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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觀雪修長的手指緩緩拉弓。 夏青愣住,心里忽然掠過一個念頭……他是可以救那個小鮫人的。 夏青怔怔地跪坐血泊里,看著殿中央那個雪衣黑發的少年。 是啊,他可以救下這個幼鮫的,甚至救下這一殿所有人。 只要他……只要他…… 弓越拉越滿。 雪狼已經被饑餓沖昏了頭,龐大的身軀開始瘋狂撞鐵籠,撞得幼鮫搖搖欲墜。 幼鮫只能更加用力地抓住欄桿,卻也因此成為了一個動彈不得的靶子。 樓觀雪神色冷淡,一如高坐九天之上的神明,雪衣絕塵,面無表情。 “唔呃唔呃?!?/br> 幼鮫的手快要抓不住欄桿了,松手就會落入雪狼嘴里,被活生生咬斷頭撕成碎片??扇绻凰墒?,他馬上就要被三支箭矢穿破腦顱。 老太監的眼因為鮮血而越發興奮,抬著頭。 所有侍衛也都跟著激動看戲,畢竟對他們來說,鮫人一族不過玩物。 被擒住的幼鮫蒼白如紙,丟棄魂魄般,看同伴的下場。 箭在弦上,千鈞一發。最后一刻—— “住手!” 夏青咬緊牙關,再也忍不住了。 他靈魂淌過摘星殿滿地的鮮血,胸腔是蓬勃的怒火,眼神好像恨不得把樓觀雪挫骨揚灰,整個人撲上去,直接去抓樓觀雪挽弓的手。 夏青已經是氣得神志不清了,可這一次他的手卻沒有穿過樓觀雪軀體,他抓住觸即冰涼的手腕。 “你——!” 在夏青豁然抬頭,錯愕的關口,樓觀雪已經笑起來了。 下一秒,夏青感覺天旋地轉,自己被什么東西往前吸。靈魂入體的瞬間,像是活生生撞在地上。 四肢百骸的痛苦襲擊入腦,撕裂靈魂,如影隨形,仿佛已經伴隨了這具身體好多年。 太痛了。 痛得夏青手臂脫力,弓箭直接掉在地上。 他神情扭曲,半跪下來。 “陛、陛下?!”老太監都顧不得看戲了,驚慌喊出聲。 人群涌動,各種驚呼入耳,卻嘈雜不堪。 夏青痛得眼睛充血,半跪地上只能看到一角縹緲雪白的衣袍。 是樓觀雪以魂體狀態站在旁邊,唇角噙笑,垂眸看著他。 “陛下——陛下——” 夏青眥目欲裂,大腦像是要炸開,卻還是知道自己要什么,厲聲說:“把他救下來!” “什、什么?” 太監嚇得屁滾尿流。 夏青伸出手,指著那鐵籠上方的鮫人,顫聲道:“把他救下來,把他們都放了,然后滾!都給我滾!” 樓觀雪平日在楚國積威久矣,太監得到他的命令,馬不停蹄去招呼人救那幼鮫。 頃刻之間宮殿內亂成一鍋粥。 有雪狼的怒吼,有鮫人的哭泣,有太監尖聲的吩咐,和侍衛們各種慌亂的步伐。 好痛啊,太痛了。所以樓觀雪這具身體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嗎。 病入膏肓。 真他媽是病入膏肓。 汗水流入眼睛,不知道有沒有痛出眼淚。 夏青跪坐地上,雙手撐在血泊里。 耳邊亂糟糟,他什么都聽不清。 罡風帶著微涼的雨絲,貼著地面吹過來,檐角的青銅鈴不斷震動,叮鈴鈴、叮鈴鈴。 與此同時,夏青聽到了樓觀雪低低的笑聲。起先很輕,后面越來越放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冰冷遙遠,詭異瘋狂。 轟??!摘星殿外春雷乍動! 埋伏很久、藏在黑云深處的驚蟄那道雷終于落下。 很悶、卻很響。 萬物冬眠醒來,百蟲相繼出洞。 天地淅淅瀝瀝下起了大雨,仿佛要洗刷所有的悶熱、燥郁。 夏青痛得蜷曲身體。 視線迷離中仿佛見浮屠塔紅光大盛,照的十里竹林恍如妖邪之境。 作者有話要說: 真瘋批,不過先別罵攻?。?!有原因的?。?!就算是瘋批我也不會寫成變態殺人狂。樓觀雪可以說是鮫族的唯一信仰和救贖了。 我不是為了暴君而寫暴君的,樓觀雪本身也討厭血和殺戮。鮫族的生死是另一種輪回設定,樓是知道的,當然他道德感也挺薄弱的【不過這里他只是為逼夏青上身,沒殺】樓和鮫族的羈絆賊他媽復雜,幾乎是全文最大伏筆。 樓夏之間,我特想寫三句話,才在全文存稿隔壁時,腦熱開了這篇,都不確定會不會入v。 其實他們的人設都挺不錯,至少我非常滿意。 第5章 約定 后半夜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淅淅瀝瀝,落入十里竹林,敲打著簌簌浮動的葉子。 摘星樓檐角的青銅鈴響個不停。 宮殿里很快就只剩下他一個人。 夏青終于從那種經脈灼燒、根骨重塑般的痛苦中緩過神。他臉色蒼白如紙,跪坐在殿中央,雪白的衣袍沾滿了血,黑發亂七八糟糊在臉上,狼狽不堪。 樓觀雪就在一旁安安靜靜看著,意味不明笑說:“我還從來沒見過自己這么狼狽的樣子呢?!?/br> 夏青只想殺了他,眼眸充血,字字咬牙切齒,聲音嘶?。骸皹怯^雪,你是不是有病,非逼我上你的身?!?/br> 樓觀雪垂眸視下:“不是你自愿的嗎?”