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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新疆探秘錄(1-3)在線閱讀 - 第75節

第75節

    阿里浦朝一個馬仔使了個眼色,那馬仔走到老人面前,還沒說話,老人就睜開了眼睛。他睜眼的樣子跟睡著的模樣完全不同,他盯著進來的一干人,眼珠滴溜直轉,眼里射出兩道亮光,袁森與他對視,有一種臣服和心虛的感覺。

    他就像一位先知在審視撒謊的信徒一樣,目光掃過每一個人,那銳利的眼神,似乎可以穿透每個人的心,大家都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馬仔嚷嚷道:“老頭,快說話,不說就餓死你?!?/br>
    老頭抿緊的嘴巴動了動,卻沒說話,馬仔又罵了他一句,袁森一把將他推出去,那老頭深深地看了袁森一眼,然后嘆了口氣。

    接著,他說了句話,是帶著口音的維語,意思是“你找我來干什么呢?羅布泊都干了這么多年了”。

    阿里浦道:“你跟我們說說托克塔阿洪吧,我們想知道他?!?/br>
    老頭說:“他是昆其康伯克的兒子,本來可以世襲爵位的,最后卻沒有做伯克?!?/br>
    阿里浦道:“你說說,他為什么不世襲爵位?”

    老頭想了一下,道:“他做了蘇皮,不做伯克了?!?/br>
    阿里浦抓著老頭的肩膀,不顧自己腿上的傷,狠狠地盯著老頭的眼睛,道:“他為什么放棄爵位去出家?你給我老實說?!?/br>
    老頭迎著阿里浦的目光,非常冷靜,似乎在跟人聊天,沒有任何恐懼和怯懦,道:“他說他遇到了神仙,神仙點化他了?!?/br>
    阿里浦猛地搖頭,大聲道:“你撒謊,托克塔阿洪是海丁圖拉的向導,對不對?托克塔阿洪當年和海丁圖拉去探險,他們發現了一個很神秘的地方,卻一直不敢說出來,是不是?”

    老頭瞪大眼睛盯著阿里浦,以異常憤怒的口吻道:“你——你——在說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這個瘋子?!?/br>
    袁森默默地看著阿里浦的一舉一動,很明顯他逼問老頭的話都是有人授意的,表演的跡象很明顯,那人應該就是cao縱他的老板。說老人是羅布人,袁森信了七分,這老頭的眼神狠戾卻不世故,說話非常直接,完全不是有心計的人。羅布人世代與世隔絕,根本就不知道人心狡詐,縱然融入其他群體幾十年,也很難改變這種幾乎與生俱來的秉性,這些是很難裝出來的。

    阿里浦的臉幾乎要貼在老頭臉上,他瞪著老頭的眼睛,道:“熱爾曼,你就說吧,反正阿布旦沒了,羅布泊干了,昆其康伯克、托克塔阿洪,還有你的那些族人,一個個都死得差不多了,你還守著這個秘密有什么用呢?”

    袁森等人才知道老頭叫熱爾曼。熱爾曼老人的眼皮耷了下來,仿佛陷入了沉思,又好像睡著了,阿里浦也沒有再逼問他。

    突然,熱爾曼睜開眼睛,滿目亮光全沒了,整個人的精氣神似乎一下子被抽空了,癱坐在椅子上。他把周圍的人看了個遍,目光卻沒有焦點。好一會兒,阿里浦才打斷熱爾曼失魂落魄的狀態。

    子彈還在阿里浦的腳心里,疼得他失去了耐心。他沖熱爾曼大吼道:“說,快說,你活不了幾年了,難道要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里嗎?我答應你,如果你死了,我們會把你送回阿布旦埋葬,讓你死后都能守著你的羅布泊。否則,你也知道我阿里浦只要在若羌跺跺腳,若羌就得抖幾抖,如果得罪了我,你死了都回不了羅布泊?!?/br>
    熱爾曼說話了,阿里浦滿心期待。他得意地看了袁森一眼,像是在為自己在若羌人心目中的地位而自鳴得意。袁森不這么看,看熱爾曼老人的表現,他是被阿里浦的一句話刺激到了,羅布泊干涸了,他們世代居住的漁村阿布旦廢棄了,他的族人一個個死去,曾經在羅布泊繁衍了幾百上千年的羅布人真的沒有著落了,他在為這個悲傷。

    熱爾曼沙啞著嗓子,道:“我們逃離阿布旦的時候,還以為可以回去的,海丁圖拉也說過,羅布泊里的水一定會再出現的,可是我年年都去看,看了三十多年,湖水干了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br>
    他說得十分動情,連聲音都充滿了悲痛,眾人看著十分不忍心。他們這幫年輕小伙子這么逼問一個年齡超過一個世紀的老人,任誰心里都不舒服,袁森更是如此,他對阿里浦道:“別逼他了,讓他安靜一下,你去處理傷口吧?!?/br>
    阿里浦這么賣力地干活,就是為了換袁森這一句話,他樂得跪下來就磕頭,兩個馬仔看到后面面相覷。阿里浦磕了兩個響頭,扭頭看到那兩個馬仔正大張著嘴巴看他出丑,便急罵了兩句,那兩個馬仔也跪下來磕頭,猶如搗蒜。

    袁森厭煩地揮手讓他們出去,三人像被大赦一般關上門溜走了。熱爾曼老人非常激動,站起來在屋子里一陣亂走,手舞足蹈的,嘴里還哇啦哇啦地發出怪聲。

    四人不敢再去刺激他。熱爾曼走了一會兒,又坐下來。微弱的燭光照著老人橘皮一樣干枯的臉,這張臉歷經羅布泊的風霜打磨,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熱爾曼老人黯然道:“他說得對,都死了,把秘密帶進地下也沒用。我們這些老東西都走了,還有誰來為阿洪作證呢,證明不是他害得羅布人亡家滅族的?!?/br>
    袁森的腦子急轉了一個彎,老人說的阿洪顯然就是之前提到的托克塔阿洪,他是羅布泊末代首領昆其康伯克的兒子。羅布人背離家園、四散逃亡的真正原因,大家都一清二楚。羅布泊離奇干涸,羅布人失去了賴以生存的羅布水源,他們只能出走。這個大自然的悲劇事件怎么扯到托克塔阿洪身上了呢?

    艾凱拉木追問老人:“熱爾曼老頭,你是不是糊涂了,你們部落撤出阿布旦漁村是因為羅布泊干了,跟托克塔阿洪有什么關系?好歹都是同族人,趁人家不在,往人身上扣屎盆子是不道德的?!?/br>
    巴哈爾古麗實在受不了艾凱拉木的瞎搗亂,就把他推開,走過去關切地問道:“熱爾曼爺爺,您別急,慢慢說,如果渴了,我去給您倒杯水?!?/br>
    熱爾曼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罷了,他繼續用沙啞而悲傷的聲音訴說著他們部落的遭遇,他說:“錯不了,是阿洪的錯,他不該帶海丁圖拉去找那座古城,我勸過他,他不聽,他不相信,直到災難來臨,他終于信了,可是晚了?!?/br>
    “托克塔阿洪帶斯文·赫定找到了一座城?”袁森道。他努力把一座城與羅布泊的干涸聯系起來,越想越覺得荒謬,這老頭不會真老糊涂了吧。

    熱爾曼老人繼續道:“你們肯定不會相信我,我知道,米蘭的村干部、鄉干部都告訴我,羅布泊干涸是自然現象,是人不能決定的,你們跟他們一樣,都不會相信我的?!?/br>
    艾凱拉木道:“老頭,你別信那些村干部,他們都不是好東西。你告訴我,我肯定信你,我覺得你是一個誠實的人,我愿意聽你說話?!?/br>
    熱爾曼老人的眼皮抬了抬,看著艾凱拉木,道:“阿洪和海丁圖拉一起找到了一座伊比利斯(魔鬼)古城,那座古城里詳細記載了我們羅布人的歷史。海丁圖拉還借助伊比利斯古城的文獻推測羅布泊是一個鐘擺湖,湖水在羅布淖爾和喀拉庫順之間像鐘擺一樣流來流去,一千五百年一個來回,永遠反復下去?!?/br>
    艾凱拉木提醒熱爾曼老人道:“老頭,你別搞錯了,羅布泊已經干了,沒了鐘擺,你這個鐘怎么走下去?外國人就是喜歡騙人,別信他們的話?!?/br>
    熱爾曼搖頭道:“你不懂,你聽我說,不要打斷我的話,說完這些秘密,我也要走了,從此世界上又少了一個羅布人?!?/br>
    艾凱拉木憋著勁閉嘴了。袁森對斯文·赫定關于羅布泊是游移湖的說法早有耳聞,這個理論曾經在世界上爭論了將近一個世紀,無數學者對它產生過質疑,又有許多學者堅定地支持斯文·赫定的說法。游移湖的說法就像一個世紀之謎一樣存在于無數羅布泊迷的心中,至今還沒有確鑿的證據否定它。

    很難想象,斯文·赫定的世紀羅布泊理論竟然來自于一座古城,一座藏在沙漠中的古城,太不可思議了。

    熱爾曼老人道:“伊比利斯(魔鬼)古城藏在沙漠深處,阿洪帶著海丁圖拉去了兩次。第一次,他們站在城門口,看到城墻上繪滿了神奇的壁畫,那些壁畫闡述了一個個真理,并且告誡阿洪他們千萬不能擅闖古城,否則會帶來災難。阿洪阻止了海丁圖拉走進古城的行動。第二次是海丁圖拉說服了阿洪,他們一起進了伊比利斯古城,打開了上古禁忌。從此以后,災難像古城的預言一樣,接二連三地出現,直到羅布泊徹底干涸,我們世代生存的阿布旦荒廢?!?/br>
    說到這里,熱爾曼流下了悲傷的淚水,他的眼神里滿是憤恨和絕望,似乎對故土的災難十分不甘,也對族人托克塔阿洪的過錯絕不原諒??傊?,他現在是一個可憐又憤怒的老人。

    袁森道:“那,伊比利斯古城,你們最初是怎么知道它的呢?怎么得到尋找古城的線索的?”

    熱爾曼老人道:“我們不知道,伊比利斯古城的秘密是海丁圖拉帶來的,他請阿洪做向導,阿洪不打魚了,就跟著他去沙漠找古城。他們第一次從古城回來,海丁圖拉讓他保守秘密,他偷偷告訴了我,還說了羅布泊的預言。我讓他不要再去古城了,他起初答應了,后來又反悔了,跟海丁圖拉去古城做了壞事?!?/br>
    “你怎么知道托克塔阿洪去伊比利斯古城做了壞事?”袁森追問道。

    熱爾曼老人道:“阿洪回來后整天心神不寧,我一再追問,他終于說了實話,說他們在伊比利斯做了壞事,羅布泊將遭遇災難,再也不像鐘擺那樣在羅布淖爾和喀拉庫順之間流動了,它會枯竭的,我們的族人都要死去。他們回阿布旦不久,海丁圖拉就回國去了,我們的伯克大人也去世了。阿洪知道自己罪惡深重,就放棄了繼承爵位,做了蘇皮,日夜守護在他父親昆其康伯克的墳前,祈求得到寬恕?!?/br>
    “托克塔阿洪后來跟你們一樣離開阿布旦漁村去米蘭了嗎?”

    熱爾曼老人搖頭,道:“沒有,羅布泊干涸前幾年,他就病死了,他沒有親眼看到羅布泊干涸?!?/br>
    袁森腦子一動,道:“那托克塔阿洪葬在哪里,你應該知道吧?”

    熱爾曼老人微微頷首,道:“阿洪死后就葬在他父親昆其康伯克的墓xue旁邊,他跟阿布旦村民非常疏遠,死的時候也沒幾個人來送葬?!闭f罷,老人深深地嘆了口氣表示對好友托克塔阿洪的惋惜。

    “那,熱爾曼爺爺,您還記不記得托克塔阿洪墓的具體位置?我們打算明天和您一起去一趟阿布旦漁村?!?/br>
    熱爾曼老人肯定地點頭,道:“記得,不可能忘記的,我已經有一年時間沒有回新阿布旦了?!?/br>
    熱爾曼老人還處在激動中,袁森安撫了一會兒便退出去了。老人屋門口有一個馬仔在站崗,袁森讓那馬仔給熱爾曼老人再安排一間屋子過夜,這里條件太差了。那馬仔解釋老人脾氣古怪,討厭電燈,討厭舒服的床,睡覺的時候只要一床破席子就可以了,拿被褥給他,會被他罵出來的。

    艾凱拉木又回房間去問熱爾曼老人,真就被老頭罵了出來。他氣得鼻子直冒煙、滿臉通紅,就差進去跟熱爾曼老人對罵了。

    換房間的想法只能作罷。

    四人來到洋樓前廳,阿里浦不知去向,前廳站崗的馬仔說阿里浦去縣醫院了,等一會兒就回來,他們的房間他已經作了安排,可以去休息,也可以吃晚飯。

    袁森他們吃了晚飯就回到房間里。艾凱拉木建議他們避開頭頭開溜,找個小旅館睡一晚上比較安全。阿里浦今天吃了大虧,手下折損無數,自己的面子幾乎丟盡,肯定會想辦法報復。阿里浦派這么多人伺候他們,其實是監視,等阿里浦回來,他們半夜肯定會動手。

    袁森頗為不屑。王慧道:“不用怕,為了避免麻煩,我已經通過國安跟當地公安局局長取得了聯系。局長給阿里浦打了個電話,他現在比誰都老實,你們大可放心?!?/br>
    聽了這話,大家也就放心了,不怕晚上遇到偷襲。他們各自回了房間,一路上的疲憊催著他們很快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袁森突然被一陣劇烈的敲門聲驚醒。

    外面大喊大叫的,袁森開了門,進來一個馬仔,那家伙著急地說:“先生出大事了,熱爾曼死了?!?/br>
    袁森大驚,他回去披上外套就沖到洋樓后面,熱爾曼老人的屋前已經站了十幾個人,阿里浦就在人堆里。

    袁森過去揪住阿里浦,怒道:“小子,你干的什么好事,怎么把人弄死了?”

    阿里浦經過昨天一戰,已經將袁森敬為天人了,哭喪著臉道:“袁爺,我也不知道,一大早看門的猴子就大叫大嚷,說死人了,我一確定就跑去找你們了,真的跟我沒關系?!?/br>
    袁森冷哼一聲,道:“信你才怪,先帶我去看看?!?/br>
    阿里浦一瘸一拐地進去了,艾凱拉木、王慧、巴哈爾古麗也過來了。熱爾曼老人躺在破竹席上,臉朝里,就像睡著了一樣。

    阿里浦把他的頭扳過來,只見他臉色蒼白,眼睛睜得大大的,好似死不瞑目,尸體冷得嚇人,很可能是半夜死的。

    袁森問阿里浦:“去找醫生了嗎?”

    “沒——”

    “還不快去?”袁森怒道。

    阿里浦唯唯諾諾,喝令身邊的馬仔去請縣醫院的醫生,他自己則由馬仔攙著站在旁邊。

    袁森盡管怒不可遏,心里卻明白熱爾曼老人的死跟阿里浦肯定沒關系,他還沒有大膽到在自己家里殺人的地步。熱爾曼老人年紀太大,昨天說完那些秘密,他心里肯定也沒有牽掛了,是自然死去的。

    他記得阿里浦在來的路上曾經說過,羅布人離開新阿布旦時,人數還不少,大多住在米蘭,不過離開羅布泊的羅布人就像沒了水的魚一樣,生命枯竭得極快。那些百歲老人在米蘭生活,幾年時間就死去了不少,熱爾曼老人算是堅持時間最長的,他就是羅布泊的活歷史?,F在活歷史也畫上了句號。

    袁森嘆了口氣,起身出去了。巴哈爾古麗受不了死人的氣氛,進去看了一眼就出來了。她就站在門口,看到袁森出來,便上去跟他說話。

    “師兄,熱爾曼爺爺都死了,我們還去那個漁村嗎?”

    袁森點頭道:“肯定要去,現在線索都集中在托克塔阿洪身上,他人是死了,但是墓xue里如果留下有價值的東西,對咱們破解伊比利斯古城的秘密肯定有幫助?!?/br>
    巴哈爾古麗若有所思。王慧和艾凱拉木也走了出來。

    不一會兒,醫生和警察都來了,縣公安局局長親自帶隊,他一進來就把阿里浦批評了一頓。醫生和法醫同時工作,配合檢查老人的死因。

    公安局局長上來跟四人攀談。王慧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跟局長簡單交代了幾句,讓他盯緊阿里浦,如果發現他與陌生人聯系,就要格外小心,務必抓住幕后老板。

    局長點頭回應,隨后給四人安排了去羅布人最后的家園新阿布旦漁村的車。上車之前,法醫已經確定熱爾曼老人死于心臟衰竭,非暴力死亡。

    他們的沙漠王已經不方便使用了,袁森開著公安局提供的越野車一路疾駛。經過幾次迷路后,他們終于在第二天早上抵達干涸的喀拉庫順湖邊緣的玉爾特恰普干,也就是羅布人最后的家園新阿布旦漁村。

    漁村里的房子土坯都還在,隨處可見干枯的駱駝刺和紅柳,它們就像活化石一樣立在那里,證明這里曾經有水有人,是適合人居住的樂土。

    羅布荒原上吹著干烈的風,像銼刀一樣刮在人臉上,漫天都是風沙。他們眼中的新阿布旦一片廢墟,天空和地面都是一樣的灰色。遠處是無邊無際的鹽堿地,這里曾經是一片巨大的湖泊,被西方人譽為亞洲地中海。

    袁森站在高坡上,他的腳下是坍塌的土墻,墻腳下有一堆板結物,非常像羊糞。他仔細觀察了一番,斷定此處以前是一個羊圈,羊圈前面是居室,半塌的墻壁上有壁龕,不過是空的。

    袁森對大家道:“你們分開找墓地,他們都喜歡把墓建在一塊?!?/br>
    四個人分了三個方向,王慧朝東走,艾凱拉木往西走,袁森朝北走。遠遠望去,北邊有一條干涸的河道。巴哈爾古麗耍脾氣,硬要跟著袁森,不愿意單獨行動。

    兩人出了廢棄的村莊,走了幾百米遠,才靠近河道。那河道頗寬,河道與河岸有兩米左右的落差,河道上覆蓋著細密的沙子,岸上還有不少枯死的紅柳。

    河道前面是無邊無際的鹽堿灘,那些鹽堿就像水塘抽底干硬的泥巴一樣,干裂得厲害。羅布泊干涸的幾十年里,這些鹽堿被烈日和暖風侵蝕,徹底失去了水分。遠遠望去,那些躺在河床里的鹽堿硬得跟石頭一樣,一排排、一塊塊的。

    巴哈爾古麗從河床里踢出干死的螺螄殼,一腳就踢出好幾個,這足以證明河道曾經是有生命的水域。

    這條河沿著一座龐大的沙山流過,那座沙山在阿布旦村莊后面,看起來似乎將阿布旦圍了起來。

    袁森和巴哈爾古麗順著河道繞過去,走了很久才繞到沙山后面。河床上有被黃沙掩埋的紅柳、蘆葦、螺螄殼,他們翻出來不少這樣的東西,不過這些與他們要找的托克塔阿洪的墓xue相距甚遠。

    沙山對面也是一座龐大的沙山,兩座沙山遙遙相望,中間夾著一條平整的沙土路,沙土路一直延伸到鹽堿灘前面。

    巴哈爾古麗道:“師兄,這里四處都是黃沙,哪里有什么羅布人墓???我們回去吧?!?/br>
    袁森嗯了一聲,朝對面沙山上望去,那座龐大的沙山遮住了半邊太陽,沙山頂上被罩上了一層金黃色,看起來非常美麗。

    他正看得入神,突然聽到沙山后面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袁森狐疑地跟巴哈爾古麗對望了一眼,暗道:“是艾凱拉木開車過來了嗎?他的方向不對啊?!?/br>
    他正想著,沙山后面沖出來一輛黑色越野車,正以非??斓乃俣仍趦缮街虚g的沙道上奔馳,很顯然袁森并不認識那輛車。

    難道還有別人來考察阿布旦漁村?畢竟漁村不是誰的私人財產,如果有旅人來游玩,也是無可非議的事情。

    黑色越野車開過去后,又有汽車引擎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來,第二輛車出了沙山口子。袁森眼前一亮,那輛藍色越野車正是若羌公安局為他們配的座駕。

    他急忙沖那輛車招手,車在沙山腳下停了下來,艾凱拉木探出頭來大叫道:“袁小哥,快下來,快——快——晚了那廝就跑了——”

    袁森暗暗心驚,艾凱拉木怎么會莫名其妙追那輛越野車,難道他有新的發現?

    兩人很快從沙山上跑了下來,在艾凱拉木的催促聲里跳上越野車,王慧也在車上。袁森駕車的技術比艾凱拉木要好得多,艾凱拉木把車讓給袁森開。他指著已經縮成一個黑點的越野車道:“袁小哥,快一點,追不上他,咱們麻煩就大了?!?/br>
    袁森換擋加速,很快把車速提到最快的程度,越野車在沙地上奔馳,飛快地沖進了鹽堿灘。鹽堿灘里坑坑洼洼,橫豎交錯的鹽堿堆到處都是,而且硬如鐵石,車在上面根本沒法加速,只能緩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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