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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又從那片淤紫上挪回她的臉上,“今日是孤太兇了么?” 他頓了頓,又同她承諾道:“孤會改過自新的?!?/br> 玉鸞被他那雙黑眸近距離地凝住,心口莫名輕顫了一下,但這細微的情緒很快卻被驚訝所覆蓋。 她甚是不可置信。 郁琤見她表情亦是輕咳一聲,神情自若道:“今日上午是孤走得太急……只是孤忽然想起自己答應了你的晚膳?!?/br> 他的聲音愈柔和幾分,“孤說過的話,說到做到?!?/br> 玉鸞見他竟好似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眼底訝異更濃。 “郎君?” 他難不成是失憶了不成? 就算他忘了上午發生了什么事情,難道也忘了他自己是怎么離開的嗎? “孤不介意你的過往,你日后在孤的面前,也不必自慚形穢、妄自菲薄就是?!?/br> 他不希望她胡思亂想太多,避開上午的事情不談,只對她道:“出來用晚膳罷?!?/br> 玉鸞仍是被他這反常的態度弄得一頭霧水。 他卻直接起身,見她坐在榻上沒有反應,便忽然握住了她細軟的手。 玉鸞被他力道一帶便起了身,被他牽去前廳。 她下意識想要抽出手指,卻被他緊緊握住。 期間他似乎還嫌握得不夠順手,動了動手指,將自己五指嵌入玉鸞柔軟的指縫里,與她十指相扣。 他的掌心粗糲,便是成為新君之后,也依然沒有徹底把舞刀弄槍的事情放下。 但那粗糲卻又并不傷她,只是緊緊地纏住她每一根手指,讓她滿心不自然到了極致。 郁琤神色如常,將她一直牽到了桌前,才松開了溫熱的手掌。 桌上的菜色不多,有紅燒兔rou、清蒸鱸魚、葵菜湯,還有其他兩個菜色叫她沒認得出。 看著雖談不上色香味俱全,但卻也似模似樣。 玉鸞坐下在他的注視下,被迫嘗了嘗,發覺味道竟還不錯。 郁琤也夾了一筷子魚rou,低聲說道:“其實孤幼時淘氣,什么都喜歡插上一手,庖廚都燒過兩次……” 玉鸞聽他這些話,倒是沒看出來,他竟然連做菜也能學的小有成色。 “我幼時……” 她說著便想到自己在桓惑身邊的日子,“幼時雖也學著做食物,但不過都是為了討好貴人,所以這等尋常菜色反而不會?!?/br> 她只會蒸些樣貌精致的點心罷了。 郁琤聽得心口一刺,更是懊惱之前失控的情緒。 “不過都過去了……想來我也是頭一個有幸能嘗到郎君親手做菜的人了?!?/br> 郁琤聽得心口又是漲熱,憐惜她的情緒近乎溢于言表。 “興許也是唯一一個?!?/br> 玉鸞握著竹筷的手指一顫,似聽懂了,又好似沒聽懂,只埋頭將碗中飯菜吃完。 用完了這頓晚膳之后,玉鸞等了一息,見自己果真沒死,才確認這不是斷頭飯。 她雖不知郁琤如何就想開了,復又與他輕道:“我與薊蘇清清白白,且也從未有過男女之情,郎君能不能……” 她的話語很是遲疑,其實也怕當下再度觸怒了他。 郁琤卻語氣鎮定打斷道:“孤明明知道你的過往,今日卻是孤沖動了?!?/br> 他不僅不追究她,反而還自我反省。 他垂下眼瞼望著玉鸞,藏在眼睫下的黑眸里有些酸澀和些莫名的情緒,看上去就像是一條被人拋棄的大狗子,眼巴巴地望著主人搖尾乞憐。 玉鸞被他這一個接著一個反常的舉動弄得是觸不及防,腦袋里似有一瞬空白,嘴巴也不受控制似的,輕聲將話脫口而出,“而且薊蘇他也不是我第一個男人……” 她話音剛落,心中頓時生出懊惱,也不知方才自己在想什么,竟會主動同他解釋…… 郁琤聽得她這話愣住,雙眸驟然一亮,隨后想到什么,才漸漸收斂光芒。 “孤不會傷害薊蘇的,孤今日……只是……” 他似乎想同她解釋。 玉鸞卻唯恐聽到什么叫她心悸的內容,忙打斷道:“今晚我……想沐個澡?!?/br> 郁琤猝不及防聽到這話,腦海中忽然浮現自己與她不著片縷共浴的畫面……單是想想,周身血液便已沸騰了一般,叫他耳根發熱。 可他現在碰她,分明又是叫她覺得她自己和一件用來認錯討好的廉價物件無異了吧? 這樣的他,與畜生何異? 他狠心拒絕道:“不行,孤今日氣力不繼,給不了你?!?/br> 玉鸞:“……” 他好像,又想多了。 當夜自然是相安無事。 只是翌日一早,郁琤便將玉鸞叫起。 玉鸞見他神色沉凝,似乎腹中有所思慮,心口那不安再度浮現。 所以……昨日一切平靜其實都是假象,今日他就要開始折磨她了吧? 她帶著滿心惶惑地穿好衣服同他走到外面,乃至見到了被鐵鏈纏在木柱上、幾乎被晾了一晚上不能喝水不能小解的薊蘇時,終于將心復又懸起。 他這是出爾反爾了? 正當她驚疑不定之時,郁琤卻又當著眾人的面吩咐,將薊蘇放開。 盲谷見薊蘇愣著不動,朝他踹了一腳,冷哼道:“我們主上仁慈,放你走了,你趕緊滾!” 薊蘇慘白著臉掃了玉鸞一眼,然后便真就迅速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