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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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么多人開店賣吃的,就說明有市場,若是壓根沒人下館子,自然也就沒人開店了。 不過這西州城的繁華還是有點超出了姜言意的想象,她問:“趙頭兒,西州瞧著也不富庶,怎開了這么多飯館?” 趙頭兒道:“家中有女人的肯定就是在家吃了,但這邊陲之地,母耗子都瞧不見幾個,大多數都是沒成家的,手上有幾個錢要么拿去下館子,要么就被勾欄院里那些女人給哄了去?!?/br> “而且西州外除了突厥,還有蒙山、大月等小國,時常有商隊從關外回來,跑商的人還能自個兒生火做飯不成?” 聽完趙頭兒的解釋,姜言意算是對西州下館子的消費群體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商隊基本上會選擇客棧,吃住包攬,省得麻煩。 自己開個小館子,商隊的生意是做不了的,主攻對象還是西州本土人。 騾車行了約莫半刻鐘,就到了都護府大街。 姜言意瞧著這條大街兩邊的房子比別的地方都要氣派許多,白墻灰瓦,臨街的酒樓茶舍也十分高端大氣,這條街裁衣的鋪子和賣金銀首飾的鋪子居多。 姜言意問:“這附近住的約莫都是些達官顯貴吧?” 李廚子頗為意外地看她一眼,點頭道:“官老爺們都住這一代,那些個地痞無賴都不敢到這一帶放肆的,你一個姑娘家,住在這里也放心?!?/br> 這一點是姜言意自己還沒考慮到的,趙頭兒想得這般周全,姜言意心下對他又感激了幾分。 趙頭兒說的鋪子和都護府毗鄰。 都護府院墻比那鋪子高了三尺有余,遠遠瞧著,鋪子的門楣莫名地低矮得有些可憐。 大白天的,鋪子的門竟是緊閉的。 趙頭兒還道莫不是他那親戚出了什么事,趕緊拍門,里面傳出一個中年男人的嗓音:“誰呀?” “大侄子,是我,你二叔!”趙頭兒在門外吼了一嗓子。 姜言意打量著這胭脂鋪的名稱“柳記”。 趙頭兒管這鋪子的主人叫大侄子,可見這鋪子的主人也姓趙才對,但鋪名卻叫“柳記”,聯想到鋪子主人的媳婦回了江南娘家,趙頭兒大侄子又打算把這鋪子連著宅子一同賣了去江南。 約莫這鋪子主人是個懼內的,或者說是媳婦娘家勢大。 她兀自猜測時,鋪子大門打開了,出來的是個富態的中年男人,面相跟趙頭兒有幾分相似,嘴邊也留著八字胡,不過比趙頭兒的濃密了不少。 趙頭兒見著大侄子就劈頭蓋臉一通問:“大白天的也關門閉戶的作甚呢?生意不做了?” 說起生意,趙大寶一臉紅光滿面,他道:“昨夜有支商隊把我鋪子里所有香料都買走了,我本還想著等把鋪子賣了,湊夠了錢再下江南,如今回了本錢,就打算直接關了鋪子先去江南了?!?/br> 話落他才瞧見姜言意,因為趙頭兒一直在火頭營做事,他認得出姜言意身上這身兵服是火頭營的,問了句:“這位小哥是……” 趙頭兒替姜言意回答:“是個身世可憐的姑娘家,想在西州盤個店面開館子,我想著你這地方一時半會兒也賣不出去,帶她過來看看?!?/br> 自家叔叔介紹過來的人,趙大寶放心,也沒多問關于姜言意的事,熱絡介紹道:“我這鋪子地段好,姑娘你盤下來不愁沒生意,瞧這地磚,當時用的是青花磚呢,這條街也只有對面的福來酒樓用的是這磚……” 姜言意粗略看了一眼,外面的鋪子已經清理過了,瞧著約莫有個六十來平,采光不錯。 她道:“我想看看里面的院子?!?/br> 趙大寶趕緊領著姜言意往里面走,他放才約莫是在收拾東西,院子里擺了不少籠箱。 挨著院墻有一片兩尺來寬的花圃,種的三角梅已經爬滿了整個院墻,淡紫色的花兒開在這深秋里,倒是說不出的好看。 屋子有三間,一間主屋,一間廂房,一間廚房。 趙大寶問:“姑娘你瞧著如何?不是我自夸,放眼整個都護府大街,你絕對找不著第二戶比這里還好的?!?/br> 姜言意道了句不錯,走進廚房,卻發現廚房后面還有一個片丈寬的空地,對面那一丈半高的墻,正是都護府的院墻。 她問:“我開館子做菜,廚房這一塊兒畢竟是一天到晚都會用的,會不會吵到隔壁?” 趙大寶忙道:“這個你放心,如今這都護府里住的是西州新上任的大將軍,大將軍平日里都在軍營,府上只有些仆役,整個都護府就跟空的一樣,而且毗鄰都護府,你獨居在此也不用擔心那些個毛賊強盜?!?/br> 姜言意心說這叔侄兩說話的路子怪像的。 不過這鋪子和院子確實很和姜言意心意,她打算租下來。 毗鄰的若是別的官宦人家,姜言意還會擔心有的沒的,但新上任的大將軍那絕對是個正直不阿的好人??! 一上任就解救了營妓們,愛兵如子,如今又放她們這些良家女子歸家,姜言意自動帶入了包青天的形象。 初到火頭營時聽說的那些關于大將軍如何兇煞的傳言全被她拋腦后去了。 姜言意問了趙大寶大概什么時候下江南,趙大寶只說就這兩天。 因為趙頭兒的這層關系在里面,姜言意租下這房子也算是幫趙大寶解了燃眉之急,一個月的賃錢便只收了姜言意五百錢。 姜言意給了一百錢做定金。 租賃的契書要等姜言意正式租房時才簽訂,趙大寶怕自己那時候已經下江南了,便委托李頭兒幫忙。 商定完這些事情,趙大寶準備送趙頭兒和姜言意出去,卻聽見外邊傳來陣陣盔甲碰撞聲。 趙大寶隔著門縫一瞧,發現官兵的隊伍都已經站到了自家門口, 他也不知是發生了何事,只得對姜言意和趙頭兒道:“你們等會兒再出去,外邊不知怎的,站了不少官兵?!?/br> 姜言意心道難不成是自己喬裝混出西州大營的事被上邊知道了,現在要抓她問罪? 仔細一想,又覺著自己還沒這么大臉面。 都護府大街外,玄甲衛從街頭站到街尾,每隔兩步一人,當真是連只蒼蠅都不敢飛過,沿街的鋪子都趕緊關門,無人喧嘩,也無人敢張望。 一輛墜著金玉流蘇的奢華大轎由八人抬著,緩緩走了進來。 轎旁跟著個身穿石青比甲的老嬤嬤,袖口鑲邊兒的花紋用的是雙線回針法,這是宮里的繡娘才會的針法,手上一對成色極好的翡翠鐲子,頭上簪的也是祖母綠翡翠簪子。 但是這老嬤嬤通身的氣派,都把那些個官宦人家家中的老太太給比下去了,更別提轎中人有多金貴。 老嬤嬤身后還跟了四個容貌上乘的婢子,清一色的石榴比甲,百褶撒花裙,手上最不濟的也是戴赤金手鐲的。 轎子在都護府大門前停下,轎中人卻并不下轎。 遠處的長街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挑眼望去只見一人一騎飛馳而來,那人身后黑色的披風在冷風里卷起,好似一朵強勁的烏云。 “吁——” 來者在距轎三丈遠處勒緊韁繩,坐下戰馬高高揚起前蹄,嘶鳴一聲才停下。 正是封朔。 他翻身下馬,快步走到轎前,“母妃,兒臣迎您來遲了?!?/br> 轎夫們將大轎往前傾,一旁的老嬤嬤撥開轎簾,一雙涂著鮮紅豆蔻的玉手搭上老嬤嬤的手,轎中美艷得不似凡人的女人,艷紅的唇里只吐出兩個冰冷的字:“跪下?!?/br> 邊上的老嬤嬤擔憂看了她一眼:“娘娘……” 太皇太妃不為所動。 倒是封朔沉默片刻,屈膝跪地。 太皇太妃嘴角冷冷勾起,踩著封朔的背下轎。 她那繡著金線牡丹的衣袂長長鋪展在身后,在日光下浮動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四個婢子連忙上前托起衣擺。 太皇太妃看著依舊跪在原地的封朔,眼底浮現出nongnong的厭惡:“賤人的兒子,也配喚本宮?” 扶著她一只手的宋嬤嬤強掩著眼中的沉痛,輕聲道:“娘娘,您這一路累著了,先進府歇著吧?!?/br> 太皇太妃這才冷哼一聲,由宋嬤嬤扶著進府。 年過半百的老管家趕緊上前去扶封朔:“王爺,您快些起來,娘娘她只是又犯病了……” 封朔看著太皇太妃離去的方向,眼中壓抑著些什么,嗓音卻平靜得出奇:“我知道?!?/br> 他轉頭看了一眼一片死寂的都護府大街,吩咐道:“讓他們都退下罷,這條街上的百姓還要做生意?!?/br> 管家見封朔這模樣,一時間也分不清他是真不介懷,還是全部隱忍了下來,杵在原地沒動。 封朔冷了語氣:“聽不懂本王的話?” 管家這才給了玄甲衛頭目一個眼神,整齊劃一的鎧甲碰撞聲響起,封鎖了整個都護府大街的玄甲衛如潮水一般退下。 但家家戶戶依然門窗緊閉。 封朔看了一眼頭頂明晃晃的日頭,那些被他一直刻意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刻叫囂得厲害,但他面上依舊絲毫不顯。 只吩咐管家:“好生伺候母妃,衣食住行一律按她原來的習慣,不可有半點差池。西州近日不太平,我晚些時候再回府看望母妃?!?/br> 管家連忙應是。 今日圍在都護府大街的全是他的私兵,不該看的時候他們不會有眼睛,不該聽的時候他們不會有耳朵,方才之事,誰也不會知曉。 封朔牽著馬往回走,他是得了太皇太妃進入西州地界的信后匆匆趕回來的,連貼身護衛邢堯都沒帶。 馬蹄踩在青石板地磚上,發出清晰而又單調的“踏踏”聲。 他瞇了迷眼睛,嘴角揚起的弧度狠戾又自嘲。 攥著馬韁的手因太過用力而青筋暴起,甚至有血跡從他掌心順著韁繩往下滑,滴落在青石磚上。 前方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忽而出現一對母子,母親是太皇太妃年輕時的模樣,明艷不可方物。孩子隨了母親的相貌,玉團兒似的一個奶娃娃。 前一秒母親逗著孩子咯咯地笑,眉眼間全是溫柔。 后一秒母親看著那個身穿龍袍的男人,眼淚止不住地流,咬緊唇抬手重重打在孩子身上,邊打邊罵:“賤人的兒子,也配喚本宮?” 封朔看著那個哭得一抽一抽的,被打得整個人都蜷縮成一團,卻還伸手要去抱母親的孩子,牽著馬面無表情走了過去。 他穿過了那對母子。 耳邊孩子和母親的哭聲都消失了,大街上空無一人,一切不過是他深埋在心底的幼年時記憶罷了。 皇宮。 南邊的秋總是比北方來得晚些,慈寧宮前那株銀杏的葉片方才青黃。 太后枕著金絲軟枕,宮女跪在床榻,輕柔為她捶著腿,一旁的紫金獸口香爐溢出裊裊煙霧。 太后歪在榻上,只覺前所未有的自在。 她十六歲嫁入東宮,剛生下皇長孫,太子就在前往江南治水的路上被暴民殺死。 所有人都覺著她這個太子妃很快就要做到頭了,但先皇偏偏到死都沒再立太子,反而傳位給了她兒子。 懸著一顆心當了足足二十二年的太子妃,才在兒子登基那日,被封為太后。 但她依然不自在,因為上邊還有個太皇太妃壓著她,縱然那是個瘋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