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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落魄嫡女升職記在線閱讀 - 第41節

第41節

    鄭翠覺得就這般扔了怪可惜的,便偷偷留了些花曬干放在荷包里,只道又不是拿來熏蒸害人去。

    到了六月中旬,有稀客上門。住對門的寡婦妯娌忽然登門求見。

    袁瑤納悶,問田嬤嬤道:“自年頭送了春盤過去,后來可有交際?”

    田嬤嬤回憶道:“年頭的時候,老奴送春盤過去時聽守園子的婆子說,她們家主子都不在。這會子過來,可是來回年頭的禮了?”

    袁瑤想著也只能是這層了,便讓田嬤嬤請她們進來了。

    說是寡婦,其實這二人年歲的都不算大,約莫二十七八,夫家姓唐。袁瑤見她們言談皆是不俗,想來自小的教養也是不差的,便都尊稱她們為唐大夫人和唐二夫人。

    都是女子倒沒有什么不便的,賓主客氣了一番,茶過半旬這二人才道明來意。

    說話的是唐大夫人,只見她面上略有難色,開腔道:“不瞞袁姑娘,小婦人夫家本世代經營繡莊,雖不及城中的挹秀樓與嫁衣坊,可也是有些口碑??勺约抑蟹曜儧]了頂梁柱,便有潑皮無賴找上門來,生意便開始日落千丈?!?/br>
    “可曾報官?”袁瑤問道。

    唐二夫人搖搖頭接話道:“衙役來了,他們便跑,衙役一走,他們又尋上門來?!?/br>
    唐大夫人又道:“便有人勸我們說,兩個婦道人家不便拋頭露面,干脆把繡莊賣了算,沒想那人卻是存心等著我們賣莊子的?!?/br>
    說著,唐大夫人似是有些不服,“為何婦道人家都打理不得繡莊了,只要給我們一方安寧,不敢說能打理得風生水起,但也不會敗落了去的?!?/br>
    從這話可見唐大夫人是有幾分巾幗的氣性的。

    唐大夫人看向袁瑤,“看姑娘言談是出身大家的,來京郊也是避事的,本不該冒昧,只小婦人和弟妹實不愿看到家業敗落在手,如今是走投無路了?!?/br>
    說罷,妯娌二人向袁瑤跪求道:“請姑娘出手相幫,唐家愿以三成干股作以酬勞?!?/br>
    這二人并非貿然上門求助的,一開始是聽聞袁瑤一家頗有來頭,便暗中觀察數月,見逢年過節縣令縣丞夫人都有來送禮,袁瑤一家有勢卻低調非常,可見不是仗勢欺人之人,且又都是一家子女人不怕人閑話,妯娌二人這才抱著試試的心上門了。

    聽了這番話袁瑤也知這二位夫人是有謀算的,因為她們所給的酬勞看似豐厚,其實卻是沒影的事。

    先不說這繡莊原本如何,可今后可還是你們妯娌二人在打理的,拿甚么保證你們二人將繡莊打理得有聲有色,若是敗落呢?

    三成干股豈不是一句空話而已。

    只袁瑤有袁瑤的想法,一來她不用出一錢銀子,不過是拿個名帖知會縣丞一聲罷了。就當賭一把了,輸了損失不大,贏了可避免她今后坐吃山空。

    二來,見二位夫人是有抱負的,成了不管繡莊如何,她們都欠她袁瑤一個人情。

    罷了,袁瑤不疾不徐道:“不是不可,可我有但書?!?/br>
    唐家妯娌頓時喜上眉梢,“姑娘請講?!?/br>
    袁瑤伸出一指來,“一,干股我要再加一成,并到衙門去立下契約?!?/br>
    也便是說唐家六,袁瑤四。

    這并非是袁瑤貪得無厭,倘若袁瑤不幫她們,唐家連六都沒有了。

    且這一成并非袁瑤自己用了,而是逢年過節用來打點的。

    唐家妯娌商議了片刻這才下了決心,“好?!?/br>
    袁瑤又伸出兩指,“二,繡莊暫且關張,更名后再擇吉日開張?!?/br>
    “為何?”妯娌二人實在不明。

    “不過是讓人以為繡莊已易主,再來打你們主意也得三思了?!?/br>
    商量妥當,三人到了衙門立了文書,袁瑤拿了霍榷的名帖讓新來的縣丞多多關照,自然還留了孝敬的。

    三方各得其所,合作愉快。

    唐家妯娌請袁瑤為繡莊重新命名,袁瑤提筆一揮,題納錦二字。

    開張當日,縣丞和縣令十分賞臉前來捧場,這般一來有心人也便顧忌了。

    余下便看唐家妯娌如何打理納錦了。

    袁瑤的日子依然如故,每日就一些瑣碎,就在袁瑤以為她的日子會這般一直波瀾不驚地過下去時,家中來了一人。

    那個不速之客的到來,讓袁瑤誓要入鎮遠府。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猜這來的人到底是誰,猜中了眉頭雙更,o(n_n)o哈哈~

    正文47第九回不速之客(六)

    那日倘若不是那人自報了家門,田嬤嬤是認不出他來。

    想當初是平步青云前程似錦時,多意氣風發,不可一世,如今也不過一年不到怎么就落魄成這副光景?

    雖有梳洗過,可依然洗不去臉上的鱗傷遍布,錦衣不菲也覆不住嶙峋瘦削的形軀,唯有一雙眼目還有精神幾分,不然就如同行將就木的枯槁老人般。

    但田嬤嬤來報,袁瑤還不敢置信,當這人以這般一副光景來到她面前時,她險些便認不出來。

    更從未想過這人會來,見到他,袁瑤腦中做過千般猜想,唯獨想不到一樣。

    那人竟然拱手納頭,向袁瑤深深弓腰作揖。

    袁瑤驚詫得無以復加,又恐是這人的另一苦rou計,緊忙側過身去避開,不去受。

    “姑娘受得?!蹦侨嗽捳f得誠懇,沒半分虛情假意,“倘若不是姑娘不計前嫌,早布妙計相救,我周廣博絕無再見天日之時?!?/br>
    這人正是周祺嶸的父親——周廣博。

    可他為何會落得這般田地?

    對于周廣博來說真是一言難盡的。

    話要從禎武帝準了周廣博回鄉丁憂后說起。

    一人從日理萬機到如今得回鄉守制,這之間的落差一時總有些難以適應,對于周廣博來說還多了一份蹉跎仕路的不得志。

    可那時朝中風云變幻,朋黨挾邪取權,兩相傾軋。

    不待周廣博想出法子回京,有人便要拖他下水了。

    漠北軍餉貪墨這樣的大案,自然也成朋黨打擊對手的刀刃。

    周廣博當初左右逢源的做法早便讓一些人看不過眼了,有這等機會自然是不會放過的。

    于是周廣博被安了在漠北軍營以查處貪墨案為由,玩忽職守、濫用職權、徇私舞弊、魚rou鄉里等數道罪名,不日押送進京交由大理寺候審訊。

    周夫人周馮氏見周廣博被帶走時,一時氣急攻心當場厥了過去,一病難起。

    家中的頂梁柱父親被抓,生死難料。

    素來多謀的母親又病倒了。

    周祺嶸一直活在周廣博夫妻的羽翼之下,不懂人情世故,如今突遭巨變只覺得天崩地陷,終日如坐針氈,張皇失措,也不說趕緊上下打點,就算一時搭救不出周廣博,也不至于讓周廣博在獄中遭了罪,可他只知整日團團圍在周馮氏床前,等她醒來拿主意。

    而這頭,在獄中的周廣博先被利誘,讓他咬出南陽伯王諲一黨的不是來,這般也算是將功補過了。

    周廣博又不是初出茅廬之輩,豈會上當。

    大理寺卿見周廣博敬酒不吃,立時翻臉不認人,對周廣博施以嚴刑。

    宦海沉浮多年的周廣博知道,他們這是要屈打成招,一旦受不住認下了,那真的才是窮途末路了。

    牢中,周廣博咬牙挺住,在外,霍榷知袁瑤的三計中的第二計要排上用場了。

    周廣博在漠北為欽差是廉明公正,為當地百姓奪回了不少被軍中無端征去的田地,頗得人心。

    霍榷火速派人到漠北,說服當地鄉親做出萬民傘,并護送進京為周廣博擊鼓鳴冤。

    案子一度直達天聽,周廣博這才蒙冤得雪。

    周廣博出獄后,只覺恍然隔世,再世為人,大嘆日后若得安寧,便是后半生在故里耕種,他也是愿意的。

    倘若這話周廣博三年后依舊記得,便不會累及了后世子孫了。

    只可惜他不是能安于一隅的人。

    自然這又是后話。

    雖早先有要與鎮遠府漸行疏遠之心,可如今多虧霍榷方得免了這場牢獄之災,于是周廣博稍稍養了□子,便親自是登門拜謝。

    霍榷自然是不會居功的,既然袁瑤還心系周祺嶸,霍榷便有心要幫袁瑤一把?;羧秾⑹虑樵灰徽f清,為袁瑤今后能進周家門鋪下一條方便之徑。

    人在患難之時,倍感真情難得,周廣博自然也是這般。

    回想當初的種種,周廣博自嘆連一女子都不如,羞愧難當,這才有了登門叩謝袁瑤之舉。

    “唉,”周廣博嘆過一氣,“倘若不是形勢所逼,我又如何會立場不定,做這左右逢源招人唾棄的墻頭草。我可不想像你父親當年一般?!?/br>
    袁瑤呼吸一窒,當然果然是另有隱情,不禁問道:“像我父親哪般?”

    周廣博看看四周,見青素等人是知進退的,早便退出二門外守著了,這才低聲道:“瑤哥兒,你信你父親會做下監守自盜,私匿庫銀之事嗎?”

    并非袁瑤是非不明的護短,而是她真的至今都想不明白,也不敢相信父親會犯下這等滔天大錯,于是她搖頭。

    周廣博又道:“因為他被逼的?!?/br>
    “被逼?被誰逼?”袁瑤覺得終于接近當年的真相了。

    周廣博慢慢回憶起當年的事,“太皇太后薨逝,當今皇上被壓制多年,早有心要推翻太皇太后的以民生息,無為而治的治國策略,故而攻打胡丹以顯天威便是最好的契機。

    且我大漢經歷代先帝勵精圖治,國庫充盈,國力強盛,早便儲備下和胡丹一較高下的能力?!?/br>
    說到這,周廣博一拳捶打在桌上,“可鎮遠侯卻以有違太皇太后治國之道為由,并千方百計阻撓皇上出兵胡丹。當年你也應是聽說了吧,名臣忠良觸柱死諫?!?/br>
    袁瑤點頭。

    周廣博肯定道:“便是鎮遠侯在背后煽動的?!?/br>
    “可皇上依然一意孤行,鎮遠侯便讓你父親偷出庫銀,一旦國庫空虛,皇上無錢無糧便發不了兵了,起不了戰事,只得休罷干休?!敝軓V博話中多了幾許嘲諷,“藏匿庫銀可是滿門抄沒的大罪。說是為國為民的,匹夫有責,那為何他鎮遠侯自己不去?一旦以民生息,無為而治的治國之道被推翻,他們霍家便再難有被重用之時,說到底還是為了他們霍家?!?/br>
    袁瑤一直放在膝上的手,驀然一把抓住衣裙,將那藕色的羽紗褙子幾乎撕扯開裂。

    “看當今圣上的大整軍務,頻頻練兵怕是又要用兵了,我唯恐成你父親這樣的替罪羊羔,無奈之下才尋了南陽伯做庇護……”

    袁瑤忽然一問,打斷了周大人的話,“周老爺可知當年的庫銀,如今在誰手中?”

    周廣博愣了下,隨后搖頭,“說實在話,本以為鎮遠侯會知道,可他似乎也在找。如此看來,你父親當年也是謹慎的?!?/br>
    后來周廣博再說些什么,袁瑤已聽不清了,他到底是何時走的,袁瑤也記不清了。

    只是那日之后,袁瑤常常獨自一人回想往日種種。

    曾經清明和藹的父親,慈祥仁善的母親,還有曾經無憂無慮的自己。

    艷陽之下,她手持長劍颯爽英姿舞動在花叢中,父親含笑點頭,母親以她為傲。有時犯懶了不想動便耍賴,得父親的訓斥,母親緊忙維護,卻被父親說是慈母多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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