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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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頭看向鐵匠,二人目光相碰都沒有說話,片刻后他才把視線落到了秋葵身上。 秋葵本就是一張圓臉,因為到了姜言意店里后伙食好,臉愈發圓潤了,身上的衣裳也體面,相比之下,他們一家倒顯得無比落魄潦倒。 他說:“舅舅對不住你,你恨舅舅也是應該的,但舅舅還是盼著你今后能過得好?!?/br> 只說了這么幾句,他邁著蹣跚的步子往板車那邊走去。拉起板車,勾著背駝著腰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走,他兒子在后面推,兒媳抱著啼哭不止的幼子跟在旁邊。 腳下縫縫補補穿了不知多少年的棉鞋被雪水浸濕,寒意順著腳底往身上走,這條路就像這一輩子那般難走。 冷風灌喉,秋葵舅舅被嗆得咳嗽,他把頭埋得太低,熱淚灑進雪地里,只砸出幾個豆子大的小坑,很快就被腳印和車輪印給蓋了過去。 那一年整個大宣都鬧饑荒,家里鍋都揭不開,懷著八個月身孕的兒媳都瘦得只剩一層皮包骨,秋葵一根筋,聽她娘臨死前的話,到西州來投奔他。家里又多了一張嘴,老伴兒就沒一天有過好臉色。 老伴兒決定賣了秋葵時,他是知情的,但一邊是空蕩蕩的米缸和即將出世的孫子,一邊是死了爹娘的外甥女,他只能裝作不知道。 災荒年大戶人家家中都只有趕走丫鬟的份,哪還會再買人?加上秋葵腦袋不好使,賣去給人做苦役都沒人要,好在秋葵模樣長得水靈,于是只能賣到花樓去…… 秋葵看著她舅舅一家在大雪里走遠的身影,原本的埋怨和恨像是被什么沖淡了,只剩一種她自己也不知道的茫然。 眼淚流出來,心口澀澀的。 自她爹娘死后,她終究是沒有家的,哪怕世上還有親人,但從今往后也只是路人。 鐵匠跟她說:“莫哭?!?/br> 誰料就是這一句話,卻讓秋葵癟著嘴像個孩子一樣哭出聲來。 只不過現在幫她擦淚安慰她的不是姜言意了。 姜言意在一旁看得也有些感慨,秋葵所有的苦難都是從她舅母賣去青樓開始,常說人死如燈滅,再多怨恨都該消了。但她舅母賣了秋葵,一家子也沒能活出個人樣,如今又賠了性命,興許這就是報應吧。 秋葵舅母一死,再告她拐賣秋葵也死無對證了,鐵匠為了幫秋葵恢復良籍,忙前忙后這么久,為了打通關系還散了不少錢財出去,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回去的路上,姜言意問起他今后的打算時,他道:“我手上還有些余錢,年前趕著把房屋翻修一遍,年后就能成親。以后我多接些活兒,總不會委屈了秋葵的?!?/br> 打鐵都是賣力氣掙錢,姜言意在他那里打過不少器具,知道這錢不好賺,而且越上年紀,成不了名家的話,能接的活兒就越少,畢竟體力跟不上了。 想到面坊那邊如今邴紹一個人忙不過來,姜言意問他:“你若是不想打鐵了,我這邊倒是缺人,只要你做事踏實,賺的不會比打鐵少?!?/br> 鐵匠也知道打鐵得看行情,他在西州城算是最出名的鐵匠,賺的銀子也不多,每個銅板都是掄了幾千錘才砸出來的。以前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若是要成親,開銷就大了去了。 他為人敞亮,說話也從不藏著掖著,當即道:“姜掌柜若還要人,我自是愿意過去干的,只是您也知道,我這人嘴笨,怕搞砸了您的生意?!?/br> 姜言意道:“不會?!?/br> 鐵匠若來她這里做事,一來能賺更多的錢,將來他跟秋葵的生活也有保障。二來他以后要是做出什么對不起秋葵的事,她還能直接幫秋葵出氣。 鐵匠點點頭,算是應下了,他道:“秋葵的賣身契,我還是想幫她贖回來?!?/br> 秋葵是罪籍,和一般的奴籍不一樣,奴籍只要主人家愿意,去當地官府就銷掉。 罪籍必須得天子親赦。 姜言意說:“秋葵的賣身契,我只是幫她存放。我相信你現在是真心想娶她,但以后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且放在我這里,你若是敢欺負她,我隨時都能把人帶走?!?/br> 她握住秋葵的手:“我就是她娘家人?!?/br> 鐵匠道:“姜掌柜用心良苦,我替秋葵謝過您。但往后她就是我的結發妻,她的一切東西,我想她自己存著就好。您若是對我不放心,我可以跟您去官府簽賣身契?!?/br> 他寧愿自己賣身,也想幫秋葵拿回賣身契。 姜言意點了頭。 牛車轉頭去了府衙,在官府登記簽訂身契后,鐵匠說需要幾天時間回去把打鐵的鋪子轉讓出去,再來姜言意這邊做事,姜言意同意了。 再次坐上回古董羹店的牛車時,姜言意對秋葵道:“傻丫頭,我能為你做的,也就這么多了?!?/br> 秋葵知道,鐵匠的賣身契在姜言意手里,是為她好。 她紅著眼道:“謝謝花花?!?/br> 姜言意摸摸她的頭:“哭什么,回去好好繡一身漂亮的嫁衣,再過不久你就是要當新娘子的人了?!?/br> 許是臨近新年,喜訊也接連不斷,李廚子那邊傳來消息,軍營要她的方子,西州苦寒,哨樓的哨兵經常吃不上熱食,用方便面能能很好地解決這個問題。 而且急行軍時,普通將士也能用方便面臨時墊肚子,主力作戰軍自然還是得吃經餓管飽的食物。 方子賣了足足二百兩,還因為軍營那邊現在設施不齊全,沒法做面餅,又要給各個哨樓的將士發放軍糧,只能把五千兩的軍需單子拿給姜言意的面坊做。 如今面坊那邊忙得不可開交,還請了不少新伙計。 正如姜言意一開始預料到的,方便面的做法捂不住多久,看到這樣龐大的市場,別的面坊也動了心思,開始分這塊蛋糕。 其中來福酒樓徐掌柜名下的面坊勢頭是最盛的,依然是有樣學樣,聽說為了拿下西州大營的生意,還給某位將軍送了重禮,可惜毫無回應。 徐記面坊為了拉客,索性壓低了價格賣,姜言意面坊里最便宜的面餅子賣一文一塊,他那邊賣兩文三塊面餅。 姜言意這邊正好在忙軍營的單子,沒分出功夫去搭理。 萬事開頭難,楚淑寶的胭脂事業在經歷了一開始的低迷期,現在也漸漸有了起色。 她是個熱絡的性子,來店里的女客,便是再不善言辭,也能叫她聊上一兩句。 女子的天性就沒有不愛美的,楚淑寶在胭脂水粉上是下了大本錢的,一些京城才有的貨都叫她給弄到手了,開一盒給店里的女客免費試用,若是有想買的,再以三成利錢賣出去。 為了試用胭脂來店里的女客明顯多了起來,姜言意在服務上便也更用心,不僅設了給食客放斗篷大氅披風的地方,還去隔壁成衣鋪子訂做了不少罩衣,吃辣鍋時穿上罩衣,就能防止油濺到身上,臟了衣裳。 還有不少女子想跟楚淑寶學點妝容,一些京城那邊時興的妝容,西州這邊少有人會。 在柜臺處涂脂弄粉,一是地方小站不了多少人,二是店里還有不少男客,總歸是不方便,姜言意又把后院原先她自己睡的那間房收拾出來,置了不少精巧的矮幾蒲團,讓楚淑寶在這里教女客們化妝。 一開始只有四五個人,后面就變成了十幾人搶著排隊,地方有限,楚淑寶每天又只教一次,女客們往往都得提前好幾天訂位置。 來店里的女客一多,男客便也多了起來。 往常只有在游湖赴宴時,才有機會瞧瞧那些高門大戶的姑娘們,如今吃個飯便能“偶遇”。 古董羹店的生意火熱遠超從前,要是不想流失這些客源,擴充店面迫在眉睫。 姜言意拿著手上的巨款,決心開一家比來福酒樓規格更大的店! 搶生意嘛,誰還不會! 第97章 好處=椒麻雞 每逢年底都是各處鋪子易主的時候, 姜言意一番打聽,最終選定了原本屬于胡家產業的一棟茶樓。 胡家作為曾經的地頭蛇,勾結突厥被抄后, 抄出來的銀子那是非??捎^, 西州最好的地段,鋪子宅子幾乎全是他們的。 部分地契已經被官府轉賣出去, 還有一些大頭的地契積壓著。 徐掌柜成為商會一把手后,一直在努力吞侵胡家的產業, 說起來楚昌平買下胡家的宅子, 也跟徐掌柜結了梁子。胡家的主宅附帶了花莊, 徐掌柜想接手花莊生意, 但宅子被楚昌平買下了,商不與官斗, 他只能忍下這口氣。 冤家路窄的是,如今姜言意看中的茶樓,徐掌柜也瞧上了。 姜言意之前一直派人盯梢, 徐掌柜又何嘗沒防著她,知道她是楚家小姐, 忌諱著楚昌平是個當官的, 也怕她身后遼南王府的勢力, 徐掌柜打算來個先禮后兵, 率先給姜言意遞了請帖, 邀她加入商會。 很多貿易上的消息, 只會在商會內部交流, 這是為了避免被分走蛋糕。但凡碰上個什么天災人禍,商賈們要解囊捐款,也是把銀錢收集起來后, 由商會去和官府交涉。 而官府那邊有什么新頒布的政令,也會提前給商會通氣,商會里越有話語權的人,從中牟得的紅利就越多,因為有油水的活兒全叫他們給攬了,商會里其他人趁著這股風也能撈上一筆。 沒入會的商人無從得知這些消息,就只能兩眼一抹黑瞎琢磨。 “只要楚掌柜不同徐某搶茶樓這塊地皮,徐某保證,楚掌柜入會后,也能分得商會的一成紅利?!毙煺乒袷莻€生意人,從頭到腳都是精明和算計。 姜言意如今對外宣稱是姓楚,“姜記”的店鋪,她一開始沒改名,一則是好不容易打響的名氣,突然改名可能會流失顧客。二則“姜”是她前世的姓氏,她想冠用這個姓把老火鍋在這里發揚光大,也算是和前世唯一的一點羈絆了。 但楚淑寶問她古董羹店里的牌匾為何要叫“姜記”時,姜言意只能用前一個緣由搪塞。她店名不改,楚家人總會多心的,姜言意想了一夜,最終還是決定換酒樓時,重擬店名。 此刻聽見徐掌柜的話,她笑了笑道:“怕是得叫徐掌柜失望了?!?/br> 徐掌柜儒雅的臉上收起了笑容,只剩商人為利是圖的冷漠:“楚掌柜何必以卵擊石,你小小一個古董羹店,還能斗得過整個西州城的商會不成?” 姜言意說:“自是斗不過的?!?/br> 徐掌柜面色稍緩,卻又聽她道:“不過徐掌柜既然一開始就學我開古董羹店,現在又學我經營的面坊,證明我的法子還是賺錢的,不是么?” 被她這樣毫不留情地揭穿,徐掌柜面上不好看,說了句“告辭”便起身離去。 等人走了,郭大嬸才道:“東家,您這樣下他臉面,不怕他懷恨在心報復?” 姜言意淺飲一口茶道:“只要我不讓出茶樓,他懷恨在心已是必然。但低頭這種事,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商場如戰場,一開始就太好說話,后面只會被人當成軟柿子捏?!?/br> 徐掌柜肯親自跑這一趟,就是知道他那邊可能拿不下茶樓,才想讓自己這邊松手。 郭大嬸跟了姜言意這么久,之前只覺得姜言意做生意點子多,這還是頭一回見到她展露鋒芒,道:“還是東家看得長遠些?!?/br> 姜言意說:“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面坊那邊怎么樣了?” “先前邴紹一人得管面粉進貨和面餅買賣,都沒時間去后廚盯著伙計們,偶有一兩個?;^的虛報面餅數量也難以查清,如今羅鐵匠過去盯著后廚,底下的伙計老實多了?!惫髬鸬?。 姜言意揉了揉眉心道:“面坊那邊的帳太雜了,還是得再招個賬房先生?!?/br> 而且面坊那邊做出的面餅,受限于技術條件,每一塊的大小并不均勻,鍘刀切割時,還會浪費不少。 后世的方便面工廠有專用的機械壓面機,可以把和好的生面團擠壓成薄片,再用滾筒切刀切成細條。這樣既能解決面餅大小均勻的問題,又能達到一個注入靈魂的彎曲度。 姜言意倒是繪了草圖,想讓鐵匠做一個可以人力cao縱的壓面機和滾筒切刀,但草圖與實物有出入,加上鐵匠沒見過后世的方便面工廠,愣是沒看懂她畫的是啥。 姜言意一番解釋后,鐵匠大概懂了她想要的是一個什么東西,直言打造的難度太大,只說得閑了可以試試,看能不能做出來。 這東西要是能做出來,省了盤面繞面的功夫,做方便面的效率會大幅度提升。 茶樓的競標開始時,不止姜言意和徐掌柜看中了這黃金地段,旁的商賈也躍躍欲試,找關系送厚禮的不在少數。 姜言意趁機渾水摸魚,讓楚淑寶當中間人,把自己種的辣椒,果子少的以八百兩一盆的天價賣了兩盆出去,可把她給樂壞了。 辣椒從關外傳來,被當成稀罕花草,大冬天還結著果子的更是少見,不少好名花的大戶人家都喜收藏。 讓她意外的是,那兩盆辣椒出去走了一圈,最后被人當做厚禮送到了封朔手上,封朔又給她栽回地里去了。 姜言意空手套白狼賺了一千六百兩,最后茶樓還是盤給她了。 她有點心虛,下廚做了一道椒麻雞去找封朔,扯東扯西說了半天,終于說到茶樓的事情上:“那個……別人給你送了重禮,你把茶樓盤給我了,會不會不太好???” 封朔處理著公文頭也沒抬地道:“這些瑣事本王可沒功夫管,那兩盆番椒也是下面的人呈上來的。你倒是不必心疼這些商賈,他們的錢,大多都是從底層百姓身上收刮來的。能讓他們自愿掏錢的機會不多,這些錢到時候會花到百姓身上去?!?/br> 他這么說,姜言意就懂了,這禮一層層送上來,兩盆番椒到封朔手上,中間各層的官員肯定也被塞了不少好處。 封朔接管西州后,沒有及時打壓這個陋習,就是想用讓商賈們先自掏腰包一波。 只不過掏出來的這些錢,沒有到各個官員手上,而是集中由官府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