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棺材
通往顏家的車子一路緩緩地行駛著,司機根據聶磊提供的地址將車開到了一個比較僻靜的郊外。 這里遠離市中心,周圍覆蓋著一大片的原始森林。約莫又開了半個小時后,一棟諾大豪華的歐式別墅屹立在他們的眼前。 聶磊特意加了錢叫司機停在馬路邊等他們,否則以這里這么偏僻的地方,真怕此次旅途有去無回。 還沒等到他們靠進別墅的大門,聶磊很快就察覺出了里面的異樣。這棟豪宅到處充斥著一股奇怪的氣息。 “你們有沒有聞到什么味道?”聶磊隨即向身旁的兩位問道。 秦瀚嗅了嗅鼻子,搖了搖頭直言:“沒,我啥也沒聞到?!?/br> 陳婉琴倒是皺著眉頭表示附和:“嗯,我好像聞到了一股子幽怨的氣息,似乎在訴說著某種委屈和不甘,讓我很不舒服?!?/br> 秦瀚倒是詫異地瞪大了雙眼,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陳婉琴:“為啥你可以聞到,我卻啥也沒有!” 聶磊輕聲一笑,拍了拍秦瀚的肩膀解釋道:“因為你死得還不夠久?!?/br> 秦瀚:“……” 他聽完這句話后差點兒沒跟聶磊掐起架來,這小子莫不是在咒他沒能早點兒死的意思? 陳婉琴一聽,哭喪了許久的面龐難得展現出了一絲久違的笑容。她跟秦瀚耐心解釋道:“他是在說你道行不夠,沒別的意思,你別誤會?!?/br> 多虧有了陳婉琴的這句話,才稍微讓秦瀚放寬了那么一點心。 聶磊先行上前敲開了顏家的大門,這時保安亭里有一名穿著黑色西服的安保人員走了出來,隔著鐵大門問他們是何人。 聶磊鎮定自若地解釋道:“我們是朱文瑞的大學同學?!?/br> 保安上下看了他一眼,隨即問道:“你們是來參加他葬禮的?” 三人相處瞅了彼此一眼,皆點了點頭。 于是保安開了大門,將三人放了進去。由他一路在前頭領路,穿過幾十米遠的庭院小徑,終于來到了主體建筑的入口。 一樓的大門正亮敞著,人在外頭一眼就能望見里面的大廳被布置成了靈堂的模樣。只見一口顯眼的黑色棺材放置在了大堂的中央,周圍布滿了白色的花圈,十分顯眼。 黑色棺材的附近還有幾個穿著黑色衣服、胸前佩帶白花的人影在走動,里面的人見到大門口突然出現的三抹陌生的人影,不禁各自停了下來,紛紛轉頭望向門外站著的三個人。 聶磊見狀,不禁皺了皺眉。 黑色的棺材……現在都什么年代了,早就不實行土葬了,為什么他們還保留這種奇怪的葬禮儀式? 身為顏家的主人顏煥之見有人上門來訪,立即上前詢問他們三人的身份:“你們是?” 保安好心解釋道:“顏總,他們是來參加朱先生的葬禮的?!?/br> 待保安解釋完,顏煥之揚了揚手,示意他可以先行退下。 顏煥之瞥了他們幾眼,走上前來跟三人分別握了握手,一臉欣慰道:“你們跟文瑞應該是很好的同學吧,大老遠跑來,感謝你們能來參加我女婿的葬禮?!?/br> 聽到“女婿”這個字眼,陳婉琴的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這詞聽起來還真是分外的刺耳啊。 秦翰注意到了陳婉琴的異樣,知道她心里肯定是在難受。為此,他假裝無意碰了一下對方的胳膊,這才讓陳婉琴的注意力放回到了顏家人的身上。 顏煥之是個五十歲出頭的男人,身材有些微微發福,面上一直常掛著笑容,談吐之間都比較和氣,不像一般的商人那樣有比較濃厚的銅臭味。 他跟三人寒暄了片刻,便熱情地領著他們來到了朱文瑞的遺像前敬香。 陳婉琴看到朱文瑞的照片時,眼里一度透出一股復雜的韻味。 一個曾經彼此相愛的戀人,竟然會為了榮華富貴拋棄人的秉性,到頭來還不是落到這么一個荒謬的下場。這其中究竟是恨意還是惋惜,恐怕只有她自己一人知曉吧。 “婉琴,注意你的表情?!鼻睾残÷曉陉愅袂俚亩吿嵝训?。 陳婉琴這才趕緊反應過來,重新拾起一副偽善的笑容,不讓顏家的人起疑。 秦瀚見陳婉琴恢復了常態,于是他又轉身到聶磊的耳畔小聲嘀咕道:“你不是說我們是要來找顏漫青的么?可是這里聚集的大部分都是男人和上了歲數的女人,完全不像是我們要找的人誒?!?/br> “不急,你跟陳婉琴先看看這口黑色的棺材,我去拖住那個男人?!甭櫪诮o了他一個眼神示意。 秦翰很是不解,這口棺材能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用來裝死人的嘛。 這廂,聶磊跟顏煥之交談了起來。秦翰拉著陳婉琴假裝閑談,實則在慢慢靠近棺材的附近。由于周圍還有很多雙眼睛在注視著他們三人的一舉一動,秦翰和陳婉琴也不敢做得太過明目張膽。 秦翰小聲問陳婉琴:“怎么樣,你能看出這口棺材有什么問題嗎?” 陳婉琴搖了搖頭,嘆氣道:“暫時沒什么特別大的問題。不過剛才我的確在外頭聞到了一絲不甘和怨恨的氣息,可是現在這股氣息又突然沒有了,只剩滿屋子酸臭濃郁的怨氣?!?/br> “這屋子里頭也就朱文瑞一個死者,你說你聞到了不一樣的怨氣,難道這里還藏了其他人的尸體?”秦翰一直在小聲嘀咕,為了不引起顏家人的注意,他都不大敢跟陳婉琴有直接的眼神交流。 陳婉琴冥想了片刻,給他打了一個比方:“不好說,不過這里的確是摻雜了兩種不同的怨氣。二者的區別就好比你跟動車上的那個黑衣怨靈,力量上有著天差地別,這么形容你聽得懂不?” 秦翰愣愣的點了點頭。 “很好,看來你還沒有蠢到無藥可救的地步?!标愅袂俸苁切牢?。 秦翰額頭上一臉黑線,他哪里蠢了!他只是對這個神奇的未知世界了解得還不夠徹底而已。如果他像陳婉琴那樣死得夠久,又經歷了幾個月的歷練,那他知道得肯定比現在多。 不過他后來仔細想了想,他還是不要像陳婉琴好了,貌似成為地縛靈可不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情。 等到聶磊跟顏煥之交談完畢,便朝著他們二人走來。 “談得怎么樣了?”秦翰最先問了起來。 聶磊并不急著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看向了陳婉琴。 陳婉琴看著聶磊開始匯報起自己剛才得到的訊息:“這邊的棺材暫時沒有什么特別奇怪的地方,基本可以排除怨氣是從這里飄出來的了。不過這里還藏匿了另外一股強大的怨氣,不在一樓?!?/br> 聶磊點了點頭,繼而轉身跟他們道:“剛才我跟顏煥之交談了一會兒,他說準許我們去拜訪一下這位顏漫青。她在二樓的臥室里,跟我來?!?/br> 一行人跟在顏煥之的身后來到了通往二樓的樓梯間。越是往上,那股酸臭的怨氣就越發濃郁。陳婉琴跟聶磊相互對視了一眼,倆人各自神色凝重。 顏煥之來到二樓右手邊的第一扇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板。在得到里面那人的回應后,他轉動門把手,一把將房門推開,準許三人進去。 這是聶磊和秦翰第一次見到顏漫青的真顏。那是一個面色極其蒼白的女人,一頭微卷的長發散落在枕頭上,宛如深海里搖曳的海藻。她緊閉著雙眼,安靜躺著床上的樣子像極了電影里好久沒嘗到鮮血滋味的吸血鬼。 本來這一幕冷艷如油畫里的美景,直到顏漫青一雙充滿殺氣的眼眸睜開,瞬間破壞了此時的美感。 聶磊只稍微看了她一眼,便不禁皺起了眉頭。 顏漫青機械性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不解地看向他們:“你們是誰?” 顏煥之是個心疼女兒的好父親,他趕緊跑了上前,為顏漫青親自調整好背后枕頭的角度,并向她解釋道:“他們是文瑞的同學,特地來參加他的葬禮的?!?/br> “怎么我們結婚的時候,沒有見到這幾位的身影呢?”顏漫青越過她父親的身子,歪著腦袋望著他們,臉上甚是疑惑。 秦翰趕緊跟她打起了模糊眼:“那是因為那個時候我們都才畢業沒多久,在新的單位上班,又跟文瑞離得太遠,著實不太方便請假過來?!?/br> “是么……”顏漫青輕咳了一聲,“那你們現在還能趕來參加文瑞的葬禮,我先謝過你們?!?/br> “哪里哪里?!鼻睾灿樣樢恍?。 顏漫青又繼續追問:“那我要怎么稱呼你們?” “秦翰?!?/br> “聶磊?!?/br> “陳婉琴?!?/br> 三人各自匯報了自己的名字,顏漫青算是把幾人的名字記了下來。 聶磊越過秦翰的身子,直接走到了顏漫青的跟前,低頭向顏漫青打探道:“敢問顏小姐,文瑞的死因是什么?” 顏漫青聞聲,警惕地看了一眼她的父親。 顏煥之趕緊起身向聶磊解釋:“文瑞在跟我女兒結婚后的這幾個月不知道為何身體情況開始每況愈下,我們帶他去了醫院檢查,醫生說他的心臟一直有問題。結果后來某一天他突然一陣心肌梗塞,人沒搶救過來,就這么走了。那個時候我正帶著女兒在醫院問診,沒來得及見到他最后一面。對于文瑞的死,我們也很痛心疾首?!?/br> 顏煥之說著,幾欲掩面流淚。 這一點,跟前臺小姐說的倒是有點相像??墒窃陉愅袂倏磥?,顏煥之說的內容實在太過可疑。 朱文瑞好歹是他交往多年的男友,倆人從高中時代就開始認識的,每次體育課的男子1500米朱文瑞都是名列前茅,他的心臟怎么可能會有問題。 這一點實在說不過去。但是她現在不能明目張膽地反駁顏煥之的話,只能等離開之后再跟聶磊商量。 聶磊聽了顏煥之的解釋后,又露出一副好奇的目光,繼續追問:“那么顏小姐,恕我冒昧說一句,你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不知……” 他沒敢話說得太過袒.露,不過對面的二人聽聞后,臉色突變。顏漫青又咳了起來,只是這一次比剛才咳得更加嚴重。顏煥之不忍心,遂板著臉下起了逐客令。 三人不得不先行告辭。 臨走前,聶磊特意轉身瞥了一眼身后的顏漫青,結果他發現病床上那個臉色蒼白的女人也正在冷冷地盯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此情此景,跟剛才病懨懨的她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秦翰走在前頭,見聶磊落后了一大截,又折了回來拽著他的胳膊問:“你在看什么呢?” 聶磊搖了搖頭,抿嘴一笑道:“沒什么,我們走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