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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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玉站在原地目送著中年官員離開。 廳堂的門窗沒有閉緊,衡玉被倒灌進來的冷風嗆得連連咳嗽,原本就蒼白的臉更是褪盡血色。 現在是寒冬臘月天,這廳堂敞開著,管家不敢讓衡玉再在這里待著:“小姐,你的身體到現在還沒好全,可不能再著涼了。咱們府里……如今就要靠你撐著了?!?/br> 說著說著,管家的聲音哽咽起來。 衡玉有些無力地抬起手,緊了緊身上的灰色大氅,對管家說:“陳叔,先扶我回房休息吧?!?/br> 管家將衡玉送回院子后就離開了。 府中現在亂糟糟的,哪里都離不得他。 婢女將衡玉扶回里屋。 里屋四個角落都擺著炭盆,炭火很旺,一走進里面,衡玉身上的寒意盡數消散。 “小姐,奴婢去給你倒藥?!辨九疄楹庥駢汉帽唤?,繞過屏風離開里屋。 衡玉倚著枕頭,右手指尖搭在左手手腕間,按動脈搏為自己把脈。 她穿越過很多世界,不敢說精通所有技能,但一些比較常用的技能都是已經學習過的。醫術就是其中之一。 過了好一會兒,衡玉慢慢放下自己的手——郁結于心,兼風寒入體。 雖然不是什么大病,但在缺醫少藥的古代,必須要好好養著。 等婢女端著溫度合適的藥回來,衡玉捧著碗,先是在鼻尖前停頓片刻,確定這只是普通的傷寒藥,并沒有被人做過手腳,她一口氣將黑漆漆的藥汁喝完,躺回床榻上閉目養神,順便思索著現在的局勢。 系統見她這么不緊不慢,提醒道:【按照劇情,兩天后三司會審召開,無論你表現得多好,那些人都不會放過你的!】 “你說得對?!焙庥顸c頭,“我已經決定在三司會審之前撤出京城?!?/br> 【那你怎么還這么淡定!快行動起來??!】系統連聲催促。 衡玉不緊不慢道:“因為急也沒用?!?/br> 【為什么?】系統茫然。 衡玉的語氣驟然變得低沉下來:“一是我的身體還虛弱;二是現在盯著容府的人太多了,逃出京城容易,想逃脫朝廷的抓捕,勢必要制造混亂和事端拖延時間?!?/br> “三,容家兒郎頂天立地,馬革裹尸者足有十余人,為邊境安穩立下汗馬功勞?!?/br> “皇后姑姑明知希望渺茫,還是用自己的命爭取來三司會審的機會。她想要再為容家做最后一搏,維護容家的榮譽。我如果直接逃走,姑姑就白犧牲了?!?/br> 在這個時代,真相都是上位者說了算。 衡玉知道自己短時間內不可能洗刷掉容家的污名,但真的什么都不做,這不是她的風格。 系統遲疑:【這樣會不會太冒險了?】 衡玉翻了個身,在自己的床頭角落摸索一番。不知道按了什么東西,原本閉合的床板突然凹陷下去一個巴掌大的空間。 衡玉伸手,從里面取出令牌——這是容家令。 見容家令,如見容家家主。 容老將軍雖然是個武將,對雍朝忠心耿耿,但他絕對不是個蠢人,早早給她留了一條退路。 令牌取出來后,衡玉走下床,按照一定的規律擺弄某個樣式普通的花瓶擺件。 一陣輕微的細響聲在室內響起,隨后,衡玉的床頭徹底凹陷下去,可以通往城外的密道出現在衡玉身前。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這個道理我清楚?!?/br> 在里屋休息片刻,衡玉喊來自己的婢女,命她將管家請來。 小半刻鐘后,管家急匆匆繞過屏風走進外屋,余光掃見端正跪坐在案前、氣質從容的衡玉時,心頭微微一訝。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家小姐好像有了些變化。 可轉念一想,容家遭逢這樣的大變,小姐再如何成長都不為過。 管家溫聲問道:“小姐怎么不多歇會兒?” 衡玉苦笑:“陳叔,現在這種情況我怎么睡得著?!?/br> 稍一振作,衡玉說:“這些事不說也罷,我找陳叔來,是想跟陳叔溝通些事情?!?/br> “容家如今出了這種事,為了避免會牽連到府中的人,還請陳叔盡量在明日,將所有忠于容家的下人和侍衛都遣散走,只留下你、貼身伺候我的婢女和侍衛長即可?!?/br> “遣散他們時,依照他們對容府的忠誠程度和往日貢獻,分發銀兩和一些寶物給他們?!?/br> 如果她的計劃順利,頂多明晚她就要開始逃亡。 逃命的話當然得是輕便出行,她只會帶走府中的所有銀票,那些笨重的財寶和銀子與其留在府中被抄走,還不如分發給忠誠于容家的家仆。 遣散家仆??? 管家心下一驚,抬眼看著衡玉。 衡玉平靜地凝視他,語氣里帶著無法拒絕的堅決:“陳叔就照我說的去做吧。如果有旁人問起,陳叔苦笑便是?!?/br> 這種平靜的視線里蘊含著驚人的從容。 窗外的陽光照耀著她半邊側臉,靜謐又平靜,仿佛面對著再嚴峻的局勢,她都有底氣掌控它。 隱約間,管家覺得自己從小姐身上看到了老將軍的影子。 他的視線一下子就花了起來,不再多問:“是,老奴會盡快安排好這一切?!?/br> “那就退下吧?!痹诠芗覝蕚淅@出屏風時,衡玉又想起一事,“陳叔,麻煩你往前院多走一趟,讓陳退過來找我?!?/br> 陳退是個很平平無奇的中年男人,在府里負責采買一事。 他是管家的獨子,她祖父的義子,也是……容家暗衛的負責人。 衡玉這具身體太過虛弱,這一番布置已經足夠傷神了。 見到陳退后,衡玉沒有耽擱,將容家令在陳退眼前晃了晃,直接出聲吩咐。 “采買藥材和普通百姓的衣服,全部要男款。備好駿馬,帶著暗衛分批退出城中,在城郊東邊那廢棄的城隍廟等我與你們匯合?!?/br> 第2章 王朝因我興替2 一大清早,京城下起鵝毛大雪來。 天地間碎雪簌簌而下,快速鋪滿容府門前。 深冬時節天亮得很慢,衡玉早早醒來,命人在屋內點燈。 昨天管家就按照她的吩咐,將遣散的消息傳達下去,也給每個人都分發了遣散費。 用過早膳后,容府的下人們陸陸續續走到衡玉的院門外,行個禮、磕個頭,方才帶著收拾好的行李離開容府。 管家在衡玉旁邊跪坐,他從小在容府長大,親眼見證著容府的興與衰,聽著外面的動靜,臉上不由浮現惆悵之色。 衡玉寬慰道:“陳叔莫要傷懷。你這些天忙前忙后,再郁結于心,到時候一旦連你也病垮了,這家里還能靠誰呢?!?/br> 一聽這話,管家勉強打起精神。 小姐說得是,現在這種情況他可不敢垮掉。 及至接近午時,衡玉放下毛筆,用手帕捂著嘴劇烈咳了許久,從案后緩緩起身:“陳叔,隨我出去逛逛吧?!?/br> 出了后院,繞過長廊,迎面就碰上急匆匆跑過來的門房。 寒冬臘月天,門房額上都是疾跑后冒出來的熱汗:“小姐,賀府的人上門,說是想與我們府中商量下退婚之事?!?/br> 管家先是一愣,下一刻,他臉色漲得通紅,語氣里夾雜著怒意:“三月之前容府遭難,賀府摻合在里面?,F在皇后剛出事,他們又再次急不可耐跑過來退婚。這么落井下石忘恩負義,賀家人還真是連臉皮都不要了!” 衡玉語氣平靜:“我出去見見他們?!彼职醋」芗?,溫聲道,“陳叔不必為這等小人動怒,你是知道庚帖放在何處的,麻煩陳叔多走一趟,為我取來庚帖?!?/br> 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之人。 而且,這賀家可是被她特意招來的。 ——三月前,樂家家主和賀家家主北上調查容家,隨后容家出事。 賀家絕對是不無辜的! 目送著管家離開,衡玉抬手別了別鬢角碎發,腳步從容朝府門外走去。 靠近府門時,尖銳刻薄的聲音被呼嘯寒風送進衡玉的耳里。 “聽說道士早就給容姑娘批過命,她啊,命里克親,福薄得很?!?/br> “也就是我們家大老爺傻,念著跟容老將軍的交情,不忍心讓容姑娘背負上被退婚的不好名聲,堅持履行婚約?!?/br> “前段時間容家通敵叛國的消息傳來,這擱一般人,肯定是離容家遠遠的,我們家瑾少爺心地善良,不忍讓容姑娘連番受到打擊,也沒提出退婚?!?/br> “誰成想,我們家大夫人突然病倒了。瑾少爺為了大夫人的病里里外外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只可惜大夫人的身體一直不見好轉?!?/br> “直到昨天,老爺請青云觀的道長過來瞧了瞧,你們知道道長說了什么嗎?他說啊,原來是容姑娘命硬克了我們家夫人。瑾少爺孝順,為了大夫人的身體著想,就算在這個節骨眼上跟容姑娘退婚,背上個污名也不怕。果然,府里剛決定退婚,大夫人的情況就眼見地好轉不少?!?/br> 賀家來人這一番唱作俱佳,直把賀瑾說成天地間一等一的大孝子,他的退婚行為是有苦衷的。 容家這些天非常熱鬧,府外頭聚了一堆看熱鬧的百姓。 聽到這番話,百姓們紛紛出聲。 “沒錯,賀少爺這都是為了孝道啊?!?/br> “就是這個道理,賀少爺不應該背負污名,他完全沒有做錯。孝義不能兩全,我們都是能理解賀少爺的苦衷的?!?/br>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激動,附和的人也逐漸變多,要說這里面沒幾個賀家的托,衡玉是絕對不信的。 “對對對,要我說啊,賀少爺這婚事退得好!容家人犯了這種十惡不赦的大罪,本來就應該要滿門抄斬的,陛下還沒下旨追究容氏女,這不代表她就能逃過去,最后還嫁到高門大戶活得體面富貴!” “我有個親戚就在靠近北邊的鎮子里住著,后來匈奴闖入城中,把他的妻兒都殺了,死狀非常凄慘。這都是容家造成的血債啊?!?/br> “可是……皇后娘娘不是說案子有隱情嗎?”有人小聲嘀咕,聲音險些要被淹沒在人海中。 他旁邊的人聽到了,大聲喝罵:“什么隱情啊,那些出身世家大族的大臣們還沒她一個后宮女子懂嗎!” 這些聲音里,還夾雜著碎石塊、爛菜葉砸中墻面時發出的沉悶聲響。 衡玉閉了閉眼,蓄積好身體的力氣,緩緩推開婢女的手,挺直脊背不疾不徐走出容府。 少女穿著一身孝服,頭發梳起,只是用最簡單的木簪子固定。她臉色蒼白,眉眼間盡是倦色,站在呼嘯寒風中似乎隨時都會搖搖欲墜。 偏偏就是看起來這樣脆弱的人,擁有著一雙極具壓迫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