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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陛下?!?/br> “謝陛下?!?/br> 侍女這才擦著眼淚,急急忙忙去扶老人。 她到底是女子,身軀瘦小力氣不夠。 夏青幫了她一把。 “多謝恩公?!鄙倥难劬裢矶伎炜弈[成核桃了。 風月樓是有專門的郎中的,在后院的一個偏僻廂房。 夏青下樓的時候,剛好瞥見衛流光站在大雨中咬牙切齒、怒不可遏的樣子,明顯是氣極了。旁邊烏泱泱站在一堆人,舉著火把,交頭接耳。 老人的昏昏沉沉的咳嗽聲讓夏青回神,他手指下意識碰上老人的人中,仿佛下一秒就要渡氣,可是等做完動作后,他才待在原地發懵。 他在干什么? 夏青搖搖頭收回手,幫著侍女將老人帶到了郎中住所。 臨走前,夏青對她道:“治完你就跟你爺爺走吧,你弟弟在外面等著你?!?/br> “是?!笔膛疅釡I滾滾:“謝謝恩公?!?/br> 她從袖子里掏出這些年積攢的金葉子想要給夏青,被夏青拒絕了。 夏青從郎中住所出來。 風月樓庭院里的人不減反增。 雨越下越大,看樣子到天明都不會停。 夏青往樓上走,視線落到人群中心的那一具尸體上時,視線迷茫發懵。 所以璇珈死了嗎? 那具尸體被敷衍的蓋上白布,從破舊的柴房里抬出來,露出的手臂布滿蒼老的褐斑,烏黑的長發蒼白發灰。 老鴇哭得撕心裂肺。 衛流光吼完反而冷靜下來,一邊拿折扇扇走火氣,一邊冷冰冰質問在場的所有人,他忽然又想到什么,咬牙切齒:“對!燕穆!叫燕穆滾下來!璇珈的死肯定跟他姑姑脫不了關系!” 龜奴得了他的命令,匆匆上樓,小心翼翼跟燕穆傳達了話。 擱平時燕穆怎么可能被衛流光命令,但他一現在秒都不想跟樓觀雪呆一塊兒!跟樓觀雪請示,得了許可后,燕穆暗舒口氣,握著鞭子跟龜奴出門,然后一下了樓臉色便唰地鐵青。 現在頂樓回廊上只剩夏青和樓觀雪兩人。 燈茫茫,雨朦朧. 樓觀雪見他上來,朝他招手,勾唇:“過來?!?/br> 夏青抿唇:“我不喜歡看熱鬧?!?/br> 樓觀雪笑:“好,我們不看熱鬧?!?/br> 夏青走了過去,垂眸,看著下面圍著尸體神色各異的人。 樓觀雪倚欄而立,衣袂隨風,從黑袍中伸出的手白得像一段玉,淡淡說:“剛剛那個老人死了嗎?” 夏青古怪看他一眼:“肯定沒死啊。問這個干什么?” “如果他死了,你會殺了燕穆嗎?”細雨燈光里樓觀雪的眼深得如海淵,含笑望過來:“你現在有了身體,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替天…行道、懲惡除jian?!?/br> 夏青愣了愣,皺起了眉,半晌吐槽:“最大的jian惡就是你吧?!?/br> 樓觀雪別過頭,悶聲笑了幾下,手指在欄桿上點了兩下。 “夏青,看到璇珈的尸體什么感受?!?/br> 夏青手指握著欄桿,眼睫安靜垂落。 雨聲很大把那些討論聲都沖散,他視線穿過人群也穿過那具尸體,看到了墻角的細細斜生的一朵薔薇花上。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樓觀雪問這話什么意思。 “她怎么死的?” 夏青換了個話題。 樓觀雪:“不知道,她本就時日無多,可能是自然死去的?!?/br> 夏青幾乎是福至心靈般想到一個答案,難以置信問道:“你是算到了今晚她會死,專門為她而來嗎?!” 樓觀雪一天到晚看那些奇奇怪怪、文字詭異的書,隨隨便便就是一個招鬼上身的陣法,夏青怎么都不可能再把他當成一個單純的傀儡暴君。 樓觀雪聞言看他,微笑:“我不是來陪你找刺激的嗎?” 夏青:“……” 找個屁刺激! “夏青?!睒怯^雪輕輕說話時,總給人格外溫柔的感覺,內容卻非常變態:“我有點想知道,你真正憤怒傷心起來會是什么樣子?” 靠! 夏青嘴里的一句“你是不是有病”差點脫口而出,不過他憋住了,因為同一句話不想重復第三遍。 這人就是有??!全天下都知道的有??! 樓觀雪慢條斯理分析:“你并不是個嫉惡如仇的人——你會救下一個少年,會進來幫他找爺爺。但是如果他爺爺真的死在里面,你也不會過于憤怒傷心,或許就像現在這樣,驚訝過后帶點悲憫和哀傷,也沒多余的感受?!?/br> 夏青:“……” 樓觀雪笑吟吟:“真有意思,你到底善良還是冷漠,是有情還是無情?” 夏青幽幽吐出口氣,冷靜認真地問:“樓觀雪,你是不是因為自己是個變態,所以看誰都奇怪?!?/br> 樓觀雪說:“我認認真真觀察過的人,只有你?!?/br> 夏青木著臉:“好榮幸呢?!?/br> 下面衛流光和燕穆又爭執起來。 不一會兒官府的人也趕了過來,但死的只是一個鮫人又是煙花女子,壓根沒人重視,估計最后連命案都算不上。 事情鬧到最后的高潮,居然是衛國公聽到消息氣勢洶洶殺了過來。 “衛流光!你把你老子的話當耳旁風?!” 衛國公老了之后依舊威風不減、音如洪鐘,人未到聲先至,還沒進門聲音先把衛流光嚇了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