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
室內很靜,久久,只聽見希遙時急時緩的呼吸聲。 伏城垂眼看她一顫一顫的脊背,肌膚沁著汗,上邊散落著斑駁吻痕,是他自作主張就印了上去,沒有征求她的同意。 他伸指去摸,從她后頸到背再到腰。濕滑觸覺美好到他心軟,他詞乏,沒什么比擬能夠形容。 有點慌,怕她生氣,畢竟已到春夏,稍不注意就會被人看到;但又夾著些肆意的痛快,好像在無聲證明,證明她曾是他的,證明他來過。 可轉念一想,證明了有什么用,又證明給誰看?「曾經」,「過去」,這兩個吝嗇詞眼連他自己都不稀罕,于她來講更只是過眼云煙。 說到底,再任性也只是自我滿足,自欺欺人。破裂的毛細血管會隨時間復原,一場不痛不癢的情愛,同樣容易沖淡。 指腹離開她身體,他的手垂到身側。吮絞感弱下去,她早都平復了,他堅持問那么多遍的問題,還是沒回答。 閉上眼長嘆聲氣,他將自己退出來。抓住希遙的胳膊,把她拽起轉身,他定定跟她對視,而她雙腿正發軟,跪直了沒多久,又在他面前慢慢滑坐下去。 左腕還被他握著,一高一低的落差,她低著頭,小臂懸吊,是溫柔又無力的曲線。 “不想說就算了,當我沒問?!狈堑穆曇魪念^頂傳來,清亮中幾分沙啞,較之去年夏天,似乎成熟些了,“那直接給我個準話……” 「似乎」得到確認,她想,他的確成熟多了。 因為說到這里他聲調沒變,也不像從前那么易被肢體出賣,心緒波動時,會將她陡地攥緊。 只是平靜又平淡地問: “……我們還有可能嗎?” 一語攪起些波瀾,希遙收回視線,仰臉看了看他。彼此倒都是心平氣和的,只是沉默之下,一時分不出誰更虛假。 “不是說,你是個男人嗎?” 最終,還是她這個慣犯略勝一籌。她笑了一笑,偏臉躲進面具:“既然是男人,那就該學會好聚好散?!?/br> 剛說完,手腕被他松開,自己摔落到膝蓋上。有些突然,也有些痛,她很想看看他的表情,卻沒有勇氣,只好想象。 想也知道,她的答案太絕情。伏城靜了良久,勉強笑一聲:“是,我沒你厲害,是我太看不開,放不下?!?/br> 沒人做聲,他又道:“這么說,這是我們最后一次了?!?/br> 希遙還在發愣,為他的上一句話,說她厲害。聽到那詞時,無端就走了神,心里悶漲著,無意識地應聲:“是?!?/br> 可能是她答得太快,所以聽起來果斷又決絕。 伏城眸色一暗,手在她視野之外攥拳,竭力維持的理智覆滅,他忽然扳住她肩膀。將她重新推倒在床上,冷冷說:“行。那最后一次,讓我爽夠了再走?!?/br> 身體跌落在床褥,希遙被他牢牢壓住,不由分說,從腿間再次挺進。高潮剛過沒多久,她下身紅腫又脆弱,炙熱的yinjing結結實實貫入,她倒抽口氣,猛地抓住他胳膊:“不要,不行……” 語氣很慌張,這回卻沒能引人憐惜。 伏城掰開她膝彎,用力向里頂撞,進進出出刮過她極敏感的位置。刺激來得兇猛又強烈,沒過幾下她受不住了,腰腹向上挺起,雙腿大開又死死夾緊。 手指緊摳,把床單攥出印痕,滅頂的暈眩感將她淹沒,她微睜開眼,呻吟里帶著哭腔。 混亂地開口苦苦哀求,伏城只是咬牙埋頭,默不作聲。 其實他心里很知道,這時候動對她來說有多難忍。因此以往他不忍心,再急著要也閉氣停頓,等她余韻完全過去。 而如今想來只??蓱z。多少事上他都是這般,委屈了自己只為她好,只要她高興——可就是這樣,他依然沒打動她。 累積太久的失望,在最后一刻,質變成這次近乎粗暴的侵占。 憤怒漫上心頭,他橫著心發最后一次脾氣,將她亂抓的雙手按住,充耳不聞地繼續抽送。然而聽著她聲音越發失控變調,他眼眶忍不住地泛酸,紅著眼使勁眨一下,試圖讓視野清晰。 越來越重的一次次深入,希遙在他身下失魂尖叫。分不清痛苦還是快感,一并強硬地糅進神經,她渾身顫抖,張口急促喘息:“別弄了,我受不了了?!?/br> 她的話不再管用,暴風雨般的掠奪沒絲毫停止。激得她脖頸揚起,眼神失焦,啞了嗓子:“伏城,我難受……” 最后幾下狠命貫穿,讓她宛若魂魄脫殼。伴著她虛弱的掙扎,伏城猛地從她體內拔出來,虎口握住柱身快速擼動。 表情漸漸變化,沒多久,他皺眉悶哼一聲,弓背前傾,溫熱jingye射在她小腹。 許久許久,瘋狂歸于安靜。 伏城垂手直立,他們相顧無言,希遙竭力支起身來,劫后余生般大口呼吸,下身還在不受控制地輕輕抽搐。 定定望了他片刻,下一秒她揚手,一巴掌扇在他右臉。 伏城跪在她面前,被她打得臉一偏側,怔在原地?;鹄崩钡耐锤袑⑺查g澆醒,他抬眼,見她淚水已連成一線,從下巴滴落。 失智的頭腦清醒過來,他一下子慌了。連忙上前要去抱她,希遙手撐著床哆嗦退遠,通紅的眼躲在濕亂遮面的頭發下。 她身體在抖,不純是生理反應。 癲狂跌宕的高潮滾滾而來時,致命的快感支配了她,令她發瘋,也讓她絕望。 被人死死壓住的胳膊,酸澀到極致的下身,以及強忍著也還是滴落的無助的眼淚……一切一切,那樣熟悉又可怖,將她記憶拖拽回無底深淵,贈還她嘗試遺忘的過去。 求饒不被憐憫,退避無濟于事,精神與rou體的苦痛,沒人會為她分擔。 可說來多好笑……那個說想保護她的人,曾拿一塊布把殘忍往事為她蓋上,而如今當著她面將布扯下的,也還是他。 “現在爽夠了嗎?”牙齒在打戰,她抱膝蜷縮,手背抹掉臉上的一片水,“爽夠了就滾吧?!?/br> 伏城靠近,輕輕抱著她肩,聲音在顫:“希遙……” “我讓你滾??!” 歇斯底里的嘶喊,她崩潰,淚盈滿眶。 隨手抓起床頭柜的電子鐘,朝他用力扔過去,尖角砸到伏城額頭,他躲也沒躲。鬧鐘落地,嘩啦一聲碎裂,巨大聲音在臥室回蕩,隨即他抬起右手,瘋了般狠狠抽著自己。 “我今天回來,本來是想跟你好好說的,”他低頭紅眼,喉嚨哽咽,“可我們怎么就……怎么就被我弄成這樣子……” 心口疼到撕裂,他追悔莫及。 后悔沒控制住自己,后悔上了她的床,后悔忍不住跑來見她……無數個后悔充斥他的腦海,而后他忽然醒悟。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不該闖進她的生活。 為難她,又傷害她;勉強自己,也折磨自己。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有什么好處?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很長時間的沉默,他強制自己冷靜下來。緩緩起身,坐在床邊一件件穿衣服,最后站在她面前,艱澀地跟她道別:“以后我不會再來了,你可以放心。自己一個人,要按時休息,多吃飯,還有今天……” 目光落在她臉上,貪婪又不舍,想把她的模樣印在心里:“……對不起?!?/br> 數數吧,跟她在一起時,他都說了多少次「對不起」?還說要保護她,實在是不夠格。 伏城苦笑,又想起方才,他猜想這晚過后他們將會怎樣,以為最差的結果是好好道別,然后再不相見。 孰料還可以更差,現在連「好好」都算不上。 話說完了,他沒理由再糾纏。希遙看過來,他吐氣,努力露一個笑:“那我走了?!?/br> 無人應答,他后撤一步,轉身要逃。心里默默再道一次別,然后抬腳要走,忽然余光見她撲到床邊,伸手將他拉住。 指尖被她緊緊攥著,伏城一愣。 心來不及抗拒,rou體已經作出回應,他像以前一樣,習慣性地彎曲手指,把她的指背輕輕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