霧的灰氣來,感覺連呼吸都是艱難的。 霍榷此番出門,是到莊上準備一家子女眷避暑的事宜,如今辦妥了和鄭爽頭頂著烈日一路打馬急行歸來,可抬頭卻見天邊滾來厚厚的烏云,眼見就要大雨傾盆,再不找地兒躲雨怕就要成落湯雞了。 鄭爽催馬上前道:“二爺,此處離袁姑娘處近些,不如先到袁姑娘那歇歇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