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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豪門重生手記在線閱讀 - 第188節

第188節

    權仲白本來已不再動作,此時雙肩一振,就要說話。蕙娘卻怕他把權季青激怒,他已將一無所有的人,真的把心一橫,來個玉石俱焚,她死了也不要緊,那總是一瞬間的事,可她的歪哥、乖哥又該怎么辦?她輕輕推了權仲白一把,自己由他身后擠出來,柔聲道,“你卻待要怎樣?”

    權季青一把將她拉到身前,扭了雙手,讓他一手鉗制著——這樣即使火藥爆炸,威力未能傷到別人,卻足以⊥蕙娘陪葬,又或者是受到極為嚴重的傷害了。除此之外,他倒沒怎么輕薄她。

    這個演技上佳的小無賴,情緒似乎極為不穩,現在蕙娘成了他的人質,他就不多加理會,而是沖著良國公道,“我知道爹你的意思,我還不明白你的為人?從前三個哥哥都指望不上,你便無可奈何,私底下也有把我當成繼承人的意思??蛇@不過是緩兵之計,你心里一直都惦記著二哥,我不過是你的次選現在二哥有了個出息的媳婦,他自己也出息起來,對世子位有了想法了,你便視我為眼中釘rou中刺,不把我送回東北,永生囚禁起來,你是不會罷休的同和堂北面但凡和我打過一點交道的叔叔伯伯,你都給她送到沖粹園里,一住就是許久,你不就是給二嫂送了把柄,讓她對付我?二嫂上體天心,知道你給她送人的意思,設了這么一個局,真是正中爹你的下懷,你自然是深信不疑了。就是這消息再牽強,你也會信吧”

    真是一個人說一種話,喬十七編排了這么一條謊言,對他有什么好處?曉得了如此密事,他最后的結局很可能就是被滅口,蕙娘為了自證清白,也不會為他說話,就是事先許了再多錢,他沒有孩子,又給誰花去?只是這些反駁的話語,此時卻無人能說的出口,也沒有人敢于打斷權季青,眾人都聽他道,“我的血rou都是你給的,你要怎么擺布我,我原也沒有二話,可看著你們被二嫂玩弄于股掌之間,我卻忍不得權家人的事,有權家人做主,她一個外姓人多嘴什么?我含冤帶屈活在世上,也沒有什么樂趣,倒不如帶她一起死了,大家于凈”

    說著,便真的要去晃那火折子,眾人都是連番呼喝,蕙娘眼角余光瞥見他的動作,心底倒是沉靜下來,她雙掌一錯,正要掙開權季青的掌握——他雖捏住了她的麻筋,讓她難以用力,但她亦不是無法掙脫,只是之前局勢沒有變化,不愿隨意激怒權季青而已。

    正當此時,權仲白忽道,“好了,你做作也夠了吧,季青,明人不說暗話,有些事我們也就不提,可在你嫂子生產前后,她有什么事是針對你的?任何不利于你的事,都是我一手cao辦,喬十七是我審的,監視你的那些人向我回報,你把所有事都推到你嫂子頭上,可有點不大公平,說對不起你,是我這個做哥哥的對不起你居多。畢竟你嫂子和你素昧平生,可我這個做哥哥的,卻是實實在在地把你當敵人看待了?!?/br>
    這話說出來,等于是直認了二房的確在暗中部署對付權季青,權夫人驚喘了一聲,捂住胸口,一時連站也站不穩。良國公眼神連閃,卻不說話,權仲白緩緩踏前一步,從容道,“和女人作對,終非好漢,再說,有她這么擋著,你也炸不死我們全部,你和她一道死了,我扭頭一續弦,還不是一樣做國公?這樣,我來換了她——今日你要留下來對質,怕也是洗不白了。我們二房預備了好些后招來對付你,你要自辯,自然是大費工夫。再說,一家人變成這個樣子,再強留下來,也沒什么意思……倒不如給你預備了銀兩、快馬,從此海闊天空,你逍遙幾年,想回來,你再回來吧?!?/br>
    這其實就是在給權季青找個遠走高飛的借口,眾人心下亦都明白此點。雙方不可能永遠僵持下去,權季青要是不想真死,總是要挾持一個更有力一點的人質?,F在這個樣子,權仲白已算得上是將來的國公爺,挾持他,要比挾持蕙娘,更有作用。

    權季青略作猶豫,便將蕙娘一推,火折子就湊在引線邊上,他一手將權仲白扯到了身前,這兩兄弟,頓時便親密地靠在了一起。權仲白低聲道,“四弟,你已經達到目的了,放他們走吧,我在這里陪你。一會等馬來了,我送你一程?!?/br>
    權季青眼中,射出了復雜至極點的眼神,他低聲道,“哥,你就這樣相信她?我究竟做了什么,你都沒有問我,便將我當了個敵人看待?”

    權仲白嘆了口氣,低聲道,“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數。我們也不必再多談了吧?”

    “憑據呢?”權季青望了蕙娘一眼,他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任何事都是她在說,你總是要給我一點憑據,讓我死也死個清白吧”

    問題就在于,權季青背靠那樣一個神秘莫測的組織,他又足夠聰明,聰明至不留下一點證據,這件事被他弄得,蕙娘倒是幾乎無法自證清白了,起碼權夫人看她的眼神就不太對勁。良國公眼神閃閃,忽道,“你要和我談憑據?”

    這一句話出來,頓時又把權季青的注意力拉回他身上,兩父子隔了權仲白對視,彼此的表情,都令人捉摸不透,權季青注視父親片刻,忽然壓低了聲音,在權仲白耳邊又急又快地說了幾句話,雖然密室狹小,可他聲音里多半是用了一點內勁,竟收束得很好,只有一點余音漏出,可那些音節,卻拼湊不成一句完整的話語。

    權仲白神色數變,只是輕輕搖頭,卻并不回答權季青。權季青親密伏在他肩上,一手還捏著火折子,在引線附近晃蕩,眼神卻直盯著蕙娘,受傷、痛恨……他的情緒,亦算是恰如其分,畢竟作為一個‘無辜;的被迫害者,對于他無可奈何的加害人,也正該是這般情緒。

    事情發生得實在太快,到現在都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掌控局面,權季青看似手握籌碼,但實際上,除非他有玉石俱焚的決心,否則他才是那個最大的輸家。良國公已將態度表露得非常明白,在二房和權季青之間,他的選擇,永遠都會是二房。權季青這一輩子,恐怕是和國公位無緣了。

    但就因為他有權仲白和火藥包在手,他又掌握了暫時的主動,用這掙來的一點時間,他和權仲白說了幾句話——

    蕙娘的心,直往下沉去,她從權季青望來的眼神里,似乎也讀出了一點快意。權季青心知肚明,他的倒臺,從眼前看,是出于她一手策劃,從長遠看,亦是因為她嫁進了權家。以他的作風,恐怕是將上回拉扯她走到一邊說的那番話付諸于實踐,要運用眼前這微妙的局勢,來挑撥她和權仲白之間的關系……

    但,這都是以后的事了,蕙娘掃了權夫人一眼,寧靜地道,“權季青,藏頭露尾、矢口否認,你令我很失望。虧我從前,還將你當個人物?!?/br>
    她也不去管良國公、權夫人,甚至是權仲白,而是站起身徐徐前行,權季青厲喝道,“你再過來,我就點上了”

    “點就點,”蕙娘步步進逼,神態竟十分不屑?!斑@么多包火藥,該有多沉?你從頭到尾腰背筆直,沒顯出一點吃力也就算了,連衣物都半點不見受力,繩子綁得那么浮,你是真綁了火藥,還是虛張聲勢?火藥是管制的東西,你上哪里弄來的?你出門時我的人就跟牢在你后頭,你可沒和什么煙花爆竹鋪的人勾搭,在家里也沒見什么小廝給你送這玩意。是誰給你的火藥?是不是在密云栽了的那批人馬?你深更半夜把人頭丟在我們立雪院的窗戶下頭,是想顯示你的本事?你始終都太幼稚禁不得激,藏不住事,就是仲白不能繼承國公的位置,就是我死在了你的陰謀下,你都沒有機會問鼎國公位”

    她很快就把權季青逼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這青年背靠暗門,手持火折子,竟被問得有幾分愕然,之前的氣勢,終于漸漸被她壓過。他張口正要說話時,蕙娘喝道,“好比現在,我敢和你玉石俱焚、同歸于盡,你卻不敢告訴我,這一身火藥,乃是你的虛張聲勢你不點火,我就幫你點”

    她竟要伸手去奪權季青手中的火折子,逼他晃燃,權季青驚訝之下,反射性就將火折子一揚,這東西本來就是晃動幾下便能點燃的,動作一大,登時嗤的一聲輕響,便燒了起來。一屋子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墜落的火星上。蕙娘眼里,卻只有權季青怔然的俊顏,她飛起一腳直取權季青手腕,力道之大,立刻使他手指一松,火折子頓時墜了地,被蕙娘一腳踩滅。

    說時遲那時快,權仲白亦是身子一矮,就勢把權季青翻過來重重摔到地上,他出指如電,捏住了權季青的脖筋,這地方被人捏住,就是壯漢,也是片刻便倒,權季青還想掙扎,但不過一會,雙眼一翻,便頹然暈了過去。權仲白沖父親叫道,“給我剪刀”

    良國公也還能把得住,從身邊摸了一把匕首扔過來,蕙娘和權仲白兩人協力,將繩子割斷,火藥包全取了下來放到一邊。這里良國公開了暗門,讓太夫人和權夫人先出去,又和喬十七、權仲白、蕙娘一道,將權季青給拖出了密室。

    此事事發倉促,眾人誰也顧不得儀態了,蕙娘才出了屋子,便把太夫人、權夫人兩個長輩一擁,喝道,“還不快跑出去”

    正是沒主意時候,聽她這么一說,也都顧不上細問究竟,一群人爭先恐后地出了屋子,太夫人還道,“不是說火藥包是假的嗎”

    蕙娘也來不及回話,只顧著往前趕,過得片刻,眾人都出了書房那院子時,她方道,“都打了同歸于盡的主意了,火折子燃起來的時候,他又怎么會那么慌——”

    才說到這里,后面的話,卻也不必說了,小書房方向,傳來了幾聲悶響,眾人都感到足底輕晃,太夫人面色刷地一下,變作慘白,她望了權季青一眼,一時卻是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175 瘋狂

    在短短一個時辰都不到的時間里,兔起鶻落,又是盤問,又是攤牌,又是挾持人質??芍^是好戲連臺、高./潮不斷,眾人一時,都有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的感覺。卻還是云管事一直守在外頭,雖也驚訝,但卻還能維持鎮靜,先請太夫人到別院休息,又令人熬了壓驚的湯藥,給眾人送來。還有喬十七也要被押下去關著。倒是權季青該如何處理,他有點犯難了。

    因怕權季青醒來以后胡言亂語,又再刺激到太夫人、權夫人的情緒,或者是將權家的陰私事兒,隨口亂說。良國公令權仲白給他配了一副安眠的藥——說是安眠,其實也就是迷藥的好聽說法,他這會還在榻上沉睡呢,要不是身上被翻得亂七八糟,連里衣可能都被解下來,驗過了沒再藏什么害人的東西,這一幕看起來,倒還有幾分溫馨:一家子聚在一起吃補藥,小兒子貪睡,還賴在榻上不肯起來。權夫人坐在兒子身邊,凝望著他的睡臉,過一會,便輕輕地嘆一口氣。

    有她這一番表現,云管事勢必不能自作主張,他請示般地看了良國公一眼,良國公便道,“先鎖到柴房去吧?!?/br>
    他顯然也是驚魂未定,掃了權季青一眼,猶有余怒,“這個小畜生,再不能放縱了,連他娘都不顧了,世上哪有這樣的禽獸!”

    若說二房的指控,還有不盡不實、難以求證的地方,權季青剛才的舉動,也足夠磨滅太夫人對他的不舍了,老人家面色陰沉,也道,“爭位失敗,就要抱著大家一起死?我們權家沒有這樣的規矩!”

    有些話,良國公不好說,她倒是百無禁忌,當下便沖著權夫人道,“你也不要為他覺得冤枉,就是真冤枉了他,連一點容納怨憤的城府都沒有,連一點東山再起的信心都沒有,他也不配當我們權家的子孫,更別說還要妄想國公位了!”

    這話倒是在情在理,權夫人就是再想指責二房逼死權季青,亦無法和老太太辯駁,她不情不愿地讓開了一點,由得云管事和另一個心腹小廝,將權季青抱了起來,一頭一尾地,抬出了門口。

    老太太這句話,亦是一錘定音,鮮明地表達了她的態度,良國公也是忙了有一會了,這才剛安定下來,用了一口茶,又沉吟了片刻,便吩咐權仲白,“你們先回去歇著吧,這件事怎么處置,我得和你娘、你祖母商量商量?!?/br>
    這亦是題中應有之義,反正現在,二房是把自己的籌碼都投進了局中,業已‘買定離手’,贏面亦是高達九成九,所差者也無非是贏多贏少。權仲白看了蕙娘一眼,蕙娘沖他點了點頭,兩夫妻便并肩起身,先回立雪院去休息了。

    #

    剛才好戲連臺,誰都提了一口氣,也不覺得疲憊,現在安靜下來,蕙娘就感到興奮后那一陣陣的精疲力竭。才進里屋,她便垮下肩膀,軟倒在窗邊的羅漢床上,半晌才慢慢吐出一口氣,低聲道,“權季青真是喪心病狂!死到臨頭,都還想拉人下水!”

    權仲白并不接話,只在蕙娘身邊坐下,慢慢地摩挲著她僵硬的肩背,助她放松下來。兩人一時誰都沒有說話。

    雖說自己四五年來,懸在心頭的第一要事,終于有了個結果,但蕙娘此時回想,卻沒有一點放松。這件事一環扣著一環,邏輯推理似乎很順,但權季青背后那組織,是否就絲毫都沒有參與呢?要是他們完全并不知情,權季青又是從哪里來的地黃?若是他們知情,又是為了什么幫助權季青,用這么不把穩的辦法,沖她下手?權季青是如何同他們溝通,安排人馬來滋擾沖粹園,這批掌握了火器,按說武裝力量并不弱小的力量,為什么連熊友他們的防線都沖不破?

    從三年前她進門起,權季青做的每一件事,都大膽得令人瞠目結舌,卻又小心得留不下一點痕跡。能指證他的人,全是蕙娘自己的心腹,甚至連權仲白,都未能親自見識到他的劣跡。蕙娘越想越覺得身上發冷,對權季青和權仲白說的那最后一番話,有了很不好的猜測,這猜測,令她連喜悅的心情都欠奉。只覺得脊背發寒,忽然間,對權季青的做法,又有了一種新的解讀。

    他就是再會謀算,也比不過權仲白在醫術上的造詣,給他帶來那得天獨厚的優勢,良國公看重這點,顯然是比任何因素都多。所謂特別偏疼二房,究竟是疼權仲白,還是他的醫術,那就真是不得而知了。而權季青和權伯紅不同,又肯定是節制不了他哥哥的,因此國公府的迷局,最終的謎底,也只有權仲白一個。權伯紅可能還不清楚,但權季青應很明白,他始終也就是個敲邊鼓的,上不得大臺盤。

    既然如此,他又為什么要爭,他又在爭什么、算什么?在她進門誕下歪哥以后,他已經輸得不能再輸,就是把她給害死、勾引得翻了盤,只要權仲白醫術還在,他就永遠都沒有贏的希望。造成這樣的局面,他會恨誰?權仲白?

    不,權季青并不恨權仲白,他也知道他哥哥對爵位從無野心,他如果恨的是權仲白,便不會是這樣的行事。他要恨,應當也是恨良國公,恨自己……本來大好的局面,是在良國公做主,說了自己進門以后,才有了本質上的變化。也許他本想通過誘惑她的方式,來達到一些不能見人的目的,或者是想要讓她生下他的子嗣,這樣不論是權伯紅還是權仲白上位,最終繼位的都是他權季青的兒子。又也許,他想要通過占有她的目的,來發泄心中的怨恨,他是真的想過要綁架她,只是她防范得比較周密,在那一次疏漏之后,再也沒讓他找到機會。

    那么他該如何報復呢?權季青如果沉下心來思量,會發覺什么可乘之機呢?

    他一直都知道,她和權仲白之間存在的最深矛盾,便是兩人志趣的差別。他也知道,那天晚上聽見他和他人密斟的,是立雪院的丫鬟,而立雪院上上下下,都是她自己的心腹,沒有權仲白什么事兒。

    也許就是在發覺此點以后,他開始不動聲色地布下了一個報復的局,在這個局里,他的所有劣跡,都是出自蕙娘的指控,供述出他來的喬十七,和蕙娘先在沖粹園里相處了好幾個月,來sao擾沖粹園的私兵,軟弱得連熊友的防線都突破不了,又狡猾得沒留下一具尸體……任何事都是蕙娘在說,任何當事人,若不是蕙娘的人,也和她有過密切的接觸……

    他一直都很了解他哥哥,也很了解她,甚至還把他的計劃,明明白白地告訴過自己,“我哥哥給你的所有東西,他都能收得回去?!?/br>
    若沒有一個契機,權仲白為什么要把他的信任、尊重給收回?這便是他的提示,可笑她還渾然不知,一心只想要查清兇手……

    雖說即使一切重來,蕙娘也并不后悔自己的選擇,但她仍不禁為權季青的安排打了個寒顫,這個寒顫,甚至不是因為他的異想天開、縝密陰毒,而是因為他的瘋狂與自私。如果一切真和她推測的一樣,那么權季青就是用自己原本可能很平順的一生,來換取對她的報復——

    唉,平順不平順,他也許都是要回東北去的,良國公之前那幾番布置,透露出來的信息也很明顯,他是忌憚起了這個兒子,想要將他除掉了。對他來說,他也再沒什么可輸的了,又為什么不行險一博呢?

    心念電轉間,念頭已不知轉了幾個輪回,蕙娘望了權仲白一眼,一時竟有些膽怯,倒是權仲白一如既往,還問她,“你剛才是真以為他帶的火藥是假?”

    “一開始,真以為火藥是假的?!鞭ツ锢蠈嵳f,“他要是真的想同歸于盡,在挾持了我以后,便會把門讓出來。起碼讓他親媽先走吧,這堵住門誰也不讓出去,看著像是要一起死,其實倒顯得心虛了。我是沒想到,原來他連他親娘都不愿意放過。不過,這種事最要緊也就是一個氣勢,氣勢上壓過去了,他只要有一點破綻,我就能找到機會把局面反轉,這個險事后看,還是值得冒的,不然他情緒上來了,引線一點,大家就都活不成了,到時候,歪哥、乖哥怎么辦?這都還不算祖父他們了……”

    權仲白輕輕為她揉了揉肩膀,沉聲道,“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這回我看爹的意思,應該是會把他發回老家,以后,他肯定跑不出來的?!?/br>
    權季青只要活著,說不定就有翻盤的那一天,蕙娘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回答權仲白,她也怕他盤問,便將臉埋在手心里,低聲道,“這件事,總算是初步有一個結果了。雖然更大的黑手,說不定還隱藏在他后頭,但從今天起,應該無須擔憂家里有人要在背后捅刀子啦?!?/br>
    事實上,現在除了權幼金,家里也沒有別人了。蕙娘話說出口,也覺得有幾分諷刺,她不禁自嘲地一笑,索性也就直接問了,“剛才他和你都說什么了?”

    權仲白頓了頓,搖頭道,“沒說什么,只是感慨我們兄弟間,居然也走到了這一步……”

    他埋□子,搓了搓臉,低沉地道,“也許是不同母吧,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但到底還是分崩離析。上一代幾個叔伯,都是一母所出,雖然一樣爭位,但卻也沒有這么多的紛爭?!?/br>
    他不愿說,蕙娘也不好強他,只看權仲白眉眼,并不像是真對她有什么懷疑樣子,便也不好再說什么了。她對權季青用計的猜測,一樣是毫無真憑實據,若只是自己瞎猜,權季青壓根就沒這么開口,她貿然這么一說,反而有引火燒身的嫌疑。

    權仲白自己唏噓感慨了一會,也恢復過來,他捏了捏蕙娘的脖子,問她,“要不要歇息一會?這好半天了,你的肩膀都還是僵硬的?!?/br>
    正這么說,外頭又來人報信,是香花和天青一起帶了石榴過來,蕙娘一見石榴,便一骨碌翻身坐起,“園子里出事了?”

    “是有人偷偷地混進了園子里,不過,人還沒到咱們自己院子,已被兩個王先生發覺?!笔耠m然緊張,但并不慌亂,“雙方鏖戰了一番,大王先生把那人給擊傷了,卻沒擒住,那人一路灑了血,逃出了園子。因您不在,我們誰也不敢做主,這是來請您的示下的,這個人,該不該追呢?”

    萬一此人背后還有一個組織撐腰,追過去那也是白填了人家的口,也難怪熊友等人不敢輕舉妄動了。蕙娘斷然道,“這要是調虎離山之計呢?不能追,你趕緊回去,別的都不顧了,先把兩個哥兒護得嚴實一點要緊?!?/br>
    說著,便讓護送他們過來的那一批人馬,全都先趕回沖粹園,石榴道,“大王先生、小王先生一人抱了一個哥兒,熊友師傅和余下的兄弟都在甲一號附近坐著,您且放心,出不了大事的?!?/br>
    還反過來安慰了蕙娘幾句,這才退了出去,蕙娘來回走了幾步,心里頗放不下,又重燃起了對權季青的惱恨,怒道,“他早有了計劃,要不是我們提防得好,孩子一旦被綁,有此人質在手,他自然可以逍遙脫身了!可恨王先生沒能把人留下,不然,提粽子似的,一個接一個,給他提出來!”

    現在人也跑了,雖沒憑據,但蕙娘還是打發石榴去向良國公報信,也算是給權季青眼下的處境,添點佐料。她在地上來回走了幾步,都難以消解怒火,過了一會,便不禁沖權仲白發脾氣,“人為刀俎、我為魚rou!早知道這樣,你還和他客氣什么,人家連你的孩子都要下手,你還和他說什么兄弟情分!”

    權仲白多疼兩個兒子,眾人都是看得到的,他的神色亦不十分好看,卻未頂蕙娘的嘴,蕙娘一句話出口,也覺得自己過分了,她咬了咬唇,卻又不愿道歉——神色又有些尷尬,兩人倒是僵在那里,還是權仲白先道,“算了,別和他計較,以后我們住回國公府里,有爹在,根本就不會再出這樣的事?!?/br>
    立雪院里又不是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雖說權季青身份特殊,可以在府里任意走動,但這起碼也說明,國公府并不是鐵板一塊。蕙娘真想再和權仲白頂頂嘴,但嘆了口氣,還是將話給咽下了——要說無能,她亦一樣無能,在這件事上,沒什么好互相責怪的。

    自從歪哥出生以來,就很少離開過她的眼皮,此刻和兩個兒子分隔兩地,蕙娘畢竟是做娘的人,要說不牽念,總是假的,又再出了這事,竟是難得地失去了冷靜心境,心浮氣躁了好一會,才勉強收攝心神,同權仲白商議,“要把他送回老家可以,但我們這里也要有人跟著過去監視居住,不然他要跑了,我們豈非又永無寧日?要不是你和他畢竟是手足,按我說,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

    權仲白搖了搖頭,低聲道,“是該派人監視,但這件事,爹肯定自有處置,不會讓你失望的。季青的能耐,他比你更清楚得多?!?/br>
    蕙娘正待再說服權仲白,那邊良國公已經來人,令他們過去一道議事,兩人對視了一眼,便都知道,這是良國公及太夫人、權夫人已經達成共識,要給權季青‘判刑’了。

    作者有話要說:嘿,會如何量刑呢。

    我在外地給大家問個好!

    代更御媽也給大家問好。

    ☆、176 判刑

    因小書房出了爆炸,那炸藥又是在門扉附近,雖未把結構炸塌,又或是引發火災,但現在小書房也是凌亂不堪,無法繼續使用了。良國公便把公堂設在了擁晴院里,甚至連權季青,也被弄醒了在地上跪著,一副低頭認罪的樣子。蕙娘兩人從他身邊經過時,他連眼皮都沒撩一下。

    到底是平靜了有一會了,良國公等人面上,已是一派風平浪靜,就連權夫人都緊繃著臉,甚至連看向權季青的眼神都是冷的——就算她心里對這件事,沒準還有截然不同的看法,但起碼,這想法是決不會暴露在她面上了。

    “坐吧?!绷紘嫔惯€寬和,也許是因為家里諸事,終于塵埃落定,也許是從權季青口中逼問出了許多他早有些懷疑的事情,他的語調也很緩和?!澳銈冞@幾年來,也受委屈了?!?/br>
    他未提到發落權季青的事,倒是先和蕙娘拉家常,“兩個孩子沒有受到什么驚嚇吧?”

    “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歪哥看到兩位先生和別人動手,還覺得好玩?!鞭ツ锶鐚嵈鸬?,“現在人都在院子里,他喜歡熱鬧,恐怕還很高興呢?!?/br>
    良國公不禁也是一笑,“孩子還小,確實,可能還不大懂事?!?/br>
    又問蕙娘,“周歲有兩歲多了?”

    “實歲剛滿了兩歲,因他生日時我在月子里,也就沒有大cao大辦,不曾驚動家里人?!鞭ツ镆厕嘞滦宰?,和良國公周旋,“預備明年找了先生,便要給他開蒙了?!?/br>
    良國公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心里有數就好?!?/br>
    他沉吟了片刻,又道,“這孩子已經兩歲,明年開蒙,便該有個大名了。我這一向也在思忖著這事,權家這一代,是按燕字走的輩分,但歪哥可以不必走這一輩,依我看,便叫寶印如何?這名字好養活,又合了他抓周時的典故?!?/br>
    寶印這名字,聽著有些俗氣,還不如伯紅、仲白兄弟典雅,但良國公既然把這兩件事聯系到了一起,二房夫妻也沒什么好辯駁的,都道,“這名字我們覺得很好?!睆拇送岣?,大名便換作權寶印,按一般家族的慣例,不久以后,他應當也要被登記到族譜上去,算是正兒八經的權家少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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