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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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一個動作,方才那股稚氣的,令人心動的感覺也隨之消失,陸婉吟總算覺得自己能自由呼吸了。 燈色搖曳,酒氣翻騰。 可這樣的扶蘇卻也是陸婉吟沒見過的。 他仰著脖子靠在欄桿上,露出白皙脖頸,從陸婉吟的角度能看到他上下滾動的喉結。酒色緋紅蔓延,夏日晚間也熱,晶瑩剔透的汗珠含著他的脖頸緩慢滾落,沾著黑發,透過紅唇,浸濕衣襟。 “你替我救三姐,我替你救蓮兒,我們扯平?!标懲褚髌_視線,突然覺得有點熱,她使勁搖了搖團扇,企圖熄滅心中那股怪火。 一個男人怎么能長得這么好看? “我救你三姐有約在先,你救蓮兒在約之后,我欠你一個人情?!闭f著話,男人突然起身,不急不緩地走到她面前,俯身,吐氣道:“你想要我怎么還?” 男人吃了酒,白皙俊美的面容之上略帶薄紅酒暈,說話時滿是酒香。他生了一雙多情眸,在黑暗中又長又媚,被搖曳的燈色拉得極長。 陸婉吟望著他的眼,仿佛要被吸進去。 她用力攥緊拳頭,尖銳的指尖刺入掌心,眼中勉強露出幾絲清明。 小娘子面頰發燙,她居然覺得男人在勾引她。 錯覺,這一定是錯覺,說不定她也是喝醉了。 陸婉吟后退一步,十分矜持,“蓮兒喚我一聲jiejie,也算是我半個meimei,這不算是人情?!?/br> “是嘛?!蹦腥苏局鄙眢w,原本慢吞吞的調子突兀冷然,連帶著那雙眼也清明起來。 那一刻,空氣中濃稠的暖意瞬時消散,酒意也變冷了,陸婉吟就像是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似得。她抬眸,面前的男人臉上酒暈消退,仿佛方才一副醉態樣子的人不是他一般。 她剛才難不成是做夢了? 他一臉淡漠地看著她,語氣疏離至極,“你真的什么都不要?” 這臉變得,比翻書還快。 房廊左右,四下無人,只他們二人。 陸婉吟清楚的知道,這是一個好時機,也是一個好機會??墒遣粚?,她敏銳的察覺到一絲古怪。 從男人身上。 陸婉吟端起假笑,團扇半遮面,露出的眉眼溫柔至極,靜靜看著扶蘇道:“不要?!?/br> 她想要的不得了。 第31章 人比花嬌 天色已晚, 宴雖未畢,但陸婉吟得趁著夜禁之前回府。 她搖著團扇,慢吞吞地走, 腦中不斷回想剛才那幕。 雖然她表面上拒絕的斬釘截鐵, 但心中卻是流血又流淚??墒寝D念一想,這樣大好的機會她都能放過, 還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一路伴著這樣的想法,陸婉吟坐到回府的馬車上, 剛剛出去不遠, 就被后頭追上來的青路攔住了。 “陸小姐, 這是我家公子讓我給你的?!鼻嗦樊吂М吘吹膶⑹种械哪莻€檀香木盒遞到陸婉吟面前。 扶蘇給她的? 陸婉吟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奇。 剛才她拒絕男人時, 他的臉色可不是很好看,現在居然還來送她東西?不會是匕首、□□之類的東西吧? 寶珠上前探出半個身子, 接過青路手里的東西。 “勞煩青路大人?!标懲褚黝h首微笑。 青路趕緊擺手,“可不敢,陸小姐喚我青路便好?!?/br> 馬車簾子微微抖動, 逼仄的馬車廂內溫度不低,悶悶的, 陸婉吟的面頰上硬生生被熏出兩朵紅霞。她將盒子打開來看, 里面居然是她的那只鐲子。 陸婉吟不知道扶蘇這是什么意思, 可她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突然猛烈跳動的心臟, 像是要從胸口跳出來, 被她硬生生噎著喉嚨咽了回去。 “替我多謝你家公子?!标懲褚鞅3种约簻赝穸饲f的風度, 讓寶珠將馬車簾子放下。 她將盒子置在膝蓋上, 端端正正坐在馬車里,直等馬車重新出發后,才“啊”的一聲喊出來, 尖叫清脆悅耳,像黃鸝鳴啼,生生刺破暗夜,把正在打量那只玉鐲的寶珠唬了一跳。 “怎么了,怎么了,小姐?”寶珠抱住自己一頓亂抖,滿臉驚恐。 “沒事?!标懲褚骱巴?,伸手撥弄一下亂發,“就是想喊喊?!?/br> 寶珠:…… 馬車轆轆而行,陸婉吟的指尖撫過盒子里晶瑩剔透的玉鐲,眉頭用力蹙起。 將玉鐲還給她了,這是什么意思?一了百了的意思? “小姐,這不是你的鐲子嗎?怎么會在扶蘇公子那里?你們……”寶珠胡亂猜測,一雙眼睛到處亂飄。 陸婉吟嚴厲道:“不要亂說話?!?/br> 她跟那位公子清清白白,連手都沒牽過。 呵,真他媽王八蛋! . 今年夏天尤其的熱,夏風席卷熱浪而來,燒得人猝不及防。 扶蘇醉酒后醒,發現自己正掛在欄桿上,半個身子傾斜下去,一只手臂垂著,半只手掌入水,調皮的錦鯉魚正啄著他的指尖,硬生生將他啄醒。 熱辣的日頭從頭頂明晃晃地照下來,扶蘇艱難睜開一只眼,翻了個身,努力活到了一下僵硬的身體,并沙啞著嗓子喊,“青路?!?/br> “公子?!币恢焙蛟谂赃叺那嗦汾s緊上前,不過也沒太靠前,因為扶蘇那邊日頭太大。 扶蘇舒展身體,重新坐回到美人靠上,他瞇眼看著青路,眸中尚帶幾絲惺忪朦朧,像蘊了清泉的酒壇。 “站過來?!狈鎏K嗓音沙啞,聲音很淺。 青路磨磨蹭蹭挪過來一腳,“公子,您那邊日頭太大,容易中暑?!?/br> 扶蘇:…… 這就是你把他放在這里掛咸魚的原因? 扶蘇從美人靠上站起,不小心踢到腳邊的酒壺。里頭還剩下一些酒,細細的流淌出來。 扶蘇盯著那酒,突兀想到昨晚的事。 他問她,“你想要什么?” 錢財,權勢,還是地位。 黑暗中,他清楚地看到她眼中亮起的光,似乎還能聽到她心里的小算盤聲音,可最后,她還是咬牙跟他說,“不要?!?/br> 什么都不要?怎么可能。 這樣的一個女人,是不可能什么都不要的,除非她要的東西他給不起。 他給不起什么呢?這大概只有陸婉吟自己知道了。 “呵?!?/br> 一個有野心的女人。 扶蘇走到青路身邊,手里提著那個空酒壺。他將青路推到那塊大日頭底下,然后把空酒壺放到他腦袋上,并懶洋洋道:“太陽下山前別動,不然酒壺碎了,你今年的工錢也就沒了?!?/br> 青路:……萬惡的地主公子。 . 自從陸婉吟參加完安慶長公主的生辰宴后,已有半月未去衛國公府。 聽說那夜生辰宴連圣人都送了生辰賀禮來,就更別說那些京城勛貴送來的,堆積如山的好東西了。 不過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還屬那位錦衣衛指揮使傅班。 宴正酣,酒正急之時,安慶長公主突然喚他,說,“那頭院子里的梅花不夠艷?!?/br> 安慶長公主手指方向是衛國公府內的一處梅園。 在眾人尚不知安慶長公主是什么意思時,已有一排女使提著箱子上來,那一個個黑油大箱子打開,里面滿滿都是粗長的黃白色蠟燭。 傅班:……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其實傅班早就知道自己今天過來,不能全須全尾的回去,可他萬萬沒想到安慶長公主會想出這樣刁難人的主意來。 傅班悶不吭聲地站起來,將手中的繡春刀往宴案上一放,然后在眾人疑惑的視線中一步一步走向梅園,身后是提著黑油大箱子們的女使們。 透過那拱形園門,伸著脖子的眾人就見這位殺人不眨眼,割喉不留行的錦衣衛指揮使挽起大袖,開始……捏花? 不忍直視。 迄今為止,那位剛毅兇戾的錦衣衛指揮使傅大人在衛國公府徒手捏花的事還在瘋傳。 甚至有人戲稱其為“捏花惡煞”。 陸婉吟有些惋惜,她怎么就去遛彎了呢?怎么就沒看到這樣驚天地,泣鬼神的好場面呢? 嘲笑上等人這種事,她從來不錯過。 沒錯,她仇貴。 真是可惜了。 . 春去夏來,不僅樹蔫了,人也蔫了。這大毒日頭成功澆熄了陸婉吟心中的宏圖大業,只剩下每日捧著一碗冰沙窩在屋內涼榻上圍著冰塊避暑。 好吧,其實不是陸婉吟懶,而是她另有計劃。 陸婉吟已經察覺到扶蘇的松動。正所謂上趕著不是買賣,是時候來一招欲擒故縱試探一下。 就這樣,陸婉吟憋著一股氣,硬生生在興寧伯爵府里頭憋了半個月,終于等來一封請帖。 “小姐,衛國公府來的帖子?!睂氈榇蛑窈熯M來,將帖子送到陸婉吟面前。 陸婉吟抬手接過,一打開,臉上立刻露出笑來。 “小姐,你笑什么呀?”寶珠不解。 “我笑了嗎?”陸婉吟歪頭,笑盈盈地朝寶珠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