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緣分很奇妙，竟然碰見了故人——安柔和顧景予高中，讀文科時的班主任馬老師。

    班主任早到退休年紀了，再想在學校教書，身體情況也不佳，在安柔進一中授書前，就退休了。

    這條路的繁華程度更甚當年，食客很多，熱氣蒸騰。直到要走時，才看見他們。

    老人家和老伴，帶著孫子在吃飯。

    安柔瞧著小男孩，覺得有點眼熟。

    年紀相仿的小孩子，其實長相差不太多，安柔蠻臉盲的。

    小孩子很乖，不給奶奶惹事。

    安柔打了聲招呼：“馬老師，您們一家在吃飯吶？”

    可能是從事老師行業多年，馬老師反應還不遲鈍。但顧景予畢業多年，她沒認出他。

    她的長卷發剪短了，仍是黃卷黃卷的，卻顯得親和許多。臉上溝壑深了，都是歲月的痕跡。

    馬老師慈祥地叫她坐。

    馬老師的老伴也是老師，至今仍在教書，兩位皆是桃李滿天下。

    老伴姓鄭，茍且就叫他鄭老師吧。

    桌子很大，位置就多。

    馬老師看見安柔旁邊站著個小伙子，以為是小姑娘的男朋友，就熱情地招呼一起坐。

    菜還沒上，馬老師站起來，作勢要給人倒茶，安柔攔住，說她來。

    馬老師就讓她去了：“安柔，你現在在哪兒工作??？”

    安柔從馬老師開始，輪流倒了圈：“在一中初中部教化學。學的文科，結果又沒派上用途?！?/br>
    馬老師啜飲了口淡茶：“學知識本來就是要用在生活中。不過語文這門學科，一輩子都用得上，談不上荒廢?！?/br>
    馬老師教語文，安柔立馬點頭贊同：“是的?！?/br>
    “這位小伙子呢？”馬老師扭頭看向顧景予，瞇著眼笑，眼角紋愈發深，“和安柔兩個人真是郎才女貌?！?/br>
    一直一言不發，默默喝茶的顧景予，這時說：“馬老師，您不記得了？您以前也教過我?！?/br>
    高中到工作，男生樣貌變化一般不大。

    馬老師仔細瞅了顧景予好半晌，想起來了：“是顧……哎呀，顧什么來著？年紀大了，記性不行咯?！?/br>
    “顧景予?！彼a充說，“十來年前您教的那一屆?！?/br>
    “啊對對對?！瘪R老師豁然大悟，“我一直記得你很聰明，就是不肯奮發圖強，上進學習。不然清華北大不任你選？現在后悔了沒？年輕人啊，現在這社會，學歷多重要?！?/br>
    說著說著，還訓上顧景予來了。

    當老師的職業病。

    “……”顧景予悶不做聲。

    這時，開始陸陸續續上菜。

    安柔坐在外頭點的地方，服務員經她身邊放菜。

    馬老師問：“你們兩個還是校友呢。真巧。在一起多久了？”

    安柔猛地抬頭，差點撞上服務員端菜的手。

    這家店的服務員修養很好，扶好菜碟，迭聲道歉：“真對不起，小姐沒燙著吧？”

    安柔囧著臉，更加不好意思：“沒有沒有，是我不注意?！?/br>
    馬老師嗔怪安柔：“這姑娘，老大不小了，聽這種話題還激動?！?/br>
    安柔想解釋：“馬老師，您別……”

    服務員抬腳剛走，又坐過來兩個人，一男一女。安柔定睛一看，竟然還是熟人。

    李老師也驚訝：“呀，安老師也在?！彼戳丝丛滥?，“媽，你們認識？”

    男人三十好幾，穿著西服，打扮得像是業內精英。有點發福，腆著仿佛四五個月大的孕肚，坐在鄭老師身邊。

    男人摸出煙盒，點了一支煙，夾在手指間。

    李老師見了，把煙搶過去，惡狠狠地警告：“抽啥煙，小孩子還在這兒呢！”

    男人捻了捻手指，沒過上癮，有些不滿足，礙于老婆的壓力，也沒說什么了。

    鄭老師說：“這兩位是你媽以前的學生?！?/br>
    李老師把包掛在椅背上，樂呵呵的：“那敢情好，熟上加熟了嘛?！?/br>
    她抱著兒子的肩膀，揉了揉他的腦袋：“兒子，媽沒來，給奶奶添麻煩了沒？”

    男孩搖搖頭。

    原來是李老師兒子。說眼熟，還真見過兩面。

    馬老師說：“孩子你們也多陪陪，別讓孩子病情發展下去?！?/br>
    見安柔不解，李老師解釋說：“這孩子有點自閉癥，還好不嚴重，平常和大人能交流，就是不愛說話?！?/br>
    店內沒開暖氣，但也熱哄哄的，李老師脫掉了外套，擱在椅子后背上。

    “安老師，你們倆吃了沒？沒吃一起唄，今天正好我兒子生日，大家湊個熱鬧?！?/br>
    安柔婉拒了：“剛吃完，碰到馬老師，就過來說幾句話。今天不知道，改天給你兒子送個禮物?！?/br>
    “客氣什么?！?/br>
    “沒事?！彼D頭跟馬老師告別，“馬老師，那幾天我們兩先走了，有時間再來看您?！?/br>
    馬老師站起來，拍著她肩膀：“哎好，你和小顧兩個人好好過啊?！?/br>
    聽見這含有明顯意味的話，李老師抬起眼。

    安柔和顧景予，隔著半尺遠。

    男人說：“好的馬老師，再見?！?/br>
    女生無奈彎了彎嘴角，跟在男人身后走了。

    剛才沒發現，現在才想過彎來，那個男人，似乎是……教師聚餐那天，見過一次面。

    乍然走到外頭，冷風吹得安柔清醒許多。

    她低頭看地板的磚格子：“你為什么，不跟馬老師講清楚，讓她誤會了?！?/br>
    “嗯？”

    顧景予看她，人腦袋埋著，“地上有錢撿，還是有鏡子照？”

    安柔扭扭捏捏地抬頭：“我是說，我們兩個，現在也沒那什么……”

    顧景予打斷她的話：“以前有，以后也會有。安柔，當時分開，我們都不成熟?？涩F在，你未嫁，我未娶，我不敢打包票說你還愛我，但至少還是喜歡的吧？再在一起，也沒什么阻力?？杖钡倪@幾年，我會盡我之力，將它彌補上?！?/br>
    君有情，吾有意。

    天地蕩起風，卷得心生蕩漾。

    我還是喜歡你。

    若不是熟悉你的眉梢眼角，早已且走且停，乃至駐步。

    就像看多了電影、電視劇，觀眾會猜中接下來的劇情走向，安柔從學生到老師，見過的學生，無非那幾種。

    現在，她恍若看到了他們接下來的故事。

    曾經，如見了早晨山間的霧，安柔不敢伸手觸碰。怕摸到的，只是一手的水珠。

    但他說，以后會有。

    她信。

    安柔驟然覺得，身心暢快，如大病新愈，即便身體機能沒得到恢復，可人卻是變輕了。

    顧景予去牽她手，她扭捏了下，沒拒絕。

    他知道，她是同意了。

    同意在她的未來，有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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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章之前……應該會上rou的。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