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線索了？”

    “什么線索？”

    屠夫把杯子往桌上一放，雙眼囧囧有神的盯著他。

    荀愈說“交通那邊傳來消息，已經鎖定了可疑車輛?！?/br>
    “那還等什么？”

    兩人說完，急匆匆向外走去，涼嬋跟在身后。

    走到門口，屠夫猛的頓住了一回頭對涼嬋說“你就在這里，好好給老子反思，哪兒都不許去，也別讓旁人進來?！?/br>
    說完冷冷的哼了一聲，急匆匆的走了。

    涼嬋剛想說什么，門被荀愈砰的一聲關上了。

    差點沒撞到她的鼻子。

    “荀愈我xx你個oo??！”

    她氣的快要跳起來，屠夫她不敢罵，老荀這家伙還敢來踩她一腳。

    涼嬋在辦公室里轉了一圈，看了一眼手機，程老師把顧之為叫走之后，好像到現在為止應該已經有快兩個小時了吧。

    她抓起手機，給吳灝天那家伙打了過去。

    電話那頭的吳灝天說“老大，咋啦？”

    “你那邊怎么樣？”

    吳灝天說“我一直在門外，沒什么事啊，看上去很正常，那兩個人好像也沒有打架?！?/br>
    涼嬋點點頭，“嗯?！?/br>
    “還有其他事情嗎？需不需要我叫程老師來接電話？”

    涼嬋想了想，覺得哪里有些不太對勁，她猛的一拍腦子，暗罵了自己一聲，“快進去看看??！”

    說完她飛快的掛了電話，向著賓館飛奔而去。

    她還沒跑多遠，吳灝天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涼嬋接也沒接，那種不太好的預感再次傳來，她就知道會是這樣。

    從巴塘區刑警大隊的辦公室，到住的賓館，她只用了三分鐘。

    剛打開門，便看見吳灝天哭喪著臉，手里拿著手機站在門外。

    “老大，我犯了大錯了，要殺頭的，屠夫讓我看著程老師和顧神，我，我沒想到，這兩人竟然無聲無息的跑了，我被他們給坑了?！?/br>
    涼嬋氣喘噓噓的打開門，看著半開的窗戶，爆了句粗口，“媽的?！?/br>
    她隨即把房間里的所有門全部打開轉了一圈之后，才徹底相信了，這兩人跑了。

    也不知道屠夫是怎么想的，回來之后悄無聲息的就派了吳灝天這只二哈悄悄的盯著這兩人。

    “怎么辦啊，老大，找不到這二位祖宗，屠夫回來估計會剝了我的皮的?！?/br>
    “嗯，你這智商被他們坑也不虧，至于你的皮，我看著屠夫一時半會也要不了的！”

    涼嬋說完話猛的警醒過來，“什么時候開始沒有聲音的？”

    吳灝天仔細的想了想，“大概有個五六分鐘了吧，剛開始的時候，里面還傳來吵架聲呢，我當時還想著進去勸勸這兩人，不過沒多久，就沒聲音了?！?/br>
    “五六分鐘……五六分鐘，從這里到哪兒？”

    她一把扯開了窗簾，從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巴塘區警局的進出口警車。

    “這兩人八成是悄悄的跟著屠夫出去，你現在去找巴塘區的那刑偵大隊的那人隊長，讓他給咱們找輛車快！”

    “好，我馬上去！”

    ……

    顧震南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窗外面一片黑黑的天，他試著動了動，手腳和后背那種麻木的感覺減輕了很多。

    身下在顛簸，像是在車里。

    他試著動了動，臉上火辣辣的疼。

    “咝……”

    他疼的要命，努力想偏偏頭，不讓自己受傷的臉壓在車上。

    他試著努力了一下，頭終于偏了偏，枕骨落在了車座上。

    駕駛坐上的人無奈的嘆了一聲，“老顧，你這是何必呢?！?/br>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董其。

    顧震南鼻青臉腫的，整個人腫的像一個豬頭。

    他試著挪動了一下腿，調整到了一個他滿意的姿勢，方才松了口氣。

    “我下不了手?！?/br>
    董其目光復雜的望著路前方，嘆了一聲，“我知道，這也是我們為什么比不過他的原因?！?/br>
    顧震南嗤笑一聲，“程家的男人，有幾個是心軟的?！?/br>
    董其沉默片刻，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車輛行駛出了高速，進入了國道。

    看樣子像是往深山里奔去。

    顧震南說“怎么又回來了？不怕警察再追來？”

    董其笑了笑，“我從小在這里長大，這是后山，如果沒有熟悉的當地人帶路，根本不會找回來的，再說了，他還在那里等著我們呢?！?/br>
    顧震南笑了笑，忽然從口袋里拿出來一個破舊的布娃娃。

    那布娃娃被他用了壓縮機給壓縮在了一個小方形的真空口袋里了。正是那個叫路娜的孩子手里的娃娃。

    董其眼底閃過一抹驚喜，“還真是讓你給帶回來了，我還以為丟了呢?！?/br>
    “怎么會丟，這是我們的所有，丟了一切從頭開始?！?/br>
    顧震南笑的有些無力，那些從一開始就策劃好的計劃，從來都沒有什么真正的運送人。

    因為真正的運送人就是路娜，那個五歲的小女孩。

    他目光怔怔的看著那個破舊布娃娃，那里面裝的東西，承載著他們的希望。

    為此已經死了太多的人了。

    顧震南嘆了一聲。

    董其在前面開著車，也沒有觀察到他此時的情緒，方才開口說道，“你和嫂子的事情，處理的怎么樣了，這件事情一出，國內的警察一定不會輕易放棄她那條線索的?！?/br>
    顧震南沉默片刻，緩緩的嘆了一聲，“我們早在一年前我準備回國的時候，就已經協議離婚了，按說我們這個年紀再談這些也怪丟人的?！?/br>
    車內的氣氛有些奇怪。

    董其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巴掌，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之炎呢？”

    提到自己的兒子，顧震南徹底沉默了。

    許久之后，就在董其以為得不到答案的時候，顧震南說話了，“這孩子反應遲鈍，我做的事情，和他們母子沒有關系，警察也不會找他的麻煩?！?/br>
    董其嘆了一聲，“我已經給我的女兒在國外的銀行準備了一筆錢，如果我離開了，她也會過的很好的?！?/br>
    顧震南點點頭，過了一會忽然又問道，“你后悔過嗎？做這些？”

    董其嗤笑一聲，“有什么可后悔的呢，我覺得你做的沒錯，他做的也沒錯，我有自己的信仰，我覺得自己做這些事，讓我變的更有價值?！?/br>
    顧震南笑了，“價值這個東西……”

    董其說“教授你有后悔過的事嗎？”

    顧震面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一樣，整個人陷入一種很低迷的情緒里。

    “嗯，有一件吧，違背我的良心，讓一個好人背負了罪名?！?/br>
    董其調轉了方向，“你是說那個臥底警察的案子嗎？”

    “是，你當時不是在國外嗎，也有耳聞？”

    “那年我剛回國，也聽過一些這方面的事，但我知道，你和他做的是對的?！?/br>
    顧震南陷入了沉思，“當時他查到的太多了，如果再讓他查下去，會徹底將我們的計劃會徹底毀滅無法進行，而那三個劊子手……”

    董其嘆了一聲，“其實您有沒有找過那個當年勘探的人員，他才是罪魁禍首”

    顧震南嗤笑一聲，“我問你，如果你是一個企業的負責人，你的手下犯了錯，犯了大錯，犯了無法彌補的錯，你會怎么樣？”

    “最多辭掉，別的也沒有什么可做的?！?/br>
    “是啊，僅僅是辭掉一個人，又有什么用，二百多條人命，難不成是用僅僅是被辭退來解決的嗎？有幾年，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看見爸媽掉光的頭發，我爺爺的皮膚呈塊呈塊的潰爛，還有我meimei……”

    顧震南的心揪的疼的難受。

    “我必須要救他們，我不能再眼睜睜的看著她們死?！?/br>
    董其心里異常的難受，他也是經歷過失去至愛的人，自然也知道這種失去至親至愛的人是什么樣的感受。

    “這件事情，很快就要結束了，我們的實驗一定會成功，她們會好好活下去的?！?/br>
    顧震南點點頭，“希望那個科學瘋子這次可以研發了出真正的疫苗來?！?/br>
    他們相信程硯那個科學瘋子。

    “接種了炭疽減毒抗原骨髓，應該會在太空里發生變異，希望這將會是一場醫學上的里程碑?！?/br>
    董其緩緩的說道。

    車子開進了幽深的山里，還有最后一條路，就要進山了。

    到時候這輛車估計會被藏起來。

    后山附近，通過特殊的渠道進入山體后同面，那里才是真正的實驗基地。

    才是程氏集團最初發現的天然寶地。

    董其剛一停下車，忽然后面傳來一陣急剎車的聲音。

    有人速度很快，一下狠狠的撞擊在了他們的車尾上。

    董其若非系著安全帶，腦袋非被砸出玻璃不可。

    顧之炎飛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飛快的拉開了車門上，一把將董其揪了出來，“你要把我爸爸帶哪里去，帶哪里去??！”

    他聲音大的出奇，連巴塘山里的鳥都驚了起來，轟隆隆的一片，亂飛。

    程風打開了車后門，目光復雜的看著顧震南，心里有點不太舒服，但也不知道該怎么表達。

    “出來，我來你回去?！?/br>
    顧震南蒼白的臉上，顯得有些落寞，“回去？回哪里去？”

    程風說“回林市，我帶你自首，從此清清白白做人，清清白白的活著！”

    顧震南目光蒼涼的像千年古井的眼睛，“清白這兩個字，在很多年前，我布下那個計劃的時候就已經再也有這兩個字沒有關系了?！?/br>
    “不會的?！?/br>
    程風不由分說的要將顧震南拉出來，但他腿受了傷，又被注射了那種試劑，看上去狀態很不好。

    “程氏集團的倒閉，是我一手策劃的，程氏集團的那父子三人也是在我的計劃下，有人執行的，我是殺人兇手，回不去了！”

    “不，你不是，你不是，你不要替別人兜著，我知道，人不是你殺的?！?/br>
    “不是我殺的，但確實是我計劃的，我還嫁禍給了涼嬋的父親，還差點讓你殺死她，這些都是我的罪過，好孩子，我回不去了！”

    顧之炎狠狠的抓著董其的胳膊，滿臉淚痕，“不，你胡說，你胡說，你是個好人，你一輩子都在和罪犯打交道，你怎么可能有罪，你說謊……”

    顧震南“我沒有說謊，我為了報仇，不惜出賣了自己的meimei，賭上了她后半生的幸福，我該死，但是我想在我死前，想親眼見證一下我努力的成果，想看到實驗的成功，想讓那些對我寄予厚望的相親們活！”

    程風怔怔的伸著手，顧震南依舊沒有要和他一起出來的意思。

    而顧之炎早已哭的不像話。

    他一時間無法接受自己的父親是一個殺人犯的事實，或者說無法接受他是個壞人。

    “不，你說的都不對，都不對！”

    顧之炎竟然失聲大哭出來。

    與此同時，顧之炎開的車輪胎猛的一響。

    兩人反應過來的時候，董其已經掙脫開了顧之炎的束縛，坐進了駕駛室里。

    緊接著又是一聲槍響，他的另外一個輪胎也被打爆了。

    程風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將顧之炎拉到了車的另一邊，“有狙擊手！”

    車轟鳴的引擎聲響了起來，董其的車幾乎如離線的箭一樣，飛快的開出了數米遠，最后消失在遠山林里。

    兩人再想要追已是難于上青天了。

    “我不信，我不信！”

    顧之炎索性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像個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程風不說話，也學著他的樣子席地而坐。

    待他哭夠了之后，他才緩緩開口。

    “剛上學那會，你總是看不我不太順眼，因為你爸媽對我總比對你好，只要是給你買的，必然有我一份?！?/br>
    顧之炎哭夠了，委屈扒拉的擦了擦眼淚，“嗯，那時候我還學著別的小朋友一起罵你私生子，排斥你，還被我爸暴揍了一頓?！?/br>
    程風目光幽幽深深的，像是氤氳著煙嵐的山間清晨，“你照鏡子的時候，難道沒有發現，我們兩個有點像嗎？”

    顧之炎反知后覺，仔細的盯著程風的臉看了又看，“哪有，我又沒有帥，哪里像?！?/br>
    “你爸爸是我的親舅舅，我的mama是你的親姑姑?！?/br>
    顧之炎驚駭的張大了嘴巴，“臥槽，真的假的？”

    程風想笑，卻沒笑出來，他沉默了。

    顧之炎被他這沉默嚇怕了，趕忙拿出手機來對著鏡頭照了一下自己的臉，然后喃喃自語，“確實臉型有點像，鼻子有點像……我，你不會就是我那個從未見過面的姑姑的孩子吧?！?/br>
    “嗯?！?/br>
    顧之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難道我爸就是因為這個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