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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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顯對于詔書中的內容其實好奇得緊,前番推辭不過是表面文章罷了,此時見李弘堅持,自也就樂得順水推舟,恭敬地應答了一聲,雙手接過了詔書,擱置在幾子上,而后跪著挪后了一步,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這才挪上前去,伸手攤開了詔書,細細地看了起來,不看不打緊,越看臉色便越是凝重,心跳得跟撞鹿似的,額頭上的汗珠子也不由自主地沁出了老大的一片…… 第五十九章亞獻之議(下) 果然如此,好一個武后,這等朝局之下,竟依舊敢如此作為,好膽色,好謀略!李顯表面上是在細研圣旨,其實一掃之間便已將圣旨所載全都盡收腦海,心中的震撼實是非同小可,只因詔書中竟真的寫明了由武后作亞獻,只是終獻卻不是前世的燕王妃,而是大司空李勣,這一變化雖細微,卻更加可怕與難以化解。 李勣可不是尋常人,那可是大唐社稷的定海神針來著,別看其如今處于半退隱狀態,朝都很少上,平常也不怎么管事兒,可一旦他要是放出一句話來,滿朝文武還真就沒誰敢跟其鬧別扭的,當初武后之所以能進位皇后,李勣可是出過力的,雖然就一句話——“此陛下家事,何必更問外人”,可卻讓原本阻力極大的換皇后事宜得以順理成章地完成了,縱使當時權勢滔天的長孫無忌也無可奈何,如今武后將這面大旗扛將出來一舞,封禪泰山的事兒怕就難有更改了的。 事情棘手了!李顯頭皮一陣陣地發著麻,腦筋已是極速地運轉了起來,辦法想了一個又一個,卻都不怎么靠譜,至少李顯本人不以為那些所謂的辦法能否決得了這份已將出爐的圣旨,關鍵的關鍵便在李勣的威望實在是太高了,高到無人可抗衡的地步,由他擔任終獻滿朝文武都沒得話說,很顯然,要想阻止李勣出任終獻幾無可能,倘若僅僅反對武后出任亞獻的話,卻又著實太著相了些,也不太好著手,畢竟身為人子,公然反對母親著實不太妥當,無論是李弘還是李顯都不好出這個面,一句話,要想推翻這份圣旨難度實在是太高了些。 “太子哥哥,封禪泰山乃是好事,足以彰顯我大唐之強盛,且不知哥哥對此可有何看法?”李顯細細地琢磨了好一陣子,見實在是難以找到合適的反對之理由,沒奈何,也就只能裝起了糊涂來了。 “七弟也覺得好么?那便是好的,為兄倒是沒旁的意見?!?/br> 一聽李顯如此說法,李弘不由地便笑了起來,輕揮了下手,無可無不可地說了一句,壓根兒就不去接李顯踢過來的球——李弘給人的印象向來是稍軟弱,其實卻是個極為精明之輩,自打詔獄一案后,李弘便始終在關注著李顯的舉動,隱隱地察覺到李顯的所作所為似乎大多是沖著武后去的,雖不明白李顯為何會如此,可在李弘看來,這是件好事,至少在遏制武后胡亂干政一事上,雙方有著可以合作的基礎,可也就僅此而已了,畢竟雙方并非一體的,李弘自然不會輕易地將自個兒的想法表露出來。 呵,好家伙,還真吃定咱了,這是要咱去做仗馬之鳴啊,嘿,美了你了!李顯心思機敏得緊,又怎會猜不出李弘的心思之所在,左右不過是要自己去當那個出頭鳥罷了,否則的話,也不會緊巴巴地召見自個兒。 不錯,李顯是很想扳倒武后,然則卻沒打算就此犧牲自己,冒險也得有個度不是,明知道送死還往上沖,那不是勇敢,而是傻冒,很顯然,李顯尚不至于傻到如此之地步,在他看來,眼下之事明顯地屬于幾乎不可為之事,李顯又怎敢去打這等完全沒有把握的仗。 “臣弟受教了?!崩铒@心思轉得飛快,轉瞬間便已斷明了形勢,自不愿再就此事多生枝節,這邊面色肅然地一拱手,不置可否地回了一句道。 “哦?” 李弘顯然沒想到李顯的反應會如此的平靜,不由地便被噎了一下,狐疑地看了李顯一眼,輕吭了一聲,卻也沒有旁的表示。 “太子哥哥,臣弟一上午皆在習武,頗覺疲倦,若是太子哥哥沒有旁的事交代,臣弟便告辭了,容后再來聽哥哥教誨?!崩铒@已不打算再沾手此事,此際見李弘默默不語,自是不愿再多逗留,這便很是恭敬地拱手告辭道。 “七弟且慢?!边@一見李顯要走,李弘立馬有些子沉不住氣了,手一壓,示意李顯安坐不動,他自己卻豁然而起,焦躁地在房中踱來踱去。 “七弟須知封禪乃古禮,其之章程輕易變更不得,若不然,便是對上蒼大不敬,今太常伯(禮部尚書的別稱)并未出缺,何故換人耶,母后此舉……唉,為兄實是不敢茍同,七弟豈能安坐如儀呢?”李弘思來想去地折騰了好一陣子之后,還是決定將話挑明了來說。 得,不敢茍同的話,您老就盡管上本好了,告訴咱又能有甚用場?一聽李弘如此說法,李顯忍不住在肚子里鄙夷了一番,可臉上卻是淡漠至極,啥表情都沒有,雙唇緊閉,死活不肯接李弘拋將出來的話題。 “也罷,七弟既然累了,那就道乏罷?!崩詈霛M懷希望地等了好一陣子,見李顯始終不吭氣兒,心頭一沉,知曉無法說動李顯去干那等臟活,失望之余,也不禁有些生了怨氣,這便跟趕蒼蠅一般地揮了揮手,不耐地下了逐客令。 “多謝太子哥哥厚愛,臣弟告退?!?/br> 李顯本就不愿再多逗留,這一聽李弘下了逐客令,自是樂得遵從,這便站起了身來,恭敬地行了個禮,便要就此退出書房。 “七弟留步?!?/br> 就在李顯將將要走出書房之際,背后又傳來了李弘的聲音。 “太子哥哥有事請吩咐,臣弟聽著便是了.” 李顯雖已決定不參與此事,可也不想太過得罪李弘,這便站住了腳,回過身來,躬著身子,擺出一副恭聽訓示的姿勢。 “唔,七弟可愿替為兄往英公府上一行?”李弘瞄了李顯一眼,嘴角抽搐了幾下,沉吟著問了一句道。 去找李勣?干啥呢?要這位老爺子出面去上本反對武后?扯淡罷!李顯雖與李老爺子交往不多,可對其為人還是有些了解的,在李顯看來,這位老爺子就是個明哲保身的主兒,哪有可能冒著得罪武后的危險去動本章。 “太子哥哥有令,臣弟自當遵循,只是不知太子哥哥有何話要臣弟代轉,還請明言,臣弟也好照著去做?!崩铒@十二萬分地不想去英國公府,可又不好當面拒絕李弘的要求,無奈之下,索性將話題給挑了出來。 “為兄也無甚特別交代,七弟就算替為兄前去道賀罷?!崩詈胍娎铒@話里話外都透著拒絕當說客的意思,自也不好強迫,只好隨便吩咐了一句道。 “是,臣弟遵命,定會轉達太子哥哥對英公之問候?!币娎詈氩辉倬o逼,李顯也就此松了口氣,這便恭敬地應了諾。 “也罷,那便如此好了,爾且去罷?!?/br> 這一見一番苦心全都落到了空處,李弘心中已是不耐,自也懶得再跟李顯瞎嘮嗑,這便揮手示意李顯自行退下。 “臣弟告退?!?/br> 盡管心里頭對李弘的用心嗤之于鼻,可該盡的禮數卻是少不得的,李顯躬身唱了個諾,轉身退出了書房,徑自出了東宮,趁著馬車轉回自家府上,一路走一路苦思,到了末了還是沒能找到不讓武后擔當亞獻的辦法,雖不甘,卻也無奈得很。 “下官參見殿下?!?/br> 周王府門外,李顯剛從馬車廂里鉆將出來,腳都尚未站穩,林奇已從旁冒了出來,躬著身子問安道。 這廝來得好巧么?嘿,十有八九也是沖著封禪泰山一事而來的!李顯掃了林奇一眼,心中微微一動,已猜出了其之來意,不過也沒出言點破,只是平淡地抬了下手道:“免了,隨本王進府罷?!?/br> “謝殿下?!绷制孀郧胺焕铒@教訓過一回之后,如今已不敢在李顯面前流露出絲毫的矜持,恭敬地應了諾,屁巔屁巔地跟在李顯身后進了前廳,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恭聽李顯訓示。 “林御史來找孤可有甚事么?” 李顯并沒有急著發話,而是任由林奇站在那兒,自顧自地飲了幾口涼茶,這才慢條斯理地問了一句道。 “下官敢問殿下,今日您進宮可是為了封禪泰山一事么?”林奇拱了拱手,陪著笑臉地問道。 “不錯,是有此事,怎么林御史對此有甚看法么?”李顯頭也不抬地飲著茶,聲線平淡地回道。 這一聽李顯言語間似有不悅,林奇忙小退了半步,緊趕著回答道:“不敢,不敢,下官也是得知了些消息,特來請殿下明示行止的?!?/br> 行止?唔,這倒是老六那廝還朝的好機會!李顯眉頭一揚,心中已有了計較,不過卻也沒急著表態,沉吟了片刻之后,這才慎重地開口道:“此事暫不著急,唔,先等幾天再看?!?/br> “啊,這……”林奇心中其實已有了主張,本想在此事上好生表現一回的,這一聽李顯要其按兵不動,登時便有些子喪了氣。 “怎么?林御史別有主張么?”李顯對林奇可是半點好印象都欠奉,若不是李賢寵信著此人,李顯連理都懶得理會其,此時見其似有不同意見之狀,立馬不悅地皺起了眉頭,冷冷地哼了一聲。 “啊,不敢,不敢,下官唯殿下之命是從?!币灰娎铒@臉色陰沉,林奇登時便有些慌了手腳,忙不迭地低下了頭,緊趕著回答道。 “那就先如此罷,過幾日孤自會派人傳訊于爾?!崩铒@將手中的茶碗擱置在了幾子上,語氣淡漠地下了逐客令。 “是,下官告退?!崩铒@既已如此說了,林奇自不敢多逗留,忙躬身行了個禮,退出了廳堂。 哼,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蠢蛋,老六那廝還真是瞎了眼,將這么個貨色當成寶了!李顯瞥了林奇的背影一眼,在心里頭惡狠狠地鄙夷了一番——李顯不待見林奇是一回事,更主要的是李顯深知林奇的個性,純屬一個得了三分顏色便敢開染坊的主兒,若不以強力來壓制其,一準要誤大事,此時見其已乖乖離去,李顯自也懶得再多加理會,心思再次轉到了封禪泰山一事上,突地想起一事,臉色瞬間就變了…… 第六十章虎爺犬孫(上) 我勒個去的,上當了,暈!李顯先前在東宮時心思始終放在如何阻止武后擔當亞獻上,卻沒有多從李弘的角度來考慮問題,待得被林奇一攪合,李顯突地醒悟了過來,察覺到自個兒不經意間居然中了李弘的圈套,心頭不由地滾過一陣氣惱,但氣的不是李弘的陰險,而是氣自個兒著實太過大意了些。 李弘的設計雖隱蔽,說穿了其實也沒啥大不了的,利用的便是李顯輕忽的心理,這其中的關鍵便在李顯所應承的英國公府一行上——李勣是個很謹慎之人,在事涉天家之爭時,往往采取置身事外的做派,觀其一生,唯有在立武后時,被逼不過之下,才說了句含糊話,其它時分遇到天家內部之事皆是能躲多遠躲多遠,當初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時,曾問計于其,可李勣一言不發,不僅如此,還特意辭官歸府,死活不愿幫李世民起事,后頭李世民諸子奪嫡正酣時,李勣一樣是冷眼旁觀,不置一詞,此番封禪泰山大典能出任終獻于常人來說,那是天大的榮耀,搶都搶不贏,可放在李勣身上就未必會是如此,本來么,若是圣旨下達,李勣可能還會考慮一下要不要出這么個風頭,擔不擔任尚在兩可之間,可李顯只要一出現在其府上,李勣百分百會上本推辭終獻一職。 理由?很簡單,倘若李弘真有心要恭賀李勣擔當終獻的話,應該是親臨英公府表示祝賀,至不濟也得親筆寫封道賀信著人送了去,哪有派李顯代為轉述的道理,這不明擺著是在告知李勣他李弘很不樂意看見李勣擔當終獻么?要知道李弘乃是儲君,未來的皇帝,他要是不喜的事兒,以李勣的謹慎個性,又怎可能會去做,毫無疑問,上本推辭就是必然之事了的,如此一來,李弘的目的倒是達到了,可李顯卻平白被利用了一把,硬是得白當了回“小人”,這叫李顯如何能不惱火的。 大意了,確實大意了!李顯氣惱之余,也在反思著,自是知曉近來諸事太過順遂了些,以至于必要的警惕居然都險些丟了個干凈,畢竟無論李弘還是李顯,都不是省油的燈,稍一不留神,很可能就被這哥倆個給算計了去,如今這樁差使還是小事,頂多被英公一家老小暗中埋怨幾句,倒也無妨,可這等不警醒要是持續下去,將來怕是要吃大虧了的,一念及此,李顯額頭上的冷汗不由自主地便狂淌了下來。 氣歸氣,惱歸惱,可該做的事卻還是避免不了,縱使李顯再不情愿,英國公府一行依舊是避無可避,畢竟李顯也不愿因此事太過得罪了李弘,也就只能是抱著挨罵的心理準備,頂著火辣辣的日頭趕往下馬陵的英國公府去了,到了地頭,著人上去遞了名刺,旋即便有一壯實青年大步從府門里行了出來,李顯只一看,便已認出了來人,赫然竟是李勣的長孫李敬業。 李勣一生威名赫赫,南征北戰打下了偌大的家業,可惜在子息上頭卻是少得可憐,到了近四十歲方才得了一子李震,寶貝得不行,可惜此子福薄,二十余歲便得病死了,好在李震死前留下了兩子,這才算沒絕了李勣的嗣,其中李敬業為長,年方十九,李敬猷為次,十八歲,皆已成家,于子息上倒是頗有所出——老李頭怕絕后,一口氣給這小哥倆都娶了一大堆的侍妾,于是乎,這對兄弟皆可著勁地造人,尚不到二十呢,兄弟倆都各已有了四子,倒也是京師佳話一樁。 “周王殿下駕到,末將有失遠迎,海涵,海涵?!?/br> 李敬業大步行出了府門,在門前的臺階上頓住了腳,略有些矜持地左右看了看,這才向已站在了照壁前的李顯迎了過去,一躬身,行禮問了安,只是卻并沒有自報家門,語氣里也頗有些自傲之意味。 呵,這混球還真是人模狗樣的,sao包一個!李顯這一世是不曾見過李敬業,可前一世與其可是沒少打過交道,更曾險些被其連累得小命不保,對其印象實在好不到哪去——李敬業就是徐/敬業,前一世李顯第一次登基被廢之后,李敬業在揚州起兵,打著匡扶李顯的旗號,實則起了替代唐室的野心,可惜此人有勇而無謀,志大而才疏,起兵不久便被武后派兵剿滅了,落得個兵敗身死的下場,他自己死了不打緊,卻讓李顯吃掛落,險些被武后借此事除掉,若不是李顯見機得快,趁著李敬業尚未兵敗之際,早早地便上了請罪本章,與李敬業劃清界限,再加上群臣紛紛相諫,只怕李顯也難逃武后之毒手。 “審寧(李敬業的字)兄客氣了,小王來得匆忙,多有打攪了,還望恕罪則個?!崩铒@雖不喜李敬業,可卻絕不會帶到臉上來,而是一副溫和的姿態,煞是客氣地還了半禮。 “殿下見過李某?” 李敬業一聽李顯一口便叫出了自個兒的字,登時便是一愣,他自忖一向與李顯并無交道,話便不由地脫口而出了。 “那倒不曾,不過小王對將軍可是慕名已久,今日一見,果然英雄了得,英公府上除了審寧兄,又有何人能有此行色?英公后繼有人啊,實朝廷之大幸也!”李敬業這一發問其實頗為失禮,然則李顯卻并不計較,至少表面上是不計較,不單不計較,反倒可著勁地捧了李敬業一把。 “豈敢,豈敢,殿下過譽了,末將慚愧,慚愧!” 一聽李顯如此說法,李敬業的虛榮心自是大大的滿足了一番,口中說著豈敢,可臉上的笑容卻明白無誤地寫著“當之無愧”四個大字。 “審寧兄過謙了,呵呵,小王此來乃是奉了太子哥哥之命前來拜訪英公,不知審寧兄可否代為引見?”趁著李敬業高興之際,李顯立馬挑明了正題,頗有趁熱打鐵之用心。 “這個……” 李敬業并不清楚李顯的來意,不過么,在出來迎接之時,其祖李勣曾有交代,說是能推則推,這便是李敬業一出面便擺出一副不怎么在意李顯的架勢之根由所在,此時被李顯奉承得正爽,拒絕的話自是不好說出口來,可又顧忌著自家祖父的交代,一時間不由地便有些子語塞了。 “好叫審寧兄得知,小王此來可是有著天大的好消息要轉告英公,還請審寧兄行個方便才好?!崩铒@機敏得很,一見到李敬業的神情窘然,立馬便猜出了其心里頭的小勾當,心中暗笑不已,可臉上卻滿是誠懇之色地再次進言道。 “哦,原來如此,殿下請?!崩罹礃I愣了愣,到底是不好拒絕笑臉之人,只能是向旁一讓,比了個“請”的手勢。 “審寧兄,請!” 一見李敬業讓了路,李顯自是不會跟其客氣,哈哈一笑,也比了個“請”的手勢,抬腳便向府門行了去,李敬業見狀,忙落后小半步陪在了一旁。 “殿下,您所言的天大好消息是……” 李敬業到底年輕氣盛,心里存不住話,好奇心一起,也不管失禮不失禮的,這都還沒走上幾步呢,便憋不住開口探問了起來。 嘖嘖,這廝氣量城府都不行,怪不得前世坐擁幾十萬大軍卻數月便敗得個一干二凈!李顯在心里頭狠狠地鄙視了李敬業一番,可臉上卻是笑得極為的燦爛,瞇縫著眼道:“審寧兄可知陛下將封禪泰山之事么?” “知曉是知曉,不過此事……”李敬業雖算不得大才,可也不傻,一聽李顯提到了封禪泰山之事,心里頭立馬便是一動,隱約猜到了李顯接下來要說的內容,只是并不敢肯定,驚喜之色溢于言表地問了半截子話,一雙眼滿是熱切地死盯著李顯不放。 “此即小王來貴府之用意所在,恭喜英公了,陛下已有旨意,讓英公擔當終獻大任?!崩铒@意味深長地瞄了李敬業一眼,笑瞇瞇地回答道。 “啊,真有此事?” 一聽李顯說得如此肯定,李敬業立馬有種天上憑空掉下無數金錢的喜悅感,嘴都笑得合不攏了起來。 好事?嘿,也就只有你小子會這么想,你家老頭子聽了只怕不會作如此想罷。李顯知曉李敬業就是一俗人,自不會跟其分析內里的利弊,哈哈一笑道:“圣旨都已到了東宮,又豈能有假,莫非審寧兄信小王不過么?” “呵呵,豈敢,豈敢,殿下既如此說了,末將豈有不信之理,殿下,您請,家祖已在二門廳堂相候?!崩罹礃I興奮地一握拳,振動了下手臂,暗自發xiele一把,那副得意之狀絲毫不加以掩飾,若不是李顯在場的話,只怕其便會仰天狂笑不已的。 廢材就是廢材,沒頭腦的家伙!李顯原本就對李敬業印象不佳,此時見其表現得如此之膚淺,心里頭自是更厭惡了幾分,當然了,再怎么討厭這廝,李顯也絕不會表露出來,只是陪著笑了笑,抬腳便向二門廳堂緩步行了去…… 第六十一章虎爺犬孫(下) “英公,小王給您老見禮了?!?/br> 李顯由李敬業陪著剛轉過前院的照壁,入眼便見白發蒼蒼的英國公李勣正領著一大群的家人等候在廳前,自是不敢稍有怠慢,緊趕著疾步搶上前去,一躬到底地行了個禮。 “不敢當,殿下切莫如此,這是要折殺老朽么?” 不等李顯將禮行到底,李勣已一個大步搶到了近前,雙手一伸,托住了李顯的胳膊,溫和地笑著說了一句道。 呵,這老爺子好大的手勁!李老爺子雖沒用啥力氣,可李顯一點都動彈不得,只能是順著老爺子的攙扶之勢站了起來,笑著寒暄道:“英公,一別數月不見,您老愈見精神了,實乃我大唐社稷之福氣也?!?/br> “老嘍,老嘍,老朽今年七十有一了,比不得殿下這等年輕俊秀嘍,來,來,來,里面請?!币宦犂铒@如此奉承,李老爺子不由地便哈哈大笑了起來,松開了左手,右手依舊握住李顯的小胳膊,比了個“請”的手勢,半拉半請地將李顯讓進了廳堂,又逐一為李顯介紹了侍候在一旁的家人,那等熱情讓李顯有種很不適應感——李顯往日里與李勣不過就是年節上皇家賜宴時間照過幾次面,話都不曾說過幾句,彼此間其實半點交情都沒有,實是難以消受老爺子這份熱情的,不過么,李顯畢竟不是尋常之輩,場面話說得倍兒溜,加之來前便已備足了禮物,一番應對下來,卻也無甚紕漏可言。 “英公,小王此來乃是奉了太子哥哥之命,前來恭賀英公榮任泰山封禪之終獻的?!焙貌蝗菀卓偹闶菍雒鎽读诉^去,有些子吃不消的李顯立馬轉入了正題,一臉恭維之色地開口道。 “哦?竟有此事?” 李勣一臉詫異狀地驚咦了一聲,似乎極為震驚之狀,然則李顯卻從其那雙雖老卻不渾濁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片平靜。 嗯哼,這老爺子看來早就知道了?李顯心中咯噔了一下,不過臉上卻依舊是笑的燦爛無比,一擊掌道:“確實如此,好叫英公得知,圣旨如今已到了東宮,不日將公告天下矣,小王不敢不為英公賀之?!?/br> “得蒙陛下愛重,老朽實感激在心,恨不能即刻啟程,奈何,唉,奈何老臣年歲已高,前幾日偶感了風寒,腿腳上的舊傷也犯了,今日方才稍好些,卻是不耐遠路,恐愧對圣上洪恩矣,殿下若是得便,還請代老臣婉謝了方好?!崩罾蠣斪友劬Π驼A藥紫?,捶著左腿,一臉惋惜狀地說道。 啥?要咱幫您老婉拒,搞沒搞錯?李顯一聽此言,立馬便有些子笑不出來了——李顯此等敏感時分出現在英國公府上,已是大大不妥,若真要是再幫李老爺子代奏上一本,知道的說是李顯轉達了圣旨,不知道的那還不得說李顯逼迫李老爺子婉拒終獻一職,真要是胡亂傳了開去,他李顯豈不是要倒大霉了?這等事自然是萬萬做不得的,偏生這會兒人在英國公府,要想置身事外,哪有那么便當的事兒,真可謂是黃泥巴丟進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這老滑頭,明明是自己不想去,偏要讓咱吃苦頭,真不是啥好東西!李顯慟哭的心都有了,可惜他就算是哭,也沒人可憐,頭疼了,這回可真有些子頭疼了,沒奈何,李顯也只好強笑著道:“英公說笑了,您乃國之拄石,封禪大典怎能缺了您老,若不然,父皇定會焦慮在心的,還請英公務必撥冗前往方好?!?/br> “這個不好罷,老朽體弱,萬一要是在大典上鬧了笑話,豈不誤事,不妥,實是不妥,圣上及殿下的好意老朽心領了,這終獻一事還請殿下稟明圣上,為老朽告個罪罷?!崩罾蠣斪拥哪X袋搖得跟撥浪鼓似地,口口聲聲就死咬著李顯不放。 我勒個去的,這老滑頭還真賴上咱了,該死,著實該死!被李勣連番追逼之下,李顯滿心不是滋味,再一想起先前一不留神中了李弘的圈套,就更是郁悶在心口難開了,然則不管怎么說,自個兒惹出來的事,終究還得自己去解決罷,萬般無奈之下,李顯也只好陪著笑臉道:“此等大事,實非小王可以參預,倘若英公真有不便,且容小王回稟了太子哥哥,由太子哥哥再與英公商榷可好?” “嘖嘖,好倒是好,只是一事何須煩二主,不就是一本之事么,殿下就代勞了罷,老朽在此先行謝過了?!比螒{李顯如何說,李老爺子就是不松口,直咬得李顯冷汗狂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