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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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伙都是演技派高手,那一頭李弘忙著扮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這一頭李顯立馬便演起了驚惶失措的小弟,很是及時地湊了上去,配合得可謂是天衣無縫,放之后世,就憑小哥倆的這套演技,拿個小金人之類的演藝大獎絕對跟玩兒似地輕松。 “奇恥大辱,奇恥大辱啊,七弟,為兄心里苦啊,七弟,可愿助為兄一臂之力?” 李弘單薄的身板哆嗦著,一雙淚眼飽含熱切地看著李顯,似哀求又似命令一般地哭著問了一句道。 “太子哥哥,臣弟,這個,這個……” 既然是演戲,李顯自然也就跟著演了全套,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支支吾吾地不肯正面作答,一雙眼卻瞄向了木然站在一旁的陳大用,那意思似乎在說——有外人在,機密事不可言。 “退下,爾等全都退下!” 李弘一見李顯如此做派,立馬配合地臉色一變,對著陳大用等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一迭聲地下著令。 “是,老奴告退?!?/br> 陳大用木著臉,躬身應答了一聲,一派無所謂狀地領著書房里的一眾小宦官們退出了書房,只是在轉身的那一霎那,其眼神里那隱隱的譏諷之意卻是掩飾不住地冒了出來,立馬便被始終在注意著其一舉一動的李顯看得個正著。 果然如此,嘿,都在用計,那就看誰的算路更狠了!只一看見陳大用眼神里那絲一閃而過的異色,李顯便已可斷明自己的預判該是無誤,心中暗自冷笑了一聲,卻并沒有多說些甚子,躬身而立,一派靜候太子發話之恭謙。 “七弟,事情你該是都知道了,孤不想再多說,此等大辱非只是為兄臉上無光,但凡我天家之人怕也難逃他人詬病,孤若是不反擊,豈不讓天下人恥笑了去,七弟可愿助為兄報此血仇否?”陳大用等人退下之后,李弘猛地一拍幾子,霍然而起,怒目圓睜地叱問道。 瞧這話說的,反擊,反擊,您老這是反擊么?擺明了往人設好的圈套里鉆罷了,嫌自個兒命太長了不是?李顯已然猜到了李弘的反擊是個啥東東,心里頭自是大不以為然,不過么,這等時分李顯卻是不能當面潑李弘冷水的,別的不說,他自個兒也是天家的一份子,這臉面丟了,總的找回來才是。 “太子哥哥放心,臣弟自亦是天家子弟,此等仇隙豈能不報,只是不知太子哥哥打算如何行事,還請示下,臣弟也好斟酌著配合上一回?!崩铒@先是毫不含糊地表了態,而后話鋒一轉,毫無顧忌地便探起了李弘的底來了。 “好,這才是孤的好七弟!” 李弘此番決意要斷武后一臂,自是有著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決心,只是心里頭卻不是太有譜,畢竟光靠他這一方的力量,就算能在朝爭上占到上風,也未見得便能取得高宗的絕對支持,唯有二王通力配合,方可取得壓倒性的優勢,以此來迫使高宗當庭下個定奪,不給武后以騰挪的空間和時間,而今,箭已上了弦,又得了李顯的承諾,李弘自是有理由高興上一回的,這不,李顯話音剛落,李弘立馬便重重地一擊掌,狠夸了李顯一句。 “太子哥哥的事便是臣弟的事,臣弟自責無旁貸,只是茲體事大,牽一發而動全身,太子哥哥究竟如何打算還請明言,臣弟聽著便是了?!崩铒@乃是有備而來,自是不會在意李弘那些個無甚實際意義的夸獎,再次表了態之后,毫不客氣地接著追問起詳情來。 “七弟,來,坐下說?!?/br> 李弘并沒有急著將全盤計劃道將出來,而是微笑地指了下幾子的對面,示意李顯入坐。 “臣弟謝太子哥哥賜坐?!?/br> 李弘不急著說,李顯也懶得再多費唇舌去喋喋不休地追問下去,這便遜謝了一聲,老實不客氣地坐在了李弘的對面。 “七弟,賀蘭小賊辱我太甚,此血仇也,若是不報,孤誓不為人!然,究其根本,此人不過一蟊賊耳,孤乃半君之尊,其安敢如此辱孤?概因母后縱容無度,方令此賊橫行無忌,而今,竟又升其為蘭臺太史令,欺我實太甚也,豈有母親如此待兒者乎?孤若不反擊,朝綱何振?七弟素有大才,若肯助孤,此番定能底定乾坤!”李弘慷慨激昂地扯了一大通,滿臉子的憤概之色,可說來說去,就是不曾說到點子上,似乎對李顯尚有著不放心之處。 “太子哥哥所言甚是,臣弟亦作如此想,今太子哥哥既要回擊,自當打蛇打七寸,一擊便得見功,若不然,打蛇不死必遭蛇咬,其后患恐無窮也!”李弘不說,李顯也懶得去問,只是點醒了一句道。 “嗯,孤亦是這般看法,前番七弟曾言大理寺藏污納垢,亟需清理,孤每思及此,皆深以為然,今時今日,是到了該付諸行動之時了,七弟以為如何?”一番對話下來,李弘已判斷出李顯確實有意要配合自己行事,心中大定,這便試探著拋出了正題。 “太子哥哥此言大善,臣弟自無異議,只是該如何行去怕尚有待斟酌,太子哥哥既言及此,想必已有良策,臣弟當洗耳恭聽?!崩铒@早就猜到了李弘的行動目標,自是絲毫不以為奇,這便不動聲色地追問了一句道。 “七弟該是知曉的,如今大理寺卿段寶玄年事已高,久不理事,朝亦甚少上,似此餐位素食者,何以能竊據大位,概因有人需要段寶玄為掩護,以暗中行不軌之事罷了,而今,袁公瑜、侯善業此二賊任大理寺少卿已有年矣,資歷一足,上位正卿理所當然,不日或將便有旨意下焉,倘若不及時掃清此二賊,則朝綱大壞便在眼前,孤斷不能容此發生,誓要滅此二獠,天幸大理寺中尚有正人在,已將二賊諸般枉法之惡行密報于孤,一旦公諸朝堂,二賊必亡無地也,能取此二賊,自可斷母后干政之臂膀,假以時日,吐故納新之下,朝綱清明亦非難事,今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所缺者,不外七弟之支持耳,為兄懇請七弟援手了?!崩詈霑硶扯劦胤治隽艘淮笸?,末了,對著李顯一抱拳,滿是懇切之意地請求道。 正人?哪個正人來著?李顯并沒有因李弘的話而振奮不已,反倒是隱隱覺得事情怕不似李弘所想的那么簡單,眉頭不由地便皺了起來——李顯可是往大理寺塞了兩個人了的,宋獻這個出身周王府的官員就不必說了,雖說如今官位不高,不過就是大理寺丞而已,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可此人一向擅長交際,奉了李顯的密令,到了大理寺之后,四下活絡,尤其是對那些不入流的小官小吏大加接納,廣撒錢財,很是拉攏了一大幫大理寺底層之輩,對大理寺的一些陰暗勾當自是了解了不少,也沒少報到李顯處,然則李顯卻從不曾發現能將整個大理寺連根拔起的大案子,至于狄仁杰么,雖尚剛到任,可畢竟身居高位,算是大理寺中的高層,頗能接觸到一些機密案宗的,卻也一樣尚未發現能一擊制勝的材料,更不曾聽說過這大理寺中有啥對武后極端不滿的“正人”在,這會兒見李弘說得如此自信,李顯不起疑心才怪了的。 “太子哥哥,此事關系實是重大,須輕忽不得,請恕臣弟冒昧問一句,那正人是誰?又提供了甚機密?”李顯在心中將自己所知的大理寺情況過了一番之后,心中已有了定見,但并沒有急著說個分明,而是沉著地追問道。 “這個……” 李弘早就知曉李顯對武后極為提防,但凡能狙擊武后的事,李顯一準不會有異議,他原本以為自己一番話下來,李顯該是舉雙手贊成了的,卻沒想到李顯似乎有著不同的看法,此時見李顯追問起密報的線人,李弘不禁有些子猶豫了起來,畢竟此事太過重大,萬一走漏了風聲,武后那頭一旦有了準備,事情怕是要必敗無疑了的。 “七弟既欲知詳情,孤也不隱瞞,那人便是大理寺丞丘神福,去歲方故之天水襄公丘行恭之三子,其人久在大理寺,卻因不愿依附小人,遂郁郁不得志,常思掃清jian邪,略知孤有意為此,便攜機密以報,此消息事關成敗,還望七弟善加保密才是?!崩詈氇q豫了良久,見李顯始終目光炯然地盯著自己,絲毫沒有松口的意思,不得不狠狠心將實情道了出來,卻不料他這話一出,李顯原本平靜的臉色瞬間便就此垮了下來…… 第一百二十七章太子的反擊(四) “七弟,怎地?個中有何不妥么?” 李弘一向重視李顯的意見,于述說中,自是很注意觀察李顯的神色變幻,這一見李顯面色陰冷無比,立馬便警醒了起來,緊趕著便出言追問了一句道。 不妥?豈止是不妥,簡直就是糟透了!幸好今日走了一趟,若不然,還真不知“死”字是咋寫的,險,好險!一想起武后的陰險手腕,李顯便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一陣后怕襲來,后背瞬間便被狂涌而出的汗水浸潤得全濕了——丘神福是何許人旁人或許會不了解,可李顯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這家伙與其兄丘神勣是一路貨色,一丘之貉說的就是這兩個混球,只因這兩家伙都是武后一黨,只不過埋藏得極深,旁人不得而知罷了,可有過前世經歷的李顯卻是心中有數得緊,只是慶幸之余,自不免因武后的陰險與狡詐暗自心驚不已。 “太子哥哥明鑒,若真是丘神福密報之事,請恕臣弟不敢參預其事也,太子哥哥海涵則個?!崩铒@輕輕地搖了搖頭,語氣堅決無比地回答道。 “嗯?這是為何?” 李弘一聽李顯如此說法,登時便是一愣,狐疑地看了看李顯,見李顯不像是在說笑的樣子,心中一動,似乎想到了些甚子,只是并不敢肯定,這便遲疑地張口問道。 為何?不想自尋死路罷了,有甚可言的,只是事涉前世的隱秘,真要解釋起來,卻也沒那么簡單,概因此時的丘家兄弟都還沉在水底,并沒有絲毫的跡象表明二人已投入了武后的麾下,李顯總不能將前世的經歷說將出來罷,可要是不說,卻又難以取信于太子,畢竟太子行事一向小心謹慎,此番敢謀劃反戈一擊,事先必然私下作了不少的準備工作,極有可能已暗中調查過丘神福,甚至連丘神福所言的事情怕也有所調查,李顯若是不能拿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太子又怎可能會輕易相信。 “太子哥哥您是知道的,臣弟手下一個叫宋獻的小官兒如今就在大理寺,當了個大理寺丞,此人談不上有甚大才,可卻有一宗旁人不及的本事,無論遇到何等樣人,這廝一柱香內便能跟人混得爛熟,自打到了大理寺,正事沒見其干過一樁,吃喝嫖賭倒是樣樣玩得順溜,每回沒了錢,都來臣弟府上打秋風,實是令臣弟哭笑不得,不過呢,這廝也有一樁好,包打聽的能耐不小,臣弟倒是從其口中得知了些大理寺的情形,說來也巧,前幾日,宋獻便曾跟臣弟提起過丘神福其人,臣弟原也沒往心里去,只是哥哥先前提到了,臣弟這才想起了此人的根底,唔,這么說罷,此人與其兄丘神勣往來甚密,而其兄又是許敬宗府上的???,這里頭究竟有甚瓜葛,那可就不好說了,臣弟膽子小,實不敢冒無名之險,還請太子哥哥見諒則個?!崩铒@沉吟了好一陣子,實在是想不出太好的理由來加以解釋,無奈之下,也只好將宋獻搬出來扯了一大通,理由著實顯得勉強了些,可李顯不肯參與其事的意思卻是表達得堅決無比。 “唔,七弟所言似是有理,只是神福其人與其兄并非渾然一體,為兄曾私下查過幾樁案子,神福所言似乎無虛,七弟過慮了罷?”李弘耐心地聽完了李顯的長篇大論,在心里頭細細地琢磨了好一陣子之后,始終覺得李顯所說的這個理由著實太過牽強了些,自是不免有些子惱火,可一想到此番朝堂惡斗須得李顯這頭加以配合,否則難盡全功,自是不好發作,只能是耐著性子出言解說了一番。 “臣弟愚魯,實不敢妄為?!?/br> 李顯自是知曉自己所言的理由很難令李弘信服,可一時半會也難找到更好的理由了,無奈之下,索性不再解釋了,硬著頭皮地固執己見。 “七弟不是看好那個狄仁杰么,此事若成,為兄保其為大理寺少卿好了,七弟以為如何?”這一見李顯死活不肯松口,李弘的眉頭不由地便皺了起來,可又不好朝李顯發火,只能是耐著性子許了個大愿。 大理寺少卿?呵,好家伙,這餅可是畫得不小哦,可惜啊,也得有那個命去吃才成??!李顯既已看穿了丘神福的真面目,又怎可能會因李弘的重利而更改初衷,可眼瞅著如此這般地僵持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李顯眉頭一揚,斟酌著開口道;“太子哥哥好意臣弟心領了,然,臣弟以為事不可為而強為之實智者所不取也,倘若那丘神福真有蹊蹺,太子哥哥可有甚應變之良策么?” “嗯,這……” 李弘謀劃著要拔除大理寺已非一日,功課自然是做了不少,可基本上都是在暗中查實丘神福所言是否真實上,還真不曾想過丘神福的身份問題,此時被李顯這么一提點,順著這個思路往下一想,李弘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冷汗“唰”地便狂涌了出來,瞪圓了眼,滿臉駭然之色地看著李顯,半晌都回不過神來。 “七弟多慮了罷,丘神福當不致此罷?”李弘發了一陣子呆之后,猛甩了下頭,遲疑地開了口,只是說出來的話怕是連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也就是存這個萬一的僥幸心理罷了。 “太子哥哥,小弟是無所謂,大不了輸了的話,去就藩好了,可哥哥若是賭輸了,那……”李顯見李弘已然有所警惕,自是不會放過這等火上澆油的機會,這便微笑著聳了下肩頭,一派無所謂的樣子說了半截子的話。 “呼……” 李顯說的話雖不甚好聽,可卻是實話,這等朝堂爭斗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旦輸了,要想翻盤可就難了,李顯不過就是個敲邊鼓的,輸了也沒啥,最多被趕出京師去當一個藩王罷了,可李弘要是輸了,太子當不成不說,連命都別想保住,這等嚴重的后果可不是李弘能承受的起的,一念及此,李弘黯然地甩了下頭,長出了口大氣,苦惱地伸手揉了揉腫脹的太陽xue,不甘地開口道:“難不成孤便得生吞了這口惡氣么?” “不然,依臣弟看來,此事還得著落在大理寺上,豈能輕易便算了?!边@一見李弘喪氣如此,李顯不由地便笑了起來,語氣輕松地回答道。 “哦?計將安出?”李弘本已打算放棄了,可這一聽李顯似乎另有妙計,不由地便來了精神,緊趕著出言追問了一句道。 “將計就計耳,實無甚奇妙之處,臣弟此處有本折子,還請太子哥哥過目?!崩铒@伸手從寬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一本折子,雙手捧著,遞到了李弘的面前。 “將計就計?好,好一個將計就計,孤意已決,就搏上此一回了!”李弘伸手接過折子,細細地過了一番之后,猛地一拍大腿,一迭聲地叫起了好來,興奮得簡直難以自持——李顯拿出來的這份折子可不簡單,內里不單有宋獻報來的各種消息,更有不少是李顯前世所知的隱秘,之所以一直沒動用,只不過是因時機不成熟罷了,此番拿將出來,自然有著無窮的妙用在,自由不得李弘不拍手稱快的。 “太子哥哥覺得好便好,事不宜遲,臣弟這就去安排手尾,務求一戰而捷,只是事關重大,還請太子哥哥莫要走漏了消息才好?!边@一見李弘已然有了決斷,李顯自是不想再多逗留,這便站起了身來,出言請辭道。 “那好,七弟慢走,為兄便不送了,后日朝堂上還請七弟多多幫襯,為兄先行謝過了?!崩詈胍灿行木凸ビ摯罄硭轮伦龀鱿鄳恼{整,自是不會多留李顯,這便也站起了身來,朝李顯拱了拱手,甚是客氣地囑咐了一句道。 “這個自然,臣弟斷不敢誤了朝堂大事,太子哥哥留步,臣弟告辭了?!崩铒@誠懇萬分地應了諾,一旋身,大步便行出了書房,自行轉回潞王府不提。 懿德殿的寢室中,一身翠綠羅裙的武后斜躺在榻上,靠著厚厚的錦墊子,手托著腮幫,眼睛半睜半閉地凝視著天花板,一派不為外物所動的沉思之狀,然則嚴德勝方才從屏風后冒出個頭來,武后的眼神便已如刀一般地掃了過去。 “娘娘,有消息了,周王殿下已離開了東宮,正往潞王府行去,奴婢已安排人手跟了上去?!币唤佑|到武后的眼神,嚴德勝不自覺地便哆嗦了一下,趕忙低下了頭,疾步走到榻前,躬著身子,小聲地稟報道。 “嗯?!蔽浜罂戳搜蹏赖聞?,不置可否地輕吭了一聲,旋即便閉上了眼,似乎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 “娘娘,一切都在您的預料之中,那計劃是否照舊?”嚴德勝等了好一陣子,見武后始終沒有表態,不得不謹慎地出言探問了一句道。 “通知下去,開始罷?!?/br> 武后沉默了片刻之后,無可無不可地揮了下手,平淡無比地吩咐了一聲。 “是,奴婢這就去安排?!?/br> 武后既已下了令,嚴德勝自是不敢怠慢,緊趕著便應答了一聲,匆匆退出了房去,自是沒瞧見身后的武后豁然睜開了眼,一道滿是殺氣的精芒暴起間,寢室里的氣氛陡然便壓抑了起來…… 第一百二十八章太子的反擊(五) “殿下,狄公已在書房等候多時了?!?/br> 李顯從東宮出來,又轉回了潞王府上,將與太子的交涉情況毫無保留地告知了李賢,又就具體行事步驟及方案商議了一番,直到天都快黑了,這才從潞王府出來,乘車直奔自家府上,方一下馬車,便見高邈湊到了近前,低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嗯,知道了,去,準備一下酒宴,孤要與狄公好生飲上一回?!?/br> 事情辦得順利,李顯的心情本就不錯,這一聽狄仁杰依約而來,心情自是更好了幾分,這便笑著吩咐了一句,而后抬腳便行上了府門前的臺階,大步向后院書房趕了去。 書房中,一身便衣的狄仁杰背著手,站在一幅掛在正中墻面上的山水寫意畫前,默默地鑒賞著,似乎頗為其中的意境所動,甚至不曾聽到李顯走進書房的腳步聲。 “狄公,小王有事耽擱了一下,來遲了,海涵,海涵?!?/br> 李顯從書房門口的屏風后頭轉了出來,見狄仁杰正對著畫看得入神,立馬得意地一笑,旋即,假咳了一聲,引得狄仁杰扭頭看將過來,這才笑著打了聲招呼道。 “不敢,殿下事忙,下官等著也是該當的?!钡胰式鼙拘睦锸遣辉趺丛敢馔度肜铒@麾下的,奈何行差踏錯了一步,要想下船已難,此時見李顯到來,卻也沒啥好聲色,只是中規中矩地回了個禮,平淡已極低答了一句,言語間頗有些淡淡的怨氣在。 “狄公也喜歡畫么?呵呵,此幅畫本是小王隨手涂鴉之作,倒叫狄公見笑了?!崩铒@并不在意狄仁杰的冷淡,緩步走上前去,指點著墻上的畫作,笑著說了一句道。 “哦/?此畫是殿下所為,那詩又是何人之作?” 狄仁杰素喜丹青,自是懂畫之人,在其看來,李顯的這副畫技藝倒是一般,只能說過得去,可意境卻頗為深遠,尤其是畫上所題的詩更是了不得,原先尚在猜測此畫的來歷,這一聽居然是李顯的作品,還真是被狠狠地震了一下。 “千山鳥飛盡,萬徑人蹤滅,江邊蓑笠翁,獨釣寒江雪。詩名《江雪》,正是小王之涂鴉,遺笑方家了?!崩铒@臉皮厚實無比,大言不慚地便將剽竊自柳宗元的《江雪》占為了己有。 “好詩,狄某生平僅見也,個中意境高遠,自有清幽之心胸,實非尋??杀?,狄某正好奇此詩之眼生,卻不料竟是殿下之大作,某不及也?!钡胰式芤宦犨B詩都是李顯作的,不由地便感慨了起來,可話音一落,卻又迷惑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李顯道:“殿下,請恕下官冒昧,依此詩之才情,殿下當可為當今之大家也,為何……” “狄公可是要問孤為何要棄文習武么?” 狄仁杰話說到半截子,似乎覺得不妥,便沒再往下接著說,可李顯卻一點都不在意,笑呵呵地接口將話續接到了底。 “狄某愚昧,請教高明?!?/br> 見李顯點破了話題,狄仁杰倒也干脆得很,直承了其事。 “狄公,小王實是不得已而為之,罷了,此事說來話長,狄公若是不嫌,先用些酒食,小王從頭說起好了?!钡胰式茉捯粢宦?,李顯的臉上立馬露出了幾分黯然之色,長嘆了口氣,似有著無窮的無奈狀。 “那就叨勞殿下了?!?/br> 狄仁杰不是個矯情之輩,對李顯所言的事既起了興趣,自也就不會拒絕李顯的邀宴,這便客氣地拱了拱手,答應了下來。 “來人,上酒宴!” 一聽狄仁杰如此說法,李顯心中大樂,不過也沒多說甚子,只是用力擊了下掌,吩咐了一聲,自有一眾下人們緊趕著將各種酒食呈進了書房,擺滿了一幾子,而后紛紛退出了房去,只留下李、狄二人相對而坐。 “狄公,您該是都聽說了罷,那賀蘭敏之此番在宮中胡作非為,卻不單沒受懲處,反倒連升三級,成了蘭臺太史令,自古以來,可曾有此等咄咄怪事乎?”李顯并沒有急著說明自己棄文從武的理由,而是一邊為狄仁杰斟著酒,一邊感慨萬千地說著。 李顯這話說得倒是輕巧,可聽在狄仁杰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這等事涉天家隱私的話題又豈是尋常人敢涉足其中的,一個不小心之下,吃飯的家伙就得搬了家,這點自知之明狄仁杰還是有的,哪怕心中思緒再多,這當口上也絕不敢說將出來,只能是默不作聲地裝著糊涂,并不去接李顯的話茬。 “這等蹊蹺事也就本朝會有,說來也不奇怪,誰讓那混球是母后的外甥來著,嘿,有趣罷,外甥竟比兒子都重要,為了個小蟊賊,天家臉面都可以不要了,實是滑天下之大稽,古來未見之奇觀,遇到這等母親,小王不棄文習武又能如何?”狄仁杰不開口,李顯卻一點都不在意,自顧自地便往下說了去,只是話越說可就越露骨了,直聽得狄仁杰眉頭狂皺不已,偏生既不好出言反駁,也實在是找不到反駁的理兒,無奈之余,也只能是接著裝糊涂了事。 “狄公可是以為小王藏拙是為了入主青宮么?嘿,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小王可對天盟誓,絕無此等用心,君不見而今太子是何等之憋屈么?這尚不算完,母后竟還借著此事挖了個大陷坑等著太子去跳,若非小王機緣巧合之下,得知了準信,后日早朝或許便是太子下臺之日!”李顯將手中的酒樽往幾子上重重一頓,憤概無比地拋出了個驚天的消息,登時便震得狄仁杰目瞪口呆不已。 “殿下,這話從何說起?” 狄仁杰雖對朝堂局勢頗有耳聞,然則畢竟是剛入朝為官,并不是太清楚諸方之動向,此時見李顯說得跟真的似地,自是疑心大起。忍不住出口追問了起來。 哈,總算是開口了,要不咱還以為您老這是準備將糊涂裝到底呢!這一聽狄仁杰終于開了口,李顯心里頭可就得意壞了——此番李顯請狄仁杰過府,并不是要在此事上借重狄仁杰的能力,而是為了才徹底收服狄仁杰的心,這會兒狄仁杰已上了道,李顯自然是可以偷著樂上一回的。 “狄公明鑒,事情是這樣的……” 李顯將與太子交涉的情形一一道來,除了隱藏了些極機密的事情外,大體上沒有太多的隱瞞,也不諱言自個兒極力要整垮武后一黨的心思,甚至連李賢有心取李弘而代之的事都不曾漏過,一番話下來,足足說了有一柱香的時間,直聽得狄仁杰寒毛倒豎,冷汗狂流不止。 “原來如此,下官、下官……” 狄仁杰最擅長的便是推理,自然能聽得出李顯話里的邏輯性極強,前后對應之下,壓根兒就找不到一絲破綻,很顯然,李顯所言句句是實,這令狄仁杰驚訝之余,都不知道該說啥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