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
沐寂北也微微錯愕,順著聲音看去,來人是一中年男子,身材魁梧,面貌剛毅,嘴唇略下抿,丹鳳眼,稍斜的劍眉,身材挺拔,有凜然之氣,頗具男子氣概,只一眼,便讓人聯想到戰神! 男子頭戴一手捧著戰盔,身披戰甲,肩部為虎頭形狀,腰背有箭筒橫放,手持巨大長弓,弓身深紅色,閃爍金屬光澤,整個人氣勢巍峨,只一眼便讓人覺得虎目生風,不容侵犯。 沐寂北的眉頭微微蹙起,自己對這個男人并沒有什么印象,他到底是何人?光看這份氣度就能想象到,這人若是一直在帝都,帝都絕對不會沒有流傳這個人的動向,再加上看這人多少有些風塵仆仆的意味,沐寂北不禁想到了一個人,北燕王傅浩南! 西羅的親王并不多,值得一說的便是這南燕王和北燕王,南燕王是當今太后之子,可是卻一直被發配在邊疆,不過這南燕王有著太后一脈的支持,能力似乎又比現在的皇帝要好上許多,可最后卻沒有奪得帝位不得不說是十分詭異的,想必當年其中也發生了一場血雨腥風,這其中想必也是有著什么不可見人的秘密。 而另一位值得一說的異姓親王,便是北燕王傅浩南! 據說當年傅浩南家道中落,傅家已經走向沒落,最后只剩下這傅浩南一人,幸得人相助,而后為先帝所器重。 因著傅浩南是個義薄云天又驍勇善戰的少年,很快便在朝廷之上有了一席之地,又因為接連勝仗,賞罰分明,在軍中威望極高,呼聲一片。 先帝欣賞他的忠心和才干,又因為當時傅家已經沒落,不用擔心構成氏族大家對自己不利,是以先帝用起他來更是毫不忌諱,加官進爵的速度令人你咋舌。 只是,隨著先帝的身體越來越差,這北燕王傅浩南主動請辭,要求前往艱苦的北燕之地,先帝思慮了許久才點頭同意,同時給傅浩南加派了兵馬,讓其駐守北燕之地。 隨著傅浩南所在的這些年,北燕之地竟然從之前的貧瘠之地,漸漸的富庶起來,更是因為有著這聲名顯赫的北燕王在,北燕之地數年安寧,除了小的sao亂之外,倒是沒有什么大的戰爭。 沐寂北再次將目光落在這中年男子身上,男子目光如炬,帶著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氣,錚錚的鐵骨磊落的氣勢,這些整日在官場上玩弄勾心斗角的酸腐官員與之完全沒有可比性。 在場的女子基本上都不認識這個男人,可是瞧著自己老爺都沒有做聲,便也聰明的沒有開口,尤其再一看這男人滿身的凌厲氣勢誰也不會去觸這個霉頭。 “怎么!不是要打巴掌嗎,我倒是要看看誰敢!”眾人打量之間,這中年男子便已經走上前來。 伍國公夫人瞧了瞧自己伍國公,見之沒有什么反應,便對著走進來的中年男子開口道:“敢問您是?” 男子看了她一眼道:“怎么,國公府的男人都死絕了么,讓一個這么沒有眼界的婦人來跟本王說話?”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竟然對伍國公府都這般囂張,這人到底是誰! 沐寂北見其自稱本王,更是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想來這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北燕王傅浩南。 “原來是北燕王,老夫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呢,一時半會沒有回過神來,倒是怠慢了王爺?!蔽閲芸旆磻^來,知曉自己這不是在做夢,立即頂著一張笑臉開口道。 “伍國公莫不整日尋歡作樂,缺乏了鍛煉,才這般年齡,眼睛卻都花了!”傅浩南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伍國公的身板,皺了皺眉頭。 伍國公長的本就屬于短小精悍型的,因著伍家的祖宗是靠著經商發家的,所以也帶著商人特有的精明,被傅浩南這一看,只覺得自己被鄙視了,臉色多少有些陰沉下來。 不過到底是在朝中摸爬滾打了多年,所以即便是心中不愉卻也沒有表現的十分明顯。 伍國公還未開口,身后的人群中卻是傳來了一道女聲,聲音不大不小,不卑不亢:“家父雖然身材矮小,但是卻為西羅嘔心瀝血,雖然不知大人是何身份,但是大人開口便斷定父親尋歡作樂,實在是有傷人心?!?/br> 沐寂北抬眸看向這名女子,一身淡青色的紗裙,整個人透著弄弄的書卷氣,十分文靜安寧,讓人一看便會覺得十分舒服。 說起話來更是不急不躁,不溫不火,仿佛讓人的心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 如果記得沒錯,這應該是伍家第三女,伍姍姍。 伍姍姍的話剛落下,伍國公便開口呵斥道:“住口,這里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伍姍姍垂眸聽著伍國公的教訓,也不開口回話,只是安靜的聽著,倒是真的也不再開口。 “讓北燕王見笑了,這是老夫的第三女,沒見過世面,還請王爺不要見怪?!蔽閲柚@個由頭將之前的話題岔開。 北燕王卻是大笑一聲,拍了拍伍國公的肩膀道:“聽聞國公有九女,各個貌美似天仙,才情更是聞名帝都,還是國公有本事??!” 伍國公只覺得那手掌似乎壓了千斤重的力道,撐著一抹難看的笑意開口道:“王爺實在是過獎了?!?/br> 眾人在看似看著熱鬧,實則心理卻是在分析著局勢,這北燕王怎么會突然回來,是打算回歸帝都,還是說有什么急事前來。 而北燕王也不知是會幫著哪家,這北燕王一攪和進來,怕是朝堂上又要一翻洗牌。 “我瞧著你們這一大群達官顯貴可是要欺負一個小丫頭啊,真是太不像話了,傳了出去,還不讓讓蠻夷那幫龜孫子笑掉了大牙!”北燕王氣勢如虹,聲音也是中氣十足,讓伍國公夫人等人只覺得不舒服極了。 “王爺想必是誤會了,這永夜郡主囂張跋扈,仗著陛下冊封其為郡主,便無法無天了起來,甚至出手打了攝政王的側妃,所以我才想著要教訓一二?!边@次開口的是伍國公夫人。 伍國公則是沒有開口,似乎在分析著局勢,世人并不是很清楚伍國公當年同老太妃的糾葛,所以一時間只當做這北燕王是見著帝都的氣氛越發的緊張,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回來。 不過至于目的么,實在是夠讓這些人仔細猜上一會的了。 伍國公夫人將伍青青拉到了前面,一手指著伍青青臉上清晰的五指印,一面開口道:“王爺,您最是正直之人,前且瞧瞧,我這女兒可是個身懷六甲的婦人,可是這永夜郡主怎么會是這么狠的心啊,連這也下得去手?!?/br> 北燕王看向伍青青高腫的臉頰,又轉身看了看一身溫軟始終安靜的沐寂北,不由得繼續對伍國公夫人開口道:“這兩人之間有什么矛盾么?” 伍國公夫人先是一愣,隨后想到伍青青同自己哭訴安月恒的心竟被這個女子勾走的時候,眼睛一亮開口道:“永夜郡主一心想要嫁入攝政王府,幾次懇求我女兒幫忙,奈何我女兒性子純真,雖然盡力可終究不是正妃,誰知好心化作春水,竟是結出了仇恨來!” 聽著伍國公夫人的話,沐寂北笑了,是真的笑了,粉嫩的唇瓣勾起,看著面前的一臉淡然的國公夫人,生出幾分嘲笑,這伍國公夫人并不是名門貴簣之女。 而是商戶之女,因為伍家同旁的世家的政治立足點并不一樣,所以伍家選取當家主母的要求也不一樣。 伍家一面依靠著龐大的商業支撐,也就是錢,另一面依靠著眾多女子的裙帶聯系,也就是美色,才逐漸鞏固成了今日的地位。 所以這伍家主母實則是出自一戶商戶大家,因著占據了這一點并且美貌非常,所以才成為了伍家主母,可商戶之間的爭斗到底是有別于整治爭斗,這伍家主母倒是有些拙劣了些。 安月恒聽著伍國公夫人的話,眼色微深,并不開口。 沐寂北輕輕掃了一眼安月恒,心中陡然一緊,這才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 怕是安月恒故意讓伍青青覺得他鐘情于自己,而后算準了伍青青會使出手段來陷害自己,而根據伍青青的性格和偽裝的假象,大抵只能是自傷而后嫁禍給自己,畢竟一個孕婦不會同人硬碰,更不想留下什么把柄,所以這是最好的辦法。 之后再設計這一幕正巧被伍國公夫人所瞧見,因著之前伍青青對國公夫人的哭訴,想必國公夫人一定會編造出自己傾心于安月恒的這種謊言。 而這才是安月恒的目的! 只要到時流言四起,紛紛認為自己是為了安月恒不惜怒甩巴掌,這事要是傳了出去,只怕是安月恒就會有理由明目張膽的向皇帝求婚了,而沐正德因為理虧,加上沐寂北的聲名已毀,又是同安月恒對上。 怕是就真的很難嫁出去了,另一方面,皇帝雖然一直依靠著沐正德在逐漸強大起來,但是卻也因為沐正德的順風順水,而心懷芥蒂,潛意識里一定希望他也栽上幾個跟頭。 只是皇帝明面上又不能表現出來,謹防沐正德倒戈,所以沐正德只要在趁機同皇帝施壓,兩相對峙,皇帝便成了有苦難言的一方,倒是也不怕沐正德會遷怒到自己身上。 沐寂北的眸子微微瞇起,這安月恒真的是看得起自己,莫不是真的以為只要得到了自己,相府就會倒戈相向么? 沐寂北不知道的,安月恒一方面確實是如此認為的,他從不認為沐正德是個傻子,自然知道有一個這樣精明狠辣的女兒能夠為他帶來什么,若是她成了自己的女人,到時候木已成舟,再許給相府足夠的好處,自然沒有不幫著他登基帝位的理由。 而另一方面,安月恒發覺自己對這個女子是真的感興趣,或者還有著幾分自己都說不上來的喜愛,她同自己一樣,有野心,有欲望,有頭腦,有手段,更是狠辣,這樣的女子,就好似一匹難以馴服的烈馬,比起那些迎風就流淚的小白花,不知是要強上多少。 更何況,這個如一匹烈馬般的女子,臉夠白,腰夠軟,模樣夠俊俏,又怎么會讓他沒有興趣呢。 沐寂北看向伍青青,眼中帶著一絲嘲諷,看來安月恒已經發覺了這伍青青根本不是什么纖塵不染的小白花,畢竟在府中的這些日子,她同北邦公主之間的明爭暗斗是少不了的,安月恒又不是傻子,還不至于連這也看不出來。 見著安月恒沒有開口,伍青青拽了拽伍國公夫人的袖子,淚眼婆娑的開口道:“娘,你不要亂說,郡主只是不小心罷了?!?/br> 伍國公夫人一聽,頓時有些張牙舞爪起來:“不小心?不小心會用這么大的力道給你一個巴掌,你瞧瞧這臉,上面的手指印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掉,這是要多深的仇恨??!” 沐寂北不由得心頭慨嘆,這伍國公的女兒雖然一個個都是極為出色,可這國公夫人還真是不夠看。 北燕王轉頭看了看沐寂北,聲音有些發沉道:“事情可是如此?可是你鐘情于攝政王?” 雖然北燕王和攝政王同屬王爵,但是南北兩王并存,皆是屬于親王一列,品級和官階是同等的,而南燕王是太后之子,也就是同當今皇帝的兄弟,所以暫且不論權力大小,這北燕王的身份卻是要比安月恒尊貴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眾人才會對北燕王如此小心,更何況這還是個手握重兵的親王。 沐寂北對上了北燕王那雙不悅的眸子,卻不覺害怕,甚至能夠感受到淡淡的溫暖。 “先不說我對給人家做妾是沒有興趣的,就是我對于攝政王,也是提不起半分興趣的?!便寮疟钡拈_口。 可一句話,卻是瞬間將安月恒貶的一文不值,西羅國最年輕的王爺,權勢滔天,沉穩內斂,更是俊美不凡,溫柔體恤的王爺,可到了她的眼中,卻變成了提不起半分興趣。 不僅僅是在場的人臉色錯愕,即便是安月恒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可北燕王卻是大笑起來:“說的好!你這性子討喜?!?/br> 沐寂北只是笑笑,并沒有開口,可伍國公夫人卻是不干了,再次開口道:“王爺,您可不能憑著這丫頭的一張利嘴就信了她,這丫頭的嘴可是厲害的緊,黑的也能說成白的,若不是她,當時這里就只有青青同她兩人在,不是她所為,難道是青青自己所打么?” 伍國公夫人看著沐寂北的眸子中閃過一絲厭惡,仿佛是沾染了什么臟的不得了的東西,那模樣,簡直要把沐寂北逗樂了。 “國公夫人還真是說對了,這一巴掌還真就不是我扇的?!?/br> “不是你是誰?還能是青青自己不成?” “還真就是她自己扇的,還請國公夫人明鑒才是?!?/br> 伍國公夫人立時惱怒了起來,聲音也因此變得有些尖利,沐寂北看著她滿頭亂顫的珠釵,基本上就可以想到這位一向富庶的小姐在自己本家中是如何嬌生慣養,頤指氣使的了。 “你這是敢滿口胡言,就算是編瞎話也不是這么編的,我女兒好好的攝政王妃…” 國公夫人正說的激動,沐寂北卻是不咸不淡的開口糾正了一句:“是攝政王側妃?!?/br> 伍國公夫人只顧著往下說,想也未想便繼續道:“我的女兒好好的攝政王側妃不做,為何要打自己巴掌,這是活膩歪了么?” “這個你不該問我才對?!便寮疟崩溲劭粗@伍國公夫人,不由得覺得她有幾分可悲,被自己的女兒利用了卻還不自知,這真是身為人母的悲哀。 “哼,除非你能證明這巴掌不是你打的,否則你就是強詞狡辯!”伍國公夫人似乎篤定了沐寂北根本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眼中帶著幾分叫囂的神色。 沐寂北轉頭看向在一旁始終不曾開口,置身事外,仿佛不愿意將事情鬧到大的伍青青,淺笑道:“那我便證明給國公夫人看?!?/br> 沐寂北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一面走向伍青青,一面開口道,雙眸中閃爍的是晶亮的光芒。 伍國公夫人反射性的想要攔住沐寂北,卻不知沐寂北腳下的步子詭異,輕飄飄的便躍過了伍國公夫人,走到了伍青青的面前。 伍青青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看著突然走到自己面前的沐寂北,淚珠還沾在睫毛之上,微微顫動,好不可憐,唯獨眸子中深藏著一股子恨意。 ‘啪!’在眾人的不敢置信中,沐寂北揚起素手,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伍青青另一半臉上。 國公夫人算是最先反應過來并有了動作的,沖上前去想要將沐寂北推開,卻不曾想,北燕王的動作比她還快,直接從她的身后拽出了她的衣襟。 可誰知用力過猛,‘刺啦’一聲,布帛破裂的聲音,眾人再次愣在了那里。 北燕王皺了皺眉頭道:“這是伍家商鋪出來的料子么?怎么這么差!” 眾人看著國公夫人露出的后背,肌膚勝雪,寸寸雪白,可在那雪白之上卻有著幾片疤痕,眾人看向伍國公的眼色不由得變了變,心中忍不住懷疑,難道這伍國公有那方面的傾向? 伍國公的臉色頓時漲了起來,這死婆娘后背上的傷痕根本就不是他所為,這府中女子眾多,她這夫人又素來爭強好勝,少不得會受些傷。 不過盡管如此,伍國公也并未解釋,這種事情只會是越描越黑,卻是訓斥的對著伍國公夫人開口道:“這是成什么樣子!還不快滾回去!” 伍國公夫人見著不少人紛紛盯著自己的后脊,也覺得羞恥萬分,畢竟在她自己心中,自己始終是那個備受寵愛的大小姐,可如今卻是被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給看了去,怎能不羞憤。 一名丫鬟有眼力,不知從哪弄來一件披風,就在這說話的功夫,便已經披在了伍國公夫人的身上。 伍國公見此也不訓斥,而是轉過頭對這北燕王開口道:“敢問王爺,這是何意?難打是有意要羞辱于我伍家嗎?我伍某人雖不比王爺驍勇善戰,卻也絕不是軟弱可欺!” 北燕王皺了皺眉頭開口道:“伍國公,你不要不講理,我不過是瞧見地上有一塊石頭,怕你們國公夫人摔倒,丟了你們國公府的臉面,可才好心拉了一把,誰知道你們伍家產出來的衣料竟然這樣殘次,一扯就爛!” 沐寂北看著一臉坦然卻又無辜的北燕王,嘴角繃緊了一絲弧度,似乎想要笑又在控制著的樣子。 眾人順著伍國公的手指看去,果真見到地面上確實有一塊不小的石頭,一時間倒是也說不出什么話來。 可是沐寂北卻是知道,在這邊事發的時候,自己正在走回原位,畢竟置身于伍青青這一眾人之間,自己是得不到好處的,可就在自己走回來的時候,北燕王伸出那略顯粗糙的手指,輕輕的指了指地上的一塊石頭。 沐寂北在走過來的時候,不經意便將石頭踢到了之前伍國公夫人所站的地方。 伍國公一時間無話可說,倒是憑白遭了一肚子指責,正是窩火,可眼見著不能拿北燕王如何,變調轉了槍頭,針對其沐寂北來。 “永夜郡主為何出手傷人!莫不是也同北燕王一般是為了青青好,還是說永夜郡主想要解釋青青的臉上落了只飛蟲!”伍國公的臉色有些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