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蘇純亮已經搶救過來了，吐血原因是胃癌晚期。

    怪不得當初他被抓的時候，笑的那知詭異。

    這個男人，明知自己時日無多，反正都是死，替自己的主人頂替罪過而死，得到的好處，遠遠多過去在醫院里無人問津的死去。

    荀愈靠在醫院走廊外的墻上，腳邊有幾根煙蒂，他剛把手放在口袋上，準備摸煙，就被剛出來的小護士給訓斥了一頓，“你這人怎么回事，不知道醫院禁煙嗎？”

    荀愈站走廊盡頭的窗前，“抱歉，我以為這里屬于醫院外！”

    他指了指半開的窗戶。

    小護士被他懟的一時沒脾氣了，“……你這人真是強詞奪理?！?/br>
    說完氣呼呼的走了。

    涼嬋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他老荀同志神色晦暗交織的隱藏在煙霧之后。

    “被人說了還敢抽，老荀同志，你這樣讓人家小姑娘沒辦法交代啊?！?/br>
    “交代什么?！?/br>
    他吐了口煙圈，將手邊的煙按死在旁邊的臺子上。

    “你來干嘛？”

    涼嬋一臉嫌棄，“我是來給你匯報工作的，吳灝天把包裝廠從頭到尾查了一遍，竟然從這里數據里發現了蛛絲馬跡?！?/br>
    荀愈眼睛一亮，“哦？”

    “包裝廠的用電量竟然是他們工作量的一百倍，一個月用電量將近三十萬多度，而且用水量也到了七八千方，幾乎每個月都是這樣，根據我們掌握的包裝廠目前的生產力，一個月的數據，足夠它半年的用量了，我查了一下，按那些機器的功率，四臺同開，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不間斷也用不了這些?！?/br>
    “你懷疑他有地下室，或者是有人用生源包裝的賬戶，在別處做事？”

    “嗯，對，包裝廠那邊我已經開始派人去搜索了，周光羽那邊估計也解釋不出來，掘地三尺也要把這個東西找出來！”

    “去吧，注意安全，蘇純亮這里我來?！?/br>
    “好”

    她匯報完，轉身離開。

    荀愈心念一動，“等一下！”

    “怎么了？”她停住腳步回頭問道。

    荀愈張了張嘴，想說什么，終是想不起來如何開口，“沒事，注意安全！”

    “啰嗦！”

    荀愈失笑，琥珀色的眼眸里，像是雜糅了點點星光，像七月的黃昏，眉眼都帶著淡淡的螟色。

    ……

    法檢室里，沈廷玉一臉嚴肅的對比著兩種標本里的東西，“標本沒有拿錯嗎？”

    身后的實習助理說，“沈法醫已經驗了三遍了，大興區送來的那些標本，和咱們在包裝廠里發現的一樣，而且后面那一份基因驗證也沒有錯，大興區送來的十份抽樣人體細胞，都是顯示那些孩子是畸形，出生前就已經攜帶了罕見的基因??！”

    沈廷玉眉心緊蹙，她覺得自己像是觸摸到了一個陰謀的邊緣，但是目前所掌握的證據有一種盲人摸象的感覺。

    “我知道了，你們再做最后一遍對比，我馬上向特案組的人匯報?！?/br>
    “好！”

    涼嬋接到沈廷玉電話的時候，正準備開車直接去包裝廠。

    “怎么了？”

    沈廷玉的聲音有點幽幽沉沉的，“女人，我有一個大發現，但是又不太確定這個發現是不是和你們的案子有關？”

    涼嬋聽聞，漆黑的瞳孔狠狠一縮，在前面的一個紅綠燈路口停了車。

    “你說！”

    “昨天送來檢測的頭發和血跡已經證實了是曲洋和趙冰冰的。

    另外大興區除了送來了那些液體的標本和在包裝廠池子底部發現的液體是一種物質，他們送來了十份人體的抽樣標本，結果顯示，這些孩子都攜帶了基因病，你知道的人體有二十三對染色體2-3萬個基因，基因的排列組合都是隨機的，血緣相近的親屬關系，基因的相似性很高，這也是為什么咱們國家禁止近親結婚的原因，這樣生出來的孩子攜帶基因病的概率很高，但是這些送來的標本里，有些奇怪的，我懷疑和上次你在林市遇見有克隆人有關系，有人在做非法人體胚胎實驗?！?/br>
    涼嬋目光深沉的盯著前方，臉色又冷的嚇人，“我知道了，這事跑不了和唐心怡有關，這樣，你到大興區刑偵支隊的隊長楊忠，讓他把所有的采集的人體標本全都給送來一份，看看這些標本之間有沒有什么關系?！?/br>
    “好”

    掛了電話，涼嬋想了想，又給程風打了過去。

    “廷玉那邊有發現，那些裝在瓶子里的孩子，都有基因病的攜帶者，而且裝在瓶子里的液體，和咱們在包裝廠的池子里發現的一致?！?/br>
    電話那頭，程風沉默片刻“你懷疑這件事和上次的克隆人事件也有關系？”

    “嗯，上次案子因為程小雨和安仁弋都死了，沒有找到他們幕后的主使，而前不久，我親眼看見了唐心怡！”

    “流失的那些干細胞從林市市南醫院出去的，那是周光羽的企業，唐心怡和周光羽兩個人早年就認識，你的懷疑是對的，你現在在哪兒？”

    “從醫院剛出來，現在去包裝廠的路上？”

    “嗯，我這邊已經忙完了，你直接來公司樓下?！?/br>
    涼嬋看了一下時間，“十五分鐘后到?！?/br>
    ……

    “這是沈廷玉發來的資料，你看一眼?！?/br>
    程風坐在副駕駛坐上，看著那些復雜的基因檢測報告。

    “在國內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醫藥公司，都在研發發過程是支持偶然性的存在，所以這也滋生出了一批醫學瘋子?！?/br>
    “可是目前沒有證據能證實那些埋在清涼寺里的孩子，和周光羽有關！”

    “他很聰明，也很狡猾，如果不是這次殺人案和他有關，很難抓到他的狐貍尾巴！”

    涼嬋加快了速度，很快到了包裝廠里。

    明黃色的警戒線已經將工廠的出口圍住。

    剛一下車，便看見姜源從里面走了出來。

    “怎么樣？”涼嬋問道。

    “還沒有發現，這個看門的大爺年紀太大了，耳朵也不太好使，能聽得清問話的內容就不錯了?！?/br>
    “工廠里的其他負責人呢？聯系上了嗎？”

    “嗯，廠長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其他職工已經也通知了?！?/br>
    工廠自昨天被查之后就已經封住了出口，直到今天早上法檢室的同事們來采集樣本。

    這次來的是羅鑫，他工作效率很快，找到了幾根可疑的頭發，并且還原了趙冰冰被殺的現場。

    趙冰冰先是在流水cao作臺上被切掉了zigong，之后縫合好，扔進了池子里，根據池子周之還有底部的魯米諾熒光反應來看，她應該做完手術之后蘇醒了，被扔進池子里后，站了起來，而曲洋和小優都是穿著睡衣出來的，根據曲洋和小優家的監控顯示，他們都是在深夜接到電話之后，穿著睡衣出來，被人注射了藥物之后，綁架走的。

    之后直接扔到了池子里面，形成了最后所見的標本。

    涼嬋“有一點我想不通，如果是周光羽做的，他為什么要把尸體送到了博物館和中央公園？你看他像變態嗎？”

    程風一噎，“你以為心理變態都會在臉上寫這兩個字嗎？”

    “嗯，你不是號稱一眼望穿人心嗎？”

    涼姑娘開始發揚狗腿精神。

    “你這頂高帽子問也不問就給我扣上了？”

    “您當的起”

    程風笑的無奈，“首先，我們來看這間工廠，從私密性來說，這里并不是最好的殺人地點，但是兇手為什么會把人弄到這里來？”

    “交通方便沒有監控！”她答的很快。

    “很好，你們刑偵上有句話，遠拋近埋，很顯然，兇手是想拋尸，這里往前五公里范圍內有國道，有高速路入口站，這里又是一間包裝公司，借著這個外皮，想要拋尸完全沒有問題，包括后來查到的監控視頻也顯示，在幾個可疑的案發時間，確實有車從這里出去過，而這些頻率顯然并不符合該包裝公司的生產力。

    這是其一。趙冰冰尸體案發現場是因為車禍事故，曲洋的案發現場也發生了交通事故，最的劉心優的這個，更明顯，車主李其軍直接被他的同伙給殺了，你覺得這其中會有什么分歧？”

    涼嬋仔細的想了想，“呂剛和李其軍同是被雇傭的殺人，但是根據目前我們所掌握的證據，無法證實李其軍和呂剛在三起案件中所參與的程度，兩個同伙自相殘殺，那么肯定是發生了意見上的分歧，或者是有人授意呂剛殺了李其軍！”

    程老師贊賞的拍拍她的腦袋，“嗯不錯，大腦皮層最近活躍了?！?/br>
    涼嬋嘴角一抽，抬手在他腰間狠狠擰了一把，惡狠狠的說“有你這么夸人的？”

    他哎喲一聲，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意，“女俠饒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涼嬋翻白眼，不想搭理這個隨時隨地都想賣乖的人。

    “可是呂剛為什么要殺李其軍？他是又被誰授意的？”

    程風說“呂剛的通話記錄里面不是查到了一個的人信息嗎？在李其軍死前的那天，有人曾經約他去了意大利餐廳的后廚，李其軍是運輸公司的員工，他之前并沒有和意大利餐廳有過交集，呂剛無業，但是也沒有去過意大利餐廳，你想沒想過，為什么那里會成為呂剛殺害李其軍的地方？”

    涼嬋瞳孔猛的一縮，“因為那個兇手授意的！如果說兇手雇兇殺人，找到李其軍和呂剛之后，這兩人分工不同，所以最早出現在我們視線里的人是李其軍，從目前所掌握的證據來看，李其軍很有可能只是負責拋尸，但是他并沒有完成好這個任務，所以和雇主產生了分歧，而呂剛這個亡命之徒，心狠手辣，根本不會顧及兩人同伙關系，在兇手發現李其軍并沒有按照兇手所指示的拋尸后，他授意呂剛殺死李其軍??！那么二十二號的凌晨三點，兇手極有可能出現在了餐廳里??！”

    “那李其軍為什么要違背兇手的意愿？”程風一語中的，找出了問題關鍵！

    “他們之間有矛盾，或者說李其軍在受雇傭于兇手的同時，也被別人收買？這個人很有可能是周光羽的對手，或才和他有仇？”

    她很認真的思考著，連手機響了都沒有聽到。

    “你手機響了？”

    涼嬋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一個十六位數的網絡撥號，下面顯示著可疑詐騙電話。

    想也沒想，抬手掛掉了。

    “現在的騙子膽子還真大，竟然打到我手機上了！”

    她話音未落，緊接著又是這個號碼打了過來。

    涼嬋煩了，再次按掉。

    幾乎在她按掉的同時，手機立馬又響了起來。

    這一次她沒有掛電話，準備罵人，“你有病吧……”

    最后那個字還沒出口，生生頓住了。

    她飛快的按下了錄音鍵和揚聲器。

    只聽電話里面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意大利餐廳的監控視頻被修改過，真正的原版在我這里?！?/br>
    “你是誰？”

    電話那頭的男人笑了笑，“不用懷疑我的目的，原版錄像帶已經送到了你們特案組的門外?！?/br>
    “你叫什么名字？”

    電話那頭的男人沉默片刻，緩緩說了兩個字，“**！”

    說完掛了電話。

    涼嬋只覺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嚨里，“媽的！”

    “你覺得可信嗎？”她問程風

    “意大利餐廳的后廚的監控錄像你看過嗎？”

    他問道。

    涼嬋“后廚的監控錄像在十二點餐廳沒人之后就已經隨著電閘關掉了，而且我讓吳灝天查過了他們的監控電腦，沒有顯示有修改記錄！都是原始錄像?！?/br>
    “前門的監控看過嗎？”

    “看過，也是沒有人動過！”

    程風定定的看了她一眼。

    “你干嘛用這種眼神來看我？”

    “這種高檔的餐廳應該有專用的vip通道的，而那個通道一定沒有監控！”

    涼嬋好像想到了什么，環視了一周，看見正在工廠里轉的吳灝天。

    “灝天抓緊過來”

    吳灝天跑的快，“怎么了老大？”

    涼嬋把手機扔給他“兩件事，查一下這個電話號碼的來源，還有，讓去市局刑偵總隊找一下岳昀讓他再去一趟意大利餐廳，看看有沒有員工通道或者是vip專屬通道之類的，告訴他當天晚上真正的兇手極有可能在餐廳里！”

    吳灝天“好，我馬上去辦！”

    “我想不明白這人有什么目的，他為什么會有監控視頻？”

    程風揉揉她的腦袋，“不管他有什么目的，至少現在看來，和警方的是一致的?！?/br>
    她拍掉他的爪子，“說的簡單，萬一他也是兇手之一呢？”

    “嗯，他也是兇手，殺了人之后，再給警察寄監控錄像，還打電話告訴你，這人的腦回路確實清奇！”

    “是沒有可能啊，mark不是還給你寄死貓嗎？”

    “嗯，有道理，mark的智商一百八，如果是他的話，肯定不會用打電話這種蠢笨的辦法，他會直接把人殺了之后，悄悄的放在門口，或是我家冰箱里！”

    涼嬋一聽放在冰箱……臉上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

    沉默片刻，轉身走開，“你還是不要再說話了！”

    吳灝天那邊反應很快，門衛室里確實收到了一個不快遞，就在她接到電話后不久。

    因為那個送快遞的人什么都沒說，直接扔到窗戶里，嚇的門衛以為是定時炸彈，差點給銷毀了。

    現在已經送到了沈月那里。

    岳昀那邊也來了消息，他派人重新去查了一下意大利餐廳。

    確實發現了vip通道，那個通道原來是員工通道，后來因為一些客人的要求，加裝了電梯，從vip通道里，可以直達二樓三樓的包廂。

    但是曾經因為有原配在意大利餐廳的監控里找到了丈夫和小三幽會的證據，大鬧了一次之后，有客戶要求把vip通道里的監控全部拆除掉了，因為每天都要打掃衛生，再想從那些通道里找出可疑人來，幾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能寄希望于那個陌生人寄來的那盤錄像。

    身后的腳步聲變的很急促。

    大家開始變的很興奮。

    有人忽然高喊了一聲。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